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温言:“殿下,水长东的主子已经找出来了,不是旁人,正是……丞相府的长公子,卫松林。”
言罢,傅温言朝着太子递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看来,相府并不想把女儿嫁给太子。
而且相府还想置太子于死地。
太子一死,剩下的四位皇子就有机会了。
而更关键的是,卫二小姐私底下与英王关系密切……
这其中弯弯绕绕,一下就能想明白了。
白屠也递了一个同情的眼神给萧慎。
好惨的太子,不仅被亲家谋杀,还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戴上了/绿/帽/子。
萧慎:“……”
他不要面子的么?太子也有太子尊严!
萧慎没有勃然大怒。
第一,他对那位弱不禁风的卫二小姐,实在不感兴趣。
而来,他不想表现出在意这桩婚事。
并且,实际上,他的确不在乎。
但傅温言与白屠的目光,让他很不喜欢。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傅温言提醒了一句:“殿下,过阵子吐蕃使臣会来京比武,殿下到时候势必要观战的,药……不能停。”
萧慎不能见血,他体内巨毒一直无解,不知几时会复发,药引子需得随时放在身边才会安全。
傅温言这才是暗示萧慎,要把孙晓芙尽快弄到他自己身边!
白屠插了一句话:“怎么?殿下现如今还需得天天吃药?”
萧慎:“……”他淡淡瞥了白屠一眼,不做理会。
白屠被无视了,他知道萧慎与傅温言并没有完全信任他。
白屠指着萧慎的唇,道:“殿下,你唇上染了口脂。”
晓芙初来京城乍到,白屠送了她口脂,她今日出门,图个新鲜,便就用上了。
萧慎方才强/吻/了晓芙,动作过猛,都蹭到了他自己唇上了。
闻言,萧慎正要抬手擦拭,但又动作一滞,他收了手,看样子是想保存唇上的口脂。
“……”
傅温言面无他色,实则内心已是一片惊涛骇浪。
殿下啊殿下,偷/吻/就算了,你还想要留下口脂做纪念?!
他都怀疑,殿下回去之后不会净面……
白屠耸耸肩:“我这里倒是有不少口脂,二位需要么?”
大庆,是个以貌取人的王朝。
精致的男子也用口脂。
但习武之人却是不屑一顾。
萧慎与傅温言异口同声:“不必!”
白屠讪了讪,也不强求。
*
翌日,晓芙睡到了日晒三竿。
“千里醉”的后遗症很大,她头昏脑涨,不太记得昨日醉酒后发生过什么。
一看时辰,晓芙吓了一跳,来不及思量昨日是如何上榻的,她立刻去回事处抓药,然后亲自熬药。
昨日那位夫人命不久矣,但也不是无药可救,她倒是可以有法子让她多活十年。更重要的是,她今日晌午要长安街茶楼见兄长。
兄长答应了,他会亲自去取药的。
转眼到了晌午,晓芙将熬好的汤药用罐子装好,一切都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想让吱吱受到打击,就让她待在郡王府,莫要与她一道出去了。
晓芙的一切行为,白屠皆了如指掌。
白屠坐在郡王府最高处的亭台,倚着美人靠,一手托腮,勾唇笑道:“这丫头还真不错。眼下太子略胜一筹,沈颢会后来居上么?可惜了,本王没法让姑娘家幸福,不然……”
白屠一番惆怅。
一旁的随从无语问青天。
随从实在忍不住,担心郡王当男子当久了,会当真把自己误认为是男子,他提醒道:“郡王,太妃说……您要是再不行动,太妃就亲自给您物色人选,届时只要顺利怀上了孩子,就神不知鬼不觉处理了那人。”
白屠突然抬腿,一脚踹在了随从身上:“放屁!本王的孩子,必须有一个出众的父亲!去告诉太妃,本王已经挑中了人选,无需她操心,就让她等着抱外孙吧。”
随从挨了一脚,不敢再继续多言,顺从的应下:“是,郡王。”
*
长安街,茶楼。
以防错过兄长,晓芙提前了半个时辰抵达。其实,汤药根本不会过时,昨日是她故意编出来的借口。
晓芙就站在茶楼下面的紫藤花架下面。
她提着瓷罐,目光到处张望,渴望看见兄长的身影。昨日她只是听见了兄长的声音,却是没有看见他,亦不知兄长这五年过得好不好,可曾想起她与吱吱,还有祖父……
祖父走了,这件事起码得让那个兄长知晓。
这时,晓芙的目光突然定住了。
她看着从身侧走过的女子的/腰/肢,那上面挂着的玉坠……不正是兄长之物?!
