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将毯子盖在女人的身上,薄行简小心翼翼的拥着她,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像是一场美梦,他整个人几乎战栗起来。
黑暗中,晋烯靠在墙上,微微转头看了过来:“你不在的这几天里,我就是这样抱着她的,她喝了我的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就是融为一体的,在这一点上,我和你没有任何区别。”
他似乎是在炫耀,语气中又带着近乎冷静的自嘲:“我废了这么大的心思,不过是想跟阿顾单独待上几天,但最终的结果,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这场考验你已经通过,以后,你就可以和她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那么你呢?”薄行简冷笑了一声,也在压低嗓音:“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还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你在她心中又占据着什么位置?”
天空中阴影出现螺旋桨的声音,晋烯眯了下眼睛,随手向外抛掷出一颗闪着光的特质烟花:“我在她心中大概是童年玩伴的位置吧,这次的行动我并不会吃亏,至少她已经开始正视我了,吃亏的…是飞机上那一位,他做事太沉稳,占有欲又是最强的,这样的个性下,他会亲手把阿顾越推越远。”
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从来都不会少,为了获得一个女人的芳心,甚至不惜使用最极端的方式———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晋烯闭上眼,将目光中的深意隐藏起来,比起薄行简来,他最讨厌的人其实是江承淮,二人的仇怨从十几年前就已经存在,那个燥热的深夜里,高大的少年堵住去路,将他身边的小姑娘抱走,居高临下而又不屑的嘲讽他‘心术不正’。
晋烯从不是个善良的人,这个仇他可以记一辈子,所以他斤斤计较,费心筹谋了这一切,然后在暗地里使下绊子。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第27章 哄着 更何况是你先动了歪心思
殷顾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中途被吵醒,她睁开眼时,才看见薄行简正抱着她, 两个人身上都绑着安全绳,吊在半空中, 被直升机缓缓拉上去,雨势渐停,深蓝的夜空像被水洗过似的,凉爽的风缓缓吹过来, 气温有些冷, 男人低下头来,裹紧了她身上的毛毯。
她朦胧着眼睛, 想起了什么似的,费力地转过头去寻找, 薄行简拍拍她的后背,他轻声安慰她道:“没关系的, 晋烯没有死。”
她这才安心了些, 靠在他的怀里躲避着迎面而来的风,说实在的, 她还真的很怕那晋烯出了什么事, 到时候她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外界也肯定会有传言, 传言她是个爱吸人血的女魔头, 再给她安上个故意伤害的罪名,万一坐牢就更不好了。
终于升到了直升机的舱内,她才看到江承淮,男人穿着黑色的防风夹克, 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她看不到他的眼睛,自然也不知道他此时的情绪是什么样的,只好冲着他眨眨———一步步地走过来,江承淮先是将她身上的安全绳解开,这才伸出手臂,要把她给接过去。
薄行简的神情落寞下来,停顿了两三秒钟,他还是选择放手,眼睁睁看着江承淮将殷顾抱到了里舱,晋烯这时也被救了上来,塑料二兄弟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
…
殷顾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于民宿的卧房之中,她的身体并无大碍,甚至精神头还很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她坐起来半靠在床头,这才发现江承淮正坐在床侧的椅子上,她便愣了愣:“淮哥,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就坐在床侧面的椅子上,他是似乎是一夜没睡,身上的防风夹克脱下来挂在一边,他的坐姿笔直,面沉似水,看到她醒后,才有了些许的动作,站起身说道:“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一想到自己曾经喝过人血,殷顾心里就膈应的慌,她摇摇头:“算了,现在还没什么胃口,等我饿了再说吧。”
“那好歹喝口水。”江承淮把桌子上的水杯递给她,他盯着她喝完后,才又坐回椅子内,盯着她问道:“囡囡,出了这样的事情后,你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的语气像是在训小学生,殷顾不怎么高兴:“认识到什么错误?我觉得我没有错啊,我能有什么错?”
但正是她这种散漫的态度,让二人之间的气氛更加紧张,江承淮看着她,他似乎在隐忍着脾气,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好,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一条一条对你说,也好让你长长记性。”
他的语速平缓,真就表情严肃的罗列了起来:“首先你的第一条错误是,不应该不经过我的允许就跑出去,咱们刚来这个城市不久,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居心叵测的人很轻易就能把你拐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如果当时有我在你旁边,我还能替你拿个主意,我不过是为了谈工作出去了一会儿,说好了晚上会回来陪你的,你为什么就那么心急?”
顿了顿,他又说:“第二条错误,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行事作风不能那么莽撞,不能仗着自己会拳击,会柔道,就天不怕地不怕,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淹死在水里的大部分都是水性好的人,这种道理你不明白吗?”
