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美人(重生)——丸子炒饭
时间:2021-09-19 10:01:23

  “我知道我不该违逆圣上,可若是您肯像是对贵妃那样对待我,又或者是先帝待太后娘娘那样,难道我杀了一个庶人,您也不肯宽容包庇吗?”
  她开始以为,皇帝不过就是这样重规矩的人,那她便也做一个重规矩的皇后,太后与先帝的恩爱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云滢入宫之后,她才知道圣上也不是没有心的。
  贵妃不爱守规矩,就可以不守,她想要什么,圣上就给她什么,从不吝啬一分半毫。她暗里压过云滢,但叫人知道的不是人人须得守规矩,知道的却是云娘子在圣上心中乃是不同的。
  皇后从前身在局中,又做了太多的事情,总是有些想不明白,皇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将她视为妻子的,是她杀了废后之后吗,还是她想学太后阴夺人子,养一个嗣子留在自己身边,触了皇帝对生母的忌讳,还是因为她不满云滢升得太快,伸手到前朝,教唆人去散播舆论?
  这些事情她做了也就做了,除了如今有些后悔没能做得更精细些,说实话没什么好后悔的。
  他总是这样远远看着叫人心折,即便自己做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皇帝也是看在中宫的面子上会留一点颜面,像是从来不会计较人的好脾气,但是实际上每一桩每一件事情他早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总有一日,会同她算账的。
  “后来我想,就算是您不再给我恩宠了,哪怕是去宠幸别的貌美女子,您只要能给我一个孩子就好,”皇后想想自己送上去的那些女子,“可您还是不肯,难道就这样怕妾将来也会像是老娘娘这样垂帘听政数十年,威胁到您与贵妃的孩子吗?”
  “放肆!”
  太后突然被揭了过往,终究有些耐不住,尽管圣上感激她这些年的养育教导之恩,可她把持朝政的时候对皇帝多有约束,比如婚事,又比如一些政见相左,再加上他生母的事情,还是叫母子二人有些不睦。
  “吾就算是执政多年,也是先帝临终托孤,总不会叫先帝的牌位被移出宗庙,眼睁睁见正统旁落,更不会叫新君连面子都不装一下,先帝的三次虞祭都不出席,你也配同吾相提并论?”
  虞祭是君王驾崩之后,新君服丧主持的礼节,须得扶棺、痛哭,还要拜别。
  但是依照圣上现在身体的情形,这种事情离他还远得很。
  皇后一脸愕然地看向座上的太后,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太后缓了缓那口气,瞧见圣上不大赞同的目光,也觉得不该同皇后说起这些。
  但想一想,皇后离死不远,同她说这些也没什么妨碍,冷冷地看着她:“原先吾总觉得皇后虽与陛下夫妻不睦,倒也柔婉贤淑,从前圣上同吾说起这些道士谶语,吾总觉得可笑,现在看来倒是苍天垂怜,早早示警,省得你这个毒妇执掌权柄!”
  ……
  有些话仅限于回心堂中,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圣上倒也不会告诉云滢,他见云滢还有些愣愣的,就叫人取了新制的熟水叫她尝尝,开玩笑道:“你如今能吃得简直叫人心惊,尝一尝新做的紫苏饮,省得夜里胀气。”
  果然云滢颇有些不悦意,“郎君此言不对,我如今消耗大着呢,吃这些有时候还觉得不够,你现在就嫌我吃得多,难道养不起吗?”
  圣上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同云滢在一起的时候,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早就破了,随口同她说笑了一会儿,等膳用得差不多了才叫人撤膳。
  “那日在凝清殿更衣处被献给陛下的女子,想来就是被强抢过来的?”
  云滢问了一些那女子的详细事情,圣上不觉得怎么要紧的,便都一一同她说了,倒叫云滢也有些唏嘘:“说来这姑娘也有几分可怜,既然她家里人都找来了,七郎把她放出宫去好了,否则……”
  “否则什么?”圣上瞧她那一副模样,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但还是笑意温存地问道:“你放心,朕省得。”
  “否则陛下不是真成鱼肉乡里的豪强了吗?”云滢取笑了一句,随后又有些替人操心起来,“只可惜那位娘子已经入了宫,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家里人要了她回去,难道不会在意这一段吗?”
  圣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言简意赅道:“他们不敢。”
  能与贵人同睡一个女子在人看来有时候还是一份荣耀,何况那个人还是官家,那个芸儿要是真的伺候过皇帝,在现下看来,不是失贞,反而是荣耀,其实家里人也不敢轻慢她,毕竟这件事也不算是她的错,而圣上连碰都没有碰她,袁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过到底是秦氏做下的事情,朕也不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圣上想一想这件事,多少有些辱及皇室颜面,“朕会赐他们家一些田产和金银,责令有司查清其中之事,聊作补偿。”
  太后起初的意思是将芸儿和那个内侍毒哑,虽然他们揭发有功,但是他们毕竟知道了皇室隐秘之事,特别是那个女子,将来还是要回到她夫家去的,难免会有走漏风声的嫌疑。
  但是后来圣上那阵气性过了也觉得有些不妥,难得有人检举,若是如此处置,将来还有谁敢冒死揭发?
