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老婆很可怕——半娄烟沙
时间:2021-09-18 10:28:17

  回想这一路走来,若说容易也容易。
  余水月觉得,她除了保护柳白昭,哄杨氏之外,没干什么。
  若说难,也难。
  柳白昭一个文臣,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柳大人,光是提起名字,就能被酸腐文人大骂佞臣,在余水月看不到的地方,不知付出了多少。
  余水月双手枕在脑后,想起那些人骂柳白昭的话,她倒是有点想笑。又有谁知道,如今十大酷刑都不眨眼的柳大人,在第一次行刑时,当晚回家都没吃得下去晚饭。
  大半夜还被惊醒了一次,搂着余水月不撒手。
  酷夏的夜晚,余水月差点热的长痱子。
  她轻轻拍着柳白昭的后背,亲吻他的脸颊。
  亲一亲,余水月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于是便停下亲吻要入睡。
  柳白昭就会轻轻扯一扯她的衣袖,将脸往她唇边凑凑,也不说话,乖顺的躺在那,意思是,你再亲亲。
  余水月:……
  柳白昭刚开始每次见到酷刑都会来这么一出,余水月受不了了,先不说大晚上那么热,就是成宿成宿的亲,她嘴都要麻了。
  还好,柳白昭“见好就收”,及时的调整好了心理状态,慢慢就习以为常了。
  太阳升起,金色的阳光洒进房中,听到院外杨氏的声音,余水月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蹦了起来。
  套上长衫,头发随意的一绑。她只有外出的时候,才会让百雀给她梳个妇人头。
  柳白昭升官之后余水月多了许多事,比如官员夫人间的聚会,比如出门要注重穿着打扮,起码看起来像个三品官夫人……
  虽然她还是经常会在房梁上走动,若是被谁不小心看见,估计得吓一大跳,头上的金钗来回晃,就像在房梁上跳大神。
  若说柳白昭升官之后的好事,就是他的月奉涨了,皇上还时常赏赐他些宝物作为奖赏。余水月算了算帐,再过两年,柳白昭就能赚回她买宅子的钱了。
  清风明月般的柳大人,时常会拐外抹角的问余水月,宅子钱还差多少?
  余水月给他报个数,柳大人听完,默默点头不语,第二天又努力去工作了。
  每月的奉银一点私房钱都不留,尽数上交,十分接地气。
  他也没什么用银子的地方,衣食度用余水月都给他准备好了,他下差之后也没有跟同僚出去喝酒的习惯。
  一是因为他不胜酒力,二是同僚少,大多数都是太监,除了工作,跟他没什么共同语言……
  余水月会定期给他些银子,让他分给手下的司侍们,让他们自己出去喝酒,就当柳白昭请的。
  柳白昭念书的时候,在学堂里分余水月给他的肉,柳白昭当官了,在谏皇司给手下分余水月备的零花钱。
  柳白昭被动的从中懂得了一个道理,要让马儿跑,草是一定要给的。
  每次案件结束后的论工分赏,他都会给手底下的司侍们争取最大的利益。
  太监们没有子孙,唯一执着的就是银两和权势,柳白昭没有必要克扣他们。
  有能力,有城府,还赏罚分明,不像通天廷的德公公,钱进手里了一个子儿都不会往外漏。
  相比通天廷廷卫的公事公办,谏皇司的司侍们就尽心尽力多了,一片良好的工作氛围。
  推开门,清晨凉爽的风迎面而来,余水月深吸一口气,笑着对杨氏道:“娘,早。”
  杨氏在缓慢的练推掌,几年功夫下来,杨氏的身子骨早不可同日而语,软绵绵的打一套拳法还是省得的。
  在余水月的不懈努力下,就喜欢“宅”在宅子里的杨氏,也开始往外走了。
  余水月带她去买胭脂水粉,去挑布料,去做一切余水月觉得“别扭”的事情,杨氏果真都很喜欢……
  再看柳大人,比杨氏的学习进度快了一大半,已经开始练第二套拳法了。
  余水月假模假样的走近,指导柳大人的拳法,顺便小声道:“我今早不是笑话你啊,昨晚表现不错,继续努力。”
  柳白昭姿势标准的出拳,匀称的呼吸。
  过了一会,才轻声说了句:“还会更好。”
  给杨氏纠正动作的余水月挑眉,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小声音都能听到。
  “等你这个差事忙完,我再检验一下成果。”余水月道。
  杨氏问道:“什么成果?”
