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褚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然后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的床榻,沉声道,“水匪已经死了,出来吧。”在玄一和段卫骞等人不敢置信地注视下,阮夏夏灰头土脸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还好我夜里警觉,首先发现了那些人大喊了一声将各位唤醒。随后我又担心世子的安危,冲到这里来保护为了不让这些水匪伤害到世子,我们就躲起来。”阮夏夏一脸淡定从容地朝着他们解释了一下,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爬到床底下的举动有什么不对。
她已经说了要男主躲起来,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了身体可如何是好。遍数整个房间,只有床底下能躲人。
可是一脸矜贵的男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无动于衷。阮夏夏便只好怂哒哒地随在他身后,手中紧紧地握着匕首,口中不忘讨好的嘟囔,“世子一定要小心,夏安手中有匕首,定会保护好世子。”
当然她只是做做样子罢了,男主身为定王世子,可是身经百战,到头来应该是男主保护她。
然而谁知道,当水匪喊大喊杀的声音越来越近,甚至要冲进这扇房门的时候,男人居然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眼皮都没掀一下。
阮夏夏一个着慌,出于身体本能地自己钻进了床底下……
她拍拍身上的灰尘,语气关切地开口询问,“段大哥,船上的人可有伤亡,夏安那里还有伤药。”
“只有些护院受伤,已经下去休息了。”段卫骞幽幽地开口,眼中隐隐带着些古怪。
阮夏夏讪笑了一下,正要开口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瞳孔紧缩脸色大变,迅速用身体撞了一下男主,两人倒在地上,一支冷箭赫然插在桌子上。
“前面有匪船,全部诛杀!”裴褚当即便冷下了脸,面带杀意,沉声开口吩咐。
船上的护卫立刻戒备起来,又一轮的打斗开始,阮夏夏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真诚地对着男主道,“世子,这些水匪像是冲着您来的,他们想要您的命。而且好似知道我们启程的时间似的,这么快就埋伏了匪船。”
裴褚沉着脸,似是想到了什么,眯起了眼睛,“他们不是水匪!”
话落,他提着剑出了房门,眸若冷电,阮夏夏跟在他身后不由瞪大了眼睛,果然和上一批比起来,这些人打斗显得更有章法,倒像是经受了千百次的训练。
阮夏夏转了转眼珠子,猜想他们可能是东宫太子的人,来要裴褚的命。
但显然,这些人还要不了男主的命,只是匪船上的人一直朝这里放箭,有些棘手。她缩在后面皱眉看着,突然眉心一动。
寻了几名护卫,让他们冲着那匪船也放了箭,箭头上插着还燃着的蜡烛。他们的船是顺着风顺着水,与之相反,对面的匪船便是逆风逆水。
火烧起来,借着风势越来越大,对面的船只上不停地传来惨叫和落水的声音。
阮夏夏嘿嘿地笑出声来,翘了翘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一下
感谢在2020-12-07 23:11:17~2020-12-08 13:0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火离歌、棒棒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一章
船烧起来的时候没有这里没有一个水匪是无辜的, 阮夏夏借着冲天的火光看到了一些人眼底是狠戾凶残,一些人却是畏惧害怕。
她想,这些人可能很大一部分还是只想劫财的水匪, 并不清楚男主的身份,其中行动有素的那些怕才是太子派来的人。
他们不敢明着露面,只能借着水匪的皮行事,只有他们的目的是杀掉男主。
于是,阮夏夏捏着鼻子大喊了一句,“兄弟们, 我们都被骗了,这些不是普通的商户,快些跳水逃啊!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顿时, 船上就有一些人乱了手脚, 惊疑不定地往四周看看,是啊, 船都要烧没了,这些人那么厉害, 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商户!
噗通, 跳水的声音此起彼伏,片刻之后, 便只剩下那些下手狠戾的人, 脸色极为难看, 不顾一切地厮杀,他们不是真正的水匪,根本就无法在水中待上许久。
战局接下来便很快明了,当最后一个人被裴褚面无表情砍下头颅的时候, 船上已经安静下来了。阮夏夏眼疾手快地递给男人一块素色的手帕,言语间十分讨好,“世子,你快擦拭一下沾上的血迹吧,啊呀,世子您手臂受伤了。”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身上都有些伤痕,当然除了阮夏夏,她面色红润、衣着整齐干净,端得是整条船上最靓的崽。
此时,听到她向世子嘘寒问暖的声音,又是递手帕又是递热茶,一些人心中复杂不已。
裴褚接过手帕动作优雅地擦拭,早有随行的大夫给他医治手臂,被他使开去为伤势更重的人医治了。他淡淡瞥了笑容满面的少年一眼,难得开口夸赞,“方才你做的很有几分急智,烧了匪船,不错。”
闻言,阮夏夏挑了很高的眉毛,眼中闪过些小小的得意,但话语间还是很谦虚,“世子过奖了,为世子解忧分劳是夏安的本分。”
这次,面容颇有些狼狈的段卫骞等人倒是没有嗤她,像是拿正眼看了少年。
人常说只有共患难才能见真情,虽然有些不尽其实,但共同经历过一场乱战,阮夏夏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倒是真的。
“世子,那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水匪,一些人招数属下觉得很像是死士。”段卫骞头发有些凌乱,皱着眉头开口。
“本世子心中有数,不过曹督查将所有罪责承担了下来,暂时还没有证据动那人。”裴褚喝完了热茶,理所当然地将茶盏递给了阮夏夏。
阮夏夏听他的话心中泛了嘀咕,她看过前任江南巡抚临死前递出去的那封密信,上面可是直指皇太子晋佑私搂江南银钱,截留粮草。莫非男主并不想过早地亮出来底牌?