  “那我看来,官家不如将这些珠宝首饰田产交给那女子,不必交给她丈夫,这样若是她丈夫不好,她也不至于老无所依。”
  云滢也没料到芸儿还能有敢告发皇后的时候,颇有些意外,但不论是为什么,也愿意叫她衣食无忧些:“七郎要是不放心她将宫闱秘事说出去,不妨就从太医院里拿些药丸当作蛊|毒吓唬她,她才能识得几个字,有了太医在一侧说些理由诓她,谁还敢同人嚼天子的舌?”
  她笑吟吟地看着皇帝,笑着催他:“七郎,好不好?”
  这种孩子气的事情,也就是她能想得出来,但也不失为一件善事,圣上叹了一口气,“都由你。”
  “朕就算是不为旁人想,也是要为你和孩子积些福,”她像是一只猫伏在自己怀里似的,教圣上心内的烦乱也少了许多,昨夜太后叫人对皇后施刑,圣上在赐死与否之间也有几分为难:“等将来回銮,朕会叫秦氏去佛寺里待着,非死不得出。”
  皇帝对待皇后,或者说已经是秦氏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决绝,叫云滢总觉得不止是那一点事一样,她印象里圣上并不是一个随意杀人的暴君,但是对皇后却已经动了杀心。
  “七郎,皇后,不,秦氏就那么叫你生气吗?”
  “中宫失德,便是祸延三族也不为过,”圣上安抚地拍了拍云滢的手,专心致志地在看她:“朕也不想欺瞒阿滢,昨夜确实有过赐死的想法。”
  “倒不全然是因为朕生皇后的气,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后,将来总是要立你的,”圣上顿了一顿:“秦氏百年,根基深厚,万一将来有变,朕怕养虎遗患,她一旦从佛寺中出来,怕是会伤到你的。”
  秦氏说起唐高宗与王皇后、萧淑妃之事,其实反而给皇帝添了警惕。
  高宗赐死自己的发妻和曾经宠爱、甚至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嫔妃并不是因为昏庸懦弱,他身为一代英主,当然不是因为懦弱受到武氏的威胁,而是王萧虽然被废,但仍能和外界互通,他自己深觉世家之势难以权衡,担心将来她们现下不死,以后会危及自己选定的妻子。
  其实秦氏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那个时候皇帝同她感情未深,想着名分既定,断然不会轻易改立中宫,给个妃妾的名位,叫先后日子不那样凄苦,但实际上元后活着,哪怕废后同她没有深仇大恨,也不曾冒犯过她,但这本身就是对她的威胁。
  “今天这些人在朕面前吵个天翻地覆,分成两派,所求无非两件事,”圣上同她说起朝堂上的事情,也不觉得有什么忌讳之处:“他们一面是劝朕不要轻易动摇中宫,另一面是请朕追封元后。”
  云滢听到那句“将来总是要立你的”,心内已如泉水咕嘟,澄澈一片的心绪翻涌得厉害,她怔怔地望向皇帝,檀口半张,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
  “那圣上是怎样想的?”云滢觉得呼吸有些艰难,她心里似乎有什么温热柔软的地方被打开了一角,里面的欢喜与甜蜜不自觉地涌了出来:“七郎答应他们了吗?”
  圣上不是因为她有了孩子,想给孩子一个嫡出名分所以才会立她做皇后,这一点她还是很有自信的,是因为他喜欢她,在意她,把她当做妻子一样喜欢,所以才会把这个名分给她。
  他说出口的话,一向都是能做得到的。
  孩子只不过是叫她封后少一些阻力,即便今日有孕的是别人,皇帝也只是会把孩子记到她这个嫡母的名下,不是叫别人做皇后。
  不过元后那个倒也是件难办的事情,时间总会掩盖一个人的错误,元后被废是理所应当的,但是添加上被人谋害的冤屈,似乎这些从前的事情都可以一笔勾销了。
  圣上见状只是将她揽得更紧了一些,“朕预备追封她做净仁仙师,至于秦氏,暂且着人看守在佛寺里,不许与外界有通,若她当真要自绝于朕……就是朕要狠心,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些大臣只能瞧见他对秦氏的心狠,以为皇帝多少对元后旧情未断,所以才会有此一事。
  云滢虽然总觉得秦氏私底下的事情不知道还有多少,但也能听出来圣上话里的意思,这大抵已经是秦氏最后一次有机会活命,全看她自己珍惜与否了。
  但是元后的追封是从了佛教,而不是依附皇帝庙,这叫她多少有些意外。
  “人死如灯灭,封号就是再好听,也不会知道,不过是叫你将来难做,”圣上将云滢看了又看,目光里透露着坚定:“便是贵为天子,朕也没有办法叫所有人都称心遂意,只能叫你站在与朕一样尊贵的位置,如此而已。”
  即便是他,也没有办法叫人时时刻刻都高兴,但是他能让云滢做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女子,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欺负她。
  而就算是他,也是舍不得的。
  “以后不会有人再教你受委屈的,这些外朝的人不行,朕也不会。”圣上轻抚过她脑后青丝,叫她靠在自己肩上,“太后这些日子还在气头上,过些时日朕会同她再去提议。”
  他现在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了,那段幼龄登基,作为少年君主大权旁落、身不由己的岁月已经过去,作为统治着整个国家的君主,他有足够的权势来叫她无忧无虑,给自己心爱女子所喜欢的一切。
  他清晰地明白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就不会再有别人来伤她的心。
  她不爱守规矩,他就将她变成皇城里的规矩,那就可以不守。
  于他而言,她本来就像是天边一轮皎皎明月,从前如此,以后也是一样的。
  圣上说这些本来是为了叫她高兴的,但是云滢却伏在了他的肩头轻声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可爱可怜。
  “这是怎么了?”圣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是朕说错了什么吗?”
