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库罗人到了。
库罗人惊人的无耻让她不想搭理库罗使节,便敷衍说了几句场面话,把皮球踢给一旁的秦夜天,只盼着库罗人疯狂作死秦夜天暴跳如雷,然后血溅三尺让两国和亲彻底凉凉。
然而,秦夜天再次让她意外了。
秦夜天手指转着几案上的茶盏,揶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一个转,随后抬眉瞧着库罗人,懒懒道:“你们所求东西虽多,但大盛地大物博,这些东西对于大盛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
元嘉:“?”
这很不秦夜天。
秦夜天不是出了名的雁过拔毛的铁公鸡吗?
然后,秦夜天的下一句话把雁过拔毛的人设立得坚如磐石,“你们所求之物,本侯要三成。”
元嘉:“!”
咸鱼受惊!
三成?这比抢/银/行来钱都快!
还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搞到这么多钱!
但这种话说是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的吗?
这么出卖国/家/利/益真的好吗?
几乎是下意识间,元嘉环顾左右。
很好,屋里不是秦夜天的人,就是库罗使节,丝毫不用担心这话会传出去。
秦夜天的人似乎早就见惯了他这种明抢行为,面无表情侍立着,丝毫不为他的敲诈行为所动。
再看对面的库罗人,大抵是与北狄人通过信的原因,他们对秦夜天有了一个新的了解,听到他这般说话,虽有些吃惊,但也震惊之后很快平静下来,用库罗话小声交流着,似乎在讨论秦夜天的提议是否可行。
很快,他们得出结论,“侯爷,您要得是不是太多了?”
“四成。”秦夜天笑眯眯伸出四根手指。
“侯爷——”
“五成。”
“......”
“五成就五成。”
秦夜天惊人的无耻最终打败了库罗人的惊人无耻,库罗人怕秦夜天再抬价,十分肉疼答应秦夜天的敲诈,“但是您要保证我们所列的单子大盛天子都会答应。”
秦夜天颔首轻笑,“放心,只要你们的钱给得足,本侯自当尽力。”
两国使节达成一致。
并针对金银珠宝的分赃充分交流了意见。
此次的会面是积极的、有效的,让元嘉深刻意识到——大盛吃枣药丸!
但她只是一个想要跑路的和亲公主,大盛未来跟她没关系,大盛二把手如此腐败跟她更没关系,她只关心秦夜天能不能放她跑路。
她格外关心秦夜天的一举一动。
库罗人的银子给得足,秦夜天也格外卖力,不过半月时间,便做好了皇帝与户部的工作,让他们答应库罗的要求,这段时间的秦夜天格外忙,没时间来找她,她又端着不能对秦夜天太好的架子,也没有主动去找秦夜天,再次见到秦夜天,已经是七月初和亲队伍出发的时间了。
她按品大妆随着礼官祭天祭地祭祖宗,随后在女官们的搀扶下坐上公主凤撵。
层层帷幕相隔着,她看不到秦夜天的脸,只隐约看到他向天子辞行,挺拔身影如出鞘利剑,劈开混沌,刺入灼灼日光。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回头,看向她所在的凤撵,辰时三刻的阳光正好,他凌厉迫人的气势似乎柔和一瞬。
纵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元嘉也知道他在笑,是的,在笑——出使一趟库罗便能得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她要是他,做梦都能笑醒。
队伍出发。
沿途的路线秦夜天之前给过她一份,只是奇怪得很,秦夜天似乎并没有走原来的路线,而且天不黑便歇在了驿馆里,且一连歇了几天,元嘉本想趁这个机会忽悠秦夜天,可秦夜天不知在忙什么,自住进驿站后,便没来找过她,她有心去找秦夜天,但又苦无机会,正当她苦恼以什么理由去找秦夜天时,机会来了——这日她听到后院车轮滚动,似乎有人在搬重物,打开一瞧,恰看到秦夜天的心腹指挥人把装着金银珠宝的箱子全部搬到后院。
另一边,是秦夜天在与库罗使节说话,离得远,她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内容,只看到秦夜天一张嘲讽脸拉满,随手一指,搬东西的卫士打开箱子,原本装着金银的箱子此时装的全是石头。
库罗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大笑出声。
于是元嘉明白了,感情秦夜天在换自己那五成东西呢——京中人多口杂,不好下手,如今到了人烟稀少的驿馆,可不就是下手的好机会吗?