茶盏迟迟未有人接,裴褚的目光落在了阮夏夏的脸上,阮夏夏若有所觉,扯了扯嘴角接了过去。不愧是高高在上的定王世子,使唤人得心应手。
“船上加强警戒,尽早启程到京城。”裴褚随手将已经沾染了血迹的素帕,递回给阮夏夏,沉声吩咐。
在这船上,除了阮夏夏身边带了一个贴身婢女,就连高贵的世子爷都没有婢女服侍。
阮夏夏接过那手帕,深以为这人是把自己当做了小厮看待。她有些不太乐意,但想一想这是自己要抱的大腿,未来会登上皇位,也就释然了。
今日的付出都会迎来明日的回报呀,男主看在她兢兢业业用力付出的份上,也得给她封个爵位吧。
“公子,快些休息吧。”碧荷看着她陷入沉思微笑的模样,小声提醒,毕竟已经快要天亮了。
阮夏夏这才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睡过去。
许是这次截杀失败,太子不敢再轻举妄动,接下来他们到达京城的路程倒是顺利无比,船只停在码头,便有长公主派来的人在那里迎接。
京城不同于扬州的繁荣喧嚷,即便是一处小小的码头,都透露着一种帝都威严的肃穆。
阮夏夏下了船,识趣地站在裴褚身后一个极不起眼的位置,微微低着头。等到男主离开之后,她便要直奔北城去买宅子,尽快安顿下来。
她是代表阮家向男主效忠,但不意味着就要真的依赖于他,与他过于亲近。她早决定等到入了太学之后与男主保持一种不近不远的距离,既要让男主看到她的忠心与恭敬,又不能让自己的言行举动完全被男主掌控。
长公主府的排场自然浩大,长公主多日未见世子心中想念,第一时间就要裴褚先去拜见她。
裴褚身着青色织锦氅衣,头戴镶嵌了墨玉的金冠,一言一行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威仪尽显,墨色的眸子往她这里略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离开了。
段卫骞等人也紧随其后,朝阮夏夏摆摆手,他们在京城都有自己的宅院,但显然此时定是还要急着复命,不能和她一起。
侍从护卫浩浩荡荡的跟在其后,码头上的人都十分恭敬的避让开来。
阮夏夏睁眼看着这场面,不知为何就突然明白了书中许多人觉得以原身的身份与男主做一个妾室便已经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他是长公主和先定王唯一的儿子,身份完全不输皇子,不仅身份血统高贵,而且相貌俊美高华,一个被踩到泥中的商女如何能配的上他!
纵然做个妾室便也是不够格的,居然还妄想着能成为世子的正室,未来的定王妃?何其痴心妄想!何等的看不清自己身份!
