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领命就去。
公孙策欲带着苏园先去三起袭击案的案发地看一看。毕竟他们师徒二人不会武功,做不了守卫的活儿,但勘察现场倒是可以。
犯案者袭击人的经验已有多年,且是用弹弓之类的东西远距离攻击,加之他身手格外灵活,苏园觉得案发现场留有线索的可能性不大。
“师父先去,我有一怀疑的人,想先去看看。”苏园简单告知公孙策有关于陆裕丰的情况,“晌午我和五爷离开的时候,有留人去注意他的动向。”
“去吧。”公孙策嘱咐二人定要小心。
到了春花巷,白玉堂便召来负责监视的属下询问。
“那陆裕丰是名书生,吃过午饭后就闭门读书了,小人没见他再出来过。”
“多久前看到他的?”苏园问。
白福回忆道:“大概半个时辰前。”
“紫苏巷与三园巷、支吾巷隔了一条街,三园巷和支吾巷看似有一段距离,但有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三园巷和支吾巷的袭击案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且受袭地与这堵墙都距离不远。
我怀疑犯案者就是蛰伏在那堵墙上,伺机发动袭击。而从这里到案发地,步行往返至少半个时辰,加上作案时间,应该来不及赶回。”
白玉堂说罢,就大步流星地走到陆裕丰家的院门口,敲响了大门。
苏园心里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他不仅意外白玉堂记性好,更意外他对东京城内情况的了解居然如此透彻。往返距离估算时间这些,仅靠观察地图是不可能揣度精准的。
“谁啊?”
一中年妇人打开了院门,她一下子就看见冷脸握刀的白玉堂。
尽管刀还在刀鞘里,妇人还是仿佛见到杀神一般,吓得脸色煞白,接连退了数步。
苏园笑着温柔解释道:“大娘别怕,我们是开封府的官差,有话要问你儿子陆裕丰几句。”
妇人这才稍稍镇定,但还是有些怕白玉堂,颤着嗓音冲着陆裕丰的屋子喊:“丰哥儿快出来,有人找!”
白玉堂和苏园同时望向紧闭的屋门,片刻后,屋门还是紧闭着,没被推开。
“可能是读书读累,睡着了,我去喊他。”
妇人话音刚落,还不及动,白玉堂就先一步行至门前,一脚将门踹开。
陆裕丰正披着外衫往门口走,见门突然被踹开了,吓了一跳。
“这……怎么回事?”陆裕丰震惊地睁大他的桃花眼,发懵地望着苏园和白玉堂。
妇人有些愤怒,既然只是问几句话,哪能这样直接踹门?她要——
“哦,才刚大娘叫你,你不应,我们担心你在屋里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五爷有位朋友就是未得及时援救,突发心疾猝死了,这件事在他心里一直是抹不去的痛。
而他那位朋友和你一样,长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也是书生。他必是忆起过往的遗憾,才担心过甚,急着踹门来救你。”
苏园一边称赞白玉堂热心,一边掏出五两银子给妇人当做赔门地费用。
“我们五爷就是外冷心热,以至于外人时常误会他的好心。你们不会也误会了吧?”
苏园这一番话,倒是把妇人愤怒抱怨的话都堵了回去。
“既然是出于好意,我们自该理解。”妇人语气缓和,终究没说什么。
苏园心痛地把五两银子硬塞进妇人的手里,这可是她的钱,够买好上百个肉包子了。
“我刚刚睡着了,衣衫不整,故才——”陆裕丰尴尬地挠了挠头,笑着跟苏园和白玉堂解释。
白玉堂没理会陆裕丰那张假笑脸,目光迅速扫视整个房间,在窗台处发现了些许的泥土残留。
苏园也在应付陆裕丰的时候,观察整个房间的布置。
床,衣柜,书架,临窗的桌案。
桌上除了书册笔墨纸砚,还有一幅没画完的画。画的内容是一棵参天大桑树,茂密的桑叶几乎遮天蔽日,在上头却只有一只肥硕蚕在吃桑叶。
白玉堂跟着看向这幅画,目光停滞了片刻才移开。
“不知二位找我有何事?”
苏园看了一眼白玉堂,就笑着对陆裕丰道:“开封府最近发生一桩案子,我们怀疑这位作案人与你认识,便想请你去开封府走一趟,了解下情况。”
陆裕丰目光炯炯地盯着苏园,笑着应承:“好啊。”
随后苏园和白福就负责带着陆裕丰去开封府,白玉堂则表示要去案发现场。
实则白玉堂折返了回去,他悄悄潜入陆裕丰的房间,寻找屋子里是否藏有弹弓之类的证据,可以直接将案子关系到陆裕丰身上。
“苏姑娘怀疑的这位作案人,不会是我吧?”
