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都发生一年多了,钱应该是运出去了。不然王水生也不会突然想辞工,要搬离东京城。”
户部尚书很不想这样推测,可是事实就是摆在这儿,他不这么说也不行。
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王家人全都控制住,再次彻底搜查王家,一草一木皆不能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搜出藏匿的金子。
“钱监守备监察严格,所有外出人员皆要脱衣检查。除了‘谷道藏银’这种把戏外,里头地人根本没可能将钱带出去。我看这一万两黄金未必在外头,说不定还在钱监内。”展昭道出自己的推测。
“这却说不好,若是重熔做成细条状,就凭着‘谷道藏金’之法,几个人用一整年的时间,还真有可能带完了。”
公孙策道出另一种可能。
“谁会贪了钱之后,不想着把钱带出去?既然钱监已经有人用这法子藏银子,说不定之前还有其他人用这招,很可能做完事之后就辞工了。所以近这一年来,钱监辞工的人都有嫌疑,都要重新审查。”
“可若早就把金子带出去了,王水生为何现在才辞工?”苏园问。
展昭:“或许怕一起辞工引人怀疑,故而分散开来?”
“若是分批撤退,他们已经安全无虞了,并没人怀疑到他们身上。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杀王水生灭口,惹开封府注意?”白玉堂觉得这个疑点解释不清楚,案子的真相就难以水落石出。
“好乱啊,根本理不清!”户部尚书听得头大。他很是佩服包拯等这些专门查案的人,居然能从这些理不清的头绪中抓住真相,最终擒拿罪犯。
包拯当即分派人手,将展昭、苏园、白玉堂和王朝等人分成三队人马去调查。
“第一队,先查清那些辞工的工匠们,是否与丟金案有关。第二队,将这些工匠和王水生家中都搜查清楚,看是否藏匿了金子。第三队,排查出可能杀害王水生的嫌犯。”
展昭便让苏园先选,问她是不是想当第三队,去寻找嫌犯。因为按照他的想法,苏园这么聪明,查案这方面总是能够独占鳌头,应该会选择她最擅长的去表现自己。
苏园:“原来可以选的呀,那我选第一队。”
第一队的活儿最轻松,只需要明明白白审问那些辞工的工匠们就行了,不需要像第三队那样追查,也不需要像第二队那样出力。
王朝一听,马上道:“那我们选第二队,第三队真不是我能干的活儿。”
“今晨不是觉得自己破案思路很好么?”展昭立刻反问王朝。
王朝忙对展昭讪笑:“不过吹牛罢了,真到动脑的时候还得是展爷,还有白——”
“我选一队。”白玉堂道。
展昭:“???”
这人员分配好像有点不均呐。
第一队俩人,第二队王朝等四人,第三队就是他一个,但明明第三队才是最难的。
“做大哥的难免辛苦。”白玉堂淡淡补了一句。
正打算要求增援的展昭,到嘴边的话噎住了。
原来当大哥的责任这么重,那就扛起来!
展昭二话不说,立刻就带人去调查了。
苏园和白玉堂很快就审问完了近一年内,所有辞工回家的工匠们的情况。这些工匠们都一个共同的特点,真的很胆小。他们大多都是被闹鬼传闻吓得才辞工,有亲耳听见鬼叫,有见到鬼影,要么受惊过度,精神不好了,要么就直接吓出病了。除此之外,倒并无其它方面的疑点和异常。
苏园听过鬼叫了,倒很好奇那些目击过鬼影的工匠们,所见的鬼影长什么样。
因为这些工匠当时都过于恐慌,又都是夜里光线不明朗的时候见鬼,他们只记得那鬼是脸煞白,长着獠牙,披头散发,总之特别瘆人。
“五爷觉得这鬼是真是假?”苏园问白玉堂。
“抓了就知道啦!”孙荷突然冒出来,兴奋为苏园和白玉堂展示她的宝贝。
这是她连夜骑马回陈留弄来的另一重大捉鬼法器——拘魂网。
这东西在苏园和白玉堂看来,就是渔网上面贴了几张画着奇怪图案的符纸。
“这东西可是前朝道行极高地道士,用自己的血浸泡渔网之后制成的捉鬼法器,多厉的鬼都不怕!”
夜里,苏园、白玉堂和孙荷又来到了铸钱东所,蹲鬼等鬼。
等到深夜,苏园肚子咕咕叫,随口感慨想吃春卷,白玉堂便真去买了。
孙荷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得望着白玉堂潇洒去买宵夜的背影,艳羡不已。
“老大真是好福气啊!”
