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又言:“府里那四个血字绝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张姨娘的死已经证明了这一切,事情不会就此终结。我觉得……这可能只是刚刚开始。”
天道好还!
何为天道?
又向何人索还?!
第33章 不好惹啊!
吃完小馄饨,陆言拙正准备送苏木回去。
邢捕头不知从何得知他在此,满头大汗地寻了过来,向他报告了一个坏消息:“大人,不好了!武安伯长子刘景源从马上摔下来,头着地,死了!”
死了?
苏木刚刚还在说事情没完,也许只是开始,没想到凶手下手如此之快,短短两天之内,竟害了两条人命。
如果说张姨娘的命贱如蝼蚁,算不得什么,那刘景源的死绝对会掀起惊涛骇浪。他现在可是武安伯名义上的嫡长子了,且又是工部尚书的乘龙快婿。
出了这么大的事,陆大人没别的想法,只好直接赶赴武安伯府。苏木也顾不得回家了,跟在陆大人身后,一同前往。
两人刚踏入府中,就见刘景州淹没在人群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左支右绌地应付着七嘴八舌的管事们,累得满头大汗,欲哭无泪。
越过人群,苏木冲他挥挥手,高喊一声:“刘大哥!”
听到苏木的声音,刘景州用力扒开人群,硬生生地挤了出来:“陆大人,木木,你们来的正好,我正要派人去找你们,我……我大哥他……”
陆大人:“你大哥的事,我们听说了。顺天府的仵作正在赶来的路上。还请……节哀顺变。”
除了这四个字,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扭头,看了眼围着他的管事,陆大人问道:“你父亲呢?”
说到这个,刘景州才痛苦:“父亲随驾祭天了,还要过数日才能回府。”见苏木瞪着一双杏眼看着自己,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刘景州苦笑,“大哥意外坠马身亡,她一时激动……晕过去了。”
这个她自是刘景源生母李夫人了。
难怪府中的管事都缠着刘景州不放。伯爷不在,夫人晕倒了,刘景源妻子是新妇,尚不熟悉伯府,管不了事,家里能做主的人也就是他了。
刘景源一死,事情可不少,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伯府的嫡长子,这丧事置办起来可不简单,要买的东西有一溜串,可以贪污的空子也是一大堆。所以这些管事跟老鼠进了米缸似的,缠着刘景州不放。
陆大人向来冷静,淡淡道:“我们先去你大哥坠马的地方看看。”
刘景州愣了一下,知道对方是对他大哥的死心存疑问。其实,他也隐隐觉得这事发生的太过于突然,所以才想着派人找陆言拙过来。
刘景州没有多说什么,拨开人群,在前面带路。
三人匆匆赶去事发之地。
昨晚是冬至,虽然府里死了一个姨娘,但今天一大早,刘景源仍按原计划,带妻子回岳家探望。
小厮把马牵出来,他跟往日一样,踩着马镫,翻身上马。
没想到,平日里性情温顺的坐骑突然发了狂,伴随着一道凄厉的嘶鸣声,马蹄高高抬起,险些将人掀翻,□□景只来得及夹紧马腹,这孽畜又是重重地着地,将马屁股撅了起来,一抬一顿,马背上的刘景源就跟风筝似的被抛了出去。
仿佛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刘景源头部着地,脑后顿时血如涌注。
等旁边的小厮反应过来,上前扶起他,他只呜咽了两下,一句话都没留下,就断了气。
疯马在院内横冲直撞,又伤了好几个人,场面一度失控,最后是十几个护院拿着刀赶来,这才弄死了孽畜。
陆言拙到的时候,后院仍然一片狼藉,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形有多混乱。寻了一遍,没发现马的尸体,陆大人淡淡地问道:“马呢?”
“在马厩。”
事发突然,府里乱作一团,还没人有空去处理那罪魁祸首。
马厩离得不远,就在隔壁。好好的一匹骏马,因为发狂,被人砍了十七八刀,已然气绝身亡。
围着马尸转了一圈,苏木好奇,刘景源都被扔出去了,为何马鞍还好好地挂在马背上呢?
绑得这么牢,怎么弄的?
苏木手快,想到什么就做了,解开马鞍的绑带,发现下面居然粘着两团压得扁扁的面团。
怎么会有这玩意?
