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自然也不会介意这个,再说了也没人会管别人家怎么睡觉的,只要不睡到那几座搞礼仪的厅堂去就行。
聂红花惊讶地哈了一声,“姐,这么大的院子,咱就住一个屋?其他的都空着?”
聂母上了茅厕出来洗手,白了闺女一眼,“那咱都扑棱开,不得打扫啊?要不你天天负责打扫一遍?”
聂红花瞪圆了眼睛,吓得不轻,“娘,还是你和我爹打扫吧,我得干活儿呢。”
姐是皇商,是给皇帝干活儿的,又不是真的养尊处优啥也不干的县主!
她这个做妹妹的,当然得帮姐姐做活儿才行。
聂母想了想,悄悄跟聂父道:“等青禾和长安成亲,我瞧着咱们还是回金台吧,踩着这京城的地面,我咋腿肚子直打转呢?”
怪不得当初他三叔进个县城都迈不开腿,张不开嘴,现在她是体会到了。
聂青禾也不说让他们自在些的话,到了陌生地方紧张拘束,这是人之常情,熟悉就好了。
她道:“饿了,咱们去厨房看看。”
就在这时候,贺重从外面飞奔进来,“老板老板,隔壁安国侯府来人了。”
聂母:“哎呀娘哎,侯府?他们来干嘛啊,咱也不认识。”
聂红花:“娘,安国侯府!就是长安哥哥的爹家!”她听洛娘子说过,记住了。
“哈?”聂母扬眉,原本还紧张害怕不知道怎么应付侯府大老爷,这会儿一听说是贺驭的那个渣爹,她顿时搬了座山绑在身上一样,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稳当当的老封君了。她撇嘴,“走,咱去看看他弄啥么蛾子,谁怕谁啊!”
看着雄赳赳跟要去打仗一样的聂母,聂青禾寻思是不是不用自己出场?
她有些不爽,这个安国侯弄什么么蛾子?自己刚搬过来,都没安顿好,饭也没来得及吃他就来了。难道就不能等明后天的她休整好了,出于礼貌先去拜会他吗?
或者这是嫌弃自己没先去给他请安,所以来给自己下马威不成?
管事已经引着贺瑾在会客厅喝茶等候了。
贺瑾自然不稀罕喝茶,他也不是来喝茶的!
他坐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一对衣着粗糙的中年夫妻快步进来,男人看着高大木讷,神情有些拘谨,女人却昂首挺胸的,虽然穿着粗布衣裳,模样倒是耐看,就是抿着嘴一副要干仗的样子。
乡巴佬!
贺瑾心里喷了一句。
聂母虽然心里慌得一批,双腿还微微发抖,若是从前只怕早吓得要跪地磕头口称官老爷了。可这人是贺驭的爹,是女儿未来的公爹,她是不能弱了气势的。再者她这两年跟着聂青禾也见识了,金台府六家的家主门,知府衙门的大人们,都去她家巴结她女婿和闺女呢。
她怕啥?
她啥也不怕!不能给闺女丢人!
她咬牙撑着,表面端得很起劲儿,于是看起来就更像干仗的样子了。
聂母端着架子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始谈话,这时候她看安国侯站起来了,男人虽然做人不怎么样,可他作为贺驭的爹自然外形极好的,哪怕人到中年依然身材高大挺拔,相貌俊美好似才三十出头,往那里一站气势也不小。
聂母嘴唇一哆嗦,便不受控制地一种很不自然的,有些阴阳怪气地语气道:“哟,可终于见到亲家公了,原本还寻思这辈子可能都不用跟亲家打交道了呢。”
安国侯:“……”这乡下老娘们儿恁没个礼数!尖酸刻薄!忒讨人嫌!
作者有话要说:聂母:听说京城满地都是大老爷,可不敢得罪。
被得罪的脸都绿了的安国侯:一家子乡巴佬!
第126章 气绿了--她压根就没把他们放眼里。
安国侯只是想来先声夺人,给聂家压力顺便显示一下自己的长辈关怀,自然不是真心的。可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别人当然一个照面就能感觉得出。
他早就派人打听过聂家,虽然管家整合消息的时候跟他讲聂青禾很厉害,他却并没有改变自己那固执刻板的印象。
他一直认为聂家是靠养了一个足够娇美的闺女,俘获了贺驭那小混蛋的心,然后一家子跟着鸡犬升天的。至于那小丫头有什么本事?贺瑾根本不相信。一个不曾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她能有什么本事?无非就是聪慧伶俐一些,跟着躲在暗处的师傅多学了一些东西,然后拿出来当自己的,博取虚名浮利罢了。
他压根就不相信是聂青禾自己厉害,他一直认定是聂青禾靠着美貌俘获了贺驭,然后贺驭出钱出人把聂青禾打造成一个人人夸赞的聂老板。
一切都是虚假的,欺骗世人的障眼法罢了。
就说这个清河县主的封号,如果不是贺驭在战场上拚死拚活,皇帝会给她?
