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堕当即拒绝,仿佛那里有着令她极为恐惧与厌恶的一切,就连原先相牵的手也被她抽开。
“为何?”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只是一个魔侍的身份,你更无权质疑或是质问本宫做的任何决定。”
“是我的错,我以为那么久了,我在小白心里的位置多少会变得有些不同了。”结果他到头来,只是一个小丑罢了。
当他们经过一个卖着面具的小摊时,耳边忽听风传来了一道娇俏女声,以及一道风风火火的淡粉色襦裙身影形如粉蝶掠过花间。
“表哥你等等我,还有钟叔叔可是说过了要让你好好带我逛街的。”
“表哥今天有事,我们改天再来逛街可好。”被追赶着的钟侯白看见身后的小表妹,顿时就像是遇到了豺狼虎豹的兔子一样窜得飞快。
“明天,表哥今天是真的有事。”
“不行,我就要今天,要不然就你这个一毛不拔的性子,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出一次血。”随着两道吵吵闹闹的声音消失于茫茫人海。
接过面具戴在脸上的白堕突然手上动作一滞,就连视线也望向了不远处。
“阿堕可是不喜那人。”若是不喜欢,我帮你杀了可好。
闻言,白堕摇头,并将手上的花狐狸面具放了回去,抚摸着红唇,妩媚一笑道:“本宫突然想去青云派看一下,毕竟千年后的三大宗,本宫可是有着很大兴趣的。”
“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男人低头与她对视,眼中皆是无限纵容的爱意。
“药王谷谷主如此迁就,甚至是无条件地听从本宫命令,可真是令本宫怀疑千年之前的我们是否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或者是你当初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白堕桃花眼一睨,那涂着艳红色指甲的手也抚摸上了男人温和如澹澹月下柳的脸。
“说不定千年之前的我们之间不只是有一段情,更是一对令人艳羡的夫妻才是。”眸中柔情如水溺的咸陶握住她的手,置于唇边虔诚的吻下。
眼中的认真之色不似作假,更像是诚实的同她诉说着一件,有关于千年之前被埋藏在记忆长流中的往事,甚至是她丢失的那一段记忆到底为何。
“油腔滑调。”
“何来的油腔滑调,不过是实话实说的真情流露。”
当清风拂面而过,不但吹得幌子猎猎作响,也引得几只麻雀立于碧瓦之上嬉戏打闹。
青云派山脚下不远的四方城仍与第五寂离开时并未两样,若说有变化,那么变化的也只能是他。
从青云派人人尊敬羡慕的大师兄到现如今沦为修仙界笑柄,并被药王谷几位长老相继威胁封口之人,不可谓不讽刺。
其中最令他不能接受的,当属他即便知道了小白是他的生母,却仍是不受控制的会对她心动,更恬不知耻的做出同父亲抢人的举动。
连带着心魔与日滋生,大道之路浮现细小裂缝。
当胡子拉碴,眼窝凹陷,背着一把用阻灵布缠住剑身的第五寂出现在云台上时,正好遇到了刚从许子羽洞府回来,并准备前往宗事殿接取任务的归海离。
“大师兄,是你回来了吗?”归海离看着这个与先前青衣盛竹,容貌清隽如谪仙大相庭径的灰袍,竹笠,并浑身散发着死气的青年时。
若非没有系统的提醒,竟是一时之间完全认不出他是何人。
第五寂听到声音,方才停下了脚步,并点头回应。
“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还有那件事发生后我们都很担心你。”归海离见他要走,当下拉住了他的手腕。
“我更知道要不是因为那个合欢宗女修引诱了大师兄,大师兄也不会变成这样。而且大师兄为什么用那个女人来折磨自己,明明做错了事的是那个欺骗你的女人。你不知道你这个样子,会让担心你的人很难过吗。”
“放开,还有她没有骗过我。”那么久了,他仍是听不得任何一个人说她不好。
因为不好的人一直是他,而非她。若非他那日说得如此过分,她也不至于入了魔,更中了那人的奸计。
“大师兄你为什么就那么的执迷不悟,你这样,就连许师兄也是这样,那个合欢宗女修到底有什么好的!还是说她给你们吃了什么迷魂药不成!”若非她识海中的系统一直在拉扯着她的理智,她又如何能像现在这样冷静。
她更不明白,二者同样是穿书的,为何那个人就能轻而易举得地获得那么多男人的心甘情愿,哪怕是入了魔都仍被规划为可怜一类!
