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侧帽饮水
时间:2021-09-24 09:45:01

  “是。”王岩心里直打鼓,侯爷留着这玉佩做什么?而且,他这是把所有人都算计了。
  “对了侯爷,还有一件事要向您禀报——今早天还没亮大夫人就派人出了府,属下派人跟了过去,发觉对方竟是要去廊坊应府,”王岩觑了李韬一眼,“属下的人斗胆......截下了那人手中的书信,请侯爷恕罪。”说着,从衣襟里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李韬。
  李韬看了王岩一眼,轻嗤:“你也学会装模作样了。”
  他打开信封,目光一扫,嘴角上扬,将信纸扔进了脚边的火盆里。
  那几张信纸在刹那之间化为了灰烬。
  李韬轻声道:“我这位大嫂真是会想,连这都给她想到了。看来我之前还是太客气了,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王岩——”
  “在。”
  “你去挑选一位良家出身的女子,性情温柔识大体,要识字的,最好是——懂一些诗词歌赋。”李韬说着,微微笑起来。
  王岩看他这样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
  苏允之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头一晚睡得并不踏实。
  一方面是得知李玄清被遣送至山西备考的事,想到李韬当日动手时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另一方面,夜里被人下迷药的事还是给她留下了阴影,她没办法闭上眼睛太久,总是每隔一会儿就忍不住睁开眼睛朝外面看。
  紫云半夜里过来看她,正好见她睁着眼睛,起初还以为她是身上哪里不舒服,一问才知道缘由。
  “小姐安心,门口有人守着呢,是侯爷特意派来的,您好好睡着,不会再有人随随便便地进来。”紫云拍着她的背柔声道。
  苏允之微怔。
  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难不成事发以后头两个晚上,李韬非要留她在木樨堂,也是为了......让她睡得安心一些么?
  苏允之一面觉得他没有必要对自己这么好,一面又觉得李韬的确比表面看起来细心很多。
  想到这儿,她不禁又怔了一怔。
  她又怎么知道李韬细心的......
  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泛了上来,她不自觉地在被窝里蜷缩起双腿。
  记忆里的一幕,蓦然浮现在她的眼前。
  当初她来平阳侯府陪李老太太,李韬曾让下人做了扁食送来。
  老太太爱吃这一口,苏允之倒一般,只是她尤其讨厌葱味,半点也闻不得。
  那日端来的扁食,老太太那碗很平常,她那一碗却干干净净,一粒葱花的影子也没有。
  下人说是李韬特意嘱咐,不要在她的扁食里加葱花,两碗扁食竟然是分锅煮的。
  苏允之心里说不出的讶异,她吃东西的时候有不少癖好和忌讳,可一般也只有家里人晓得,没想到李韬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过,想来他那时候对自己好,也是看在李老太太的面子上。他虽然......心机深沉,却无疑是个有孝心的人。
  苏允之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大早,天空里飘起了细雨,瞧着有些阴沉。苏允之醒后洗漱了一番,正打算回塌上坐着看会儿书,羽扇走进屋道:“小姐,有客人来看您。”
  她一顿,有些疑惑道:“来的是叶家四姑娘。”
  *
  叶从心的长相很有江南女子的韵味,白皙的椭圆脸,淡眉水眸,薄唇如月,第一眼看并不算惊艳,却越看越有味道。
  苏允之没想到她会特意来看自己,先前背上受伤,叶从心就让人送来过药膏。
  “听说,怀玉妹妹病了,我这急急忙忙地过来,也没有提前知会,没有吵着你歇息吧?”
