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这些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裴褚收起了笔墨,一脸凝重地看着她,“阮夏安,这件事你该早些同我说,皇宫里面的御医都有从医数十年的经验,手中的秘方不知几几。”言下之意宫里的御医可以治好她的隐疾, 少年才十六岁。
阮夏夏不以为意,摆摆手,“兄长,江湖大夫坐堂名医夏安看过太多了, 都言是我纵欲过度, 亏了身子,修养个三两年的也就慢慢地好了。三两年算什么, 到时候我还是一条硬当当的汉子。”
三两年之后她已经回了江南又或是在西北,总之天高皇帝远, 到时候就是在身边养一个相貌俊美行为老实忠诚的护卫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相貌要俊美, 身材也要高大强健,最好沉默寡言, 没有太多的心眼……眼看着大晋王朝陷入了一片混乱, 她已经在数日子男主何时造反登基了, 也已经在盘算自己日后的快活日子。
想着想着她眼底露出几分发自内心的喜悦,落在裴褚的眼中却轻轻皱了皱眉,不对,少年的情绪不该是如此的。在扬州的时候, 她纳了十八房的小妾明显是因为喜欢女色,即便是初到京城也有不老实的举动,偷偷跑到烟花之地去,可是今日又是这般无欲无求的模样。
究竟是他确信三两年之后身体一定会恢复如初还是有其他的隐情让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了……
裴褚眼神闪了闪,神情郑重地命令少年坐下来,而他就大马金刀地坐在他的面前,淡淡开口,“阮夏安,你有事情瞒着本世子,但无论何事我都希望知道的不要太晚。”
屋檐之下悬挂着花灯,明明灭灭的光线中,阮夏夏坐在他的面前突然听到他这样说讪讪笑了下,手指渐渐握成拳,“兄长,夏安是有一些事情瞒着您,但那些事情都是夏安的个人秘事,真的不方便和任何人说。您放心,这些事情只关系到夏安一个人,和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关系。”她的小秘密也压根危及不到男人的大业,男人可以尽管放心,不必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不过,留了个心眼,她若无其事地加了一句话,“夏安瞒着这秘事也是无奈为之,还望兄长日后知晓了也能够理解夏安的选择。”
日后男主是皇帝,她若是不小心泄露了秘密,有今日的这句话在兴许欺君之罪就能淡化许多。
听到这话,裴褚眯着眼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蓦然勾起薄唇轻笑,身体舒展着往后靠去,慢条斯理地道,“兄长依旧是那句话,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希望知道的不要太晚。”
理解他的选择,少年当他是不谙世事的傻子,冲着这句话他就知道这秘密定会令人吃惊,所以阮夏安才会用上理解二字。他的选择?裴褚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一层薄雾在他的眼前,只要走过去就能找出背后的真相,可是偏偏这薄雾如影随形,无论怎样都走不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兄长您的字可以给夏安一副吗?夏安想要放在铺子那里。”阮夏夏笑嘻嘻地转移话题,然后兴冲冲地起身张罗着要去贴春联。
“凌护卫,高一点,再高一点。”书房外,她毫不客气地指挥着定王府的人,径直将这场谈话给略了过去。
隔着一道窗,裴褚看了她一会儿,手指在桌案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究竟少年口中的秘密是什么呢?他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除夕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大日子,定王府为了这次除夕夜,可谓是准备得妥妥当当。尤其是府中,还多了一个喜欢热闹喜欢享受的小公子,新鲜的鹿肉稀罕的菜蔬,甚至一些京中孩童喜欢玩的爆竹都准备了。
太子那边得到惩戒,灾民们的暴动也被平息了下来,接着京中一些人家自发的施粥行为也没有被制止。阮夏夏趁此机会将自己提前囤积的羊肉等全部给施了出去,这些都有彭月至安排好了。
彭月至是一个十分具有商业头脑的人,他借着此次机会大大地将聚衣阁的名声传扬了出去,甚至阮夏夏发现他居然刻意在塑造她的美名。
除夕的当天,阮夏夏对着他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她不是很能理解彭月至这般做的意图。虽然说这个美名她实至名归,但考虑到现实顺其自然就好,谋朝篡位的又不是她,她在民间立起威望做什么?
彭掌柜听了她的想法则是摇摇头笑道,“公子,声名好坏并不是您看上去的简单,也许到了某个时候,这一场美名还能为您留一条后路。”他的话里面含着一层深意,也许是他从这一系列的变动中看出了什么。
“哦。”阮夏夏百无聊赖的点点头,顺便问起了隔壁铺子和安庆伯的下场。
“隔壁的铺子已经被我买下来了,至于安庆伯如今还被关在府中,怕是要等到过了年节,朝中才会下发处置的旨意。”他说的含糊,但其中的意思阮夏夏明白。
这个年节过后处置的可不仅仅是安庆伯府,皇太子晋佑危!
