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世子和阮家以往可没有任何往来呀?此次行事完全不合常理。
第十六章
“留在阮家自然是因为,阮夏安此人绝对知道些什么。而且,他很怕我,玄一,你说本世子伪装到江南的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呢?”裴褚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清茶,冲淡了唇间的酒气。
玄一眉头皱的死紧,当即便道,“世子,这绝不可能,除了属下还有伪装成您的段校尉,谁也不知道您会化为一名商人到江南。”
“即便当年您与公主殿下在大觉寺清修,寺中的僧人也不知您的身份,阮夏安姐弟不过是十岁的孩童,那时当也是不知晓的。”自家主子和阮家唯一的交集便是六年前的大觉寺一行,阮家女死后,世子还派人为她报了仇。
等等,想到这里,玄一一脸古怪,当年他就觉得世子对阮家的小商女有些不同寻常。
不会,这次住到阮家来就是因为当年的那分不同吧?
玄一觉得他真相了,看着世子欲言又止,阮家的小商女当年可只有十岁呀!
“停止你的幻想,自己去找房间休息。”裴褚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微眯着眼睛轻声开口,眼神微微泛冷。
褐衣的随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默默地退出去,世子的决定既然已经做下了就不会再更改,接下来数日他们都要待在阮家了。
“属下去打探些阮家的消息,世子可先休息。”玄一匆匆留了一句,合上了房门飞快离开。
房中,面无表情的男子摩挲着手里的白瓷茶杯,而后扯着嘴角轻声笑了一下。谄媚、油嘴滑舌、风流,但却不惹人厌恶,江南一行总算不那么枯燥乏味了。
这个阮夏安身上绝对有秘密,而且,并不十分像六年前那个乖巧沉默的瘦弱男童呢。
此时的阮夏夏并不知道不过是两次照面,聪明狡诈的男主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和动机了。她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守在义弟的院子里面等阮元年回来。
男主住进阮家的事她还要提前和元年叮嘱一番,毕竟六年前男主也算是同时见过他们二人,如今身份虽截然不同,但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而且,阮夏夏可不相信男主住进阮家只是为了和自己吃同一只鸡的交情,但是她现在还摸不准男主的心思,只好静观其变。
素手托腮,她眉头微蹙,为目前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烦躁不已。男主,你都已经和扬州知府家的嫡长子称兄道弟了,还纡尊降贵地跑到阮家一个商贾之家做什么。
心念一动,一本金光闪闪的书出现在她手中,阮夏夏直接就找到二十三章的位置翻过去,这是男主和原身滚床单的章节。当时假的江南总督到任,为了献媚,阮昌盛就给貌美如花的原身下了药,送到总督床上去。
不过,原身有所警醒,察觉到自己中了药后就从房中逃了出去,七拐八拐的就撞到了男主怀中,而男主那时饮了不少的酒水,一来二去两人就迎来了生命的大和谐。
当然,按照绿站作者的尿性,这章还是收费章节。
阮夏夏想看看自己如今都是男子了,这个章节的剧情还存不存在。男主这么贴过来,她很慌的,好伐?
然而,翻过去,白纸黑字却像是蒙了一层雾气,如何看都看不清。她沮丧地将书收起来,猜测只有过了那个事件的时间点,修改之后的剧情才会出现。
至于前面的章节她都看了许多遍,关于男主的描写并不多,她的种种行为倒是如实地记载了下来。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阮夏夏百无聊赖地瘫在桌子上,惹得房中的两个小婢女双眸闪动。大公子相貌隽美、俊逸非凡,一举一动都不由让她们芳心萌动。
若是能到大公子院中服侍就好了,哪怕大公子有那么多的妾室。
“大哥,你可是在等元年回府?”蓦然,一道稳重中夹杂了几分激动的声音响起,阮夏夏抬起头,十五岁的少年身形比她高了一个头,微黑的脸显出几分稚嫩的冷峻,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快步朝她走过来。
元年如今在扬州城的朝鹿书院读书,早出晚归,很得书院的夫子们喜欢。他是阮家的义子,因此不受商籍不得科考的限制,阮夏夏一开始便打算让他走读书人的道路,送他到书院读书。
索性,他天资聪颖,又因为在佛寺待了多年,文章做的通透、文采斐然,在书院中属于佼佼者。原本今年有科考的第一场,乡试,书院的夫子都劝他下场考试。但被阮夏夏一力阻止了,以年岁太小见识不够的缘故让他跟着阮家的商队去了西北半年。
本来嘛,阮夏夏知道再过两年就要改朝换代了,到时候面对新君,旧朝的举子进士们该如何自处?是以她压根不准备让他下场。
半年时间过去,他从西北归来,阮夏夏还有些心酸,原先面白若玉的少年晒黑了,也长……高了,足足长了二十公分啊!