难道就是因为她的那张脸吗!若是这样,她归海离不服!!!
这一次的第五寂并未回话,只是唇瓣紧抿的往寒竹殿走去。
同时因为他回归一事,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中投下一颗石子,随后泛起层层涟漪。
刚从鹤鸣山回来的上官云浅听到第五寂回来后,当即前往慕容霖霜居住的竹屋,本想同之前那样直接推门进去的。
却在见到屋外设下的阵法后,转而轻叩门扉,道:“阿霜,大师兄回来了。”
“阿霜,你在屋里吗?”他见敲了许久,都未听见里头有动静时,还以为她不在屋里。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去,那扇紧闭的竹门也在下一秒被推开,而后慕容霖霜顶着那张被咬得有些泛红,并破了一角的嘴唇走出。
“不好意思,我刚睡醒。”
“嗯,不过阿霜你的脸怎么那么的红?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上官云浅看见她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时,下意识地拿手探她额间。
却在他刚有所动作时,慕容霖霜先一步后退,道:“我没有不舒服,想来刚才是屋里的空气有些不流通,这才导致氧气吸入不足,还有不是说大师兄回来了吗。”
“嗯。”上官云浅嘴上虽是信了,可他的视线却总忍不住往她身后的竹屋看去。
理智告诉他,里面定然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而屋内的男人在他们离开后,方才斯条慢里地将外衫穿上,他的唇边同样是破了一角的皮。
随着黄昏来临,倦鸟归林间。
坐在树干上,晃着两条腿的白堕正半撑着下巴,眺望着不远处的人间灯火千万盏,蜿蜒如星河。
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后,方道:“你来了。”
“嗯,不过桂花糕卖完了,我便借用那里的小厨房给你做了点,所以才来迟了点。”咸陶拈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的嘴边,又凑过去亲了她一下。
“你不是说想要去青云派一趟吗,为何现在还在这里吹风。”
“因为我又突然不想去了,更觉得从这里看风景正好。”就连她的脑海中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一个身着黑衣,扎着满头彩辫的少女也曾这样坐在树上,看着树底下路过的她。
并将买来的吃食扔进她的怀里,说:“我今天没有买到桂兰馆的梅菜肉饼,我便给你买了份梅菜肉包子,想着味道应该也是不差的。”
那时她回的是什么呢?她却完全想不起来,就连那人的记忆与声音都是模糊的。
等白堕将他递过来的桂花糕吃完后,方往树荫底下跳去,道:“本宫现在要去一个地方,记得不许跟来。”
等过了许久,男人方才喉结微动地点头应了一个“好。”
可他的那个好,并不代表不能用其他东西来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比如山间草木走兽,又比如藏在她体内,并已经与她血液,乃至她的魔气融为一体的子蛊。
而白堕所说的地方,正是青云派。
她担心路上会撞一些晦气的东西,不忘往身上多贴了几张敛息符。
因为她的储物袋里有一枚咸陶准备好的青云派内门弟子令牌,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
可是当她进入青云派的时候,她的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往某一处走去,就连路上所见的一花一草一木一枯枝,都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当她来到一处栽种了大量牡丹花的竹屋外,并且看见里头还亮着灯时,竟是再度抬脚走了进去,更将他设的那些阵法宛如无物。
当她踏进内里,见到的便是正打座入定中的第五寂,随即红唇一扬,眼梢一挑道:“小道长,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睁开眼后的第五寂,对上的是一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以及那张近得他只要再往前靠近一点,便能吻上的红唇,连带着他的心脏也骤然停了一息。
“你,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因为本宫迷路了,可谁知道会那么巧的走到了小道长这。”
“不过小道长的胡子多久没刮了,看着就扎嘴。”白堕只是伸手碰了一下,便快速将手收回。
“不如你有空,现在帮我刮如何。”第五寂看向她的目光克制又贪婪,被他压制住的心魔也开始了蠢蠢欲动。
轻笑一声的白堕撩起一缕发丝缠于指尖,笑道:“小道长可真是会想,不过本宫帮你刮了胡子,就不知道本宫会有什么好处,毕竟本宫可向来不是那种日行一善,不求回报的人。”
再说了贪婪是魔的本性,她亦不意外。
第五寂看着她收回的那只手,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失落,“只要是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啧,小道长的这句承诺可真是沉重,甚至是贵重了,若我想要你的心,你能给我吗?”说着,白堕还伸出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胸口。
