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疯狂迷恋我[无限]——咚太郎
时间:2021-09-19 10:03:24

  根本没想到要看。
  偏在那晚,夜深人静,全家福被他亲手取下来,他不经意地扫过去一眼。
  接着就有第二眼、第三眼。
  越看越怪异。
  越看越违和。
  为什么照片里的人没有居中呢?
  为什么人物空出一点点,那边却空出一大块?感觉就像,被裁剪过一样。
  剪掉了什么?
  他轻轻抚摸空白的一侧,心里浮现奇异的感觉:这里应该有一个人才对。
  ——姐姐。
  这个词无端地冒出来,引起强烈的情感共鸣。
  姐——他姐——应该站在这里才对!
  为什么——姐——不见了——多久?
  姐呢?
  他怎么能忘记了姐?!
  罪恶感袭来,耳边‘轰’一声炸开。
  那天,陈嘉禾头重脚轻,第一次推开爸妈的房门,问他们,姐在哪里。
  那天,他的爸妈也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说他没有姐姐。
  从来都没有。
  *
  在想到姐姐之前,陈嘉禾就只是单纯的做梦,只是翻来覆去地死掉。
  在那之后,搬家之后的某一天,他的梦境骤然衍生出新的变化。
  那个女孩走近了他。
  一点,一点,再走近一点,他慢慢看到,她的形象也就慢慢地清晰、鲜明。
  平刘海,长而柔顺的头发;
  短下巴,右手腕处有粒痣;
  她生得白,瘦,声线却很清亮,像一轮初升的太阳,充满活力。
  “过来啊。”
  她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过来,嘉禾!”
  她喊他的名字,尾音黏糊糊的,听起来像嘉禾儿。
  接着,一些零星的画面也拼凑起来:
  台风天,河水漫过前院,外婆说起蚂蝗的故事,他们恰好发现一只,往上面撒了盐;
  雷雨夜,没有大人在家,风呜呜地拍打着窗户,他吓得嚎啕大哭,被她的歌声安抚。
  夏天,他们一起放风筝,一起攒零花钱买彩色小鸡;秋天,一起摘下树叶捣绿汁,还一起偷挖别人家的红薯。
  ……
  无穷无尽的意象。
  栩栩如生的记忆。
  陈嘉禾绝不相信,这仅仅是一颗受过伤的脑袋臆想出来的东西。
  他一定是有姐的。
  梦里的女孩就是姐姐。
  他莫名地确定这个,每一次梦醒,都用纸笔匆匆记下梦见的一切,反复提醒自己,这就是他的姐姐。
  他活泼的、古灵精怪的姐姐。
  他生来就有的玩伴,朋友。
  他们共同成长,骨肉相连。
  可她人在哪里?
  无论他怎么问,怎么做,为什么就是没有人相信他,为什么没人承认姐姐的存在?
  “姐啊,你看嘉禾一个人都孤单成这样了,不然你们就再生一个呗?”
  当他询问姐姐的去向,熟悉的亲戚长辈们总是如此玩笑着岔开话题。
  妈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问的次数多了,爸就不耐烦地沉下脸,一把将啤酒罐甩到地上:“都说了多少次,你没姐!没姐!就算你想疯了,你妈也没法给你生出个姐!听懂了没?”
  怎么会这样呢?
  陈嘉禾张口无言。
  他不懂。
  他分明记得自己有个姐姐,可全世界都说没有。到底是他们合起伙来骗他?还是他真的出了问题?
  他渐渐不确定起来……
  “然后就找上我们?”
  就算被驱逐也安分不下来的社长,一句话将时间拉回现在进行时。
  “是、是的。”陈嘉小心地抿了抿唇:“我去过医院,医生说人的大脑构造复杂,一样的病症也可能因人而异。他们没有办法帮我区分记忆的真假……”
  “他们建议我挂精神或心理科,呃,我爸妈在这方面可能跟大多数的长辈一样。
  “我爸觉得我只是心理软弱,找借口逃避压力。我妈的话,她认为精神科跟精神病院差不多,害怕我被确诊出具体病症吧,怎么都不肯不同意……”
  他才16岁,身份证用不着的时候都被爸妈收着,又没钱,自己肯定去不了。
  “—— 可以换个角度,证明你姐姐的存在。”
  姜意眠说这话的理由再简单不过:但凡是人,不管活着死了,绝不可能蒸发得不留一丝痕迹。
  陈嘉禾用力点头:“嗯嗯,我也这样想。但是——”
  陈家平日来往的亲戚不多。
  不常见的压根联系不上。
  常见的,跟他爸妈关系太好。他忍不住怀疑他们统一战线、统一说辞骗人。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的朋友可信。
  不是非得要那种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稍微要好一点的就行,如果他真的有姐姐,怎么可能不在朋友面前提?
