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看下去,看到男主为她澄清总算是表情好看了那么一丝丝。
“小公子,小公子,世子过来看您了。”外间传来碧荷的声音,阮夏夏赶紧将书收了起来,缩着脑袋往被子里面拱了拱,闭着眼睛装睡。
裴褚皱着眉肃着脸踏着风雪而来,门一打开就有寒风涌入,婢子立刻上前想要为他抖落身上的雪花被他抬手阻止了。
“你家公子还在睡觉?”他动作利落地甩掉了身上的雪花,但语气在碧荷听着比门外的风雪还要寒冷。
她讷讷地回答,“回世子殿下,公子还在入睡。这京城的风雪过大,天气也十分寒冷,小公子体弱又怕冷,虽说屋中已经放上了炭盆,但公子的身子还是无法忍受,故而一直躺在床上。”
“娇气。”裴褚冷着脸有些不悦,他解了禁足每日还要上朝,处理京中积雪以及房屋倒塌等事情,十分忙碌。
每当闲暇之时提起少年,都看不到他的人影,询问了管家只说小公子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面,每日厨房还会送去新鲜的鹿肉等给小公子食用,上好的炭火也从未断过,但小公子十分畏寒,一直都未出门。
问到第三次的时候,裴褚索性直接往这里而来,脱了墨色的大氅,他当即就感受到了屋中的暖意。可见管家说的没错,少年的确是十分畏寒,屋中被炭火烘着暖暖的好比春日。
他不顾婢女的欲言又止直接迈步进了内室,目光扫到那四个炭盆抽了抽嘴角。
“阮夏安,你身为男子,如何总是不出门?”他刷的一下撩开床幔,又看到铺的厚实的床榻,上面层层叠叠的白色皮毛看着就温暖至极。
锦被之下有一团不大的鼓起,像是听到他说话,那团鼓起动了动,少年闷闷地哼唧了一声。
听到这哼声,裴褚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手下的动作毫不犹豫地掀开了锦被,只见少年缩成一团怀里还抱着一个汤婆子,不情不愿地挪了挪。
“兄长,做什么?”她十分理直气壮地控诉裴褚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夏安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闻言,裴褚气笑了,他就没有见过比这阮夏安更娇气的人,也不再说话,他慢条斯理的上前,突然出手将人捞了起来。
阮夏夏被他拎着后衣领从温暖舒适的被窝中拖了下来,怀里抱了那个汤婆子不撒手。许是刚从外面的飞雪中回来,男人修长的手指还带着几分冰凉。
触碰到阮夏夏温暖细腻的后脖颈那里的肌肤,两个人俱是一愣。
裴褚是为这如玉石如丝绸一般的触感而失神,少年则是因为那寒冷跳了一下,一脸哀怨地道,“兄长,夏安可是在温暖如春的江南长大的,根本就受不了这北地的寒冷。你看外面的雪下的这么大,我若是出去冻个好歹了如何是好。”
裴褚摩挲了一下手指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她几日窝在房中养的气色极好白里透红的脸颊以及略有些圆润的下巴,毫不留情地开口,“半个时辰后你随我一同出府,定王府要开设粥棚给灾民,事情就交由你负责。”
听到救助灾民的事情她抿了抿唇角点点头,“夏安知道了,兄长心挂念着灾民,夏安一定将事情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
听到这里,裴褚的脸色变得和缓,只是目光在触及她粉粉的脸颊暗了暗,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听说你的铺子也关掉了?”