不过幸好原书中的情节早已经面目全非了,她如今也不是个父母皆亡的商女。
深深吸了一口气,阮夏夏脸上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转头吩咐几个护院看好船上的财物,而后自己和婢女以及两个管事一同去北城购买宅院。
只是她人还没有来得及走出码头,迎面就走来一位面容严肃的管事以及数名气息内敛的护卫,言说世子已经吩咐过要她同段校尉他们一般住在定王府中。
“夏安乃是到京中进学,东西繁杂,如何能住进王府之中?”阮夏夏闻言瞪大了眼睛,她才不愿住进定王府,万一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怎么办?再说男主那人掌控欲太强,她可不要出门玩耍都要向其禀报。
结果这位年纪很大的管事却是笑眯眯地仿若未听到一般,直接命身后的人收拾行囊。
阮夏夏急了,再三解释,“望您与世子分说,阮家一介商户实在不敢叨扰王府。再说,我在京城正打算购买宅子,再住在定王府中岂不是不合规矩。”
奈何这位管事却依旧无动于衷,含笑开口,“小公子折煞老奴了,世子既然认了您为义弟,哪有让您住在府外的道理。定王府面积极大,往日只有世子一人,府中十分冷清。如今有了小公子您,想必也会热闹上几分,您就莫要推脱了。”
阮夏夏木着脸,最后咬牙使出了杀手锏,拉过老管事附耳道,“不瞒管事,我这人向来有一个好色的毛病,平日里也经常得一些女子喜欢。王府中规矩繁多,世子向来不喜我这一点,我住在王府里面当真是不合适。”
老管事闻言,面色极其古怪,还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坚决让人将阮夏夏的行囊搬进王府里面。
“世子的性子小公子您应该有两分了解,他做出的决定岂容老奴变更。不若等世子从公主府归来,你再与他分说。”
阮夏夏无奈,只好恹恹地跟着回了定王府。
行囊安放在一处院落之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银票就直冲京城的中人所那里去。买宅子买奴仆最好寻了中人是段卫骞告诉她的,这里的中人大多也算是底层的小吏,经了他们的手很少起纷争。
她动作迅速,付钱也大方,很快就看中了北城的一处宅子,刚好只有三进。除了面积比她想象的要少上许多,里面的布局和摆设倒也合她的心意。
她还有一个小心思,这处宅子太学很近,只隔了两条街。若是裴褚执意要她住在府中,她便可以拿这个当做借口。
付了钱转了房契,她让从扬州一起来的护院和两个管事在里面安顿,随后和碧荷二人回了定王府。
她回去的时候,裴褚已经从长公主府归来,在王府的正院见她。
“名帖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你便去太学进学。因为你是中途进去,太学博士可能会对你进行一次简单的考核,今日你便准备一下。”男人端坐在上首,轻描淡写地开口。
阮夏夏想要出口的话瞬间咽回到喉咙里面,脸上先是僵了一下而后试探着问了一句,“裴大哥,您可知道太学博士都会考核些什么呀?”
万一考核成绩不好,她阮夏夏岂不是很没有脸面?
裴褚听到她紧张的语气,眼底含过一抹笑意,淡定从容地开口,“无非是诗书礼义等儒学,外还有律法和算法。无妨,王府书房还有本世子曾用过的书籍,今晚你且熟读一遍,明日当是能过考核。”
闻言,阮夏夏一脸苦逼地耷拉下了头,算法她完全没问题,可是律法和儒学……
“如若,裴大哥您再给夏安讲解一下就好了。”她眨巴眨巴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神色矜然的男人,面带渴求。
至于,她推脱不愿住在定王府一事早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作者有话要说: 阮夏夏:画个重点呗~大兄弟!感谢在2020-12-08 13:04:12~2020-12-09 15:3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葵○I 5瓶;肚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二章
“太学考核多是经学和策论, 这些是本世子当年进学时批改过的文章,你仔细翻阅,若有不懂得便来问我。”裴褚递过去两本书, 阮夏夏当即便接住了。
就着明亮的烛光,她一言不发地翻看起来,然而越是看下去心中就越是惊诧,男主文章中所表达的观点当真是犀利老辣,而且隐约像是脱离了这个朝代的束缚。
比如他谈商,“若不限制, 恐被其纵,千百年后,君弱也。”“以商人卑贱扼其喉咙,制其发展, 方维护士族之统治。”
他说的自然是对的, 商人和自由贸易的迅速发展壮大积累了资本,而资本的强大不甘心为人统治, 通过起义变法慢慢地涌入到贵族阶级,再然后就连帝位上的君王也成为他们的吉祥物。
然而, 当阮夏夏站在商人的立场, 以上帝的视角来看待历史的发展,抑商政策便不那么美妙了, 它阻碍了资本萌芽的诞生, 也让后世华国的封建政权延续了竟数千年之久。
看到这里, 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男主一眼,他手中持着一卷书,姿态闲适,察觉到她的视线目光当即便锐利地射过来。
“怎么?有何不解?”裴褚慢悠悠地放下书, 幽深的目光看着她。
阮夏夏深深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无事,只觉得世子的文章虽看着朴实无华平平无奇,但一句一句读起来酣畅淋漓一针见血。世子,当真是大晋之奇才也。”
阶级不同,思想观念不同,与他多说无益,于是那就只能拍马屁。
闻言,裴褚挑眉,眼中含笑,“哦?倒是没有想到,你和太傅的见解竟然一般无二,想来他会喜欢你的。”
阮夏夏十分腼腆地笑了笑,埋头看起文章来。她虽满口不着调的胡言,但若是要认真做起事情来,定是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她一手持笔,一手看着男主的策论,很快便在纸上总结出了一套规律,足足两个时辰,几乎要到了子时,整个人的姿态都没怎么挪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