  苏允之摇头:“多谢叶姐姐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叶从心之前可从未拿正眼瞧过应怀玉,今儿个不但亲自登门探望,甫一开口又是这样温柔关切的语调,倒叫苏允之有些不自在了。
  而且叶从心与柳瑜不同,说话举止,透着隐隐的疏离,再如何温柔也不至于过分亲热,真显得极为自然。
  叶从心端详着她脸色道:“妹妹气色不大好,趁着这几日病好,可得多补一补,吃些阿胶红枣类的补品能补气益血。”
  苏允之点头:“上回叶姐姐让人送来得药膏很好用,我还没好好谢过你。”
  叶从心弯唇,极淡地一笑:“妹妹不必与我客气,侯府的事,我这边自然是能帮就会帮。”
  苏允之心中疑惑,面上却半分不显,只乖乖道了谢。
  叶从心端着茶,暗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一语不发。
  之前两次见应怀玉都没有细看,只知道她生得极白。今日凑近了瞧,才真正看清楚平阳侯府这表小姐的模样。
  翠眉秋瞳,肌肤如雪,身条儿生得也比寻常北方女子秀巧,有一种令人心生恻隐怜爱的柔弱之美。
  她那一双眼,尤其出彩。原本这副容貌,美则美矣,却过于羸弱单薄。因这一双雪澈清莹的眼睛,增添了几许难言的清媚,直叫人怦然心动。
  不过,生得如此貌美,可不一定是好事,尤其像应怀玉这般没有显赫家世的女子,过人的美貌只会给她招致祸患。
  寻常夫家护不住她,可真正的高门子弟又怎会看得上她这样的出身?除非——是去给人做妾。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下一更在明天零点~
  推荐一篇我很喜欢的大神江河晚照的预收文《笼中歌》,以下是文案
  权臣谢尘,势倾朝野,俊秀无双。
  唯独家事不和,与妻子成婚十年,相敬如冰。
  那日在府中见到妻子的庶妹,便心知这是来勾引自己的诱饵。
  他不以为意,只碍于局势,将那诱饵收入囊中。
  哪知后来,诱饵却成了他的命门,触之便痛不欲生。
  到头来,他机关算尽,翻云覆雨,也不过是盼着,她能在他身边再多留一日。
  —
  白歌十六岁生辰清晨醒来,身边却躺着嫡姐的夫君。
  从此她成了姐夫的禁脔,为嫡姐生子的工具。
  只是那些晦暗阴郁的夜里
  她始终清晰记得,七夕夜晚,那个漫天星子映在眼中的少年。
  剧场一:
  仲夏子夜,空气粘稠寂静。
  碧纱橱里,小姑娘紧咬下唇,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惊慌屈辱的泪水在桃花眸里打转。
  男人指腹擦过自己被咬破的嘴角,将一抹鲜红抹到细弱洁白的颈项上
  他声音低沉,眼含冷意淡笑道。
  “或者想想那探花郎的性命。”
  剧场二:
  凛冬雪夜,新任定远侯夫人因病弱难产命悬一线。
  谢尘在漫天大雪的定远侯府门前站了一夜。
  没人知道,权倾朝野的谢首辅为了病床上的定远侯夫人寻尽珍奇药材,访遍天下名医。
  冰冷的雪夜中,他想,若是她死了,便将自己这条命,也赔给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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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画像
  “不知侯爷这会儿......在不在府里?”叶从心放下茶杯问道。
  羽扇道:“奴婢刚刚瞧见侯爷带着王大人才走,瞧着像是又出府去了。”
  叶从心声音渐柔:“自他回来以后,整日整夜的都忙得如此,想见上一面都不容易。东宫的案子一出,繁务增多,侯爷里外操持,才这样忙碌,等过段时日,定能清闲一些。”
  苏允之看她一眼,缓缓道:“想必舅舅......自有分寸。”
  “别的倒不怕,就怕侯爷劳累伤身,现在正当壮年,不觉得有什么,等再大一些就知道苦楚了。”
  苏允之听着她一口一个侯爷叫得甚是温柔,字里行间透出对李韬的关切,暗道:看来李宜华先前所言非虚言。
  叶从心温声:“没想到今日不巧侯爷不在,我还想交给他一样东西。”
  她看向苏允之:“不知——怀玉妹妹能不能帮我这个小忙?”
  苏允之内心自然是不想答应,她平素对李韬避之不及,哪里会愿意主动去找他?
  可人家叶四小姐开了这个口,所托之事也并非什么麻烦事,她没有理由拒绝,更不提先前她还收了人家送来的药膏。
  “叶姐姐但说无妨,能帮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叶从心笑了笑,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方形的烫金红帖,递给了苏允之:“叶家与东宫已经定亲,这是下个月定亲宴的帖子,我本来想当面给他,今日他不在府里,只能麻烦妹妹......回头替我转交给侯爷了。”
  苏允之一怔,顿觉手中的喜帖有些烫人:“叶姐姐和太子......”