陆裕丰安静地跟着苏园走了一段距离后,见苏园一直没有说话,便突然开口。
苏园惊讶扬眉,杏目明澈地回望陆裕丰:“哦?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因为整个春花巷你只带了我走。”
陆裕丰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往苏园的眼睛上看。
这双眼太美了,明澈干净,却又隐隐蕴着一种神秘吸引着他!让他不禁好奇,想更靠近,想得到,想探究更多……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美丽的眼睛,也是最吸引他的姑娘!
“你多想了,问过你话之后还会再问别人的。”苏园解释罢了,带着陆裕丰继续走。
陆裕丰见四周没人,一脚踩在路坑里,‘哎呦’叫了一声,喊着崴脚了。
白福一直跟在陆裕丰的身后,便立刻过去查看。
“我脚踝好像断了。”陆裕丰说着就撩起袍子,此举成功吸引了白福的注意。
他抬手便在白福脖颈上狠狠打了一记,将人撂倒。
“你胆子好大啊!你想干什么?”
苏园在确认陆裕丰的手法不会令白福致命后,便没有急于出手帮忙。
陆裕丰慢慢地扯起嘴角,越发温柔笑了起来。
他步步逼近苏园,一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第22章 尖声叫的苏园
苏园及时回撤胳膊,陆裕丰最终只是揪住了苏园的部分衣袖。
苏园猛地再向后退一步,被陆裕丰揪住的那点衣袖也从其手中彻底脱离了。
“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呢。”苏园嫌弃地看眼被陆裕丰碰过的衣袖,“你脏了我的衣裳。”
陆裕丰本是满眼温柔的笑意,听了苏园这话后,目光骤然变得阴狠起来。他死死地盯着苏园,戾气十足。
“你讨厌我?嫌我脏?”
苏园未回答,只是端详凝看陆裕丰,一双眼黑漆漆的,亮晶晶的。
她认真看人的模样美得叫人无法抗拒。陆裕丰立刻就被苏园这双眼吸引住了,与她对视。
彼此的眼瞳中都有了对方的倒影。
“那天——
在城东破庙,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你。你和我一样,也早就注意到我了是不是?”
陆裕丰在苏园的眼中找到了归属感,那种他们知音、他们是同类的感觉,这让陆裕丰很兴奋。
他是孤独的,一直很孤独。他觉得自己很怪,却又控制不住自己,那种压抑自己痛苦的同时又想要释放自己的欲动,折磨他太久太久了。这些年他一直在挣扎中寻求快乐,又在瞬间快乐后再度陷入挣扎,始终迷茫着,孤独寂寞着,直到看到了苏园,如在黑暗中寻到了骤然亮起的光。
“你一定注意到了我对不对?否则你今天不会来看我两次。其实你用不着对我害羞,一如我对你也不会一样。对了,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么?还有我急于对你说的话——”
陆裕丰突然笑起来,看起来很开心。
“但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来找我了,果然我们心意相通。”
苏园晓得这人有点疯,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疯。跟他相比,连丧尸竟都变得分外可爱起来了。起码丧尸只会嗜杀,不会说疯话恶心人。
“你有想过后果么?”苏园看眼晕倒在地上白福,“我们本没有证明你犯案的证据,你却当我的面认罪了。”
苏园想知道陆裕丰下一步打算做什么,他敢这么疯必有原因。
“始祖佑我。”
陆裕丰靠近巷子东侧的墙,抠出一块石头来,然后从墙缝里掏出一把奇形怪状的剜刀,刀头椭圆形,中心向下凹陷,类似汤匙的形状,但四周都磨成了锋利的刃。
几乎不用想,一看就能猜到这东西是专挖人眼睛的用具。
“始祖?”苏园问。
陆裕丰并未理会苏园的问题,只道:“你现在有两种选择,一跟我远走高飞,从此我们过上我们想要的自在生活。二坚持要抓我去开封府,便要看是你有能耐能得到我,还是我有能耐得到你了。”
陆裕丰边说边笑着,特意晃了晃手里的刀,显然他对得到苏园非常有自信。
这时巷子西头隐隐有脚步声传来,有人要来了。
在陆裕丰直勾勾的目光注视下,苏园道:“第一个选择听起来容易些。”
“果然,你就是我想要的人。”陆裕丰很高兴,“走,我们这就出城。”
陆裕丰话毕,人就翻上了东墙头,伸手递向苏园,欲拉她上来。
“但我选第二个。”苏园声音沉静。
陆裕丰脸色骤变,原本带着灿烂笑容的桃花眼渐渐转为不可置信,阴狠地盯着苏园。
“没办法,我这人就是控制不住心怀正义。为了大宋,为了苍生,为了百姓,我必须抓你回开封府。我相信我如此碧血丹心,忠驱义感,苍天佑我!”