  按照这个思路,他试着寻找自己过去的社交网络、毕业同学录之类的东西。
  结果大为遗憾。
  糟糕的煤气中毒后遗症,害他完全忘记过去所用的社交账号。
  碍于他爸工作性质工作关系,他们经常搬家。别说一个小区到另一个小区,连一个省到另一个省都常见得不行。一来二去,数不清多少东西遗失在路上。
  况且还有那场火,烧光杂物间。
  种种原因叠加,陈嘉禾没能找到任何老朋友的联系方式,计划彻底失败。
  饶是如此,他还不气馁。
  找不着外援,他就自力更生,竭尽全力在家庭内部寻找姐姐存在过的事物。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他借口从妈妈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一只发卡。
  “那是一个椭圆形、嫩绿边的编织发卡,中间是白色的,点缀着三颗草莓。”
  陈嘉禾说着,将一直捏在手心里的纸张打开:“这是我画的草图,请你们都看一下。我妈不爱打扮,真正喜欢嫩绿色和草莓的人是我姐,所以,我很确定,这一定是我姐的东西!”
  大家都凑过来看,确实不像妈妈这一辈会用的东西。
  但是吧,光凭这个,未免太过草率?
  “会不会阿姨打算买来当礼物,送给你们认识的小朋友什么的?”
  “可能超市促销活动送的。”
  “或者地上捡的。”
  “邻居小孩塞进去。”
  他们一人提供一个可能性,陈嘉禾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个发卡特别旧,没法送人的。”
  “它……给我一种熟悉感,亲近感,我说不出来,但我肯定很久以前见过。”
  “那天晚上,我在饭桌上提起发卡,我爸妈脸色特别难看,当时的气氛也……”
  十分怪异。
  就好像周围的空气一下全被抽空,至亲的爸妈突变惊悚的外星人。
  你们语言不通,情感也不通。
  任由你费尽力气讲述自己的发现,表达自己的态度。他们就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握着筷子的手仿佛被敲击下定格,悬在空中;两片眼皮间或闪动一下,望着你的目光,宛如五感缺失的高级文明,在俯视一只蝼蚁挣扎。
  时至今日,想起那顿不欢而散的晚饭,那漫长的十几分钟的沉默,陈嘉禾依旧毛骨悚然。
  “而且后来……那个发卡无故消失了。”
  至此,他也提出四个疑点,扯平。
  社长挠挠脖子:“消失又怎么回事?”
  陈嘉禾道,为了保存好证物,白天他带着发卡上学,晚上放在上锁的抽屉里。可是有一天,他半夜惊醒,直觉性拉开抽屉,本该放在那里的发卡已然消失不见。
  东西在家里丢掉,作案者当然是自家人。
  第二天,他去质问爸妈。谁知他们非但不承认,还矢口否认自己曾经见过草莓发卡。
  “什么发夹不发夹,没听说过。”爸爸冷冰冰地说:“以后少把你乱七八糟的梦拿出来说。我们花钱养你,不是为了让你有事没事顶嘴的。”
  妈妈不语,她的影子斜投在地上,是跟爸爸并在一起的。
  社长:“这么说,你确实有健忘、记忆混乱之类的情况?”
  陈嘉禾难为情地承认:“偶尔会忘记家里的地址、爸妈的手机号码,还有上课内容、作业写过没有……不过不是很严重,一般短的话,过几个小时,长的话一两天就会想起来的!”
  朋友!这已经好严重了好吗?!
  大家无语凝噎,不忍拆穿。
  祁放懒懒地掰着手指头总结:“爸妈不配合,亲戚不可靠,朋友找不到,自己脑子也——”
  闭嘴啊树懒,这样听起来更恐怖了好吗?!还超级不礼貌!
  社长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
  姜意眠负责保持专业性:“可以感觉到你思维缜密,对这件事也很重视,几乎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但是,作为当事人的你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依然没有办法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们只是业余爱好而已,你确定真的可以帮上忙?”