“第三条错误…”
他就这样毫不留情教训着她,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都快将她贬低的一无是处了,殷顾自然是受不了的,她拧着眉打断他:“行了,淮哥,你快别说了,我这次已经很倒霉了,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吗?”
她现在早就不怕他了,看他的眼神俨然像是在看一个教条的老古板,江承淮一口气梗在胸口,他站起身来,整个人的气场极低,阴沉沉的地压过来,单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囡囡,你是不是翅膀硬了?”
“我就是翅膀硬了又怎样?怎么,还想像上次似的,把我给咬出血?那来吧,快点儿,别磨蹭。”殷顾直起身子和他对视着。
她毫不畏惧,甚至还特地露出那洁□□致的锁骨来,那里的皮肤早就恢复如初,看不出一点痕迹———每一个男人都妄图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但很遗憾的是,她体质极好,从不留疤,偏偏就不如他们的意。
这场谈话最终还是不欢而散,江承淮脚步沉沉走了出去,殷顾刚刚从那荒岛上回来,身体还未恢复,他不能再与她吵,只能选择避开,外头电磁炉上的砂锅还煲着粥,他揭开盖子尝了尝,把切碎的葱花撒进去,盛在小碗里晾到温热,这才给她端进去,放在了床头柜上。
之后的几天两个人都没怎么交流,周四晚上他们乘坐飞机返程,总算结束了这场并不愉快的旅行。
殷顾回去上班后,她开始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物品带回景观小区的住宅,江承淮自然是能察觉到的,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男人本身就是严肃的性格,近几日气场阴沉,愈发叫人觉得惧怕,整天和他待在一个车里的司机更是苦不堪言,只有殷顾还若无其事,并未受到丝毫影响,这天晚上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殷顾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决定缓和一下气氛。
但就这样轻易认输,她还是不怎么甘心的,于是她便夹了一筷子男人不怎么爱吃的醋溜白菜,哐当一下扔在他的碗内,也学着他的语气说道:“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挑食起来?这白菜的营养价值非常高,必须要多吃!”
江承淮果然抬头看她,他其实不是不喜欢吃白菜,他吃饭从来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味道好不好都在其次,只是讨厌食醋那酸溜溜的气味而已,这道菜也是特地为了她才做的,这会儿低下头去,男人很平淡地将那些醋溜白菜吃干净,然后才冲她招招手:“囡囡,过来。”
“干嘛啊?”殷顾有些不解,但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
大手牵着她纤细的手腕,他将她拉到怀里去,拢了拢她杂乱的头发,他从她的手腕上取下皮套,替她扎了个低低地马尾辫,这才低头把下巴搁在她的脑袋顶上:“挑食确实是不好的行为,我改正,你也要改正,太甜的东西以后就不要吃了。”
他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管教她,殷顾顿时一股邪火升起来,她哼了一声就要离开,又被他搂着好一顿安抚,这次的吵架就算是过去。
晚上两个人一起出去散步,江承淮散完步回到书房后,便随手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满满一页都是关于某个人的介绍,与他名下所有资产与公司的分布情况,盯了许久之后,江承淮拨通助理的电话,淡淡的吩咐了几句,照常是一夜未眠,但这次他并不是为了工作,而是在处理私人恩怨。
…
殷顾是在回程后的第三天去看晋烯的,进医院大楼之前,她还特地去花店买了束鲜花捧着,那花蔫儿了吧唧的,是前一天打折甩卖剩下的,只要五块钱,物虽然不美但胜在价廉,她平时也不是个节省的人,但就是不想多花这个钱———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这位病人不配得到太好的待遇。
vip病房宽敞明亮,各种家具都很齐全,就跟住酒店差不多,晋烯穿着病号服半躺在那里,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额前的黑发稍稍遮着眼睛,看起来就很像青春疼痛文学杂志封面的清秀少年,气质温润忧郁。
听到殷顾走过来时,他才睁开眼,上下打量了打量她,非常关心的问道:“阿顾,你的身体还好吗?回去有没有生病。”
“你说呢?你的消息那么灵通,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了你?”殷顾早就对他这斯文的外表产生免疫,她再不中圈套,开诚布公的嘲讽他道。
晋烯也不生气:“你的身体无恙就好,也不白费我对你精心的照顾。”
这么说着,他貌似无意的举起手臂,将那缠着纱布的手腕亮给她看,又微笑道:“不过你也放心,我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输血过后,头晕的症状也有所缓解,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殷顾‘哦’了一声,根本拿他的话当耳旁风,她依照自己的兴趣,换了下一个话题:“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和解的,小时候咱们都不懂事,做过得事,犯过得错,也不必太过于斤斤计较,过去就过去了,而且我那会儿没有什么朋友,多亏你才让我的童年有趣了很多,偶尔午夜梦回,我还是会想起与你一起站在那幢燃烧起来房子前面的场景,那是我第一次做坏事,那种畅快而又战战兢兢的感觉,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晋烯忽然笑了笑:“阿顾,既然你能如此轻易的原谅我,为什么就不能原谅行简呢?当初他对你做过得事虽然过分,但也曾给你留下过美好的回忆,你为什么不念着那份美好,对他大度一些呢?”