如今阮夏夏要仰着头看他了。
唉,实际说起来,阮夏夏的身高在女子中不算矮,她为了身高几年来变着花样喝了不少的牛乳,长到了一米七出头。可她现在是男子身份,站在元年的面前,明明是兄长却活像是个弱趴趴的弟弟……
“嗯,老弟,大哥有一件事要和你说。”阮夏夏蔫蔫地半躺在椅子上,一点仪态风骨皆无,将下人挥退之后慢吞吞地说了裴褚住进府中的事。
“元年,所幸你的相貌与六年前相比变化极大,他应该是认不出来你的。你若遇到他,牢记不要说漏嘴了便可。”
“大哥,你既然怕他认出来,又为何同意他住在家中?”阮元年眉头紧锁,外表已经成长为高大男子的他莫名对突然出现的男主产生了一丝敌意,当即开口反问。
闻言,阮夏夏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皆是少年你不知内情的意味,“这位可不是普通人,当时我们在大觉寺的时候,连慧岸大师都对他的身份讳莫如深。拒绝他住在府中,不就是得罪了贵人?”
阮元年一直很听她的话,他觉得整个江南府都没有比自己姐姐更聪慧的人了,沉思了一会儿颔首,“我会尽量避开他,几日而已。”
说完他又不放心地看了阮夏夏一眼,蹲下身来认真地与她对视,“姐姐,既然是贵人,你也不要与他走的太近。元年总觉得好像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变故发生,书院中都传当今任命了新的江南总督,马上就要到江南上任了。”
阮夏夏颇为赞赏地拍拍自家义弟的肩膀,不错,很有政治敏感度,“放心,我有分寸。”
说完她就起身慢悠悠地出了义弟的院子,偷摸摸地往旁边的客院瞄了一眼,安安静静地并无异常,她双手背在身后,笑吟吟地进了一处小跨院。
“啊呀,大公子来了,陶红姑娘,大公子来看您了!”小跨院中婢女故意欢呼雀跃高声叫嚷,唯恐另外一个小院子的人听不到,眼中带着满满的得意,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阮夏夏差点喷笑出声,她含笑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小婢女,十一二岁的年纪,怪不得玩性这般大。
“你先退下吧,本公子去看你姑娘。”她挥挥手,让小丫鬟离开,然后才跨进了房门,走向里面埋头绣花的窈窕佳人。
佳人抬头望来,盈盈秋目像是含了一汪秋水,“大公子,您来了。”
嗓音若黄鹂鸟鸣叫,清脆悦耳。
“嗯,本公子来看你。”阮夏夏看着她的目光十分温柔,继续说下去,“陶红啊,交租的日子到了,不过一百文,你也不要这么拼。”
窈窕的佳人嗔了一声,从一个小匣子里面掏出一百文,串好的整整齐齐,递给他。
“大公子,等奴家卖了这个绣品手中就有了差不多十两银子了,到时候肯定比东小院的白丹丹银子多。”
“嗯,十两银子啊,不如你先还了本公子五两?你的欠条如今可就剩下二十两了。”阮夏夏摸摸鼻子,不接这个话题。
小桃红和白牡丹二人不对眼啊,每日无论什么都要争个高低,掐的死去活来的。
“啊呀,大公子,奴家还想多欠两年呢,这小院子住的舒服。”陶红笑看了他一眼,媚眼如丝,就是不提还钱的事。
“好吧,那我去其他地方收房租。”阮夏夏飞快地离开,唯恐被佳人唐突了一般,惹得身后的陶红大笑出声。
笑着笑着她却又欢喜起来,以前在青楼的时候想着寻死哪里会料到还会有今天的日子啊。
俊美的少年公子花了二百两银子将她赎回家中,却直接将她的卖身契给她,又让她写了一个欠条,言说是只要还清了一百两银就两不相欠。
还让她留在这阮府,每月收她一百文的银钱当做房租,一次都不碰她,看她的目光也清明透亮。
一百文算什么?就算是一百两,她精通刺绣,绣了花样饰品拿到阮家的铺子去卖,每次都能得三五两银子。不出一年,这欠银就还的七七八八了……
“小绿,去打听打听大公子在东小院停留了多久,哼,不能让那个女子得意!”陶红往外喊了一声,恰恰听到了褐衣男子的耳中。
他撇撇嘴,又摇摇头,才十六岁就敢这么荒唐,小心到老就不行了!
