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都是祸水。
千里手面露奸笑,这时,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立刻警觉的望去,就看到了好多只尖嘴鹰。
一只挨一只,蹲坐在院中的地荷花树上,看起来非常乖顺,就是有点挤得慌。
没看出来,这周将军还挺有生活情趣,不但院子里种得花红柳绿,还又养女人又养鸟的,就是这鸟看人的眼神让他不太舒服。
千里手不知道,那是尖嘴鹰们同情的眼神。
化成原型的遁地虎在宅子外面挖了个洞,美美的躺在里面休息。
周云砚给他安排了一个离主屋有些距离的房间,但遁地虎住不习惯,木床上没有让他安心的土腥味。
他也看到了房顶上趴着的那个人。
这院子里多了一个人,凭血仙的感知能力,肯定第一时间都会察觉到。
血仙动手是早晚的事情,他就当看戏了。
遁地虎捋了捋他的小胡须,不知道周少将军发现他的美人是只会吃人的蛇蝎美人,会做出什么反应?
遁地虎一方面想看热闹,一方面又不希望周云砚做出什么让血仙恼怒的反应。
毕竟血仙如果生气了,遭罪的肯定是他和这些鸟。
思及此,遁地虎没心情躺了,赶紧起来刨坑。刨得深一点吧,最好那树精看不见他。
千里手善于隐匿身形,说通俗点,就是趴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看到血仙把周云砚推倒,并站到周云砚的身前时,千里手知道时机到了。
他没有想到周云砚的反应会这么迅速,几乎是他一动,周云砚也跟着动了,连忙去抓他身前的女人。
千里手想着要糟,如果这女人被周云砚拉到了身后,他和周云砚正面打的话,他的功夫并不如周云砚,可能不下二十招就得落败。
因是偷袭,他连随身准备的阴损暗器也没来得及掏出来。
那女人似乎被周云砚突然紧张的神情吓了一跳,身体晃了一下,周云砚抓了个空。
千里手暗道:天助我也!女人都是累赘!
千里手毫无迟疑的从身后掠住了那个女人,看到周云砚紧绷面容下的动摇,千里手阴恻恻的笑了。
“将军好雅兴,外面黄土滔天,你这院子里不但有红花绿草,还有娇美女眷,好不快活。”千里手讥讽道。
战场上挥斥方遒的大将军,此时只能隐忍的听他大放厥词,他心里感到一股扭曲的舒适感。
周云砚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眸光冷然道:“木辛古吩咐你如何,我听便是,别伤了无辜人。”
千里手嘿嘿嘿的笑了,侧头看自己正挟持的血仙。
待看清楚血仙的相貌,千里手暗道,这女子长得真是标志。
白面红唇柳叶眉,黑溜溜的瞳仁直勾勾的回望他,一点都看不出来怯弱。
“……”
千里手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女子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吓呆了?
他没有多想,毕竟这么一个娇弱的女子,还能在他手里翻出花来?
千里手一边打量着血仙,一边阴险的笑道:“周将军真是好艳福,夜夜驰骋如此美丽的女子,你军中的将领们可知道?”
见千里手露骨的目光在血仙身上徘徊,周云砚面色不变,双手隐隐握拳。
他状似对千里手的污言秽语充耳不闻。
这种人,你越是因为他的话感到羞恼,他就会越开心。
千里手鼻子凑近血仙的脖颈,做吸气状,一脸陶醉的说道:“香,真香。”
望着周云砚的冷峻面容,千里手忽然就想到了一个阴损的点子,他眼珠一转说道:“周将军,我们三皇子就是想请你回去坐坐,不过周将军你武艺超群,以防你途中做出什么让小的难做的事情,就请您先把自己的手筋挑了吧。”
千里手说的轻飘飘的,仿佛挑个手筋就像脱衣服那么容易。
“你自己挑右手手筋,我替你挑左手。”
千里手似乎非常高兴,声音都染上了兴奋的笑意。
周云砚废了一双手的手筋,基本上再无握剑的可能,别说是当将军,就是正常生活恐怕都难以维持。
想到堂堂一个镇关将军沦落成一个废人,千里手激动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快点,周将军,你要不动手,我就动手了。”
抵着血仙脖颈的短剑动了动,尖锐冰冷的剑刃贴在了血仙的颈动脉上,千里手微微用力,想放点血给周云砚看。
想必这个面容凛冽的周将军一定会目眦欲裂。
剑刃抵住血仙的脖颈,向里按了按,别说流血了,血仙的脖子上连了红印子都没有。
千里手:“……”他的力道太轻了?