很好,她有理由去找秦夜天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库罗人为了把贪财好色的秦夜天捏在手里,除了送了他五成和亲陪嫁外,还送了他貌美胡姬,如今胡姬正在他房间,燃着迷情香在等他。
秦夜天回到房间,热情奔放的胡姬说着半生不熟的中原话向他扑来,暖暖的熏香让他有一瞬的恍惚,但那只是一瞬,他反手提剑,抵在胡姬脖颈,狭长凤目笑意幽深,“西域的迷情香?”
“这可是个好东西。”
能让男人为女人神魂颠倒,最后神不知鬼不觉死在女人肚皮上的玩意儿。
“后叶,您在说什么?窝听不懂。”
胡姬忽闪着眼睛。
院外响起元嘉的斥责声:“大胆!本宫乃天子亲封的元嘉公主,库罗国王未来的王后,你们谁敢拦我?”
“有事在忙?哼,是在忙如何克扣本宫的嫁妆吧!”
秦夜天眸光轻转,看了眼衣衫不整的胡姬,手挽剑花收了剑,隔着门遣退院内阻拦元嘉的人,拉长声音悠悠笑道:“公主果真要进来?”
“莫怪本侯没有提醒公主,本侯委实有要事在忙,不方便见公主。”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
元嘉一脚踹开房门,声音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元嘉: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第15章
若世界上有后悔药吃,那一定会被元嘉包圆一口咽在肚子里。
可惜没有。
所以她只能看着衣衫不整的胡姬裹了裹自己身上布料颇少的衣服,神色复杂向她见了礼,随后脚步匆匆跑出秦夜天的房间,好似被捉奸在床的小三一般。
屋外传来整齐划一的“啧~~~”
元嘉:“......”
更尴尬的在后面——
秦夜天整了下衣服,把她堵在门口,“公主殿下,本侯知道公主讨厌本侯,处处与本侯作对,屡次坏本侯好事,只是公主殿下,这种好事,公主殿下还是不要破坏为好。”
大抵是胡姬实在火辣热情,他的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长叹一声,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毕竟本侯是男人,血气方刚的男人——”
这句话暗示得实在太明显,元嘉的脑袋瞬间炸了,浑身的血液直往头上涌,以至于连秦夜天后面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清,心里一急,后世的词汇便往外面蹦,“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会这么不守男德?”
是的,不守男德。
秦夜天就是不守男德。
白日宣淫,管不住下半身。
时代变了,虐恋情深已经不流行了,现在绿江只流行为女主守身如玉的霸总男主,像秦夜天这种不守男德的男主,搁在绿江就是被人负分月石刷到怀疑人生的命。
“男德?”
从未听过的新鲜词汇让秦夜天轻眯眼,“那是什么?”
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话,元嘉有一瞬的紧张,但很快她又镇定下来,瞪了一眼有意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秦夜天,骂道:“秦夜天,你是大盛使节,如今却和库罗的胡姬搅在一起,你不觉得你这种行为特别无耻吗?”
“本侯倒是想无耻,可惜啊,公主不愿给本侯无耻的机会。”
秦夜天斜斜看着元嘉,拉长调子一唱三叹。
元嘉:“......”
果然只要秦夜天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元嘉对秦夜天的印象再次跌破底线,并且在地上疯狂刨坑。
“本公主不跟你一般见识!”
丢下这句话,元嘉提起裙角逃似的出了秦夜天房间——毕竟她要脸。
她跑得太快,完全没有留意立在门口的秦夜天的反应,看到她离开,秦夜天面上笑意尽敛,手扶着门框,缓缓调整着气息,片刻后,他闭眼再睁开,“准备冷水。”
他声音低沉,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那个胡姬——”
心腹的话尚未说完,便见秦夜天目光凉凉看过来,心里猛然打了个突,后面的话也就不敢再问了,连连道:“属下知道了。”
而此时的元嘉,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别看她面对秦夜天时气势足,但心里其实虚得很,毕竟这事确实是她不地道,让秦夜天错失美色。可转念一想,这事不是她一个人的锅,秦夜天的话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正常人谁会在办那种事时说那种话?
这跟明晃晃让人去他房间有什么区别?
元嘉心中一动,不对,秦夜天虽然不着调,但不会不着调到这种程度,除非他有那种喜欢被人围观的大病。
很显然,秦夜天没有。
不仅没有,且保密工作做得极好,贪财好色是他放出的□□,没有人知道他真实性格是什么。
男人不正常的潮红色的脸自她脑海一闪而过。
伴随男人脸色的,是若有若无的暖暖熏香。
秦夜天是用香之人吗?