“站住!”
晓芙唤了一声,愣愣的看着这位富家小姐。
卫雪姗天性胆小,她被吓了一跳,也错愕的看着晓芙。
卫家的婆子与丫鬟立刻将二小姐护着。
其中一婆子低喝:“这位姑娘,你要做甚么?你可知我们小姐是什么人?!是你能叫的么?”
晓芙才管不得这位富家小姐是谁,她指着那块玉佩,问道:“这玉佩,你是从何得来?!”
卫雪姗立刻花容失色,仿佛是作则心虚,她一手捏紧了腰上的玉佩,一边又打量着晓芙,心道:英王殿下给我的玉佩,旁人皆不知。这姑娘为何突然这般?
卫雪姗长得小家碧玉,清瘦纤柔,一副楚楚可怜之态,宛若晨间被霜打过的娇花儿,天生惹人怜。
晓芙纳闷,兄长与这位富贵小姐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兄长的玉佩为何会在她身上?
“这位小姐,这玉佩,可否借我一观?”晓芙伸出手,态度有些强硬。
卫雪姗害怕极了,太子还没死,她担心自己与英王的事情会被人知晓,态度同样决绝:“不可!”
说着,立刻带人,一路莲步走开。
晓芙想要追过去,身侧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孙姑娘。”
晓芙立刻转过脸,呆呆的看着站在一丈开外的男子。
男子高大颀长,腰身精瘦,手握一把长剑,他戴着幂篱,只能看见模糊的面颊轮廓。
是兄长!
晓芙看了看沈颢,又扭头去看了看走远的卫雪姗,她茫然极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兄长,刚才那位小姐,与你相熟?”
沈颢:“……姑娘,我不是你兄长,我与卫二小姐也不熟。”
他伸出大掌,掌心有一块月牙疤痕。
晓芙认出了这道疤痕。
她幼时闹着要吃桑葚,兄长就爬上峭壁给她采摘,那日不小心掉了下来,被碎石划破手心。
晓芙的眼泪几乎是涌了出来,如江河绝地:“呜呜呜……”
明明就是兄长,为何就是不承认!
沈颢寄挂义母,从晓芙手中取过药坛子,又塞了一张银票在她手心,难得耐着性子,道:“孙姑娘,那……你我明日晌午再见。”
这位孙姑娘果然是戏精。
探子调查回来的消息,半分不假。
据说,苏姑娘不久之前还诓骗太子,说是她的夫君呢。
幸好……
她没有一口咬定自己是夫君。
沈颢轻叹一声,或许能人异士都是这般古怪吧。
他上马车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这姑娘演得相当逼真……
*
同一时间,长安街另一侧的一辆青帷马车内,萧慎剑眉紧促。
隔着一条街,他也能看见晓芙伤心之态。
哭成这样了,沈颢都不搭理?
萧慎一拳头砸在了马车侧壁上。
风烈与风影吓了一跳。
这时,刚刚离开不久的一名剑客折返,靠近了马车,压低声音道:“殿下,卫二小姐身上那块玉佩是英王所赠。您没有出事之前,英王与卫二小姐就……就看对眼了。”
剑客的求/生/欲/很强,声线愈发压低。
然而,萧慎的关注点,并不在自己的/绿/帽/上。
孙晓芙为何会看上那块玉佩?是在哪里见过么?
玉佩是英王赠给卫雪姗的,要想查出玉佩真正的来处,那只有通过英王,而英王是不可能告诉他的。
英王、玉佩、孙晓芙……这三者之间一定还有什么联系?
“走,孤去会会卫二小姐。”萧慎下令,眸光微沉。
*
卫雪姗今日出门,是想见英王。
不成想,英王没有等到,却是见到了萧慎。
她坐在绣楼内的杌子上,身子在发抖。
是被发现了么?
这可如何是好?
