他不来找自己,哪来的“一剑穿心”?难道全靠胡思乱想吗?!!
苏城不顾右手伤残,握着手往王座把手狠狠一锤,力度之大是砸的那手渗出血来都不知。
“宋缺,这个懦夫!”苏城低沉的在那里骂骂咧咧,而后面色阴沉道“今天什么日子?”
探子头低的更厉害,颤着说道
“是昆仑仙被封的日子。”
也就是说,今天是十年前自己叛宗的日子。
这是个好日子。
苏城眯了眯眼睛,死不来找他,他偏去找死。
自己非要逼宋缺出手不可!
青年阴森森笑了,右手顺势握着黄金把手,长发披散擦着额角顺到脸颊,抬头露出眼角一抹红,不复温和,反而疯癫若艳鬼。
“好,那苏某亲自去给师尊坟头种些花草来,好给昆仑——添、点、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7k字肥章,叉腰。
下一章或两章这个世界我就可以结了呜呜,坑子终于快填完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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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曲终人散(修)
“师父, 外面都骂三个时辰了,您不出去管管?”
昆仑主峰巍峨,难得消融几分积雪, 奇松怪石上挂着层冰珠子, 在阳光下面折射出光泽来。
由于怪石间距离尚短,凛风吹过后那风就会更冷更大, 叫人不敢出门——可依旧有两个人站在这样高的地方。
冷情寡欲的青年穿着白色浅紫边的袍服,面色平淡,拿着戒尺在梳着童子髻的小孩头上一打。
“心不静,该打。”
小孩疼的龇牙咧嘴, 却还是正好马步,双臂伸直。那手臂上是一根重重的铁剑,需要费劲全身力气才能保持身体平衡。
山门处的叫嚣传的千八百里外都听得见——震耳欲聋, 且三个时辰就没有片刻停顿,但被骂的宋宗主依旧是古井无波, 在他的主峰教着新收的弟子。
日头很大,小孩晒得有些发晕,竟觉得那些吵吵嚷嚷的叫骂似乎全消失了。
不, 是真的停下来了。
小孩眼睛滴溜溜转着,忽是把目光放在自家师父身上。
“师父,为什么门外那人要骂你啊?”
宋缺眉心一皱“小孩子,不要总好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见师父又时不时把戒尺往掌心上下拍着,小孩才不甘心的噘着嘴巴压住那无穷的好奇心。
心思浮动, 他又张开嘴巴想说什么, 却被自家师父一眼瞪了回去。
宋缺闭上眼睛,负手不语,却听见一阵笑声。
于是睁眼厉喝道“好好练基础, 不许无故怪笑。”
小孩转着着无辜的眼珠子,冲宋缺摇了摇头示意不是他笑的。
那是谁笑的?
细细想来,这笑声确实不像是孩子的笑声,反而更为清脆些,倒像是……一个青年人的声音。
?!
青年人?
在身后的青年人……
宋缺想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竟不敢回头看看。
是,他就是在逃避。
只要不见面,他就不会和苏城生死相搏。
“宋宗主,”身后的那人听声音是大步往他这边走过来。
宋缺想躲,可是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偌大昆仑,竟不知道该往何处躲。
故人已经近前,大步绕过他身后走到眼前,说着戏谑又挑衅的话语“你是狗耳聋了,还是狗眼瞎了?”
十年光阴足以把一把昔日的利剑磨到藏锋,也足以让一个冲动的少年变得成熟稳重。
宋缺并不愤怒,反而神色淡淡的看着眼前人。
和以前倒是别无二致,嘴角总带着笑意三分,只是眼里却带着些罕见的薄怒。
也是,被自己晾了三个时辰在宗门口叫骂,薄怒也是正常的吧?
而后,宋缺终于开口吐出一个字。
“汪。”
苏城一愣,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宋缺的意思。
十年不见,他这位师弟成熟了不少。但也不知道宋缺从哪里学来的无赖劲儿,用实际行动表明这只狗既聋了、也瞎了。
在一旁扎马步的小孩看看师父,又看看像谪仙般的病弱青年,总觉得两个人是相识的——且有一种古怪的氛围。
而且,向来冷心冷情、无所不能的师父……
居然在这位谪仙般的青年面前学起了狗叫。
好丢脸。
更丢脸的是,师父见谪仙露出诧异之色,竟是红着耳根又学了几声。
像是……在撒娇。
但笑眯眯的谪仙人的脸像是崩坏的面具,露出阴桀僵硬的脸色。
“宋宗主,你被夺舍了?竟要辱苏某至此?”苏城脸色难看的紧,冷冷道“拔剑,不然我今日毁了你昆仑。”
宋缺毫无动摇之色,反手将腰间青光与昆仑二剑连带着剑鞘一起卸了下来,通通放在手心递给青年。
他说出了最不可能也是最不符合身份的话。
“若能博师兄真心一笑,那就毁了吧。”
苏城脸色更为难看。
“你说什么?”