“我说了,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还是说你不信我。”第五寂对上她戏谑的目光,眼中皆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可是现在的我还不想要你的心,就当你先欠着。”
“我听你。”说完,他便将他的脸凑了过去,“你说过要为我刮胡子的,你可不能食言而肥。”
“岂会,还有你躺好。”
意外地,白堕在她的储物袋里扒拉出了一大堆刮胡子的用具,大到形状薄厚不一致的刀片,小到缠线与起沫的香膏。
第五寂在她拿出刮胡子的用具后,本想要直接这样坐着让她帮忙的,最后却是鬼使神差的躺在了她的腿上,就连他内心深处的那点儿不耻地阴暗都再度滋生。
此时的屋内人全然不知,屋外正有一道宛如嗜血野兽的视线盯着他们。
闭上眼后的第五寂,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小白。”
“嗯?你怎么知道我姓白?”闻言,白堕的动作顿了一息。
“因为我前面打听过,有关于你的一些消息。”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很多花边新闻才对,还有刮胡子的时候不要说话,要不然容易伤到自己。”
“好。”
等帮他刮好胡子后,白堕便打算去其他地方转悠一下,以至于在转身间,并未注意到身后人落寞下来的眉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夜不适合出门,还是不适合夜探青云派,否则她怎会一连遇到好几个拦住她去路,并看着她又惊又喜之人。
“白,白道友是你回来了吗。”身着梅子青团花缠枝广袖长袍,头戴白玉簪,相貌清隽儒雅的男人正脸颊泛红的望着她。
“你是?”当白堕看着这个拦住他去路的俊美男人时,不禁露出了几分困惑,更疑惑的是她对他升腾起来的一丝熟悉感。
“我是许颜,许师兄啊。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那种五大三粗的类型吗,我就自从你拒绝的那天起,便开始了每天做瑜伽,敷面膜的日常,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了吗。”
许颜说完,便鼓起勇气上去一步,红着脸儿道:“我不介意白道友是魔修,我只希望白道友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让我陪在你身边的机会。”
满头黑线的白堕看着被男人抓住的手,以及男人炙热却又坎坷不安的神情,当即嫌弃的将手抽出他的手心。
并言:“可我现在不喜欢小白脸了,我还是喜欢黑壮高那样的,比较能给我安全感。”
“啊???”
另一边,清风拂过婆娑竹林的小院中。
在白堕离开后,此处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就连周边也布下了几个大型阵法,为的就是防止他人窥探。
双手负后,眉间泛寒的咸陶冷漠道:“你应该知道她是你的母亲才对,可你现在又在做什么,难不成还真的想要学魔修做那种不顾伦理纲常的畜生吗。”
“父亲在说儿子之前,父亲为何不先检讨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既然父亲一早就知道小白便是儿子的母亲,为何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阻止或是告诉儿子真相,更选择了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拆散我们。”骨节攥至泛白,掌心皮肉瘀紫的第五寂不顾他来自渡劫后期的威压与之直视。
“父亲此举对于儿子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你在质疑为父。”咸陶眼眸锐利一眯,来自渡劫后期的威压宛如一座沉重的大山朝他压下,一如当年婚礼上的那一幕。
“儿子不敢。”当第五寂的身体实在强撑不住的吐出一口鲜血后,那股恐怖的威压方才从他身上撤去。
他更在即将晕倒之时,听见了男人随风传入他耳边的威胁口吻,“以后离你母亲远点,否则为父不介意换一个听话的儿子。”
何况这儿子又本不是亲的,舍了又无关紧要。
三清山中的掌门在咸陶施压的时候,能很清晰的捕捉到了一缕来自于渡劫后期的修士威压,更能猜出来者是谁。
只因如今的九州大陆中,修为已到渡劫后期,并直逼大乘期的尊者也只有那么一位。
并不知道隐情的白堕在提着一盏翠玉点绛灯翩然而行到山脚下时,便看见了同样提着一盏青翎灯的男人候在原地许久。
不禁有些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因为我担心你。”唇边噙着一抹笑意的男人说完,便踩着碎月星光朝她走近。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这天,倒是马上就要亮了。”白堕看着那只朝她伸过来的手,遂将手搭上。
“嗯,我们今早上吃你喜欢的虾仁小笼包与叉烧包如何,豆浆里在加点红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