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路上咸鱼求生——道_非
时间:2021-09-18 10:26:00

  她不怕。
  眼前的人就是纸老虎, 是她家女郎的裙下臣!
  不怕秦夜天的珊瑚哆嗦着声音开口了, “侯、侯爷, 您怎么在这呢?”
  “奴方才什么都没说,什么林五郎待我家女郎情深义重, 什么我家女郎对他念念不忘,都是没有的事儿!”
  人在极度恐惧中,潜力总是无限的,哆嗦着说话的珊瑚一口气把话说完,半点不敢停歇。
  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话让人想怀疑都找不到借口, 珊瑚说完话,偷偷用余光去打量秦夜天,她知道自己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 所以遮掩得也并不明显,因为她知道,在他眼中,她看他脸色的行为不过是想自己是否能活,而不是借着清冷月色观察他的表情,看他用她家女郎用情到底有几分。
  月下的男人负手而立,身影如竹,眉目如画,若不是活阎王的身份,若没有高高在上的阴阳怪气,那与她家女郎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可惜此人偏偏是秦夜天,又偏偏是和亲使节,可也幸好是他,若换了其他人,根本做不出保下和亲公主的荒唐事。
  对于女郎身上的捏痕,她虽然也气愤,可与性命相比,这些捏痕又能算得了什么?
  需知库罗乃蛮夷,他们远比秦夜天粗鲁不识礼,女郎到了库罗,那才叫羊入了狼群。
  她之前宽慰女郎说可以等老国王死后嫁给库罗王子,其实都是宽慰女郎的话,女郎自当了和亲公主便性格大变,四大皆空得仿佛随时都会羽化成仙,她总得给她家女郎一点希望,让她家女郎有活下去的欲/望。
  若论谁能救她家女郎,还是得靠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心里存着事,珊瑚自然认真,不敢忽略秦夜天每一个细微动作。
  秦夜天似乎并不在乎她的话,眉梢轻挑,便嘲弄出声:“好一个情深义重念念不忘,连本侯这等铁石心肠之人都心生不忍,可惜了,天子偏爱干棒打鸳鸯的缺德事,他们的郎情妾意便留着下辈子续吧。”
  若这话让元嘉听了,只会觉得他阴阳怪气仿佛有那个大病,但听话的人是珊瑚,旁观者清,这嘲讽拉满的落井下石话硬生生被她听出来一丝丝的酸。
  是的,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那种酸。
  珊瑚终于松了一口气。
  很好,她家女郎的性命保住了。
  相应的,她也能跟着她家女郎山珍海味富足一生了。
  大概是她长舒一口气的表情太明显,面前的男人眯起了眼,哪怕不说话,珊瑚也能从他脸上看出两个大字——找死。
  珊瑚:“!”
  差点忘这茬了——这位活阎王能对她家女郎温柔小意,可不代表她也有特权,若她惹恼了他,他现在就能剥了她的皮做灯笼。
  “侯爷饶命。”
  珊瑚连忙磕头求饶,“奴只是心疼我家女郎,她才十六岁,可库罗王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女郎若嫁给了库罗王,跟死有什么区别?”
  “那便叫她去死。”
  秦夜天嗤笑,转身便走。
  珊瑚:“......”
  活该我家女郎骂垃圾狗男人。
  但珊瑚毕竟是珊瑚,能屈能伸积极向上的珊瑚,她迅速提起裙角去追秦夜天,跟在秦夜天后面低低哀求道:“侯爷,求求您救救我家女郎。”
  “您大概不知道,女郎身娇体弱,岂能与您相较?自女郎落水后,身体便大不如从前,夜里睡觉睡得也不安生,总是被魇住,说什么你别死,没头没脑的叫人听不懂。”
  仔细论起来,秦夜天待她家女郎态度转变的是落水之后,那夜她离得远,也不知他们发生了何事,和亲使节与和亲公主同时落水的事情传出去总归不好听,她与秦四也不敢声张,只带着贴心的卫士一路去找。
  等她找到他们时,东方已亮起鱼肚白,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山洞,身上又是湿漉漉,若说没发生点什么,只怕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这种事情不是她一个下人能过问的,她与秦四对视一眼,谁也没敢问,只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家女郎只是与他家侯爷放了几盏花灯而已。
  这是秦夜天态度转变的关键,她有意无意提起那夜的事,才会激起他的保护欲。
  珊瑚这般想着,又继续说道:“女郎身体如此不济,如何能担得起和亲重任?还请侯爷怜惜我家女郎,救我家女郎出水火。”
  “啧。”
  前方传来一声冷笑,男人的脚步也随之停止,转过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要本侯救你家公主,此事倒也不难,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珊瑚:“......”