  潜台词:你这事难办,我们可能不行,期望不要太大。
  “我、无论怎么样都想试一试。”
  陈嘉禾咬牙道:“我不相信自己的爸妈,不相信亲戚朋友们,连自己都不敢盲目相信。可你们没有必要替我爸妈圆谎,没有必要陪我自欺欺人。所以——”
  “这是最后一次,要是有机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把姐姐找回来。
  “要是确实没有姐姐,我就下定决心,彻底忘记这件事,好好地生活下去。拜托你们了,帮帮我吧。”
  他拘谨地站起来,再次礼貌鞠躬。
  并且双手摸口袋,往外掏钱。
  “这、这是我存的钱。”
  一张,两张,五张,八张。
  哇哦!穷社长嘴巴张得比鸭蛋还大。
  可惜——
  “钱就算了。”
  呜呜,忍痛拒绝毛爷爷的诱惑,社长义正严辞:“毕竟我们创立社团的初心就是:无偿为同学们解决困扰,真正体现团结友爱精神!不用担心,你的委托,我们接受了!”
  “好、好的!”
  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陈嘉禾感动至极。
  祁放打了个哈欠:“我们要干什么?”
  这话一出,其他三人面面相觑。
  社长:闭嘴,我还没开始思考。
  学姐:不想说话,保持神秘。
  姜意眠:……
  反正没有其他思路,她试探性地说:“不然先去陈同学家看看?”
  好!说得好!
  看着大家立刻集体鼓掌,全票通过。
  陈嘉禾在心里感到抱歉。因为他觉得,这个社团……果然还是很不正常啊!!
 
 
第112章 诡谈社(15)
  人生在世,讲究眼见为实。
  本来陈嘉禾健忘的毛病,大家知道就行,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谁料第二天中午,患者本人当场示范。领着他们生生绕了五圈小区,上下走了几十层楼梯,那叫一个现实版三过家门而不入。直到想起放在书包里的‘备忘录’,才勉强认出自家的门。
  为此,陈嘉禾迭声道歉,羞愧不已。
  一边手忙脚乱给他们拿备用的室内拖鞋,一边对着厨房说:“妈,我回来了。”
  他事先打过招呼,要带朋友回家。
  陈妈转过来一半的脸,眼神有些呆滞,语气平平地招呼了一声:“你们好,欢迎。”
  被告知过后遗症的大家没有露出异样,回应得十分乖巧,然后跟着陈嘉禾走。
  陈家内部格局近似一个长方形,玄关连着客厅,左边是两扇推门,隔开厨房;右边放着靠墙沙发。
  沿客厅往前走进,细长的过道犹如枝蔓横生的树干,左一间书房,右一间储物间。走两步,左又一间次卧,右又一间主卧。房间有大有小,所以门的位置不一,倒也算得上错落有致。
  借参观之名,陈嘉禾压低声音,向诡谈社成员们吐露自己内心的疑虑。
  “因为经常需要搬家,我们家习惯能不买就不买。可想而知,家里闲置的杂物其实很少,没有必要用到这么大的储物间。可我妈特别坚持,无论搬到那里都要留出这样一个房间。我忍不住在想,这会不会是给我姐住的……”
  他打开门。
  如他所说,储物间的大小不亚于卧室。里面收拾得一尘不染,采光也相当不错,乍一看去好似有待入住的空屋,只有角落处堆放着几个纸板箱和一些清洁用具而已。
  “最里面那间是我爸妈的卧室。”
  他们走过去一看,竟然上着锁。
  “他们有洁癖,不喜欢让别人随便进出房间。”陈嘉禾解释说:“除非我爸妈都在家,或者其中一个人一直在房间里。不然,他们出去的时候都会把房门锁起来。连我……都不能进去。”
  这事确实不同寻常。
  几人不动声色地交换眼神:事出反常必有妖。
  回到陈嘉禾的房间,打开空调,铺了张地毯坐下。
  应要求,他找出家家户户都有的那么一本成长纪念相册,给他们看。
  照片不多,十来张。
  满月拍的艺术写真占两张,小学、初中毕业照片又两张。剩下的才是生活照,有在田里乱跑的,也有系着红领巾背书包的。其中,有一张似乎在公园拍的照片,引起姜意眠的注意。
  照片里的小陈嘉禾笑起来没有门牙,推测年龄在七到十岁之间。一只手握着绿色舌头形状的冰淇淋,一手比成经典的剪刀。这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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