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爽朗笑道:“这事儿可能还真要我亲自出马才行,我也是去问的王家邻居。可巧其中有一位平日里跟王水发走得近,知道些情况的。他们一家在几年前曾受过我帮忙,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那些小事,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他们却记得。一见我就喊恩人,磕头道谢,问什么就老实说什么。”
苏园点头附和:“那还真要展大哥才行。”
苏园说罢,下意识地瞟一眼白玉堂,发现白玉堂还在如常喝茶,并不像之前那样计较她叫展昭为展大哥了。
这倒是很大的进步,自己开窍了?
“所以这晚上你们吓唬人的事得算我一个!若真是王水发因他二哥排挤他,而心生杀心去杀死了自己的亲兄弟,那这人不能随便放过,咱们得想法子让他招供。”
“行。”苏园应承。
展昭对苏园一笑,拿起茶杯正要再喝一口茶——
“那就烦劳由展大哥来扮王水根了,你们身形相似。”白玉堂道。
展昭忽听到白玉堂称呼自己为‘展大哥’,手一抖,分明不易洒的半碗茶竟被他给弄洒得彻底。
展昭轻咳一声,甩了甩手上的水,不安又怀疑地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今儿什么情况?病了?发烧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今早还真没注意,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
苏园也受惊不小,默默观察一眼白玉堂。
白玉堂目光平静地回看苏园,语气淡然地反问她怎么了。
“没事。”苏园摸了摸鼻子。
“喵喵——”
“哟,这怎么有一只猫。”展昭立刻弯腰,把跑来的小橘猫抱在怀里。
“这是你侄子。”白玉堂介绍道。
苏园:“……”
展昭懵了下,随即听苏园解释说这猫是她认得儿子,方明白过来。
展昭一边摸着小橘猫的肚皮,一边半开玩笑地问苏园:“那你可给你儿子取名字没有? ”
“白圆子。”白玉堂道。
刚要张嘴否认的苏园:“……”
展昭特意去看了一眼怀里的猫,确认自己没看错,“这不是橘黄色的么,怎么起名叫白圆子,而不是黄圆子?而且她是你的儿子,为什么姓白啊?”
白玉堂闻言后,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也跟展昭一样,好奇地看向苏园。
完全不知如何解释的苏园:“……”
草率了!太草率了!昨晚她答应白玉堂的行为,真的太草率了!
苏园终于明白了,曾经网络上为何有那么一句话会特别流行。说女人找男人本是为了遮风挡雨,但在一起之后却发现所有的风雨都是男人带来的。
这话简直就是对她现在状况的真实写照!
“因为它爱吃白圆子,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苏园绞尽脑汁解释道,“鱼肉都是白的嘛,我就给它剁碎了,做成园子给它吃的。”
展昭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所以它全名其实叫苏白圆子?”
“对的吧。”苏园应承罢了,偷偷剜一眼白玉堂。
白玉堂抬了下眉梢,回了苏园一眼。
“我们白圆子可幸福了,找到一位好娘亲,她厨艺了得,肯定会把你喂得黄黄胖胖的!”展昭笑着捧起小橘猫,跟逗孩子一样和猫说话。
“展大哥以后要是有孩子了,肯定会对孩子极好。”苏园笑着称赞道。
白玉堂在旁小声道:“我也会。”
苏园又剜一眼白玉堂,你不闹事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下午包拯回来,便带回一个好消息。
经过他半个时辰的唇焦舌敝,总算劝皇帝点头答应了会核查户部钱监的账目。但这个工作量巨大,就算尽可能调配人手,至少也要十日才能核查完毕近三年的账目。
“如今便耐心等消息。”
包拯说罢,忽见展昭披头散发地进门,身穿着一件粗布灰衣服。打眼瞧他,就像是个做粗活的人。白玉堂随后而至,其锦衣华美的模样刚好与展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包拯疑惑问。
苏园看过之后,在心里默默回一句:这是白玉堂对展昭的‘报复’,也是展昭是为查案的积极‘献身’。
包拯得知是由展昭来扮王水根,直叹有几分像。
“这还不成。”
白玉堂随即招呼来了白福,将一张假面皮贴在了展昭的脸上。
经王水根的熟人确认,展昭所扮的这副模样已有七八成与王水根相像。
接着,就是借用公堂装成阎王殿,所有灯都是从下往上照人脸,故意营造出一种瘆人的氛围。
至夜里,便将中了迷烟熟睡的王水发直接带进殿内,泼醒了之后,先由‘阎王’审问,再令‘王水根’现身。王水发见到死了两年二哥之后,立刻吓得屁滚尿流,什么都招了。
情况还真如苏园和展昭推测的那样,是王水发为报复王水根,偷用了药铺里损人精神的药,故意令王水根在那日神似恍惚,以至于出现意外,失足跌入了铜水炉内。
因为住房拥挤,导致手足相残,倒不禁让人唏嘘。
等案子彻底审理结束之后,苏园才找白玉堂算账。
“我什么时候给小橘起名叫白圆子了?你干嘛给它乱起名字,还不告诉我?”