在苏城审视的目光下,宋缺垂下眼帘,似是想到什么,飞快掩去里面的厌恶之色,抬眸诉说着请求。
“师兄就毁了昆仑吧。”
昆仑的宗主,却满心想毁了昆仑。
在苏城与徒弟双重诧异的目光下,他自顾自的说着理由,混乱不清中自带有无数的委屈。
“自师尊去了,我才发现这自诩第一宗的昆仑竟藏污纳垢,成了蝇营狗苟聚堆的地方。各峰争权不休、内宗欺负外宗,外宗欺负凡人。有点儿能力的心比天高、不愿为宗门办事拍拍屁股走人;没能力的则靠着裙带关系把那些没背景的天才压在脚底下,不给他们上来的机会——”
又无奈笑笑“他们最初都走了,昆仑倒是空的厉害;现在宗门回归巅峰,又发了疯要挤回来。”
而他却要忍着恶心,选择性的收留平衡这群人的势力。
师兄这么多年,是怎么平衡这些东西的?是怎么将腐朽到快入坟的宗门轻描淡写的扶起来的?
无数次想亲手毁了它。
但还是不行、还是不行。
没了昆仑,师父就彻底没了活的希望。
没了昆仑,许婧辰和师妹就没了安身之处。
没了昆仑……
那个走错路的师兄,就只能一直在黑暗中沉沦下去,再也没有了回家的方向。
他顿了顿,极小声的说道
“还有师妹,我努力了的,却让她陷入这样大的危险。”
他努力了的。
苏城当然知道,那无可奈何的一跪,少年拿着仅剩的骄傲最后换的
满身尘埃。
可这不是宋缺。
宋缺又骄傲、又温暖,笑起来会露出极有少年意气的虎牙,像是个永不会熄灭的小太阳。
风大,呛得病弱的青年掩唇咳嗽几声。
他拢袖重复
“只是为了师兄高兴吗?”
语气温和,好像一切都有着回缓的余地,可接下来一连串的话却理智又清醒,有条不紊的说着其中弊端。
“昆仑没了,那些努力追随宋宗主稳定宗门的人的人就会如漂萍野草、再也没了宗门为家。”
“昆仑没了,师妹这么多年受得委屈白受了、这么多年努力在外面宣传昆仑的行为通通白费。”
“昆仑没了……”
“昆仑没了,野心家与那群贪心的蠢货将把剑冢一扫而空,没有剑冢剑气镇压,地底的煞气将喷涌而出、天下大乱。”
他的目光锐如剑,似乎可将人心看透。
“即便如此,小缺也任由苏某毁了昆仑?”
久违的称呼让宋缺愣住片刻,而后头脑发热、像是证明般喊道
“对,那些东西都与我无关,我就想要师兄回来。”
就像多年以前,少年时的宋缺毫不犹豫在剑与师兄里选了师兄。
苏城垂首,稀碎杂乱的额发在阳光下投出一道阴影,隐去此时神色。
最后,他挂着假到极致、连旁边的小孩也能看出来的假笑,冲宋缺勾搭着手。
“小缺,你过来。”
宋缺毫不迟疑的上前。
啪!
一个极用力的巴掌。
“这巴掌,为了追随你十年为你卖命的那群弟子。”
不等青年反应过来,苏城面无表情反手又是一巴掌。
“这巴掌,为了因守护宗门被逐出去的师妹。”
接着又是几个有理有据的巴掌。
病弱青年是拿伤痕遍布的右手打的,因为用力过猛挣开好不容易结痂的皮肤,流出满满的血来。
他看了一眼那血,头晕目眩、脸色惨白,却狠狠咬着下唇恢复清醒。
也不知道是在惩罚宋缺,还是在惩罚自己。
那无数的理由中唯独没有自己。
到他给出最后一个理由——“天下”的时候,苏城却拿干净完好的左手轻轻揉了揉那已经被打肿了的血红脸颊。
轻叹道
“小缺总是极端看一件事的一面。”
以前是极端看宗门的好,现在是极端看宗门的坏。
“这可不是好宗主该做的事情啊。”
宋缺抓住那只抚摸他侧脸的、鲜血淋漓的手的手腕处,红着眼睛往里面注着灵力。
“我不合适,就让师兄当好不好?”