“他也有气人的时候。”苏园道。
“真的吗?快跟我说说,白五爷气人的样子是不是也特别英俊无双?”孙荷兴奋问。
苏园立刻赐给孙荷一个白眼。
“我死得好惨——”
鬼叫声突然响起。
孙荷立刻警惕起来,她伸长脖子正确定声音方向的时候,就见苏园拿着那张拘魂网直奔东方而去。
要说她家老大飞檐走壁的速度,怕是飞鸟还快。等孙荷气喘吁吁追上苏园的时候,就清楚地听到一声又一声鬼叫。
“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
“老大,你成功抓到鬼了?”孙荷兴奋地问,然后环看向苏园手里的网,乍看空荡荡的,但突然发现里面有东西在动,准确的说是在扑腾。
“你要的鬼。”苏园把渔网塞进孙荷的怀里。
孙荷傻愣愣抱着,隔网就跟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对视。
八哥扭着脑袋,用它的黑眼珠儿看着孙荷:“我死得好惨!”
第57章 三更合一
孙荷抓着拘魂网罩着的八哥, 手在颤抖。她颤抖一下,八哥就喊一声‘我死得好惨’。
“原来鬼叫就是八哥叫!”
孙荷气不打一处来。
“我以为这次终于不是什么恩恩呀呀的怪叫声,分明是人在说话, 又飘忽不定的, 肯定是鬼了!早知道是八哥, 我何至于连夜骑马回陈留,去弄什么拘魂网啊, 我随便在街口买个鱼网就行了。”
“早说了, 你不用在这上面花钱。”苏园无奈叹道。
想起被孙荷用来买符纸、鸡头等物的那笔公款, 本可以买整整两头羊来吃, 苏园就肉疼。
孙荷讪讪低头, 随即她想到什么, 又抬头:“那鬼影呢?那些工匠们看到的鬼影,总不至于也是八哥吧?它才这么小一只!”
孙荷顺势就将八哥揪起来。
八哥不满扑棱翅膀子, “我死得好惨!”
“你活着呢,死什么死,反倒是我, 被你骗得好惨!”孙荷生气地对八哥吼一声。
白玉堂回来的时候,就见孙荷正跟一只困在渔网里的八哥怄气。多数她骂的时候的, 八哥沉默没回应,等孙荷终于泄愤准备消停的时候, 八哥突然来一句‘我死得好惨’,便又把孙荷的怒气给激起来了。
白玉堂将食盒里的春卷递给苏园, 告诉她食盒里的三层分别是豆干猪肉、蟹肉和桂花豆沙馅的炸春卷。
听起来这香、鲜、甜三种口味齐全了,肯定可以大饱口福。
春卷的表皮炸得焦黄香脆,咬下第一口就会先听到‘咔嚓’的脆响,三种不同口味的春卷各具特色, 豆干猪肉馅的干香味浓、口感饱满,蟹肉馅的细嫩鲜美,桂花豆沙馅的清甜可口。
大概是白玉堂在吃上面向来挑剔有品味,所以他买回来的三种口味的炸春卷味道无可挑剔,都很合苏园的心思。
“唔——”
孙荷本来还气呼呼地跟八哥过不去,等她把苏园送来春卷塞一个进口之后,她惊喜地立刻忘了八哥,专注开心地吃起春卷来。
先来两口肉馅的,满足对肉香味儿的享受,然后来一口桂花豆沙馅儿,甜甜的吃起来颇有愉悦感,再接着来一口鲜蟹肉馅的,完全不同于前两种的鲜美细嫩口感……三种不同的口味所带来的味蕾上的冲击享受,让人分外有知足感。
太好吃了!
孙荷吃完最后一个豆沙馅的春卷后,用帕子擦了擦嘴。口中仍然残留着淡淡的桂花香,还有些意犹未尽。
“吃完咱们就回吧。”苏园道。
“欸?那个鬼影不抓了吗?说不定这鸟只是巧合,鬼影才是真鬼。”孙荷吃饱喝足,又有干劲儿了。
“我看鬼影是不大可能出现了,你要在这守着,那你就自己呆着吧,我可回去睡了。”苏园打了个哈欠。
“那我也回去!”孙荷毫不犹豫道。
根据经验总结,信老大的从不吃亏,反而是她坚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时,既伤财又耗神,结果什么都没捞着。
当然也不能全然说一点都没捞着。
孙荷低头看那只被网罩着的八哥,她捞了个鸟儿。
“你去弄个笼子装它。”苏园道。
“啊,这还要它啊?”孙荷还想着把这气人的鸟儿拔了毛,烤吃了算了。
“这鸟儿不错,可堪大用。”苏园笑看一眼八哥。“再说它可是重要证人,需要候审待命。”
八哥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被人议论,转动脑袋,朝苏园方向看了一眼。
“行吧,我去弄个笼子。”孙荷就先走了。
但等到她走到街市上的时候,孙荷才反应过来,自己走了,那岂不是就剩苏园和白玉堂俩人了?这二人会不会趁她不在,甜甜蜜蜜去了?