可这粗野的老娘们竟然就一副理直气壮安然享受的样子,不但不感恩自己,竟然还敢用这样不尊重的语气说话,真是岂有此理!
贺瑾被气得眉毛都抖了抖,只是从小被训导的人上人的体面让他不能在这里发作,他一忍再忍,干笑两声,“贺驭年轻无知,贸然定亲……”
聂母不爱听了,咋的?这是想说我女婿和闺女不光明正大?我呸!
为了保持自己一直端着的架子,聂母用力道:“亲家公真是谦虚人儿,别这样,要不让人家外人听见,得骂你正话反说大显摆呢。长安多能干啊,小小年纪就是先锋将军,多厉害啊!别看他年轻懂得可多,一点都不无知。他还特意请了一位老有学问的闫先生去提亲。亲家公你可不知道啊,整个金台城都那个羡慕啊,你是没去啊,你为什么没去呀?是忙啊?还是不喜欢啊?还是怕贸然去了没礼数啊?”
哼!
贺瑾脸都绿了。
他咬牙,再也装不下去了,草草说两句就告辞走了。
聂母让聂父去送,她还站在廊下踮着脚探头喊呢,“亲家公,常来啊!等我们安顿好了,回头去拜访你家啊!哎,对了——”她突然想起来,大喊道:“亲家公,你们家几天打扫一次啊,一次打扫几天啊?”
前面的安国侯脚下一绊,差点摔倒在台阶上。
他从来没想过乡下老娘们儿这么恐怖!原本他以为女人要么就是董绿眉那样的温顺可人,要么就是洛灵儿那样的表面端庄内里俏皮,再不就是那些虚荣摆阔唧唧歪歪整天攀比的女人,怎么也没有聂母这一类的。
临走了居然还讽刺他家不干净吗?
一进家门,他就虎着脸打眼一扫,果然那边有些落叶,便让人赶紧清扫。
总不能让个乡下老娘们笑话自己家不干净!
看着安国侯气呼呼地走了,聂母撇嘴,真是不大气的男人,比长安差了金台城到京城的距离都不止呢。她不过是想问问那么大的宅子,多久打扫一次合适,结果这点事儿都不舍的告诉自家,呵呵。
聂青禾对安国侯上门的事儿根本不在意,因为他不是贺驭敬重的人,那她也不会敬重的。
太阳要落山了,阿大过来说厨房备好了饭菜,请县主一家去用晚膳。
聂红花好奇:“阿大哥哥,什么是晚膳?”
阿大笑道:“皇家人用餐就是用膳。”
膳之前是皇家专用称呼,后来有身份的体面人也开始模仿,吃饭就说用膳。普通人家自然用不上,他们连餐这种字眼都不说。
聂红花觉得好玩,就打趣聂小力,说他是读书人以后要文雅一些,免得被人笑话。
等他们进了正房厅堂,阿大便让人开始摆饭。
聂母聂父下意识就要去帮忙,却被管事婆笑着拦住了,请他们就坐。
饭菜一道道被送上来,每一道都讲究色香味俱佳,一桌子上鸡鸭鱼、牛羊猪肉、虾贝等都有,还有各色糕点、瓜果。
聂母开始还忍着,后来就忍不住了,忙挥手:“够了够了,可足够了,别上了,吃不完浪费。这大热天的,一晚上就酸坏了。”
管事婆笑道:“娘子不用担心,吃不完还有他们呢。”
说的是那些下人。
聂母更不行了,“咋还让人吃剩饭剩菜,那不好。”自家的饭菜吃不完,下一顿热热继续吃没事,可整天吃别人的饭菜,聂母自己都不乐意,那自然也不能让人吃他们剩下的。
聂青禾示意阿大和贺重坐下一起吃,在金台城他们都是一起吃饭,来这里也不例外。
阿大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示意贺重一起入座。
聂青禾又对管事婆道:“刘大娘,以后不用给我们做这么多,你可以跟大娘子商量做什么。大娘子知道我们各人的饭量,基本不会浪费什么饭菜。”
管事婆忙应了。
聂青禾又道:“你们也不用等着吃我们的剩饭,做完自己的事情到了饭点儿就可以吃饭,饭食标准就按照规矩来。”
他们是阿大找来的,那想必和将军府差不多的规矩。
管事婆可没想到县主这么好说话,这是不合规矩的,不过主子仁慈那是他们的福分,自然不必强求和别人家一样。
管事婆就先告退。聂母忙喊住她,说这一大桌子菜,自家人吃不完,让他们拨一半过去,这样他们也有鱼有肉的,吃得也好,又不浪费。
管事婆一愣,立刻就恢复正常,她看聂青禾跟阿大都没异样似乎默许这个安排,便也手脚麻利地按照聂母的要求拨菜。
聂母看她斯斯文文的,就自己上手大开大合地帮她拨菜,“多吃点,我看你们有四个大小伙子呢。”
管事婆让人把饭菜送去厨间,又让俩丫头留下布菜。
聂母不习惯自己吃饭别人站着伺候,就让她们也都吃饭去,不用等在这里。
等把外人都打发走了以后,一家人才消停吃了顿饭。虽然大鱼大肉非常丰盛,可聂父聂母都没吃好。
聂红花和小力倒是无所谓,他们适应力极强,好吃好喝的。
聂青禾自然更无所谓,穿越这样翻天覆地的剧变她都随遇而安了,不过是当个县主,那有什么好局促的?