  叶从心垂眸,脸上的笑容愈发淡了:“叶家好久没有办喜事了,回头办酒席,妹妹记得过来。”
  “......这是自然。”
  没想到谢胥竟要娶叶从心作太子妃,苏允之更加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叶从心明明对李韬有意,怎么......而且,她这亲自送喜帖过来,也很是古怪。
  “到时候梅花都已经盛开,我家园林里的风景一定会很好。”叶从心冷不丁道。
  苏允之挤出一丝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
  清风居,二楼。
  琵琶的乐音在耳边断断续续地响起,如同眼前的细雨,朦胧悱恻。
  李韬垂眸,刚好瞥见楼知春走进大堂,他还杵在那儿仰头听了会儿琵琶,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哎呦,今儿竟然侯爷先到。”楼知春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荡了过来。
  李韬睨他一眼:“楼大人心情好得很,莫非是真和齐家攀上亲了?”
  一听这话,楼知春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了:“你怎么知道......”
  李韬轻轻一哂。
  楼知春摇头:“晦气,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原来那齐家六姑娘齐嫣然因为之前伯府那桩意外,坏了名声,齐夫人如今放弃了几位天潢贵胄,把目光投向了朝中几位年轻才俊,楼知春便是其一。
  楼知春有一位亡妻,难产而死给他留下一个孩子,之后他并未再娶妻纳妾。本来他这种情况,齐夫人是万万瞧不上的,可是如今外头都传齐嫣然心肠歹毒,寻常高门世家都已敬而远之,不敢结亲,这才叫楼知春入了齐夫人的眼。
  “你不愿意?”李韬不紧不慢道,“齐小姐年方二八,出身显贵,配你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不是绰绰有余么?”
  当初楼知春就是这么讥讽李韬和叶从心的,没想到如今全都还到自己身上来了。
  楼知春挥挥手:“你是不知道,那忠勤伯夫人派了人过来,三言两语将我母亲说得心花怒放,最后提出一个条件,弄得我府上是......鸡飞狗跳。”
  “什么条件?”李韬目露兴味。
  “说是只要我把我那小姨子送出京城,这门亲事就能定下。”
  李韬挑眉:“合情合理。”
  楼知春的亡妻是他的表妹,当初是他母亲做主给二人定的亲事。他那亡妻顾氏有个妹妹,被喊作小顾氏,自然也就是他的小表妹兼小姨子。这小顾氏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出嫁,只留在楼府,常年照顾老夫人和姐姐顾氏留下的那个孩子。
  齐夫人看上了楼知春,自然会暗中派人打探,想必是觉得这小顾氏会是个麻烦,才提出这么个条件。
  “我母亲待表妹如亲生女儿一般,哪里会肯?方才表妹听说此事,一阵闹腾,收拾包袱哭哭啼啼说要走人,我母亲和我家里那兔崽子还都哭着喊着不让她走,吵得不行。”
  李韬望着他:“楼大人自己可有舍不得?”
  楼知春连忙摆手:“绝对没有,我又不是畜生,看到是母的就动心思。”
  他一顿,叹道:“说起来,今日看彤哥儿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的,才觉得表妹是真留不得了,之前......是我疏忽了这事。”
  “齐家那边你没有兴趣?”
  “得了吧,忠勤伯府这等手段,我断然招架不住,那位齐六姑娘,谁爱娶谁娶,反正楼某高攀不起,”楼知春说着还拱手作揖,喝了口酒又道,“侯爷,说回正事,案子的事可有眉目?”
  李韬摇头。
  楼知春:“自那忍冬被劫以后,唐渠可是三天三夜都没离开过刑部,我看他这是查案查得走火入魔了。”
  他煞有介事地看向对面之人:“侯爷手下的暗卫如此厉害,怎么可能至今毫无线索?你莫不是,又背着我算什么小九九吧......”
  李韬看他一眼:“你觉得呢?”
  “我觉得很有可能,”楼知春眯起眼,“那天的事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若真有这么一块玉佩,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翼而飞?再说,当时是你亲自追捕,那个忍冬能有这等本事在你平阳侯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李韬凝视他片刻,浅浅一笑:“楼大人果然机警。”
  他伸手,将那枚玉佩放在了桌面上。
  楼知春目瞪口呆:“我不过是瞎猜,你还真的......李韬,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惭愧。”李韬面不改色地抿了一口酒。
  楼知春无话可说。
  李韬伸手点了点那玉佩:“我刚刚才查出这玉佩的主人是谁,楼大人要不要猜猜看?”
  楼知春被他气得够呛,这会儿还有些没好气:“这我哪里能猜得到?你也太不厚道了,连我也一起耍。”
  李韬笑了笑:“今日我做东,给楼大人好好赔个不是。”
  楼知春不和他客气,立马招手叫来小二,要了两坛子十里醉和几碟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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