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中间有颗红宝石,缀在脖颈上,似生了颗通红的朱砂痣。碎钻星星点点,她一动,便忽闪忽闪地发起光。
整个人都在发光。
整个人都美得不真实。
徐语盯着梁喃看,手心不自觉地握紧。
无论是梁喃弹的曲还是她弹曲的姿态,都是她比不上的。
怎么也比不上的。
徐语咬起唇,注视着面前的琴好久没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很快到了饭点,梁喃感觉练得差不多了,就收拾东西要走:“语语,我去吃饭了,你要一起吗!”
徐语盯着眼前的琴:“不了。”
梁喃点头,叮嘱道:“你也别练得太辛苦了,饭还是要好好吃的。”
徐语没应答。
梁喃看了她两眼,没多问什么,拿起包走了。
她在外吃了份黄焖鸡,又给林萌萌带了一份。大四课少,余雯多数时间在外和男友腻在一起,林萌萌就闲躺在宿舍里玩手机。
她把林萌萌发来的做雪梨汤要的食材买了之后,一起拎回宿舍。
回到宿舍,梁喃把东西放在桌上:“我食材买回来啦,你教我做吧,我还顺便给你带了份饭,你快点趁热吃。”
林萌萌忙着打游戏,“嗯嗯”地应两声:“打完就吃。你先把银耳泡一下,梨子削个皮。”
梁喃闻言,先把银耳放入碗中,倒入凉水,她想让银耳浸没得更深些,于是指尖浸入凉水。正是冬天,水尤其冰,一入水,便冰得她手指发痛。她轻轻按了两下就快速收回手,葱白的指尖都冰得发红。
她微微皱了下眉,去削梨子。
伴着咯吱声,一条条的梨子皮整齐地往下滑落,露出雪白水润的果肉。
梁喃一边削一边忍不住想顾间看到时的反应——应该会很惊喜叭。
她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笑声比梨肉还甜。
“嘶——”
突然,梁喃吃痛地轻呼一声。她拧着眉看去。
白皙的食指上赫然划出一条红痕,血正慢慢地往外流。
痛感越来越甚,她忍不住咬起唇,盯着看了几秒后,没多说什么,慢吞吞地去拿了个创可贴贴上。
这边,林萌萌刚打完一局,一边开包装盒吃饭一边问:“萌萌,弄好没?”
梁喃正盯着那条创可贴,闻言,回过神:“好啦。”
林萌萌点头,开始一步步给她交代该怎么做。
梁喃听了两句,便将视线从创可贴上移开——不要紧,他喜欢就好啦。
全都弄好之后,梁喃就托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小锅。
林萌萌:“你不用在那儿等,再煮个十来分钟就好了。”
梁喃没听,仍然静静地盯着。
她从小被梁父梁母娇宠着长大,从未做过什么家务活,这是她第一次做饭。
也是第一次,给心爱的人做饭。
很快雪梨汤煮好,一开盖,满宿舍里都弥漫着甜蜜的清香味儿,一直飘到了梁喃心里。
她笑眯眯地将其盛入保温壶内,拿起包:“萌萌,你帮我看好啊,我去交个作业,很快就回来!”
林萌萌白她一眼:“放心,你一走我就全喝完。”
梁喃笑着掐了一把她的脸:“走啦!”
她们学校有一处梅园,如今红梅盛开,极为美丽,走在路上,使劲儿嗅一下,能闻到梅花飘来的雅香。
梁喃一边走一边给顾间发信息。
喃呀喃:你今晚上有局吗?回景园吗?
喃喃的小心间>3<:有,看情况。
梁喃抿起唇,过了会儿,慢慢打字。
喃呀喃:……什么叫看情况呀?回来嘛,好不好呀?多晚我都可以等你。
顾间皱眉,正要想一下饭局结束的大概时间,门外传来两下敲门声:“顾总,该开会了。”
顾间没多耽误,直接随手打了两个字,收回手机,抬步去了会议室。
喃喃的小心间>3<: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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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上,梁喃一曲作罢后,笑眯眯地托腮问:“老师,我弹得怎么样?”