显然不是。
电石火光间,元嘉心中涌现无数念头,但很快,那些纷扰念头褪去,只剩下一个荒谬可笑又让人不得不信的念头——秦夜天被人算计了。
她的到来,其实是给秦夜天解围。
元嘉大笑出声,“秦夜天,你也有今天!”
苍天饶过谁!
作为一个清纯不做作处处与秦夜天“作对”的死对头,这种情况下怎能少了她的落井下石?
吸引秦夜天的本就是她的处处作对,她当然要满足秦夜天的期待。
元嘉叫来珊瑚,“珊瑚,去我的陪嫁里寻支虎鞭来,熬成浓浓的汤给秦夜天送过去。”
“就说我打扰了他的好事,心里愧疚得很,特意给他煲的汤,望他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跟我一般计较。”
这话阴阳怪气十足,完全不输秦夜天,珊瑚一听这话脸都绿了,“女郎,您何必呢?”
“侯爷待您不差的,您没必要这般刻薄他。”
元嘉当然不能说按照正常套路,秦夜天就好她这一口,这样显得秦夜天像个抖/M一样,于是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这你就不懂了,宫女派来传授男女之事的嬷嬷告诉我,男人正在办事时万万不能被打断,若是被打断了,指不定那东西以后便不能用了。”
“我这是为了他好,才让你给他送虎鞭,若换了旁人,他的东西能不能用管我什么事?”
珊瑚:“......”
珊瑚极为一言难尽。
但事关秦夜天能不能重振男人雄风,珊瑚再怎么一言难尽,但找了虎鞭配上鹿血熬了一碗浓浓的汤药,尽职尽责端到元嘉面前。
元嘉瞧了一眼。
配料用得足,味道自然香,且汤里的东西摆放讲究,让人看了一眼就很有食欲。
还别说,让她都有些看馋了。
馋归馋,这是给秦夜天熬制的,她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便用食盒盛了汤,大张旗鼓去找秦夜天了。
大概是秦夜天放了话,这次卫士没有再拦她,她顺利走进院子,在秦夜天门口停下,怕里面又在上演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她提前敲了门,“侯爷,是我,你现在方便吗?”
“啧。”
房里传来一声轻笑,“元嘉公主何时与本侯这般客气了?”
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尤其是秦夜天这种精明人。
元嘉听他声音如此轻快,便推门而入,“我与侯爷一直如此客气——”
她声音戛然而止。
原因无他,此时的秦夜天大抵是刚洗完澡,头发上的水都没干,湿湿披散在凤尾蓝的衣服上,衬得整个人都柔软下来,而此时日头西斜,落日余辉如金箔,细碎洒在他面容,让残暴好杀被世人誉为活阎王的他竟生出一种琉璃易碎的惊艳感。
元嘉心跳静了一瞬。
她的动作落在秦夜天眼里,秦夜天懒懒挑眉,交叉的双手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手背,“本侯衣衫不整,让公主见笑了。”
话虽这样说,可面上却没有一点失礼于人的愧疚不安,反而悠悠看着她,似乎在邀功。
是的,邀功——此时的他精准踩在她的审美上,她该赞美他。
元嘉:“......”
瞬间下头。
所以这个时代看得比生命还重的礼义廉耻他是丁点都不想要吗?
元嘉道:“既然知道自己衣衫不整,那就赶快把衣服穿好。”
事实证明,秦夜天是真的不打算要礼义廉耻,仍靠在引枕上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悠悠笑道:“本侯倒是想衣冠楚楚,可惜衣冠楚楚的本侯不被公主所喜,而今日的衣冠不整却能得公主另眼相待。”
说到这,他声音微顿,眼中笑意更深,“本侯觉得,本侯现在便很好。”
元嘉:“.......”
咸鱼无语。
元嘉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原因是她要脸,她从珊瑚手里接过食盒,放在秦夜天手边的几案上,“侯爷,方才是我的不是,扰了侯爷的好事,现在特来向侯爷赔罪。”
她打开食盒,从里面捧出香喷喷的春泥护花十全大补汤,笑眯眯道:“侯爷自己也说了,侯爷是男人,血气方刚的男人,若被我吓到了便不好了,而我特此为侯爷熬制了此汤。此汤乃大补之汤,必能汤到病除,不会让侯爷留下任何病根。”
这话对男人杀伤力太大,她看到秦夜天面上笑意有一瞬的凝滞,虽然转瞬之间秦夜天又恢复往日模样,但这短短的笑容凝滞也让她极为受用了——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