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对秦夜天的印象迅速急转而下,甚至还在地上刨坑。
然而更刺激的在后面——
隔壁房间的男人左拥右抱,胡姬的娇笑声时不时传过来,似乎随时都会上演活春宫,作为一个没有没有驾照的母胎单身狗,她的脸可耻红了,只想暴打秦夜天狗头。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她拿起手边的靠枕去砸秦夜天,“这就是你所说的有求于我?有求于我就是带着我逛青楼?”
要逛也应该是逛小倌馆啊。
唇红齿白的少年,意气风发的青年,甚至内敛稳重的老男人她都喜欢,多多益善不需要跟她客气,但带她一个女人逛青楼是个什么意思?
秦夜天脑袋是有坑吗?
被她砸枕头的男人凌空伸手精准抓到她扔的枕头,另一只手竖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姿势,吊儿郎当的慵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严肃认真,“你听。”
他压低声音道:“是库罗使节与北狄细作。”
“¥#@#¥#%¥%………&*?”
“**……&¥%%%¥¥¥#@¥。”
“%……&@#¥%#@¥???”
元嘉:“......”
不,她听不懂,她只是一个刚穿越过来的中原人,连这个时代的古文说得都不大顺溜,怎么可能听得懂外族话?
虽说听不懂他们的话,但看男人背影的确是库罗使节,想起秦夜天说过的库罗人与北狄人勾结的事情,她勉强原谅秦夜天带她来青楼的行为,并看在大局的面子上不跟秦夜天计较,只想早点听完早点走,“你听得懂他们的话?他们在说什么?”
“听不懂。”
秦夜天答得很快。
元嘉:“......”
她的咸鱼人设怕是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你连他们的话都听不懂还带我过来?”
元嘉极为一言难尽,现在的秦夜天,在她眼里就是一条死狗,如果不是怕被库罗人发现,她现在就想送这条死狗归西。
“虽说听不懂,但本侯可以找翻译。”
秦夜天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开门打赏一枚金叶子,很快便有一个小胡姬过来了,低眉顺眼往软垫上一跪,操/着熟练的中原话轻声翻译着库罗人与北狄人的话:“秦夜天的确贪财好色,这里的高官都被他威胁过,就连我们派过去与他接头的人都被他杀了,而且现在还扣着我们的人,想要一个更高的价格。”
“他就是一个十足的莽夫,不足为据,大盛的小皇帝派他当出行使节,你们应该开心才是。”
元嘉:“?”
元嘉:“!”
元嘉笑出声,甚至还想多吃两口饭的那种开心,她拍拍秦夜天的肩膀故作安慰:“你应该庆幸你听不懂。”
她与秦夜天是易容后过来的,外人在场,她自然没叫他侯爷,“要不然,以你的‘宰相肚里能撑船’,必能气得血溅三尺。”
即便听不懂,但听小胡姬这样一翻译,也跟北狄人当着他的面骂他没什么区别了,她忍不住想去瞧秦夜天的反应,想看看现在的是不是气得暴起拔剑。
然而秦夜天再一次让她意外了,秦夜天盘膝而坐,笑眯眯看着她,仿佛没听到胡人骂的他的话一样,只是她被逗乐的反应更吸引他的注意。
秦夜天轻笑出声。
当不再阴阳怪气时,他的眼睛无意是极好看的,挑眉看人时,会让人生出一种这个人深爱自己的错觉。
“原来你也会笑。”
秦夜天莞尔,凌厉迫人五官有一瞬的柔软,漂亮凤目懒懒看着她,揶揄笑道:“我还以为,你只会阴阳怪气。”
......这话怎么这么怪?
感情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阴阳怪气嘲讽脸?
跟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一模一样的?
元嘉心情顿时十分复杂,看着闲闲盘膝而坐的秦夜天,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声音:“你这是什么话?我当然会笑。”
“会笑就好。”
秦夜天面上笑意更深,闲闲收回视线,随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水似乎有些辛辣,他轻叹一声,像是在感慨什么,“莫学世家贵女的暮气沉沉。”
元嘉:“?”
她哪里就世家贵女的暮气沉沉了?
哪个世家贵女敢在秦夜天底线疯狂试探疯狂求死?
她刚想去问,小胡姬开始翻译库罗人的话,她便摸了块碟子里的点心,往自己嘴里送。
小胡姬道:“这么莽撞贪财?”