想到这里,她挑了挑眉,决定找个时间和安佑之交待一声,最近有无出京游学的打算,总之避开京城即将到来的大动乱。
她有男主在是不怕的,六皇子那边可是已经陷进去了。
“公子今晚可要回府?”今日是除夕,无家可归的绣娘和伙计们要在作坊和铺子里面共庆,但从扬州阮家过来的那些人一直都住在她名下的宅院里面,除夕自然也要在那里过。
阮夏夏是唯一的主人,似乎少了她是不行的,彭月至眉眼灼灼地看着她,“守夜守夜,自然守的是自家的夜,公子一直住在定王府怕是不妥当。”
闻言,阮夏夏摸了摸鼻子,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定王府好玩的好吃的很多……她有些难以权衡。
“早前宅院就已经打扫布置妥当了,只等着公子到来。不然,一府之中没有一个主子在,单我们总是不合规矩的。”彭月至弯着眼睛,眼尾无意中带了几分绮丽。
是啊,彭月至说的也没有错。阮夏夏挠挠头,“那本公子今夜就回去,稍后和凌护卫说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掉马甲~
我真的最近几天没精打采的,卡文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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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除夕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因为路途遥远,阮夏夏没有回扬州一家团圆。她本想同自己的世子义兄一起在定王府中过节,被彭月至提醒之后, 她暗骂自己昏了头脑,自己和男主不过是义兄弟的关系,如何能像家人一般守夜。
虽然说这是加深感情讨未来皇帝欢心的一种方式,但她有些过了界。沈绿云虽然已经同男主解除了婚约,但乔萱儿可还是念念不忘,她本就被怀疑有断袖之癖, 还是莫要再给别人一个把柄了。
于是,她和凌护卫说了自己今夜在她的阮宅过节,便不回定王府了。索性也给凌护卫放了一个假,让他不必再跟着自己。
凌护卫闻言有些迟疑, 他在王府待了数年, 还是第一次见府中过除夕准备这么齐全,就连世子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陡然, 小公子要离开王府,这过节的气氛还有世子那里一下就冷了下来。
“不如让他们也到王府中去, 小公子, 您也知道最近京中不甚太平,您若是不在王府中万一出了事情到时候可是麻烦。”他精准地抓住了阮夏夏怕死又怕麻烦的特点, 皱着眉为难道。
阮夏夏看凌护卫凝重的表情, 脑子灵光一闪就想到了一些不能言说的东西, 莫非太子和老皇帝开始较量了?
“凌护卫不必忧虑,公子的宅子距离王府并不远,想必除夕夜即便有事发生也波及不到那里去。”彭月至笑着拒绝,他自从知道了阮夏夏是女子之后再看她住在定王府中, 心中若有若无的出现几分排斥。
虽说阮夏夏自己根本不在乎这些,可彭月至为她的以后考虑,万一有一日她恢复了女子的身份,回过头来再看同一个男子过于亲近对她而言并不是好事。
凌护卫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脸色就微微带了冷意。他这等挣扎在生死上的护卫,感知最为敏锐,眼前的这个容貌阴柔的男子,在有意无意的阻止小公子和世子亲近。
不过是一个家奴,居然敢把手插到了主子们的交往中。
他一言不发,虽然未将彭月至的话放在耳中,而是转身静静的看着小公子。
阮夏夏慢慢地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无辜的睁着一双大眼睛,往左看看彭月至,往右看看凌护卫。
这个,这个……不就是在哪里过除夕夜吗?这两个人至于这么针锋相对吗?
不过,彭月至是自己的得力干将,努力在为她阮夏夏干活,而且还知道她最大的秘密。于是,她的心就偏了,微笑着看着凌护卫。
“凌大哥啊,既然是除夕夜,很有可能宫里的人会召见兄长入宫。我今日还是歇在阮宅那里,麻烦你和兄长说一声。过了除夕,我一定第一个上门向兄长拜年。”
听到她的这番话,凌护卫也不再开口拱了拱手转身离去,只不过临走前他多看了一旁的男子一眼将此事记在了心上。
这人的手伸的长了!
凌护卫走了之后,阮夏夏用手托着下巴沉思,偏头轻声询问彭月至,“你说,今日的除夕会有一个平安夜吗?”