非常显然,苏园的最后那句‘苍天佑我’,是在故意对应陆裕丰的那句‘始祖佑我’。
果然把陆裕丰气着了,他瞪向苏园的眼神更阴狠,杀意更甚,甚至连手腕都抖了更厉害。
苏园坦然与他相视,以微笑告诉他:她就是他永远都得不到的女人,连觊觎都不配!
“人家跟你可不一样哦,正义得很。”苏园的这句话,直接将陆裕丰的怒火引至最高点。
他攥紧手里的剜刀,眼神比剜刀还要锋利,磨着牙字字狠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想清楚你在说什么。”
“我也给你一次机会,最好放下屠刀,早日自首伏法。”苏园回道。
这时候,自巷西而来的人已经走了过来,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汉。他一手拎着纸包,纸包上沾有些许油渍;另一手拎着一个小坛酒。
老汉脸颊微红,走路有几分摇晃,人不算很清醒。他应该是刚在外头吃午饭喝了酒,又带了些酒菜打算回家。
老汉发现晕倒在地的白福,吓了一跳,看向苏园,又看向瑟缩在墙边捂着脖颈的陆裕丰。
陆裕丰趁着老汉看到他们之前,已经悄然从墙头跳了下来。
此时,陆裕丰全然不是刚才那副嚣张样,满脸痛苦地喊着救命。
“救救我!这两个官差什么证据都没有,抓不着凶手,就要拿我去顶罪。这还未到开封府,半路上就拿刀逼我认罪!”
“这怎么回事?你们是开封府官差怎么能——”老汉停住脚步,但未敢乱动,只是原地站着,远距离质问苏园。因为他也怕官差,若不是发现一个已经晕倒了,另一个是女子,这闲事他连问都不敢问。
陆裕丰将捂脖子的手撤下,清晰可见他脖颈处有一道被刀划破的伤口,正在流血,伤口虽然不深,但在最脆弱的脖颈处,难免给人以怵目惊心之感。
“幸而我反应快,在他要伤我的时候,我打晕了那厮!求求你快去叫人帮忙,让大家看看这俩官差的嘴脸,号称公正的开封府怎么能这么办案!求求你,快跑,快去找人!”陆裕丰的桃花眼本就长得大,如会说话一般,现在他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很容易惹人同情。
“呃……好!”老汉这才反应过来应承,转身就要跑。
苏园从墙边抠出一颗碎石子,精准地飞弹到了令老汉晕厥的穴位上。老汉随之晕倒在地。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陆裕丰的目光一直在老汉身上,没弄白老汉怎么突然晕倒了。
刚才好像什么东西打过来?似乎有石子落地?陆裕丰不确定,那石子也可能是老汉在跑的时候踢到了。
因为现场就只有他和苏园清醒着,苏园距离老汉那么远,而且他早就打听过,苏园不会武,所以不可能是她弄晕了老汉。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老汉自己喝酒喝太多,醉晕了。
陆裕丰转眸看向苏园。
苏园看着陆裕丰流血的脖颈,“让个醉鬼不分青红皂白地去闹事喊人?本就有许多百姓不愿信官府公道,你这一出正给了他们说辞。三人成虎的道理,你这个书生应该比谁都清楚吧?你诬陷我还不止,还要拉整个开封府下水。好坏啊!”
“谁叫你选择错了,是你逼我的。”陆裕丰再度举起他那把剜刀,“不过比起诬陷你,我更想得到你这双眼,既然你人不肯跟我走,眼睛我要留下。”
“想好了挖眼后的对策?”苏园抛出问题只为得到更多消息。
“当然,既然敢赌我就敢冒险。真凶不满你们抓乱他人替罪,半路现身袭击了你们,而我因受惊过度晕了过去。”陆裕丰说罢,看向那名晕倒的老汉,“到时你们都死了,只有他可以帮我作证。”
“你别担心,我手法很快的,疼不了多久。”
陆裕丰说罢,就欲擒住苏园,好把她的眼睛迅速挖出来藏好。毕竟时间不等人,虽然午后这条巷子来往的人很少,但难料会不会有下一个老汉突然出现。
“救——命——啊!”苏园突然惊声尖叫。
因为苏园之前一直都用正常语调说话,陆裕丰没料到苏园会突然声音这么尖锐,被吓了一跳。
苏园趁这工夫跑到白福身边,晃他的肩膀,让他快醒醒。
陆裕丰嗤笑,刚想说她别做梦了,他打白福那一下子够狠,人一时半会儿不可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