  好的,她知道她家女郎为什么去死都不愿意讨好秦夜天了,别说她家女郎了,这种施舍的态度她一个奴隶都撑不住。
  太他爹的欠打了。
  但毕竟势不如人,毕竟有求于人,珊瑚故作欣喜,“侯爷此话当真?”
  秦夜天懒懒道:“自然当真。”
  珊瑚便连忙道:“多谢侯爷。侯爷放心,奴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求侯爷能信守承诺,救我家女郎的性命。”
  “放心,她死不了。”
  夜风送来秦夜天揶揄轻笑的声音。
  喜怒不定的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珊瑚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拿起帕子擦了下额角的汗,心里再次感慨她家女郎的不易,可这些不易与失去性命相比,其实算不得什么。
  她是穷苦出身,不懂那些世家贵女世家公子们的伤风感月无病呻吟,在她看来,人活着比什么都好。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珊瑚回到院子去烤肉。
  元嘉经不住饿,左等右等总等不到珊瑚,便披衣而起来到院子,招呼几个女官在烤肉,一边吃着肉,一边喝着小酒,日子别提多舒服了。
  她见珊瑚从外面回来,不免有些意外,递了一串烤肉过去,问道:“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好久了。”
  珊瑚接了肉,笑着答道:“那酒味有些大,若在女郎院子摔了,只怕会熏到女郎,故而奴把它丢在了外面,省得女郎看见便心烦。”
  “原来这样。”
  元嘉一脸的没心没肺,“还是你想得周到。”
  珊瑚莞尔。
  还别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家女郎与秦夜天当真绝配——秦夜天杀人如麻,她家女郎看淡生死。
  秦夜天功于心计,她家女郎万事不放在心上。
  秦夜天如一只控制不住要开屏的公孔雀,她家女郎却觉得他很烦。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报应。
  这也是她撮合秦夜天与她家女郎的另外一个原因——女郎不爱秦夜天。
  不爱,自然不会受伤害。
  任他是姬妾成群,还是有了新人便会忘了旧人,她家女郎都不会在意。
  因为根本不爱。
  他救女郎性命,女郎做他的解语花。
  待他倦了厌了,便一别两宽。
  这是她能为女郎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清风朗月,珊瑚又斟一杯酒。
  元嘉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你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
  “女郎又在说话,奴日日心情都很好。”
  珊瑚笑眯眯道。
  皎皎月色下,少女们趁兴而来,尽兴而归。
  次日清晨,元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珊瑚带着女官们来给她梳洗,她还觉得脑壳有些晕,“原来葡萄酒喝多也会头晕啊。”
  给她挽发的女官哑然失笑,“葡萄酒虽没什么滋味,可到底也是酒,女郎昨夜喝了三大坛子葡萄酒,若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就不省人事了,女郎今日还能起得来,已是十分难得了。”
  元嘉:“......”
  失敬了,原来她酒量这么好的吗?
  酒量好的她突然有些馋一年春了。
  其实倒也不算馋,只是好奇,毕竟被珊瑚说得天上少见地上无的,是个人都会馋,更别提昨夜秦夜天还特意告诉她这个酒比葡萄酒更配烤肉,吃烤肉喝一年春,才是最佳搭档。
  秦夜天这厮虽然人品低劣,但审美品位绝对一骑绝尘——毕竟是前花魁的独“女”,这些都是看家本领,不服不行。
  “珊瑚,我记得咱们随行的嫁妆里带的有青梅。”
  在吃喝的事情上,元嘉一点不咸鱼,并且十分积极,“你对一年春这么了解,想来也知道如何酿造,左右今日无事,不如咱们去酿一年春吧。”
  若酿得快,一切又顺利,指不定还能在她死之前喝上一口一年春。
  珊瑚:“......”
  你这是在为难我珊瑚!
  但珊瑚是勇敢的珊瑚,永不认输的珊瑚,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只有不努力的珊瑚。
  努力的珊瑚答道:“女郎既然开口,奴便试上一试,只是一年春极其难酿,奴未必能成功酿出来。”
  元嘉连忙点头,“你只管去试,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来找我,我保证全力配合你。”
  “......如此说来倒真有一事需要女郎帮忙。”
  珊瑚眸光轻闪,牵桥搭线的功力出神入化,“我听卫士们说,后日队伍便要启程了,酿造一年春极耗时间,只有两日时间如何能够?故而女郎需找一下侯爷,让侯爷宽限几日。”
  元嘉:“......”