彭月至命人关了聚衣阁以及隔壁的铺子,伸手殷勤地为她掀开马车的帘子,淡声首,“公子,今夜平安与否都和你我没有关系,也和在京城中的百姓关系不大。任是上头再如何变化,百姓们还是照样生活,吃不饱饭的依旧吃不饱饭。”
自灾民暴动之后,数日以来的施粥都是彭月至统筹的,他还趁此机会又收留了数十个灾民,或充作护卫或充作奴仆。可以说,这场灾情以及过往的经历都告诉他,大晋已经烂到了根子里面,上层再如何变动,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他这么说,阮夏夏想起了从男主口中得知的颜家人的经历,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好奇问道,“假如,本公子是说假如,这次的变化会让吃不饱饭的百姓们吃上饱饭呢?”
闻言,男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垂下眼帘平静地道了一句,“那些人吗?我不相信,就像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会有清白和公道。”
若是有公道,当年的昭慧皇太子不会身死,他们颜家也不会永远都翻不了身,落得个如斯惨淡的下场。
这些年有多少像这次灾情的事情,又有几个官员因此而被问了罪。当今之所以会允许此事闹大,又将太子拘禁起来,无非是重复了当年皇帝对昭慧皇太子的所为,觉得自己的皇位受到了威胁。
阮夏夏摇摇头,朝着男子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小彭啊,做人不要太悲观,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公子今日就放下话了,很快美好的一切就会到来,只要你好好干,本公子一定可以还你一个公道和清白!”
看着这女子自信满满的模样,彭月至的心被触动了一下,清咳了一声,不再提起此事。
反而是慢腾腾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公子您可要一直如此示人?如果,如果您不想,我可以帮您想办法。”如果她想恢复女儿身的话,他可以从现在就开始筹划。
女儿身?别逗了!
阮夏夏使劲摇头,大大咧咧地开口,“小彭,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本公子现在就很好,好的不得了。我可还等着有一日封官进爵,荣归扬州,好让人看一看我扬州第一公子的风采。”
她就是死,也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面去。
“如此,我明白了,也会将这个秘密给守好。”彭月至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失望,可能是觉得这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要一直守着一个秘密,不能享受身为女子的乐趣,实在是遗憾!
“嗯嗯,快回去吧。”她小鸡琢米般点点头,从窗户里面探头往外看,脸上露出几分赞赏,“世子兄长的字果然不错,配得这里。”
“世子的字有龙虎之势,”彭月至也开口附和,转而又首,“恰好我做了一幅山水画,挂在了里面与字也很是相配。”
“小彭好画技!果然不愧是大家出身,就是厉害!”阮夏夏当即就扬起了大拇指,随口夸赞。
手下有绘画弹琴这样的风雅爱好,她当然要大力支持!
马车里面的男子听了夸赞,神色默默地露出几分愉悦。
“既然公子喜欢,那我也为公子作一幅画。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我就是卡死今晚也一定要把掉马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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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另一厢, 定王府中,凌护卫回去的时候裴褚与傅征北正在书房商谈要事,他默默地在门外候着, 直到一个时辰后临近午时傅征北才从书房离去。
趁着机会,凌护卫上前对着世子说了小公子离开定王府回了阮宅的事情,今天的除夕夜也会和阮家的下人们一起度过。
“世子,属下看小公子买下的那个家奴似有阻止小公子回王府之意,言行举止之中隐约在避讳小公子接近您。”他一五一十地将自己观察所得告诉裴褚。
闻言,裴褚眯了眯眼睛, 凝眉思索,颜家子他早就派人查过,自颜家遭逢大变他被贬为贱奴,这人就变得十分消沉。
他缘何插手少年的事情……并未听说过他有龙阳之癖。
“去查一查他, 重点查他私下可有接触到旁的可疑之人。”他冷声吩咐下去, 面带不虞。
一个家奴过问主子的事情的确是没规没矩。
“那小公子?”凌护卫恭声应了是之后又想到世子一个人要过除夕夜,迟疑着开口询问。
裴褚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 而是沉声又道,“交待厨房多备些酒。”一个人的除夕夜他已经过了几年了,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有何妨, 从来不也是如此嘛。
“是。”凌护卫窥见世子沉冷的脸色,恭敬退了下去, 转身的时候心中暗叹世子身边就是没有一个贴心的人。
书房最终只剩下裴褚一个人,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桌案处在一处小匣子里面拿出了一把扇子, 手指在扇柄处缓缓摩挲,若是阮夏夏在此处很快就能辨认出来这把扇子是当初自己为了让关永新保命给他的那把,扇柄里面藏着一封指控太子晋佑的绝笔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