白雅瞥她两眼:“还行,凑合能听吧。”
梁喃瞬间蔫了气,撇过头,轻“哼”了一小声。
白雅瞧得失笑,忍不住敲她头:“德行!你这丫头,夸两句尾巴都能上天,我可不敢夸你。”
梁喃撒娇:“哪有嘛。”
闹归闹,白雅还是好好地评价了一下:“弹得是很不错,尤其难得的是你加入了自己的思考,已经逐渐有了自己的风格。”
她感慨道:“有很多古琴人甚至终其一生都只会模仿,但是古琴是需要入心的啊,只求模子的琴音或许好听,但那只有皮,没有魂。”
徐语刚好在旁边练琴,没走,闻言,她猛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眼前关系亲密的两人,手心越扣越紧……
临走前,白雅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你俩都在,那我索性现在就说了。半个月后,学校会办场乐器比赛,毕竟四年一度,很难得,咱们古琴专业的就你俩还不错,你们俩商量一下,好歹上一个。”
徐语闻言,心中思索万千。
她们已经大四,该为今后做打算了。她们学校是国内最好的艺术类高校,又是四年一度的比赛,这般难得,届时必然会举办得很盛大,或许还会有业界前辈过来。要是她能从中出彩,肯定能从中获利良多,给今后铺好路。
她又想到什么,扭过头去看梁喃。
梁喃各方面都在她之上,要是梁喃也上了,她肯定没法儿出彩……
徐语问:“喃喃,要不你去吧?你长得比我好,弹得也比我好,你去肯定更能长咱们专业的面子。”
梁喃忙摆手:“没有的,你弹得也很好的。”
徐语:“真的吗?”
梁喃:“当然,你别这么没自信,你去参加一下试试。”
徐语犹豫了一会儿:“那……好吧,我去试试。”
“嗯嗯。”
“可是古琴的演奏形式都是单人演奏,要是我们俩都参加的话,观众会感觉无聊吧。”徐语说,“要不我还是算了,你去。”
梁喃忙拦住:“别别别,你去吧。本来我也不太爱这种场合,我就不去了。”
徐语“啊”了一声:“不不不,还是你去吧,我没你好。”
梁喃已经收拾好东西,她站起身,掐了掐徐语的脸:“怎么这么没自信呀?你去参加吧,相信我,你很棒的,到时候肯定一鸣惊人。”
说完,她拿起包往外走:“就这样决定啦,我还有事儿,先走啦。”
她先去医院输完液,然后回到宿舍,随便吃了两块饼干充当晚餐,就急匆匆地拿上保温壶去了景园。到了之后,给顾间发信息。
喃呀喃:我到景园啦,你啥时候回来呀QAQ
手机震了一下,顾间拿起手机看,看到信息挑挑眉,正要打字回复,旁边的男人轻飘飘地道:“小顾来喝酒还这么不专心啊,该罚。”
顾间抬起头看。
是林家的一个长辈。
虽然穿着昂贵的西装,但也遮不住其大腹便便的体态。他左右各拥着一个窈窕凹凸的女人,见顾间看过来,他腾出抱着女人的右手,给顾间倒了杯酒,递过去,手臂挥动之间,带来了从女人身上沾染的刺鼻香水味儿。
顾间不由自主地微皱了下眉 ,但很快,几乎是刹那间,他的神情已恢复自然。
男人说完那话,就又和怀中的女人耳鬓厮磨,调情暧昧起来。
顾间视若无睹,微微勾唇,接过酒杯:“是该罚。”
接着,一饮而尽。
手侧的手机再未碰过。
景园客厅的小桌儿上,雪梨汤上方的白雾飘了散,散了飘,反反复复许多次。
最终被窗外透来的一地寒霜严严实实地压住,再也飘不起热腾腾的白雾来。
第4章 你乖点,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顾间回到景园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落地窗外,黑压压的树影幢幢。
梁喃穿着件羊绒衫,斜躺在沙发上,神色安详,呼吸平缓,身上只盖了一层从窗外透来的月色白霜。
顾间脚步微顿,而后抬步,走近了些。
毋庸置疑,梁喃是美的。即便如今是阖着眼睡着,也美得令人心动。
脸儿又小又白,还不足顾间巴掌大。薄唇红润饱满,似熟透的樱桃,教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尝尝。
月色洒来,使她整个人都像开了柔光滤镜似的,梦幻而不可侵犯。
顾间喉结滚动两下。
他坐到沙发上,摘了金丝眼镜,平日里那双锋利警惕的眼神如今因为酒醺多了份迷离。
他静静地看着她,视线从鬓间发梢慢慢下移。
眉毛、眼睫、鼻梁、最后停在唇上。