  “七郎,我只是高兴,有一点说不出来的高兴,”云滢摇了摇头,有些哽咽地依靠在他的怀里,“我知道你待我好的,哪怕如今有孕的不是我,而是后宫中哪位别的娘子,你也会有意立我的对不对?”
  “怎么会呢?”圣上笑着看这一张牡丹含露的美人面,亲了亲她湿漉漉的眼角,“不会有别人的,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傻姑娘,”他面上含了清浅笑意,满是柔情地注视着她:“有什么好哭的,快别掉金豆子了。”
 
 
第68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圣上越是这样说, 云滢的眼泪反而愈发止不住了。
  “七郎,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种话?”云滢见圣上要传人进来拿帕子,忙摇摇头, 不许他这么干:“别叫人过来,让内侍和宫人们见到了还以为咱们两个吵架吵得厉害, 七郎将我说哭了呢。”
  其实她想的是,万一叫人觉得自己是因为能做皇后而太高兴, 一时间喜极而泣, 好像多么小家子气, 上不得台面一样,就算是知道真相, 知道贵妃是因为圣上说几句甜言蜜语哄哭了, 那她就更没面子了。
  云滢亲了亲他的面颊:“七郎同我说说别的话,我一高兴, 自然就不哭了。”
  “朕虽然喜欢你在御案上梨花带雨, 但这个时候叫朕看着你满脸清泪地坐在这里,便是连一杯水也喝不下去的。”
  圣上习惯性去拿起桌案上的茶盏,却发现桌案上摆着的是温水, 才想起来哪怕天子的私库里面有许多上等的贡茶, 但是每每他回到明光堂, 都会与云滢一起喝温水,或者是一些祛暑生津解渴的熟水饮。
  便略带了些轻薄意思取笑她道:“虽然这不是福宁殿, 但阿滢每次来朕的书房都是会哭的。”
  “七郎能不能正经一些, 你也不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稍微注意一点,堂堂天子,叫人听见这种话成何体统?”云滢的手搁在小腹上, 像是替谁捂住耳朵似的,“这些话是小孩子能听的吗?”
  他总是这样,平日里比谁都正经,可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动不动就要欺负她的,从前这时候说不定要占她多少便宜,也就是现在碍着两人共同孕育的骨血,皇帝也不好将她怎么样的。
  “我第一次见陛下的时候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您问一句我答一句,头都不敢抬,觉得官家威严极了,像是九天上面的金乌,看一看都觉得耀眼夺目,不敢直视……”
  云滢每次铺垫这些好话的时候,总会有一句气人的话在等着他:“谁想到现在竟是这样不正经,要是知道圣上这样,我哪里会看上陛下这般的男子。”
  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圣上哪里会有现在这样多话,便是同她行云布雨,怜惜她不适应,也只是动作上柔缓一些,像是现在这样她是从没想到的。
  这话颇有些嫌弃的意思,不过左右他们现在已经有了孩子,圣上又说会立她做皇后,其实说这些不算太叫人生气,毕竟圣上也不会同她认真计较这些的。
  毕竟圣上比她还要小心翼翼些,哪能不喜欢这个孩子,就连她许他上到自己的绣榻,圣上也像是见惯狐狸精的老道,降伏了她,却不肯叫自己沾染一点俗世里的畅快和逍遥。
  “了不得,现在就将他放在朕前面,出生以后阿滢眼里心里哪还会有朕,”她总这样拿孩子来说事,教圣上略有些不满:“他这样小,难道能听得懂朕与你在说些什么?”
  他们这些夫妻私话外人听了只怕是会觉得圣上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因此他这一面从来不对向旁人,都是两个人亲热的时候才会说一说,平常便是要避开人的,只是现在她身怀六甲,总不可能避开她腹中这个小人儿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