  柳白昭收招,双臂水平,垂直压下手掌。
  轻呼一口气道:“水月要与我切磋,让我好好练。”
  杨氏笑道:“白昭你再练十年怕是都打不过水月。”
  一点不给柳白昭留面子,实事求是的说道。
  柳白昭:……
  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柳大人一言未发,矜持的去沐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是傲娇的柳小白
 
 
第57章 24、审案情
  马车缓缓的在谏皇司大门前停下,土豆轻拉驭马绳,待马车停稳,他跳下马车,将后面的薄帘拉起,扶着柳白昭下车。
  身穿白色皮毛的柳白昭被余水月裹成了大白胖,将手中捂着的暖炉递给土豆,柳白昭在司侍们的躬身问好中,缓步踏上台阶。
  离近谏皇司,周边都变得安静下来,除了枝头鸣叫的鸟儿,再没有了活物的声音。
  昨日给柳白昭汇报的司侍从里面迎了出来,干净利索的给柳白昭见了个礼。
  司侍名叫青耳,在谏皇司中专门负责打探消息。
  他天生长了一张大众脸,放进人群里一抓一大把的长相。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非常容易被忽略。
  柳白昭脚步未停,向着地牢的方向走去。两根修长洁白的手指从白皮大氅中伸了出来,在空中点了点。
  青耳才直起腰板,退后半步,轻手轻脚的跟在柳白昭的身侧,汇报到:“昨日大人您走了之后,他一句都没有多说。”
  指得是压在大牢中的钟大人。
  “伤势如何。”柳白昭望着黑漆漆的地牢,一步步的往前走。
  青耳:“昨夜发了微热,今早已经好多了。”
  “还没有钟庆和的消息?”
  守门的司侍躬身向柳白昭见礼,替他打开沉重的地牢门。
  青耳:“一点风声都没有,从昨夜挂了断指后,小的一直派人在那蹲守,没人看到钟庆和的身影。”
  地牢内只有几扇小窗,昏暗潮湿,通过小窗照射进的光束,可见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四周点上了几盏烛台,柳白昭借着微弱的光,慢慢走下台阶。
  这里他来过上百次,就是不点蜡烛,也能知道怎么下台阶。
  青耳继续汇报道:“他有可能乔庄打扮,或是隐匿在周围的酒楼旅馆,小的还没有派人去排查,以免打草惊蛇。”
  柳白昭:“不用排查,盯紧来看手指的百姓,如果有可疑之人,就跟在他的身后,先不要抓捕。”
  他若是钟庆和,必定会想亲眼看一看那截断指,不可能只是远远的望上一眼。况且四周酒楼的位置都较远,可能连手指的轮廓都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小黑点。
  两侧司侍上前,帮柳白昭褪下皮毛大氅。
  柳白昭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这扳指是余水月为他做的,说他皮色白,带白玉好看。
  走近关押钟大人的牢房,地牢中的特制牢门是整面密不透风的墙,只有一处可开关的缝隙,也就巴掌那么大。
  关闭了缝隙后,地牢中一片漆黑,经常有犯人耐不住这无边黑暗,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整天整夜只有无尽的漆黑。
  暗无天日的黑暗与寂静,通常会放大人的感官与想象力,因此有许多犯人耐不住煎熬而用头撞墙。
  为了防止犯人自戕,关进特制牢房前,都会锁上犯人的手脚,控制住他们的动作。
  柳白昭做了个手势,青耳上前将那巴掌大的缝隙打开,从里面传出了一股骚臭味。
  钟大人的双手被牢牢的绑在身后,也就意味着,无论他是小解还是其他,就只能不堪的溺在裤子里。
  铺满茅草的地面上,放着一碗被吃了一半的饭食,没有手和筷子,可以想象吃相会有多不堪。
  青耳将烛台抬高,柳白昭向里面望去。
  钟大人蓬头垢面的躺在地上,胡子和胸前都是沾着的饭菜,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的望着柳白昭的方向。
  若是人的恨意能化作杀器,柳白昭想必早已被他捅了上千刀。
  面对钟大人的滔天恨意,柳白昭垂眸,表情没有丝毫动摇。
  似乎没有什么,能扰乱他的心房。
  “老夫什么都不会说!不然你就杀了我!”
  柳白昭先给他时间色厉内荏。
  人在极端愤怒与恐惧之中,就喜欢用激烈的言辞来释放情绪,或者说自我鼓舞,壮胆子。
  等钟大人吼累了,柳白昭启唇道:“昨日下官将钟大人的断指挂在了令郎的通缉令旁,您说,令公子会不会去瞻仰一番?”