孙荷赶紧弄了笼子,就飞快去追二人。
她要去偷偷看俊男美女甜蜜蜜。
孙荷一路狂奔到西大街,总算在抵达开封府前的最后一条街,遇到了他们。
因为知道这二人位都武功高强,感官敏锐。孙荷特意保持了距离,压低脚步声。
只见前头的俩背影,一个修长卓绝,一个纤瘦窈窕,略保持距离,并肩而行。
暂时还没有什么令人惊喜的举动,真叫人替他们着急。
但走着走着,俩人突然止住了脚步,身影高挑的白五爷侧首看向了身影窈窕的老大,老大微微仰头,也看向了他。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来——
“我死得好惨!”
八哥一声响亮的喊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正贴在墙角偷偷摸摸兴奋的孙荷:“……”
这破鸟什么时候能死,她一定要送它一程!
孙荷一时间没胆量勇敢地站出来,怕得恨不得把自己挤压进墙里,让谁都看不见她。
那边俩个身影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不再停留了,依旧按照之前的步调往开封府走。
没立刻被苏园揪出来着骂的孙荷,忽然觉得好像缺了点啥。她灵机一动,装成就是刚追上他们俩的样子现身。
“老大,白五爷,总算叫我赶上你们了!”孙荷拎着鸟笼笑嘻嘻地朝二人的背影奔过去。
就在她快要靠近他们的那一刻,俩人突然同时回头,白面獠牙,狰狞恐怖——
孙荷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死得好惨!”
笼子里的八哥也跟着颠簸了一下,不满地叫一声。
苏园和白玉堂都将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
她举着手里的火折子,蹲在孙荷跟前,火光刚好从下往上照亮她的脸。纵然她五官端正耐看,这种照法还是有几分恐怖瘆人。
孙荷缓过劲儿来,深吸一口气,“你们可吓死我了!”
“不用道谢了,不客气。”苏园伸手将孙荷拉起来。
“道谢?为何要道谢?我差点被你们俩给吓没了!”孙荷委委屈屈地抱怨道。
“你不是想见鬼么,我们这是满足了你的愿望。瞧你这出息,一张面具便把你吓成这副模样了。”苏园道。
“那不一样,我想见鬼的时候都做好了准备。刚才我来追老大和白五爷时,完全没料到你俩会变突然这副模样,自然会被吓到。”
孙荷拍着自己的胸口,直叹自己受惊过度了,要苏园负责,给她做一碗羊杂汤喝才能压惊。
“不做,你这是活该。”苏园笑道。
孙荷不解:“我怎么就活该了?”
“偷窥。”白玉堂冷声吐出两个字。
孙荷立刻闭嘴了,老老实实抱着鸟篓子,然后指了指开封府所在的方向,表示自己困了,就先回去了。话毕,都不等苏园和白玉堂回答,她就一溜烟地跑了,半刻不敢停留。
“所以这夜里用面具吓人是可行的,更不要说铸钱东所本就有闹鬼的传闻,若再有人戴这面具出现在夜里,必然会更容易吓到别人。”
苏园摆弄手里的面具,总结了一下他们刚才尝试后的结果。
“所以这传闻白面獠牙的鬼影,实则很可能是人为?”
包拯接过白玉堂递来的面具,端详了片刻后,称赞二人调查细致周全。
俩人本来只是领了去盘问辞工工匠们的活儿罢了,却不仅破解了铸钱东所鬼叫之谜,也对鬼影的存在做出了很有说服力地推测。
“若辞工的那些工匠都未参与藏金,一万两黄金便有九成以上可能还在钱监内。”公孙策对包拯道。
包拯沉思了片刻,“等等看另外两队的调查结果如何。”
王朝等人在将王家真的掘地三尺后,来禀告包拯,王水生家确实一块金子都没藏。且经过几番恫吓拷问之后,基本可以断定,其父母妻儿对此事 也都不知情。
展昭那边紧接着也有了消息。
他对案发当晚在酉时三刻至亥时之间,留在铸钱西所的工匠和官吏们都进行了调查。
展昭先递上一份名单:“这些是当晚干活的工匠们的名单,多半数都可以互相证明,他们王水生被害的时间段内没有离开。余下的部分通过调查,只查有一名叫曲安的工匠可能懂以针刺穴,其父亲曾是村里的大夫,但医术不高,会一些简单的土方给人治病。但是通晓风府穴,以针刺穴位这一点,应该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