不过她体谅父母的感受,他们是普通人,信奉小富即安,天上不会掉馅饼,原本觉得和天家那是天差地远不会有什么联系,这会儿突然被皇帝赐封还搬到了偌大的宅子里,他们会紧张、焦虑,这都是人之常情。
她道:“爹、娘,你就当皇帝雇了我给朝廷做东西,然后分了这样一座大宅子给我们住,该怎么就怎么,这个家还是你们俩做主。”
聂母笑道:“我就是觉得这宅子那么多院子,住得不踏实。”
聂青禾:“咱们住的这个院子,晚上门一关,你瞧着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你也看不见外面,外面也看不见你。再说了阿大哥哥和贺重不是还在前院睡么,那就是给咱们守门啊。”
聂母这么仔细一想也对,就把这院子当家,阿大和贺重在前面呢,还跟以前一样了,要不她真睡不着觉。
她又说不要那么多下人,咱家还用什么下人啊,那不是忘本吗?
聂青禾也同意,“那咱就不拿人家当下人呗,就跟珍珠和杜姐姐一样,就是咱们的帮工,人家来帮我们干活儿,咱们付工钱。”
阿大脑子里盘算了一下,这些人是因为种种原因遇到了难处被公子所救,后来就举家投靠公子。一般这种投靠的,惯例都是把自家变成主家的奴仆,虽然自贬身份,但是却能衣食无忧,一家子一生平安。
他觉得按照未来夫人的意思,把卖身契还给他们,然后雇他们在这里帮忙也可以,反正他们不会做对不起公子和夫人的事儿就是了。
这时候家里的佣人都是买卖的,是没有雇佣一说的,因为雇佣关系不牢靠,而卖身为奴佣人依附于主家,则不敢做对不起主家的事儿,一旦犯事儿那就是死罪。
阿大去和他们说,他们却以为新夫人不喜欢要赶他们走,急得跪地磕头。
阿大无法,就把他们的卖身契还收归将军府,然后就跟聂母他们说这些是自由人,县主府花钱雇着帮忙打理家务就好。
这样聂母舒坦了,既然是雇来干活儿的,自然得安排人家吃住、工钱、活计等等。
贺重吃饱了以后就赶紧去跟着管家熟悉府里和外面的情况,尤其旁边的安国侯府,得知己知彼才行。
聂母则拉着聂父去跟管家和管事婆以及其他帮工说一下,管家和管事婆负责总体事务,四个家丁负责聂青禾住那所院子其他地方的洒扫,以及帮家里做力气活儿。两个婆子和两个丫头就管其他房子屋里的打扫,因为不住人也不脏,是不需要见天打扫的。
自家住的院子,聂父聂母就自己收拾,不需要他们插手。
刘管家也没阻拦他们,先让他们试试,等他们住习惯,被人伺候惯了,渐渐地也就不要自己收拾了。
刘妈妈则先跟聂父聂母请示明儿的菜单,她给报菜单让两人选,什么虾皇饺、小笼包、各色糕点、肉丸子、蒸排骨等。
聂母:“大早上吃这么肉,闺女说对身体不好,容易那个什么高。就虾皇饺小笼包再来点红枣糕小米粥咸菜的就行。”
刘妈妈看她点这么少,就建议再点一些,聂母直说够了,这样一天吃两样,每天还能换换新鲜劲儿,挺好。
刘妈妈又问给帮工们什么伙食。
聂母犹豫了一下,想起自家盖瓦时候那些泥瓦匠吃的,便道:“就……你们看着来?你们想吃啥就吃啥呗,只要不浪费,我闺女是不疼人家吃喝的。”
就美妆楼那些婆子和妆娘,聂青禾都是让她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大家也自觉,断然不会顿顿大鱼大肉。
聂母觉得这些帮工肯定更自觉了,按照闺女的意思,每天每个人都吃点肉,吃菜吃粮食,那是必须的,只要不浪费就行。
刘妈妈看她不是装大方也不是故意这样说试探自己,便心里有数了。她又告诉聂母,家里的伙食基本都是厨娘自己做,不过街上也有很多好吃的菜式和点心,也可以时常买来尝尝。
聂母笑道:“这个你和红花说,她稀罕着呢,让她跟着去尝,回头家里买什么让她定。”
刘妈妈笑道:“好勒。”
商定好了,聂母还叮嘱让阿大和贺重每顿都去正院吃饭,吃完再去忙别的。
她回到正院,见聂青禾正在写字,她也不识字可闺女却下意识地拿东西盖住了,她就知道是给贺驭写信呢。“闺女?”
聂青禾朝她笑,脸颊微红,“娘,你干嘛呢,走路也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