苏城抽出手腕,冲山下那群人指了指,神色淡淡道“不好。”
又冷声“宋缺,别让那群追随者失望——拔剑。”
主峰被下了结界,只出不进,苏城的手下也是废了一番功夫才让苏城一个人得以进来。
也就是说,偌大主峰,就只有他、宋缺和小孩三个人,其余人则密密麻麻围着山峰上下,通过二人动作围观。
“快看!宋宗主拔剑了!!是那把象征宗主身份的[昆仑]!”
“[昆仑]已经起码有十年没出鞘过了吧?上一次出鞘还是……”似乎是想起来什么,那人讷讷的闭上嘴巴。
上一次出鞘,这剑的主人还是昆仑仙呢,就被昆仑的叛徒光明正大拿走,狠狠打了昆仑脸面。
“宋宗主这剑拿的不稳啊,好几次敌方露出明显的破绽都抓不住,”懂剑的宗师眯着眼睛,惋惜般摇摇头“我记得当年宋宗主可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难道真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过了一会儿,竟见雪衣无常把手里的破剑一抛扔在雪地上,与拿着剑的宋宗主赤手空拳搏着。
哪怕是不懂行的修士,也能看出来这对决的诡异之处,不由讷讷道
“我怎么看这架势,到像是雪衣无常在往宋宗主的昆仑剑上撞,而宋宗主在拼命往后躲,避免砍到他?”
“你懂个什么,”说话那人语气气定神闲,若是师妹在,定会认出是今日喝醉了酒的登徒子“今日呢,我和那雪衣无常打了一回——”
难得他那样狼狈,还回自家宗门一趟换身行头,又火急火燎往昆仑来凑热闹。
看着众人屏息等他下文的样子,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清了清嗓子,很是高深道
“雪衣无常浑身上下都有着剧毒,长剑一沾,剑主就要被迷的七荤八素失去神智,剩下个空壳子变成傀儡任听差遣。我也是实在不敌,烧了传送的法宝才免遭雪衣无常毒手。”
有当时同在现场的修士也言语起来“当时愚兄也在现场,雪衣无常那毒可不单单是剑沾上会出事,他一呼一吸间都带着毒,强如雨天不杀都中招心神不宁,对毒知之甚多的百药峰主都避免不了毒害,直接倒地不起,满身是血,如今还不知生死。”
“嚯——那不是比合·欢宗魅人心智的手段还厉害?”
“怪不得要往宋宗主剑上撞,其心可诛哇!”
“不错,记不记得当年魔尊明明一刀毙命却又活了过来?这也就是魔修的恐怖之处,竟是拿数不清的命与我们这群一条命的在搏。”
众修士你一言我一语,又碍得主峰处有着结实的结界没法让外人进去,只好焦急的等待结果。
界内打斗完全是苏城压倒式的胜利,而宋缺虽是处于下风,但好在身法扎实灵活,死活是不让梗着脖子往剑上撞的苏城得逞。
一来无回的比拼下,后退的宋缺竟是出了结界,外面的修士正欲上前帮忙,却见二人你逃我追,如流星般划过空中,往剑冢的方向飞去了。
“难道我辈修士没有骨气的吗?!昆仑岂容叛徒放肆!”
“道友等我,我也同去相助!”
又是无数道流光往剑冢飞去,绚如虹光。
一时间冷清的剑冢熙熙攘攘,水泄不通。
宋缺长剑一拦,挡住众人跃跃欲试的身影。
“我来对付,”又稳住心神,抬首问苏城“当真没有回旋余地?”
“绝无。”
苏城慢条斯理弹了弹身上的尘土
“你真是命大,前些日子苏某派人暗杀你这么多回,竟都被你躲了过去。”
闻言身后哗然,已经不容宋缺再手下留情,若是由着后面那群人上前把青年千刀万剐,还不如——
自己一剑毙苏城的命。
苏城见宋缺终于定下心神,不由轻笑一声,随手捡起地上一柄峨眉刺假装放了放,而后故作不敌被挑飞武器,让那把寒光四溢的昆仑剑架在脖子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