“嗯嗯,关了呀!”少年使劲点头,圆溜溜的眼睛里面带了几分狡黠,“雪下的那般大,自然是让那些学徒和帮工们都回去更安全了。”
“太子殿下在朝上提出要购置棉衣给灾民们,陛下已经让户部开国库了,你关了也好。”他意味深长地说了这句话,随手拿过自己的大氅,劈头盖脸地扔到阮夏夏身上,“穿上。”
忽而一股暖意伴随着男子身上淡淡的沉木香气涌到阮夏夏身上,她愣了愣,扒开大氅披到自己身上。
然后她险些鼻子都气歪了,大氅的下摆竟然直接垂到了地上,十分直白的鄙视了她的身高。
这怎么能忍!她气的使劲拽了拽大氅,恨不得让那底下的布料消失了一般。
眼角余光瞥见少年的动作,裴褚的眼中似有若无的含了几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吃瓜使我耽于更新,晚上加更……
第九十章
裴褚的大氅她不能穿, 但定王府中正经的主子除了世子殿下就再也没有了,库房里面的好料子好呢子堆积成山。如今来了一位小公子,不等阮夏夏开口, 府中的管家就已经命绣娘准备好了四季的衣裳。
只不过她不出门,一些衣服诸如飞雪天才穿的大氅都被碧荷收进了柜子里面。如今见小公子要出门,她连忙将收起来的衣服拿了出来。
看了一眼世子殿下身上的大氅是玄黑色的,霸气又高贵。想了想,不知出于何等缘故,她挑了一件月白色的狐裘出来。
见到狐裘大氅, 阮夏夏的眼睛亮了,美滋滋地穿在身上,果然尺寸合适,白色的绒毛映着她的脸暖烘烘的还显得她的脸又小又精致。
裴褚看了唇红齿白的少年两眼, 不动声色地伸手替她理了理, 温声开口道,“不错, 随我出门吧。”
“嗯。”阮夏夏点点头,怀中又塞了一个汤婆子, 悄咪咪地跟在男人身后出门, 让他的身体帮自己挡风雪。
一离开温暖的房间,她就缩了缩脖子。不过身上的狐裘很保暖, 她倒也不觉得十分寒冷。
“兄长, 您刚才说给灾民施粥, 京城的灾民很多吗?”她踮起脚尖发现自己居然只到男子的肩膀,她酸了酸,觉得男主应该有一米九的身高。
“嗯,这场雪灾很严重, 如今还未停下来城中便有不少人失了生计。这场雪再下上几日,怕是城中的流民会越来越多。”他神情有些凝重,淡淡地开口说道。
“不过朝中已经下旨要赈灾,户部也开了国库,想必死的人也不会很多。”
风雪很大,阮夏夏眯着眼睛往他的身边蹭了蹭,“兄长方才说太子殿下要赈灾?还要给灾民们发棉衣。”
闻言,裴褚漫不经心地点了一下头,迈着步子走在她的前面,阮夏夏于是就讨巧地跟在他的身后,既可以挡风雪又可以照着他的步子往前走。
太子赈灾?果然她提前将铺子给关掉是正确的,如今京城里面只有两家铺子有棉衣可以售卖。一家是她的,另一家就是隔壁安庆伯府开的那个。
不过他家铺子里面是正宗的棉衣,棉花一物也只有他们阮家和西北的那些人家有!隔壁的那家铺子只是采用不太成熟的羊毛制成的衣服,里面许是塞了一些动物的毛或是一些布条充作了棉衣,但是保暖性却比真正的棉衣要少了好几分。
她如今关了门万事不理,太子想要给灾民棉衣也只会从隔壁的铺子入手,左右那家铺子身后也有太子撑腰,有一半都是太子的产业。
想到这里,她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来。啧啧啧,若是太子将国库的银钱左右手一倒换,反而给灾民们一批劣质单薄的“棉衣”,只要不冻死人想必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对来。
到头来,灾情过后,他可是能赚了个盆钵皆满,就连安庆伯府的尾巴也要翘上天去。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伸手就拽住了男人的大氅,等到裴褚停下脚步偏头看着她,她把自己的想法嘀嘀咕咕地和他说。
听了她的话,裴褚挑了挑眉,“你说的不错,这件事情本世子会留意。”
雪花下得很大,马车根本就不能行驶,于是他们都是步行过去的。离开定王府越远,阮夏夏的心情就越复杂。因为定王府周围的街道都是世家权贵们的府宅,会有下人清扫积雪,也不会有灾民闯入到这里来。
可是一旦离开了那里,慢慢的就能看到在路边紧紧蜷缩着的人亦或是…尸骨。有年幼的孩子,也有衣不蔽体的老人,冻的嘴唇乌紫,看到他们眼中有祈求还有不敢上前的恐惧。
阮夏夏猜测,这些老人和孩子应该是京城中原本的乞丐和流浪儿。大雪封路,几乎没有人会在大雪天出门,他们乞讨不到吃的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去。
喉咙梗了梗,她有些躲闪那些人的目光,快步走了两下到裴褚的身边,低声问他,“兄长,太子殿下赈灾的地点在何处?您说的粥棚又在哪里?”
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每逢灾年阮家也会施粥,但江南扬州不比京城有那么多的规矩。如果他们抢先在太子赈灾之前施粥,被太子知道了想必会记恨在心。
裴褚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沉着声音说了一句,对着她也对着路边快要僵硬的老人孩子,“半个时辰后,定王府在北城的坊市门口施粥。”
听了这话,那些人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面都有了神采,能够活着能够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粥谁又愿意在饥饿和寒冷中死去呢?