“我还以为是大盛小皇帝对库罗起了疑心,原来是他自己的行为,也好,小皇帝对库罗不起疑心,那我们还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只是想不到小皇帝看重的第一人竟是这种人,可见新登基的这位小皇帝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用他们中原话来说,那就是气数已尽。”
听到这句话,元嘉下意识去看秦夜天——如果秦夜天是真的忠君爱国,那他绝对听不得这种话,必会暴起将说这话的人劈成两半。
可是他没有。
他依旧懒懒坐在软垫上,轻眯着眼,欣赏小曲儿似的听着小胡姬翻译的话。
她想起他说她莫要学世家女的暮气沉沉,说她原来也会笑,甚至想起她说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时他的避而不谈,无数念头涌上心头,很快又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最为荒唐的念头——她一点不了解这个男人。
嗜杀也好,残暴也罢,甚至阴阳怪气喜怒不定都不一定是真,她所看到的,只是他想让她看到的。
真实的他究竟是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
后面的话是一些没营养的商业互吹话,元嘉心情复杂看他拿枚金叶子把小胡姬打发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抬手送到嘴边。
余光发现她目光颇具深意,他饮酒的动作停止了,斜斜向她看过来,歪头一笑,“本侯没有骗你吧?库罗与北狄的确暗中勾结,图谋不轨。”
这便是有意敷衍她。
精明如他,不会不知道此时她在想什么。
元嘉没了想说话的兴致。
“是,侯爷没有骗我,只是如今话也听完了,我也该走了。”
她把最后一块点心塞到自己嘴里,拍拍手准备离开,“还有,侯爷若是想找乐子,想要攀附侯爷的女人多不胜数,侯爷会有数不清的乐子,无需找个拙劣借口让我随侯爷一同过来。”
什么他来的地方不易进,什么需要她的帮助,都是假的,这家青楼敢让他来这个房间,说明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根本不需要带她过来当挡箭牌,而在隔壁房间说话的库罗人与北狄人,早已是他的瓮中之鳖。
她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何带她过来。
“本侯没想找乐子。”
秦夜天歪头一笑,“过来,本侯告诉你为何要你过来。”
元嘉没有动。
秦夜天便自己起身,走到元嘉面前,微俯身,凑在她耳畔道:“有人曾问我,公主与胡姬相较如何,本侯委实不知,故此一试。”
元嘉:“?”
元嘉:“......”
什么高深莫测不可捉摸,真实的秦夜天就是一个辣鸡!
彻头彻尾的辣鸡!
“不要脸!”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整天,再咸的鱼也暴跳如雷,元嘉反手一巴掌去打秦夜天,但秦夜天毕竟是习武之人,轻轻巧巧拿住她手腕,含笑凤目悠悠看着她,拉长声音懒懒道:“胡姬如何能与公主相较?”
“任是无情也动人。”
“公主才是真国色。”
作者有话要说: 谎话连天秦夜天:信我,这句话真的是真话
第14章
元嘉:“......”
这是骚扰吧!
这特么就是骚扰吧!
元嘉深吸一口气,吼出来的声音几乎能将房顶掀翻:“滚!!!”
咸鱼人设要崩。
崩得四分五裂。
元嘉心力交瘁回家,在心里把秦夜天骂了千万遍。
她就不应该对秦夜天有任何期待,这个辣鸡不值得她的期待!
他没有底线,更没有原则,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意外。
究竟是什么蒙了她的心,才会让她产生秦夜天其实是个忠君爱国的好人?
元嘉深深怀疑自己。
蒙着被子想了半日,她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太假会让人一眼看穿,太真又不合时宜,真真假假的话掺着说才最乱人心。
秦夜天就是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心。
但不管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被他戏耍这么多次,她如果再信他,那她才是真正的脑残。
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元嘉如是地想。
但她这种想法没有持续太久,原因是珊瑚的话让她豁然开朗:“女郎,其实侯爷待您挺好的。”
“他若是果真讨厌您,以他一手遮天的权势,大可将咱们杀之泄愤。”
“可他不仅没杀咱们,反而救了您,甚至今日还带您去散心——”
“你管这叫散心?”
元嘉打断珊瑚的话,“我今天被他耍了一天,他就是拿我寻开心找乐子——”
话未说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真的是拿她寻开心吗?