他看着她,淡定的说出答案:“因为你在乎他,所以才会恨他,才会疯狂的报复他,而你不在乎我,自然不愿意把注意力倾注在我身上,连装模作样的‘恨意’都懒得装出来。”
殷顾皱皱眉:“我的思维逻辑与你的不同,想法自然也和你不一样,难道我做过的所有事,都要向你解释吗?”
“是我唐突了。”晋烯点点头,他的表情有些失落,倒显得可怜巴巴:“那咱们就继续换下一个话题,你知道吗?承淮哥现在已经开始针对我了,短短几天,他已经搞垮了我名下两家公司,想必后面还会有新的动作———他想叫我倾家荡产,这实在是狠毒了些,你能帮我劝劝他,让他放过我吗?”
”我劝他?我为什么要劝?”殷顾像是听了个笑话,慢条斯理的将那束蔫儿花放在花瓶里,她跳跳眉说道:“既然你们男人之间的纷争,那你们就自己去解决,更何况是你先动了歪心思,被淮哥教训也是理所应当的。”
拢了下长发,她的目光渐冷:“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心机,最后一天在树屋的夜晚,你和薄行简说得话我都听见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
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水果和茶具,顺手拿起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殷顾抛起一个苹果,用刀尖叉住。
她就这么把那叉在刀上的苹果直接拿给他吃,在男人咬住果肉的时候,她向后轻巧的撤出了刀子,顺势又将那刀刃搁在他的脖子上,语气很淡的警告道:“记住,不要妄图揣测我的心思,也不要把我当成盘子里的一块肉,以为可以随时分食,再要被我发现得话,我的刀子不会留情。”
第28章 跟踪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殷顾其实也没指望自己的威慑能起到什么作用, 她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三个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货色,但是她凭什么?凭什么要对他们和颜悦色?三个人都在背后不停的谋划她,完全没有在乎过她的感受, 仿佛她就是一个摆在柜子中的芭比娃娃,想得到的话, 就只需费些心机。
一想到这里,她就更加来气,手下的刀子微微使力,在男人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晋烯却并不躲闪, 他坦然的半靠在床头上,笑了一声温柔的说:“阿顾, 如果你要我的命,那就拿去好了, 我绝不会反抗。”
正好有一个护士进来送午餐,看到这个场景就尖叫起来, 晋烯很淡定的挥挥手:“没关系的, 我在和朋友谈事情,你先出去吧。”
殷顾还真犯不着为了他背上条人命, 她冷哼了一声, 扔下刀也走出去, 外头天气晴朗, 天蓝的像被水洗过似的, 她的心情并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正好周六休息,她在街上四处逛了逛,最后回到景观小区, 她自己的房子里,先是打扫一下卫生,然后才把新买的衣服放在衣柜里。
桌椅仍然没搬回来,她就坐在窗台上,沐浴着阳光打开手机,查看股票和证劵信息,跟着江承淮学习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很有长进的,商业头脑不错,又有足够的运气,投资一直都是稳赚不赔的状态。
看着不断增长的收益,殷顾眯了下眼睛,她忽然有了一种孤注一掷的冲动,索性将现有的全部资金都聚集在一起,全部买了一支最有风险的股票,如果这一次能堵对的话,那么她将有一大笔可用的资产,到时候能换个小别墅住住,也省的江承淮再以她的房子太破为理由,非要她搬到他那里去住。
…
晚上的时候,周凛忽然叫她出去,殷顾闲着也是闲着,换了件衣服就开车出了门,沿路风景秀丽,她到地方后才发现这里是个小小的酒吧,周凛就站在门口等着她,两个人一起进去,顿时就被那变换的灯光闪到了眼睛。
周凛点了两瓶酒和两杯橙汁,边亲自动手调酒,边对殷顾说:“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叫代驾吧,好容易有空闲时间,咱们喝点儿酒,顺便也能解解乏。”
殷顾点头:“好啊,我也正想喝点儿呢。”
两个人就坐在昏暗的酒吧角落里,慢悠悠的品着杯内调了果汁的酒,驻唱歌手边谈吉他便悠悠地唱着一首民谣,嗓音里像是掺合进了沙子,曲调缓慢,听得人不自觉就悲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