这高大男子生的矜贵,旁边还有一个让人不敢冒犯的少年公子,他们口中的话可信度肯定很高。
哗啦啦,即便是又冷又饿,不少人还是眼睛放光的朝着北城而去。
阮夏夏看着他们急匆匆的深一步浅一步的往北城的方向跑过去,其中有几个孩子乌黑的脸上甚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鼻头一酸,她眼眶默默地红了,谁都不知道,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她这个在阮家千娇百宠养大的公子实际上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呀。
“兄长,其实夏安不久前让彭掌柜囤积了许多的羊肉。羊肉性暖,拿来给灾民们食用想必有一分御寒的作用。”她瓮声瓮气地开口,略低着头。
她的异样裴褚察觉到了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听到她的话又慢慢地舒展开,“嗯,你很好,阮夏安,施粥一事就交给你来做,不必顾及太子那边。过了这个冬天,他还是不是太子说不准。”
裴褚面不改色地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实际上也是如此,从秋狩归来皇位上的那人有意地放纵太子势力做大,如今太子成为了他最大的威胁。皇帝却还肯将赈灾一事和大笔的库银交给太子,只能说其中另有猫腻,或者他想借着此事致太子于死地。
被捧得越高,摔的也就越狠。
有了他的话在,阮夏夏就放开手做了,北城的粥棚有定王府的下人已经收拾妥当,她想了想就在粥棚的附近又搭了几个棚子,里面烧上熊熊的大火。
有火取暖,也省得那些乞丐和流浪儿在寒冷的破庙中找不到木柴点燃死去。
还不止,她还偷偷地在灾民的粥里面放上了切的碎碎的羊肉,加上一点点肉沫也能够补充补充他们的营养。
那些灾民们可能直到今日在他们的一生中都没尝过肉的味道,一个个人捧着碗围着火光看着筷子插进去都不倒的肉粥,急切地顾不得烫就大口地进食起来。
喝完了肉粥,定王世子的仁慈名声还有他那位出身商家的俊秀义弟就在京城的百姓中迅速传扬开来。
一时之间,阮夏夏的风头甚至快要盖过了奉旨赈灾的皇太子殿下晋佑。当然,皇太子殿下何等尊贵,他要赈灾显然也是让幕僚们计划好才开始行动。
又是盖粥棚又是联系制作大批的棉衣,等他终于开始向灾民们展示他皇太子的恩泽之时,阮夏夏的粥棚都已经施了两三日了!
而且因为皇太子殿下那边施的粥清汤寡水不见几颗米粒,灾民们不能饱腹忍着饥饿又回到了定王府的粥棚这边。
这下可就尴尬了,朝廷赈灾如何能连一个商人子都比不过。于是,也不知是何人出的主意,官兵们出动了,指定了地点凡是灾民就必须到那里去,否则就将他们逐出京城自生自灭。
指定的地方不必多说当然是皇太子那边的施粥棚。
没有灾民再过来,阮夏夏便命人收了,她冷眼看着原书中的那场灾民暴动何时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补感谢在2021-01-18 18:12:58~2021-01-18 23:2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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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灾民暴动并不是有人刻意为之, 究极根本还是皇太子殿下自己作孽。
因为阮夏夏派人去留意朝廷的赈灾,很快就发现了端倪,隔壁的铺子也关门了, 但来来往往他们铺子的人却不见减少,甚至还有几人鬼鬼祟祟地往聚衣阁这里打量,好在彭月至早有准备,第二天就拉去了数十名护卫守的严严实实。
京城的市面上,安庆伯还有他们亲族马家的人也在大肆收购羊毛。想来皇太子果然是要用隔壁铺子的棉衣给灾民,而他们的羊毛不够, 看上了她阮夏夏手中的。
趁这个机会,阮夏夏可谓是看清了安庆伯府的所作所为,她亲笔写了一封信,只待着给自己的外祖父那边, 也省得让自己背上一口黑锅。
可没想到她还没有痛骂安庆伯小人行径, 安庆伯府的人却厚着脸皮上了她的门。
“表外甥啊,表舅这次来见你还是当初那句话。太子殿下乃是大晋的储君, 登上皇位指日可待。你可不要将功夫白白浪费在一个没有前途的王府世子身上。如今太子殿下要赈灾需要大量的棉衣和羊毛,不如你就将这些献给太子殿下, 就当做是投诚。”安庆伯一脸冠冕堂皇的开口,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么的无耻。
献给太子?阮夏夏被他恶心的险些隔夜饭都吐了出来。她本来以为这人起码会提出收购她手中的羊毛和棉衣,或者说与她合作, 万万没想到这是一两银子都不想出, 就想得到她手中的东西空手套白狼, 可真是痴人妄想,白日做梦没长脑子!
“表舅,人各有志,你若是投靠太子, 那就一路走到黑,我跟着我的兄长也会永远不背叛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来往了,你今后也不要再厚脸皮上我阮家的门了。”她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带着阴阳怪气的语调给了安庆伯好一个没脸。
安庆伯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原本以为自己投靠了太子,如今赚了不少银钱在京中的世家们也算有了一席之地,可这阮夏安小小一个商人子,居然还如此的不识好歹。
太子是储君,将来是要登基为帝的,他怎么就这么不识时务?
“说来表舅窃取我阮家的羊毛纺线技术,又刻意打压我阮家的生意恶性竞争。表舅今日居然还有脸想要我手中的羊毛,夏安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阮夏夏冷着脸,借着这个机会索性直接和安庆伯府撕破脸皮。
安庆伯闻言脸色不太好看,但到底现在是在定王府,即便他身后有太子撑腰,也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