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中)——风行水云间
时间:2021-09-20 09:32:46

  “真相就是,所谓的‘夺’,其实便是‘盗’。”燕三郎很干脆道,“彼时颜枭二十八岁,安涞城还是铎国首都。颜枭为了激励童渊族士气,也是跟旁人打了赌,因此亲身潜入稷庙,盗走了石碑!”
  首先,石碑是偷来的。
  其次,还是颜枭亲自动的手。
  猫儿侧了侧头:“姓郎的能确定?”
  “能。”燕三郎也已经问过了,“十年前,颜枭在过年的酒宴上亲口自夸,他听得一清二楚。倒是颜烈一直拦着这个伯父,说他醉人醉语。”
  那么这事儿十有七八是真的了。
  “既然颜枭亲手偷走了石碑,那么——诅咒呢?”
  “此事一直都是知情者争议的重点。”燕三郎娓娓道来,“颜枭生有五子,只有老四、老五活了下来。其中老大是颜枭与王后所生,继承了他的勇武善战,十五岁就能领军,却在天琴山中了奚人埋伏,不幸身死,年仅十七岁。”
  “咦,颜枭去偷石碑时,大儿子才十一岁。”千岁掐指一算。
  呸,猫爪子掐不起来,远没有人手灵活。
  还是燕三郎替她往下算:“颜枭三十四岁闻长子战亡,距离他偷走石碑已经过去了六年。”
  “另外两个儿子呢?
  “次子和三子都是嫔妃所生。次子自幼博闻强记,有才学之名,但体质较弱,不宜修行。颜枭有丧子经验在前,对他小心呵护。”
  千岁打了个呵欠:“那他是怎么死的?”
  “对外都说是痨病引起的内损,药石无用。据说宫史也是这般记录的。”燕三郎摸了摸鼻子,“但郎希凌神神秘秘告诉我,据他所知,颜枭次子和父亲的宠妃有了首尾,被揭发后羞愧难当,自尽了。”
  “哇!”猫儿听得两眼发光,“这么有料!”
  “那宠妃同年‘病亡’,只比颜枭次子晚了三日。”燕三郎点头,“从时间上看,我觉得郎使节的话有三分可信。”
  可信不可信都不重要,关键是,颜枭又死了一个儿子。
  “这一年他四十岁,已灭奚国。”
  “老三呢?”这些帝王家事,比话本子还精彩呢。
  “老三就死得干脆了,出生即夭折。”燕三郎按时间计算,“他出生时,恰逢颜枭亲领大军攻破安涞城的关键一战。打下王宫以后,颜枭才知道自己儿子又出生了,欣喜若狂。”
  “然后乐极生悲?”
  “是啊。”说到这里,燕三郎也有点同情这位开国大帝了,“他还没赶回童渊族的祖地,噩耗就先一步送到,他的第三个儿子只活了七天就没了。”
  “颜枭受此打击心灰意冷,连自己加冕登基的时间都推后了一年。”话到这里,来了个‘但是’,“在这期间,他亲手将石碑归还稷庙,并且下令修葺整座庙宇,不仅占地扩大了两倍,还动用真金白银来维修。”
  “你也看到了,他这样大动干戈,却要求稷庙要‘修旧如旧’,不改铎国时期的风貌。”
  千岁笑了:“看来,颜枭信了也怕了。”
  颜枭作为童渊一族的强悍首领,作为史上罕见复国成功的一代强者,对命运原该是嗤之以鼻才是,毕竟他一辈子都带领全族人与命运抗争,后来却主动归还石碑、修葺稷庙,只能说他也相信了“断子绝孙”的诅咒当真生效。
  “知情者都是这般推断的,因为他归还石碑不久,就纳拢沙宗掌教的曾孙女为妃,称虞妃。”燕三郎轻吸一口气,“再后来,虞妃就有孕了。”
  “他已经决定纳妃,才去归还石碑。”白猫躺下来,直接枕在他胳膊上,“他害怕自己的第四个儿子再出事。”
  “是。”燕三郎也是这样想的,“但虞妃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出事了,拢沙宗为此一度与宣国交恶,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一直到颜烈将太子从梁国接回,才渐渐平息下去。”
  “关于当今宣王,郎希凌没说点啥?”
  “没有。”燕三郎抚了抚猫头,帮它挠起颈部,“他还没醉到那个地步。”颜枭早就作古,郎使节说点他的八卦也无伤大雅;可当今宣王就不同了,要是闲言碎语传到童渊人耳中,他怕是有大麻烦。
 
 
第1046章 凋零的王室
  猫儿半眯着眼:“在桃源境里,弥留就提过宣国,你还记得么?”
  “是。”那几天的谈话非常珍贵,每字他都记在心里。
  “你觉得——”她早就有这种古怪感觉了,“弥留为什么特意举宣国为例?”是知道他们将有宣国之行么?