他再次用力压了压,这次的力气稍微大了点,他都怕把这女子的动脉割了。
结果呢,愣是一滴血都没流。
不对啊,千里手想,他的这把短剑可是削铁如泥的宝贝,怎么可能连个脖子都割不断?
周云砚看他在那比划来比划去,以为是想吓唬他,让他就范。
他确实在犹豫,他在想怎么才能带着血仙全身而退。但无论哪一种假设,他都怕这个刺客狗急跳墙,直接把血仙的喉咙管割了。
眼前的血仙和往常一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恐惧的说不出来话,从被挟持的那一刻起,血仙就未曾吐出过一个字。
周云砚长呼了一口气,望着血仙轻轻的笑了笑,用唇形告诉她:别害怕。
当血仙和他的一双手放在他的眼前让他选时,周云砚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要保血仙。
周云砚再无拖沓,眸光森然的看向千里手,带着觉悟对他说道:“我答应你,但你必须放了她。否则,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踏出这间屋子。”
千里手还在那儿纠结为什么短剑不锋利了,闻言道:“好,我就应了周将军的要求!”
他心想,等你手筋挑了,你还能奈我何?
等周云砚手筋尽毁,他就要在他面前羞辱他的美人!
周云砚深深的看了眼血仙,握紧的右手张开,去拿一旁的剑。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血仙开口了。
她转头,一点也没把削铁如泥的宝刀放在眼里,对她身后站着的千里手问道:“你在威胁周云砚?”
千里手也吓了一跳,这个女子的脖颈几乎是蹭着短剑划了过来,可是却一点伤痕都没有。别说割开颈动脉,就是连油皮都没蹭破。
千里手满目惊疑,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短剑还需要磨剑吗?用一用就会钝?
血仙听到这,自然听懂了这个活人的意思,他是把她当成筹码,来要挟周云砚就范。
“姑娘还是莫轻举妄动,刀剑不长眼,可别伤了你。”千里手心底一片慌张,面上带着一丝阴狠对血仙道。
若这女子真抹了脖子,周云砚一定是要跟他拼命的!关键是,他可打不过盛怒的周云砚!
血仙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威胁,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千里手,继续道:“你让他割了自己的一双手?像他这样拿剑的人,若是没了一双手,不就等于毁了他?”
血仙声音平淡,真的就像是不懂问题在询问一样,没有一丝一毫质问的语气。
千里手:“……”
这女子莫非是有点傻吧。
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用说出来吗。
血仙轻轻颔首:“你知道,对云砚来说,无论是手,还是我,都是他难以抉择的,所以,你就是在让他痛苦。”
像是做完了总结,血仙的脖颈又贴着短剑转向了周云砚。
千里手觉得现在的状况他有点不明白了。
但能确认的是,他的短剑真的不好用了……
周云砚同样看得心惊胆战,就怕血仙一个没转好,就把自己的脖子割了。
他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吓出了一身冷汗。
听到血仙为他说的话,周云砚怎能不动容,他轻轻对血仙摇了摇头,忍不住道:“你莫要再动头了。”
血仙望着她的云郎,听见周云砚为了她而放弃双手,血仙是欣喜的。
她在乎周云砚,周云砚也同样在乎她,甚至不惜放弃他的一双手。
“云砚,我想抱抱你。”
血仙望着周云砚,淡淡的说道。
这句话听得面容冷峻的周少将军眉角微动,他扯出一个笑来:“血仙等等,马上就结束了。”
他的血仙一定怕极了。
就听血仙说:“我这就过去。”
什么“这就过去?”