他也不动,就那样看着、盯着,眼珠轻微地移动着,像是在用眼神反复地描绘、触摸、感受着她的唇。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间站起身去找毛毯,刚站起身,突然看到桌上的保温壶。
他微蹙眉头,靠近,瞧了一眼。
微黄色的汤汁上,银耳被铺展成朵朵小花,花间盛着白润的梨肉,有鲜红色的枸杞点缀其上。
瞬间,顾间失了神。
雪梨汤的香甜味儿丝丝缕缕地往上飘,沁入鼻中,再一直往下蔓延,似乎逐渐中和了酒局下来的酒醺醉意,只余下了丝丝的甜。
停了两秒,顾间凝着眉瞧正在熟睡中的梁喃。记忆慢慢地拉扯,他突然想起昨天电话里梁喃问他嗓子哑的事。
他定定地盯着梁喃左手食指处的创可贴,良久,他垂下眼皮,眼中的万千情绪都被严严实实地遮挡住。
梁喃做了个梦。
梦里,她和顾间分手了。
和相识的那天一样,外面的雨很大很大,顾间举着一把黑伞,脸庞被模糊在雨雾里,看不真切。但他站得很挺拔,浑身矜贵淡漠,与平常无二。
她狼狈极了,发丝和裙摆湿哒哒地黏在脸上身上,即便下着大雨,也能感受到滚烫的泪珠不要钱地落个不停。
梁喃知道这是梦。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控制不住地心痛,心脏像被一根粗糙的绳子牵着、拉着、扯着,在濒临窒息的边缘。
突然,一股清冷的沉香混着淡淡的酒味铺天盖地地袭来,浩浩荡荡,如蝗虫过境一般地席卷,侵略她周围的空气,一瞬之间,完全占有。
梁喃迷迷糊糊地醒来,脖颈间传来温热的触感,混着呼吸间喷洒着的热气,让她后背不禁有些发麻。
她垂着眼皮看。
是顾间。
顾间正搂着她,往楼上走。
他头整个都埋在梁喃的脖颈间,亲吻、舔舐、啃咬,力度越来越大,带了狠劲儿。
梁喃高昂起脖颈,呼吸有些紊乱,顾间狠狠地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她吃痛地呻-吟起来。
她顺势搂住顾间的脖颈,手指插入他微硬的发中,声音断断续续:“你回来啦?怎么了?”
顾间吮吸着她的耳垂,男人越来越急的喘息声肆意地喷洒进她的耳中,梁喃忍不住战栗,轻抖了一下。
顾间按住她的腰,嗓音暗哑,吐字:“别动。”
卧室里的这盏吊灯是从欧洲运来的,款式一如既往地简约,但极为精致。
梁喃躺在床上看。
吊灯周围有一圈大小一致的小灯,它们跳跃地在旖旎的声色里反复地忽起忽落,窜上窜下,不知倦似的。
“嘶——”
顾间又咬了她一口,梁喃吃痛地扣紧他的后背,断断续续地说:“……你轻点儿。”
顾间没答,依旧用力地亲吻啃咬,像久日未食的野兽捉到猎物,激烈地撕咬,要将其完完整整地吞噬入腹。
起转浮沉中,梁喃意识迷离地眯起眼。
小灯最终逐渐汇成了一团模糊的星点状,再也瞧不出原本的形状……
……
清洗过后,梁喃靠在顾间的胸膛上,接过他递来的水,“咕咚”两口,声音还是有些哑:“你怎么了呀?”
顾间接过水杯,放到床头小桌:“什么?”
梁喃嗅了嗅他身上的酒气,虽然洗过澡,但还有些淡淡的酒味儿:“是因为喝醉了吗?你今天要得好凶呀。”
她一边说一边搂着他蹭了蹭,突然又想起什么,她伸手要去看他后背:“我抓疼你没?”
顾间按住她的手。
梁喃抬眸望他。
顾间的瞳仁漆黑如墨,定定地盯她半晌,接着转过视线,喝了口水:“那个雪梨汤很好喝。”
说完,他又补了句:“很甜。”
梁喃惊喜:“你喝了呀!”
顾间没开口,默认。
梁喃搂住他的腰,笑眯眯地:“你喜欢吗?喜欢我下次还给你做。”
顾间瞥了眼腰上的手,暗黄色的创可贴在白嫩的指尖上尤为醒目,他眼神微暗。
梁喃注意到他的视线,想了想,笑着摇了摇:“这个是我削皮的时候不小心弄的,伤口很小,一点都不疼的,现在估计都愈合啦。”
她虽这样说,可却还是没有拆开创可贴。
梁喃将头埋进顾间的脖间,嗅着他身上清冷的沉香味儿,声音娇娇软软的:“那我下次还给你做哦,对了,萌萌还会做很多别的菜,你想吃什么我去跟她学,然后做给你吃。”
顾间沉眸看她,握着她腰的手微微加重,良久,他松开手,淡淡道:“你不必这样。”
梁喃只当他是不想自己辛苦,甜蜜道:“不嘛,我喜欢这样的。”
顾间手微顿,但没再多说什么,过了会儿,他想起什么,主动开口:“你们学校过段时间有个乐器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