  这就不对了,得胜王在鹤壁才临时改口,要燕三郎前往宣国探望玉太妃。而弥留反复对燕三郎和千岁说过,谁也不能真正地未卜先知,包括弥留在内。
  尤其是弥留之地。
  所以,它这样做为有什么深意?
  “不知。”这问题燕三郎也想过不止一次,无果。
  “说起来,颜枭生下第四个儿子时已经四十八岁了,虞妃身亡。”白猫细数时间轴,“又过好多年再纳吴漱玉?”
  “七年。”燕三郎早就算得明白,“颜枭五十五岁纳吴漱玉,其后四年都无所出,直到他五十九岁病终,却得了遗腹子。”
  这就是颜枭的第五个儿子,玉太妃的心头肉奕儿。
  “照这样说来,颜枭前四个儿子都死了,归还石碑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嘛,诅咒照旧,并未被破除。”猫儿眼珠子直转,“也就是说,玉太妃的儿子同样性命危矣,能平安活到五岁就不错了。”
  “这些事情我能打听到,玉太妃在宣国多年,所知必然比我们更加细致。”燕三郎也在思索,“可我今天见她,她却坚持要单独随我们离开宣国,去找得胜王。”
  是玉太妃明知儿子会遭遇生死大劫却无动于衷,还是她根本不相信所谓的诅咒?
  燕三郎也有些疑惑。
  “喂,喂喂!”千岁突然后知后觉想起一事,“诅咒要是真地有效,我是说,看起来挺有效的。那石碑现在在你手里……”
  小三会不会断子绝孙呢?
  从颜枭的遭遇来看,这道诅咒记仇得很,物归原位都不肯解除;那小三呢?
  燕三郎从储物戒里掏出石碑,在手里掂了掂,又看了两眼:“不清楚。”
  千岁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压根儿都不担心。毕竟臭小子才是刚要十七岁的少年,又不像萧宓那样着急生下龙子龙孙,这种烦恼等到三十七岁再来操心都不迟。
  ¥¥¥¥¥
  日落时分,燕三郎走出屋去,郎希凌刚好返回。两人现在是酒肉朋友,下午还长谈一席,郎希凌对他拿出的美酒印象尤其深刻,见了他就很热情。
  郎希凌看他们装束就知道要外出,满脸羡慕,“两位要去用饭么?千想苑的脆皮烧鹅不错。”
  私底下众人都道,清乐伯年轻有为,又有佳人红袖添香,据说还特别有钱,十七岁就达到了人生巅峰,比他们这些苦哈哈来回奔波于两国之间的使节不知幸福多少倍。
  燕天郎礼貌道谢,果然出门就往千想苑而去。千岁在安涞城待了两天,这里童渊族人开的饭馆居多,到处都是羊肉囊饼奶茶,她一个外乡人吃一两次很好,吃两三次尚可,吃多了可就开始想念南边儿的美食了,比如几只喷香油汪的烤鸭。
  千想苑离驿馆不远,也就是十分钟车程。
  下车以后,酒楼的红字招牌近在眼前。
  在安涞城,红字招牌只在老字号商铺上才能使用。天色才暗下来不久,酒楼里面就人影幢幢,居然近半客满。
  千岁抓着燕三郎,一边道:“烤鸭我一个人就要吃三只,你自便。”
  燕三郎还未答话,边上有人接腔了:“算我一个如何?”
  这么讨人嫌的家伙,居然不是颜焘。燕三郎听这声音脚步微顿,一回头就看见了端方。
  七年不见,这人样貌更成熟了,连招牌式的笑容都更有亲和力。
  千岁抱臂打量着他,明知故问:“你是谁?”
  “你不认得我,但他认得。”端方转向燕三郎微笑,“是吧,燕公子?”
  他认出来了。
  燕三郎只得颌首,假意给千岁介绍:“这是拢沙宗的朋友,端方。”又对端方道,“这是内人,千岁。”
  端方眼里再度闪过讶色,但他只将千岁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就收回目光,惊叹一声:“竟是弟妹,失礼失礼!”
  千岁笑而不语,落落大方。
  “上次见面,你才是个豆丁,不想现在出落得一表人才,还娶了娇妻!唉呀,岁月不饶人。”他拍拍燕三郎肩膀,大笑道,“来来,今天我作东。”
  三人走进千想苑落座,端方先请千岁先点了几只烤鸭,而后他方才要了满桌好菜。
  这千想苑主打的是原铎国南方的菜式,用料讲究、口味丰富。新端上桌一盘爆炒螺片,连燕三郎都忍不住多夹了两箸。
  安涞城以西五十里就到出海口,终年不冻,因此供应首都的各式海货应有尽有。千岁在迷藏国就吃过椰子螺,但那里以酒糟腌,这儿却是把螺肉切成几乎能透光的薄片,猛火爆炒,吃进嘴里才能又嫩又脆,别具一格。
  椰子螺块头大,比不上真正的椰子,但也有木瓜大小,一个都是四五斤起,其外壳还被迷藏人拿来当作号角吹响。不过这种螺肉很考究手速,几乎是下锅一滚就得上来,否则火候就老了。
  端方举杯向两人敬酒,自己一饮而尽,才问燕三郎:“你怎么来安涞城了?”