周云砚和千里手都听得一脸糊涂。
只听“唰”的一声,就像十余柄长剑穿刺过血肉般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紧接着,便传来了千里手痛苦的嘶吼声。
血仙的裙底钻出十多条粗壮的树枝,那是周云砚见惯了的景象。
那些树枝是柔软的,是爱撒娇的,是会缠着周云砚往他衣服里伸的。
如今,那十多条枝干从千里手的身体中穿过,将他桶成了筛子。随后,又把他像烤架上的动物一般举到了半空中。
千里手七孔流血,就连两只耳朵都被细细的树枝穿透了。
左耳进,右耳出。
滴答滴答,粘稠的暗红血流淌了一地。
周云砚忽然想起了年少时听过的古怪传说。
“……地荷花啊,唯有在尸骨繁多的地方才能生根发芽……”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哦,血腥芭比
第24章 24、小血仙
十多条墨绿色的树枝逐渐变为深褐色,就像一条条长满锯齿的食血虫,将千里手早就没有了生气的尸体分食了个干净。
就连地上氤氲的一滩鲜血,也被吸食的干干净净。
若不是千里手那件被鲜血浸透了的残破衣裳还留在地面上,方才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噩梦。
屋外,尖嘴鹰们噤若寒蝉,连地荷花的树枝也不敢落脚了,乖乖的蹲在树下,后颈绒毛纷纷立了起来。
遁地虎趴在坑里装死土鼠,大气也不敢喘。
这树精看来气的不轻……如若不然,她通常都是直接把食物化为血水吞掉,并不会虐杀。
周云砚眼睁睁看着千里手从被捅成筛子,到被分尸化为血水,全程只不过是几个呼吸间。
窗外的夕阳如血般映照进屋内,随着灿烈的夕阳,血仙的周身散发出了浓郁的香气。这个味道周云砚非常熟悉,每次血仙进食过后,身上的香气都会格外的浓郁。
他之前一直以为这是花香,血仙是棵树,枝头开满了艳丽的地荷花,香气浓郁些也属正常。
直至今日,亲眼目睹了血仙的“进食”过程,他心里某处忽然升起了一个猜想。
这浓郁的香气,会不会是化不开的血气?
鼻翼嗡动,霸道的香气源源不断的钻进鼻腔,香甜的花靡之气熏得他后颈发寒。
若是常人看到了这个景象,可能早已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周云砚却像脚底生了钉子,无法挪动分毫。
全因面前这个食人的精怪是血仙。
是会变出一朵花来对他诉衷肠的血仙。
周云砚少时听过不少关于地荷花树的鬼魅传说,在这一刻竟都鲜活了起来。他忽然意识到,他可能从未了解过血仙。
血仙没觉得自己吃人有什么不对,她脸上和身上满是虐杀千里手时喷上的血迹。她抬起手舔了舔手背上的血珠,抬眸看向周云砚,发现他的神情不太对。
他怔怔的望着血仙,目光晦暗不明。
血仙放下手,淡淡的眸光看向他,问道:“为什么这么看我?”
周云砚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悲伤,这让血仙有点不舒服。
周云砚启唇,却说不出来话,他轻轻的咳了咳。
血仙没有像往常一样扑到他身上,与他对视片刻,道:“你怕我?”
周云砚下意识的摇头,他并不怕血仙。
即使血仙是一个啖人血肉的妖怪。
他说不上来现在是怎样一种心情。一直以来,他眼中的血仙都是柔弱的,还带着点天真。当然,也有许多他怀疑的地方。
比如,无论遁地虎那只土鼠,还是血仙后抓来的尖嘴鹰,看到血仙都像耗子见了猫。
再比如说,当他知道血仙是地荷花时,脑海中不由得也飘过了那些魑魅魍魉的传说,但他并没有去细想,或者说他不想去深究。
当一切真相被揭开的刹那,他所想的一切的反常,似乎都能说得通了。
周云砚清了清嗓子,道:“你一直都食人?”
血仙红红的唇瓣动了动,她微微皱眉,张开了红唇,似乎想要呕吐一样,身子微微前倾。
待看清血仙口中的东西时,周云砚倏地睁大了眼睛,抬步向血仙走了过去。
“快吐出来。”周云砚急道。
血仙嘴里不是别的,正是千里手用来威胁她的短剑,被她一并吞进了肚子。
就见血仙慢慢的把那柄短剑从嘴里吐了出来,就像儿时的那卷兔毛。
周云砚皱眉:“张嘴,让我看看你的嗓子。”
血仙张开嘴,眼睛望着他,闪过一丝笑意。
周云砚仔细看了看,血仙里面的牙齿也一样洁白漂亮,口腔内部没有一丝的伤痕,他才喘了口气,道:“下次这些东西就不要吃了。”想了想,加了一句:“人……也少吃。”
说完之后,周云砚才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血仙,想看她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谁知,血仙一直都盯着他,刚好与他四目相对,还望着他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珠。
“他要伤害你,我自然要吞了他。”血仙说着伸出手,环抱住了全身僵硬的周云砚,仰颈对他道:“谁都不能伤你分毫。”
周云砚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垂眸望向她,心里一片滚烫。
“再说,我也不愿意食人,又要扒衣服,又要吐配饰,太麻烦。”血仙看似有点嫌弃的说道。
周云砚:“……”原来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