“你我的儿子,不叫白、园之子,叫什么?”白玉堂反问。
第56章 三更合一
苏园看向白玉堂, 仪范清冷,傲然矗立在她面前,摆明了是一副‘他最有道理’的样子。
苏园转身就走,嘴里念叨一句:“明早做雪霞羹, 偏不给你吃了。”
白玉堂忙拦在苏园的身前, 苏园就后退转身, 偏要走, 白玉堂干脆伸出双臂, 把苏园困在了墙边。
“怎么, 叫白圆子不好听?”
嗓音清冷,带着一点低沉的磁性。
这种声音即便说骂人的话都叫人有些招架不住, 更不要说他用打商量的语气,带着轻哄的意味去问苏园。
有些人在恃美行凶, 以为她会让步,门都没有!
“只要是你给它起的名字, 叫什么都行, 我都同意。”苏园这话听起来很宠溺了。
白玉堂讶异地扬眉,倒是很开心听到苏园这样对他说话。但同时他心里却有不妙的预感, 苏园肯定还有下话。她若真高兴的话, 刚才何至于用那种态度对他。
“但这是两个人的事, 你不该先跟我商量下,先告诉我一声?”
白玉堂性格我行我素、尖锐敖烈, 这在大多数人眼里可能是缺点,但苏园却很欣赏白玉堂的性格。他这种性格在面对极品的时候,堪称绝杀,平常也没人敢随便招惹他,省去了应付阿猫阿狗的时间, 落得清静。
只是在平常的生活中,尤其是在两个人的相处上,就需要做出那么一点点调整了。
白玉堂敛眸思量了下,再看苏园的眼神就透着‘懂了’的意思。苏园晓得白玉堂不会轻易道歉,她倒是很好奇,白玉堂打算怎么哄自己。所以她一直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连眼神都不给白玉堂,偏头看着别的地方。
“别生气了,要不你摸一下我的脸?”白玉堂俯首,认真询问的苏园意见。
他还记得苏园昨晚摸他脸,感慨‘好摸’的事。
这道歉说不出口却轻易出卖自己色相的思路,非常神奇,但有用。
苏园到底没忍不住,笑了一声。
“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苏园从白玉堂的胳膊下灵活地钻了出去,立刻就溜了。
白玉堂本想再把人揪回来,不过听到有脚步声来,便止了动作。
展昭和王朝正打算回房休息,俩二人这会儿已经累得不愿讲话,就一起并肩而行,安静地走路。
王朝率先看见站在墙边的白玉堂,吓了一跳。王朝的肩膀就撞到了展昭身上,展昭便也才注意到了白玉堂。
“这大半夜你不睡觉,穿着一身白衣站在这里作甚?”展昭挑着灯笼走近白玉堂。
白玉堂没给他眼色,立刻就走。
展昭对王朝抱怨道:“他白天还叫我展大哥呢,怎么晚上就变脸了?”
“我怎么觉得,白五爷的脸有点红?”王朝摩挲着下巴,没管展昭说什么话,关注点完全在白玉堂的脸上。
“灯笼照的吧。”展昭随即看了眼自己提的灯笼,不对劲儿,他提的是一盏白纸糊的灯笼,不会发出红光。
“或许刚练完武?”王朝猜测。
“练武?你看他身上有一点汗么?”展昭反驳不可能,让王朝用他的破案思路再分析了一下。
“可能擦干净了呗,展爷什么时候见白五爷脏过?他哪次不是把自己收拾的跟神君下凡似得,将我们这等人生生衬托成了泥巴。”王朝酸溜溜地抱怨道。
本来就模样长得好,还非收拾得出尘脱俗,叫他们这些练武糙汉子跟他一比,全都没有活路了。
“是你们,可没我。”展昭纠正道。
王朝:“……”
这可太扎心了!
“对了,有件事我还没跟展爷说过。先前曾有人给赵虎介绍了一位姑娘,家里是在瓦子开铺子专做练武卖艺活计,据说那姑娘模样不错,还有些功夫。本来两厢互相都觉得合适,因那姑娘随大哥来开封府找赵虎的时候,瞥见了一眼白五爷的风姿,回去后就不干了,这婚事就吹了。”
王朝小声告诉展昭,这事儿可不能跟赵虎讲,赵虎只以为那姑娘没看上她,倒并不知道她是因为瞧见了白五爷才改主意的。
展昭哼笑了一声,“这不是好事儿?”