  “路过,就想来见识安涞城风物。”少年也很好奇,“你怎么认出我的?”
  上一次告别端方,他只有九岁。一眨眼七年过去,男孩就成了少年,无论外貌、身形还是气质都和原来大不相同。端方和他只相处过俩月,怎么重逢时一眼就能认出?
  “今天中午,你去过吉利商会,对吧?”端方笑道,“我就坐在对面的茶楼,恰好看见你那只猫了,鸳鸯眼可不常见。”
  燕三郎在衡西商会时,天天都背着一只养尊处优的白猫来做账,人人皆知,而端方也是见过芊芊几十次了,留下的印象深刻。
  可是燕三郎不大相信:“只凭芊芊?”扯淡!这世上也不知有多少异瞳白猫,再说芊芊那时也还小。
 
 
第1047章 一样虚伪
  “那当然不止。”端方笑了,“窦芽从迷藏海国回山以后,就给你画了张像,我凑巧看到了。”
  迷藏之行,燕三郎十四岁,虽说这两年面貌又已长开,但五官和轮廓的变化已经不大。端方看过画像,再看到芊芊,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窦芽的画功很不错,能捕捉到你八分神韵了。”
  千岁笑眯眯道:“原来如此。”
  她脸上笑得甜,手却伸往桌下,在燕三郎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哪个小姑娘会吃饱了撑着给别人画像,还画得特别像?
  这小魂淡干的好事!
  少年疼得直皱眉。
  好冤,他也控不住别人的手,拧他有什么用?
  “她把画像放在哪了?”千岁面对端方,笑得格外温柔。燕三郎望着她天仙一般的侧颜,却觉寒气涌动。
  “那我就不清楚了。”端方打了个哈哈,“我见着时还未画完,藏在案上的纸堆里呢。呃,都是几年前的事了,窦芽画得细心,差不多用了一个多月……”
  燕三郎不愿再继续这段对话,赶紧另起一个话题:“提起画像,多谢你送来的《弥留》摹本,帮了大忙。”
  端方轻咦一声,眼睛发亮:“这样说来,你们找着祖师曾经去过的倒悬之山?”
  “找到了。”燕三郎拣取可述部分,把桃源境内里的神奇之处向端方渲染一番。中间歇了一次,有些气短,千岁赶紧给他倒了杯豆汁儿。
  后者听得心驰神往,摩拳道:“怪不得窦芽说你这人有大气运,什么怪事都能被你赶上,偏偏最后又能全身而退。诶,你怎么喝这个?”他这才注意到燕三郎杯里的豆汁。
  “伤没好,转成了病,得养一段时间。”燕三郎耸了耸肩,“还得戒酒戒气。”
  端方哦了一声,看看他,再看看千岁,忽然笑得饶有深意:“那你要戒的东西不少呢。”
  少年赶紧掉转了话题:“梅峰长近来如何?”
  端方的师傅是梅晶,拢沙宗韵秀峰峰长。
  端方抿一口酒,深叹一口气:“恩师已然仙去。”
  燕三郎微微动容:“何时之事!”
  “四十天前。”端方摇头,“也即是我出发前十日。”
  “上一次到她,梅峰长还是精神矍烁。”
  听燕三郎这么说,千岁忍不住笑了,但举杯掩住了这个表情。当年在杨衡西等人面前,梅晶何止是精神矍烁,简直便是专横跋扈好么?
  “那是好多年前了。”端方苦笑,“她的旧伤五年前发作,连掌教亲来看过,都说无药可医,只能慢慢将养。这么拖着耗着,人的精气神都耗没了,夜里还时常惊叫流泪,去世时骨瘦如柴,从前风采半点儿都没留下。”
  燕三郎敬他一杯,肃容道:“节哀。”
  端方仰脖喝了,两人脸上都是不胜唏嘘。
  千岁冷眼旁观,撇了撇嘴,只觉这两个家伙都是一样虚伪。明明一个对梅晶压根儿没有好感,另一个则干脆就是弄死梅晶的凶手。
  他俩坐在一起缅怀死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再说梅晶,作为韵秀峰的峰长、拢沙宗的顶尖高手之一,既不是慷慨赴死,也非寿终正寝,结局竟是这般地不体面。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