  柳白昭没什么起伏的音调,听起来十分讽刺。
  钟大人破口大骂:“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柳白昭洗耳恭听,等钟大人说完,他接着道:“您骂人的功底着实不如令郎。”
  钟庆和私底下没少骂柳白昭和德公公,用词丰富度远远超过他老子的车轱辘话。
  柳白昭:“下官昨日在想,钟大人您跟随了三朝天子,怎么会容忍儿子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钟大人骂累了,躺在茅草上喘着粗气。
  “造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罪名,您府中的每一个人,就连您大儿子最近喜得的麟儿,才四五个月大吧。”柳白昭伸出一根手指,白到透明的右手食指仿佛能透过橘色的烛光,就像裹着透明肉皮的白骨。
  柳白昭眼睛盯在钟大人微微变色的脸上,轻声道:“一个都跑不了。”
  诛九族,就意味着,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口。
  老、幼、女,统统无例外。
  钟大人绷紧了面容,死死的咬着牙关,生怕露出一点多余的反应。
  柳白昭微垂眼帘,道:“所以下官由此猜想,钟大人您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钟大人盯着牢房内未知的黑暗,双目瞪得如铜铃,像是那里面有什么吸引他驻目的好东西。
  方才还破口大骂的人,此时却异常的安静。
  柳白昭又道:“若是您察觉到了二公子的所作所为,不可能不加以制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二公子的这个‘锄奸会’才开始不久,您还没来得及劝阻。”
  “……二公子平日交友虽广,但都是京城内的高官子弟们。下官想,他们不可能有这个胆子。”
  要不然也不至于害怕到将钟庆和卖了。
  况且京城内有什么风吹草动,可逃不过通天廷的耳目。
  老百姓的事情纷杂紊乱,不好里出头绪,但是这群高官子弟们,在通天廷的面前就如一张张白纸,一目了然。
  钟大人闻言动了动。
  直到钟庆和被捅出造反的事,他才知道这个二儿子干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但他什么也不会说。
  造反是诛九族的罪,从钟庆和逃跑的那一刻起,他家就不会再有活口。
  现在只有钟庆和还活着,他为了这个孽子,他们钟家唯一的血脉,他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柳白昭放下手指,道:“那么令公子是怎么接触到这些反贼的?”
  柳白昭状似思考般静了两息,道:“令公子近两年来只出了京城一次,就是您做寿前,他去为您买岫玉。”
  钟大人没有动,年过半百的身躯佝偻在那里,像是没有了活气。
  柳白昭说的这些话,他不会没有想过,但一想到钟庆和是给他买岫玉时接触到了反贼,他就既懊悔又难过,还有对孽子的恨铁不成钢。
  柳白昭与他无言沉默半晌,动了动手指。
  青耳看到动作上前,关上了牢门上的木片。
  柳白昭转身向外走,对青耳吩咐道:“查,钟庆和是在哪买的玉。”
  产玉的地方就那么几个,钟庆和给他老子做寿时弄得热烈招摇,很容易便能查出来。
  青耳:“钟大人这?”
  柳白昭:“关到普通牢房。”
  这个老官,怕是到赴刑场,也不会吐出一句有用的话。
  “那截断指若是烂了,就再换一根,挂在那指头的旁边。”柳白昭道。
  青耳:“还是从钟大人手上……?”
  柳白昭摆手:“随意剁根死囚的手指,找个年龄差不多的文人。”
  青耳:“会不会看出不同?”
  柳白昭指了指眼睛,道:“人们只会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东西。”
  “……大多数人并不是用眼睛看的,是用脑袋来看的。”
  待钟庆和看到这根手指时,眼中也许会夹杂着对父亲的儒慕,对做下错事的悔恨,对家族的愧疚……这些都会变作鱼饵,来引诱鱼儿上钩。
  柳白昭想了想,接下来,就看那截手指能不能钓上鱼了。
  这时,地牢大门被推开,走下来了一个司侍,他躬身对柳白昭道:“大人,刑部王大人来拿上个案子的书卷。”
  谏皇司的许多案子都是与刑部联合调查,结案之后,刑部会将所有的审讯书卷带回去,备份存档。
  刑部的人与谏皇司的人属于合作关系,有的时候也会是竞争关系,互相权衡。因此两方通常不会过多交流,公事公办的走流程。
  刑部几次三番输给了谏皇司,本来就有些没脸,再加上谏皇司阉人多,所以他们经常被人在背后嘀咕,还不如个阉人……
  所以来谏皇司取东西这活没人愿意干,既然没人愿意,那就雨露均沾,轮流去!今日恰好轮到了王大人。
  柳白昭问道:“三品王大人?”
  刑部里姓王的大人好几个,柳白昭也习惯用品级去记。
  司侍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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