第十七章
这日为了和自己的美妾们联系感情,阮夏夏硬是小跨院、东小院、南厢房等等八个妾室那里跑了个遍,手里收了八百文的银钱,沉甸甸的,心中也美滋滋的。
多好啊,若是在横店的她也能过上收租的日子就好了。
天色已经暗了,她在最后一个妾室温芙那里停留了许久,不仅收了房租还看着指导了一下衣服的样式。温芙靠缝制女子衣裙谋生,各式各样的女子衣裙看得人眼花缭乱。漂亮衣服哪个女子不爱呢?阮夏夏穿不了只好过过眼瘾。
最后在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她才磨磨蹭蹭地离开,算是在这里过了夜。
温芙温柔又稳重,年岁比她大了许多,自阮夏夏明言自己将她当做是姐姐后,她看着阮夏夏的目光就真的像是看自家弟弟。是以阮夏夏在自己的八个妾室中,这里停留的时间是最久的。她不确定温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她知道温芙一定不会说出去。
当然在府中的下人里面,很快就有了传言大公子偏爱温柔又比他年纪大的女子。
阮夏夏回自己的院子入睡时,客院的烛光还亮着。
两三个时辰的时间足够玄一将人口简单的阮府摸了个大概,他拱手禀报自家世子,“阮老爷和阮夫人夫妻关系和睦,为人和善,在扬州城内的名声也极为不错。前几年因为他长女为阮氏族人所害,阮家便与阮氏一族形同陌路起来,是以阮家的人际往来也比较简单。除了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和一些故友旧交便再无其他。”
“府中唯一出格的大公子除了爱往府中纳青楼女子,是扬州城人人皆知的浪荡公子外,也从未传出欺男霸女的事情。”
“阮家收的那位义子则是在书院读书,听说天资聪颖,极得夫子看重。今年本是要下场考试,唯恐自己学识不精又跑去西北见识了一番,前几日才从西北归来。也不知他在西北有没有见过世子您,以防万一,世子还是最好不要与他见面。”
总而言之,玄一这么一大通说下来,想要告诉自家世子的只有一句话,阮家清白又简单,应该不会有猫腻,您就不要在这里白费心思了。
裴褚闻言神色不变,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桌面,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淡淡开口询问,“阮夏安有多少名姬妾?全都是从青楼中赎回的?”
玄一如实回答,“属下问了府中的下人,他们说原本加起来一共有十数位妾室,有的是普通的农户女,有的是沦落风尘的女子。这些年大公子喜新厌旧,放了卖身契送了一部分人离开。现在府中还剩下八名姬妾,皆是才貌双全。”
说到这里的时候,玄一的面色有点点古怪,加了一句,“这个阮大公子遣散姬妾的时候还通常会给一笔分手费,听说极为大方的。”
裴褚轻轻挑了挑眉,吝啬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如今府中八个姬妾中最得宠的是一名姓陶的妾室和一名姓温的妾室,今夜阮大公子就宿在了陶妾室和温妾室那里。”
玄一虽不明白为何世子对人家的妾室那么感兴趣,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嗯,退下吧。既然阮大公子这么偏爱青楼女子,想必这扬州城的青楼有过人之处,明日本世子和他便一起去见识见识。”裴褚黑眸微眯,唇角泛了极淡极淡的笑意。
玄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世子说的见识见识难道是真的对青楼女子有了“兴趣”?这,皇后、贵妃,就连皇上都明里暗里为世子安排的几个妾室都未近世子的身呢?他还一度以为世子在大觉寺清修已经清心寡欲了……
难道是被十六岁的阮大公子夜御两女刺激到了?
次日,阮夏夏自知自己夜御两女,心安理得地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的时候才磨磨蹭蹭从床上爬起来。
她身边的婢女除了两年前碧叶嫁了人,只剩下一个碧荷知道她的秘密。是以,大公子的院子也只准碧荷近身伺候,其他的婢女都不准进入寝房。
然而今日,阮夏夏想往常一般唤了一声碧荷却无人应下,反而隐隐约约听到了外室有人交谈的声音。
一瞬间她就懂了,外室这是有生人在了,碧荷正在帮她应对。
她一脸淡定换上一身月白色的锦袍,修修眉毛补上喉结,甚至在身下……多戴了个软绵绵的东西……习惯了就好了嘛……身为一名演员,女扮男装的时候要敬业啊,没有男子的象征那岂不是很没有职业素养?
穿上厚底鞋,甩甩头发,手持纸扇,阮大公子就笑眯眯地出了内室,看到外间静坐饮茶的人,笑容僵了一瞬又恢复如常。
“褚大哥,抱歉抱歉,小弟昨日实在是太过劳累,劳褚大哥在这里久等了。不知褚大哥,这么早过来寻夏安何事啊?”阮夏夏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一脸过度劳累的纵欲模样,眼皮半睁着歪坐在椅子上。
“不早了。”裴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少年脸上白皙,脸颊处泛着浅浅的粉色,一双杏眼慵懒地眯起哪里像是休息不好的样子,分明是惬意舒适地不得了。
手下一动一张名帖扔在桌上,裴褚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一丝幽深的眸子却流出森寒之气,语调波澜不惊,“夏安既喜美色,我今日正好受邀与宴华楼,夏安便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