  突然不想喝了。
  “算了,是我没口福,咱们不酿了。”
  元嘉选择躺平。
  让她去求秦夜天,还不如让她死。
  珊瑚:“......”
  这年头,月老遇上她家女郎也没辙。
  “女郎,您就勉为其难去一趟吧,说起来奴也好奇一年春的味道呢。”
  勇敢的珊瑚永不服输,“别说奴了,其他姐姐妹妹哪个不好奇?”
  “库罗距此千里之遥,等咱们到了库罗,梅子已不能用,且库罗又不产梅子,到那时,纵然奴能酿出一年春,只怕也没有梅子让奴去糟蹋。”
  珊瑚好说歹说,终于把元嘉说动,不情不愿去找秦夜天。
  讲真,元嘉对这事儿不报任何希望。
  别人不了解秦夜天,她难道还不了解?
  此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辣鸡,说他是衣冠禽兽都侮辱了禽兽,似他这种辣鸡中的战斗机,怎么可能让她在阙城多待十天半月去酿一个不一定能酿出来的一年春?
  他脑袋又没坑。
  元嘉去找秦夜天时,秦夜天正在跟库罗使节说话,元嘉懒得掺和两国外交的事情,便在外面的凉亭等。
  大概是怕她等久了肚子饿,小十三殷勤送来一碟点心,她原本是不想吃的,秦夜天这个辣鸡这里哪会有什么好吃的?但打眼一瞧,竟是她平日爱吃的那些东西,便忍不住捏了一块送到嘴里。
  还别说,她的审美就是绝,这些点心入口即化,软糯香甜,用来当零嘴最合适不过。
  她便又吃了一块,引得送点心的小十三抿唇偷笑。
  就很无语。
  民以食为天,她吃个点心有什么好笑的?
  好在珊瑚是个稳重的,见小十三如此不稳住,便轻咳一声警示小十三。
  “十三,侯爷与库罗人聊什么呢?”
  稳重的珊瑚问出了不稳重的话。
  好家伙,元嘉直呼好家伙,军机大事是她们能打听的吗?
  这还不如小十三呢!
  “珊瑚,慎言——”
  “库罗人问侯爷咱们什么时候能启程,这些人没耐心,整日都来催侯爷赶紧出发。”
  不等她说完,小十三已经答了话。
  元嘉:“......”
  果然论起不稳重,还是要数小十三。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一件事——她们找秦夜天让秦夜天晚一段时日再出发的计划泡汤了。
  库罗人都在天天催了,秦夜天还能不把库罗人的意见当回事,让她们继续在阙城多待个十天半个月?
  梁静茹给她唱上一百首勇气她也没敢往这上面想。
  元嘉起身,“多谢告知,天色不早了,我该回了。”
  小十三当即傻了眼,声音提高八度,“哎哎哎哎,公主,您别走啊!您不是有事要找侯爷吗?”
  “现在不找了。”
  一抬头,看见秦夜天房门被打开,男人一身鸦青色的麒麟服,自房间内走出,身后跟着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库罗人。
  “听闻公主有要事找本侯?”
  秦夜天堵住她的去路,声音懒懒。
  元嘉抬了下眼皮。
  这他爹的就是故意吧?
  库罗人看到元嘉,碧色眼睛大放光芒,仿佛看到了救星,“美丽的元嘉公主,您快与侯爷说说话,我们已经在路上耽误太长时间了,绕道阙城本来已经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了,如果再继续耽搁下去,只怕会误了您与国王的婚期。”
  “美丽的元嘉公主,希望您看在我送您的烤肉上面替我说说话,让侯爷尽快出发,不要在阙城继续停留下去。”
  元嘉:“......”
  就很尴尬。
  “话说清楚,什么叫你送的烤肉?”
  小十三双手环胸,“你们库罗的烤肉能吃吗?又腥又膻,那些烤肉明明是我家侯爷花钱买的!”
  元嘉:“?”
  秦夜天能有这么好心?
  她不信。
  元嘉一张鲁豫脸。
  微抬眉,入目的是秦夜天含笑的脸,大抵是因为心情好,此时的他难得没有高高在上的阴阳怪气,浅笑时的凤目很好看,昳丽又勾人,配上线条干脆利落的唇,整个人又锋利又精致。
  男人最好看的时候是美而不自知,一旦自知,便免不了油腻,但他完全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身青楼的缘故,他太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低眉浅笑,映着浅金色晨曦,怎么瞧怎么都是女人梦中情郎的模样。
  “公主何事找本侯?
  他懒懒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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