“这怎么能是好事儿呢?”王朝不解。
“这会儿改了主意,不比娶进门出了事强?除非将那姑娘的眼睛抠瞎了,以后就锁在家里再不见外人,否则不管怎样都拦不住。即便这次避免了白玉堂,下次还有黄玉堂、朱玉堂。人不合适罢了,正好提早避免了麻烦,却别因这个怪第三人。”
不过,展昭还是嘱咐王朝,这事还是瞒紧了赵虎,等过段日子再说。不然以他钻牛角尖的鲁莽性子,这会儿缓不过来,指不定就真会闹起来。这要是别人还可能让着他点,但若是白玉堂的话,少不了迅风暴雨。
王朝连连点头,表示谨记。
……
苏园一大早起床,练武完毕之后,先回房沐浴更衣,再去敲孙荷的门。
敲了半天没人应,苏园推门发现屋里没人。
房间里被褥整齐,没有被睡过的痕迹。看来昨晚孙荷并没回房睡觉,不知她人去哪儿了。估计这丫头是临时起意,做什么事儿去了。
苏园就打算自己去外头采芙蓉花,转头出院子的工夫,就见白玉堂握着一把挂着露珠的芙蓉花送了过来。
“五爷怎知我正要去采这个?”苏园接过花,发现每一朵开得都很红艳,很是新鲜好看。
“昨晚你说要做雪霞羹,自然要用到这个。”白玉堂解释道。
苏园称赞白玉堂心细,“这花儿可比普通木芙蓉更漂亮,该是精心养护过的,五爷从哪儿采的?”
“不记得了,随便走走,看这树正好,便采了。”
“真的很漂亮!”苏园又赞。
“那便留两枝插在花瓶里。”
白玉堂提议罢了,就抽两枝出来,让苏园先去厨房忙活,他去找花瓶插好后给她送进房里。
苏园连连点头道谢,这会儿总算感受到了确认关系后的福利。
在苏园走之前,白玉堂不忘特意确认问一声:“那雪霞羹可会有我的份儿?”
这是还记得苏园昨天威胁说不给他吃雪霞羹的话。
“菜里有一半的东西是五爷给的,哪有不分给五爷的道理。”
白玉堂听苏园这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不禁轻笑。有他的那份儿就好,不枉他一早就做了‘采花大盗’。
白玉堂随后就去白家的库房里找了个翡翠瓶儿,用来装芙蓉花正好。
莹绿色的翡翠与红艳层叠的芙蓉花极其相配,白玉堂捧着它回开封府的时候,引来了不少路人注意。
等到了开封府,展昭和王朝刚好路过,又巧遇了白玉堂。
“五爷这是……一早大早好兴致啊!”王朝觉得不可思议,白玉堂怎么突然玩起插花了。
这是学观音菩萨手拿玉净瓶和杨柳枝么?他一身白衣恍如神君下凡,还觉得不够像天上来的,所以今天便也拿个瓶儿装得更像点?还别说,真是样貌无双,不像人间有的了。
展昭看一眼瓶里的芙蓉花,只觉得有几分眼熟。这芙蓉花一瞧便知跟普通的不同,花瓣多层,花形极美,色如红霞。
“早。”
白玉堂难得回应了一声,便捧着花瓶就走了。
展昭还在想花的事儿,突然就被王朝的一声叫喊吓了一跳。
“有事情!我用我破案的思路想了一下,昨晚的脸红和今早的捧花,非常不对!”王朝摩挲着下巴,一脸发现大事情的样子看着展昭。
展昭想了下,点点头,赞同王朝的想法,他正要和王朝对一下他心中的怀疑,就听王朝先开口了。
“白五爷这是被天香楼的花魁芙蓉姑娘给迷住了!你想想,他昨儿红着脸走的,今一早捧着花回来的,还是芙蓉花。我听说那天香楼的花魁,最喜赠知己一枝芙蓉花。刚刚五爷拿了两枝,那就是双倍的喜爱啊,五爷人俊美无双,得到两枝也正常,他值这个价。”
王朝唏嘘感慨,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好女色的白五爷终究也是栽在了美人的石榴裙下。
展昭拍了拍王朝的肩膀,把他原本到嘴边的话都收了回去。
“没证据的事,别乱讲。”
因他的猜测也属于没证据的事,既然这样说了王朝,他自己的倒也不好讲出来了。
王朝口上应承展昭,可心里觉得自己的猜测八成就是真的。他觉得他的破案思路非常好,前后通顺,有理有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