卫雪姗咬着唇,双眼如林中小鹿一般,战战兢兢,但也水灵得很。
是个美人。
但胆小的过分。
萧慎没有废话,直接伸出手:“拿过来。”
卫雪姗要哭了:“殿、殿下何意?”
萧慎与卫雪姗没什么交集,此前都不曾说过话,他也不擅长与女子交谈,直言:“玉佩拿过来。”
卫雪姗不敢违抗,但又实在不舍得,她抓着玉佩,恨不能藏起来,下一刻却是被萧慎直接拽走。
卫雪姗突然双手捂唇,哭了。
萧慎:“……”哭什么?他又没凶她……
萧慎转身直接离开。
对痛哭的未婚妻置若罔闻,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风烈一路追了出来,提醒道:“殿下,那个……卫二小姐哭得喘不过气来了。”
要知道,卫二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娇弱美人,万一哭得厥过去可如何是好啊?!
萧慎一边走,一边观察手中玉佩:“是么?孤没看见。”
风烈、风影:“……”
第46章 三日之期(3)
“小姐!你怎么了?!”
“小姐, 您可莫要吓唬老奴啊!”
“小姐、小姐!小姐快醒醒!来人呐,小姐昏倒了!”
“……”
萧慎前脚刚迈出绣楼,身后就传来卫家婆子、婢女的叫喊声, 可谓是此起彼伏。
风烈、风影步履如风, 甚是心虚。他们主子……真的不是故意的!
萧慎站在绣楼外, 稍顿足, 但并没有回头。他实在不明白,卫二为何会娇弱到了这种程度。
如此一对比, 还是小骗子更适合他。
要知道,他和孙晓芙从岭南开始, 就一直斗智斗勇, 人家孙晓芙如今还活蹦乱跳的呢。
至于, 卫二小姐……
或许,英王才更加适合怜香惜玉。
萧慎虽然没有多言, 但内心已经放弃了丞相府的婚事, 那就意味着,丞相府的势力,他也拱手相让给英王了。
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可潜意识之中, 萧慎不想娶卫雪姗了。哪怕是失去朝中一股强大的势力。
*
卫二小姐一昏迷,整个丞相府都兵荒马乱。
百姓们并不知道卫二小姐是被当今太子“欺负”, 才导致昏迷的。
但,庆帝的探子,却是将一切打听的一清二楚。
庆帝在京城布下的/特/务/组织很是发达,办事效率堪称一绝。
长安街那头,卫雪姗刚被抬回丞相府,庆帝这边就得知了消息。
闻言, 庆帝一阵心绞痛,将一块镇纸掷于大殿,愤然道:“好一个英王!他兄长的未婚妻,他也盯上了!岂有此理!真是可怜了太子!”
被人/夺/妻,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更何况,萧慎还是太子。
此事若是传出去,萧慎会成为千古笑话。
庆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又道:“看来,太子的婚事,朕要亲自过问了!来人,拟圣旨,再把钦天监叫来,算算最近的好日子!”
汪远在一旁/伺/候/着笔墨,暂时没有表态。
原本,太子与丞相府的婚事,是康德皇后与相爷的原配夫人定下来的。
可相爷元配所生的女儿,已经不在了啊。卫二小姐是平妻所出。
这桩婚事的唯一价值,就是相府的势力了。
汪远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要是对太子有利的事情,他都认为是对的。
*
这厢,沈颢将汤药带到了府上,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晓芙哭泣的画面。
他心头有些微妙的感触,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受。
婆子用银针试过汤药,道:“大公子,试过了,无毒。”
沈颢点头:“嗯,去给义母送过去吧。”
孙姑娘此前诓骗太子,说太子是她的夫君,目的是什么?
现在又喊自己为兄长……
沈颢摇头苦笑,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姑娘,当真有趣。”
*
晓芙并没有直接回郡王府。
她站在长安街一侧,目光呆滞的看着人来人往。
世间之大,人人都有家,好像只有她是孤寡独行者。
兄长的冷漠与疏离,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倘若兄长真的不要她,她该何去何从?晓芙这才发现,她从未想过将来的日子。
也从未曾规划过。
之前是想为了孙家传宗接代,而今,兄长还活着,就不需要她传承子嗣了。
就好像突然之间,日子没了任何目的。
晓芙在长街上晃荡,脑子里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