不可否认,这的确占一部分,但她难道不感觉到刺激?
与世家贵女循规蹈矩的生活完全不同,打扮成美美的胡姬,自以为惊险无限才能探听到库罗与北狄的谈话,哪曾想只是去青楼,听小胡姬翻译着他们大骂秦夜天的话,捧腹大笑拿话去刺秦夜天,想看秦夜天恼羞成怒,却只看到秦夜天饶有兴致看着她,仿佛欣赏一幅画卷。
说她也会笑,要她莫学世家贵女的暮气沉沉,让她对他的印象改观,而后再次因为分别时他的轻佻让她对他的音响跌破底线。
她这一天,过得可谓是跌宕起伏百转千回。
大笑,羞愤,大笑,再到破口大骂,比她这一个多月的日子加起来都精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夜天的行为的确也能被称之为“带她散心”。
元嘉心中一动,问珊瑚:“他把你抓走后真的没有虐待你?不给吃的也算。”
“没有。”
珊瑚摇头,“奴刚被抓的时候心里很害怕,但侯爷非但没有伤害奴,还待奴极好,甚至就连吃的东西也与在女郎身边别无二致。”
“奴刚开始时不敢吃,看守奴的人便跟奴讲,侯爷没有伤害女郎的意思,只是拿奴威胁女郎罢了,想让女郎对侯爷服个软。”
“奴便问,若女郎不服软呢?”
“那人便说,不服软也没甚关系,侯爷只是看女郎与别家贵女不一样,想逗逗女郎罢了。”
元嘉:“???”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很好,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的霸总桥段吗?
不走寻常路如秦夜天,身上也会出现这种俗烂桥段?
事实证明,的确会出现。
再结合他今天的行为来看,妥妥就是被吸引注意后的幼稚行为,刺激她,逗弄她,惹怒她,然后还自我感觉良好。
想到这,咸鱼突然想翻身了,她本以为这次和亲是嫁去库罗当个吉祥物,不用陪老国王还能让她安享一生,但看库罗使节的蛮横态度,她这种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若真能顺利抵达库罗,只怕她的地位不比女奴好多少。
再者,北狄虽与库罗勾结,但未必肯见库罗与大盛结两姓之好,和亲之路必是危险重重,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遇到北狄凶悍骑兵只有死的份。
若是在以前,她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死也就死了,可现在不一样了,秦夜天没那么讨厌她,甚至还觉得她一心只求速死的模样实在让他看不顺眼,带她去“散心”找乐子,那便说明,她是有机会让秦夜天对她手下留情的——秦夜天是这次带队和亲的使节,他若是不想让她嫁去库罗,有的是办法帮她遮掩过去。
不用远嫁老头子和亲,这种事实在太有诱惑力,元嘉的咸鱼之心蠢蠢欲动,甚至还生出一个大胆想法——她要秦夜天放她离开。
哪怕失败了也没什么,就当自己在路上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元嘉虽是条咸鱼,但是条执行力很强的咸鱼,一旦打定主意,便迅速为忽悠秦夜天放她离开做准备。
这日库罗使节又来找她商议嫁妆单子,她知道秦夜天也会参加,便按照秦夜天的喜好把自己打扮好,等秦夜天过来时,她已经仪态万千坐在主位了,只是这个仪态,跟世家贵女的仪态大不相同,她斜靠在引枕上,慵懒得像只猫儿,几案上的琉璃盏里盛着各色小点心,她有一口没一口吃着,不像是接待使节,更像是在度假。
精神气与往日完全不一样,秦夜天视线略在她身上停留,揶揄笑道:“公主的心情似乎不错?”
“本宫心情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把公主架子端得十足,随手指了个位置示意秦夜天坐下,“侯爷用不着跟本宫叙旧,一会儿库罗使节到了,才是侯爷发挥口才的主场。”
——按照绿江套路,吸引霸总的是小白花处处与他对着干的倔强清纯不做作,俗称犯贱,秦夜天虽不是常规霸总,但这个套路放在他身上也适用,她若对他太客气太谄媚,反而会让他失去兴趣,所以,她只管拿之前的态度对他就行。
不用太好,不也用太差,总之就是清纯不做作的婊里婊气。
果不其然,秦夜天并没有计较她态度的敷衍,眉梢轻挑,眼底笑意更深,“今日的公主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哼。”
元嘉吃着点心轻哼一声,傲娇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