苏木拨开马背上厚厚的鬃毛,细心翻看,寻找着。
果然在马背上找到两根长长的银针,只留了一丁点还在表面,大部分都已插进马背,若不是有心查找,还真不容易发现。
“难怪这马突然发狂了,背上扎着这么长的两根针,疼都疼死了。”
苏木用巧劲将银针拔了出来。
银针长约寸许,基本都扎入了马背中,这畜生也真是可怜,不知道是谁设下了这么阴毒的陷阱。
陆大人接过苏木递过来的银针,见上面血迹斑斑,叹道:“此人极为聪明,银针藏在面团中,面团黏在马鞍下,若没人骑马,马鞍的重量不至于压扁面团,让其中的银针扎到马背,可人若是骑上去,那分量足以压扁面团,银针也因此刺入马背,好一个由被害者自己触发的陷阱。”
刘景州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大哥是被人谋杀的,当下大声唤道:“来人啊,将管马厩的老丁带过来。”
老丁带到后,见到面团和银针一头雾水。
当得知这些是杀害大少爷的凶器后,立马吓得腿脚发软,一下子跪了下来,连哭带喊道:“二少爷,不关我的事啊!马厩谁都可以进出,我……我也不是守在这,寸步不离的啊!”
陆大人看着他,声音有点冷清:“先关起来,押后再审。你再仔细回忆下,任何事都不能放过,此事攸关你的性命,大意不得。”
苏木见老头吓得脸都白了,于心不忍,替他说了两句公道话:“大人,如果是他设的陷阱,马被送来马厩后,他有很多机会将面团取走。若是没有这面团,我们也不能想到在鬃毛里寻找,不寻找就看不见银针,也就不知道马突然发狂的原因。所以,我觉得此事应该与他无关。”
陆大人一听,可不是这道理。
明知破绽所在,一旦被发现,自己还是嫌疑人,心思如此巧妙的凶手,岂会不及时补救?这么想来,老丁是凶手的可能性确实很小。
一大早就鸡飞狗跳,可再忙也要吃饭。
府里已经乱作一团,刘景州看着就生气,苏木怕他消化不良,就拉着他回家吃饭。反正他经常跟着苏谦,在苏府混吃骗喝,就不用见外了。
做人当然要一碗水端平,所以苏木把陆大人也拉了回去。苏夫人饭菜做得多,吃不完也得倒了。
饭后,三人在花厅又聊起了案子。这两天事情接踵而至,令人招架不住,到现在刘景州还是懵的,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后甜点。
手中拈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纸张,这是垫在桂花酥糖下面的,他不经常吃糖,所以一时有点吃不准,这玩意能不能吃。
苏木笑道:“这是糯米做的纸,用来包裹甜品,防止它们黏在一块,可以吃的。”
糯米纸轻轻放入嘴里,入口即化,苏木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将一张糯米纸放入茶杯观察,只见它浮在水面上,没多久渐渐溶化,直至消失不见。
托着腮帮子,苏木突发奇想:“大人,如果我在糯米纸上写字,再把它放入水中,等它溶化后,字能浮在水面上吗?”
陆大人听了,沉思片刻,道:“也许可以,不过字要浮在水面上还要满足不溶于水的条件才行。”
苏木:“如果……在墨汁里加点油会怎么样?”油不溶于水,且能浮在水面上。
陆大人点头:“嗯,可以一试。”
两人说做就做,把想法跟苏夫人一说,苏夫人立马找来一大块猪油。
陆言拙三人待在花厅,反复试验良久,终于调制出一款油墨,可以成功地在糯米纸上写字,且不化开。
写着字的糯米纸轻轻放入水中,遇水慢慢溶化。墨汁因为混合了猪油,凝固在一起,没有随之散开,浮在了水面上。
不过,猪油虽然不易溶于冷水,但遇到热水还是会快速溶化的。所以,月桂倒热水那次,血字才会一闪而过。
苏木看着自制的特殊油墨,恭喜刘景州:“刘大哥,你家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刘景州苦笑。他自然明白苏木的意思,设计杀害刘景源和张姨娘的人必是府里的人,且这人心思巧妙,手段毒辣……
不好惹啊!
第34章 有完没完
第二天,恰逢陆言拙休沐。
吃完晚饭,苏木来到后院,在小爱的掩护下,熟练而潇洒地□□而过。大大方方地过去,向某人认真学习吹笛技巧。
在催人尿下的破音兼噪音中,陆大人淡然冷静,亦或者说是麻木不仁地指导着。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这才拯救了他那可怜欲裂的耳膜。
“陆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救命啊!”
苏木一听,扔下手中铜笛,杏眼圆瞪,看着来者,乌鸦嘴道:“你家不会又死人了吧?”
刘景州汗然,结结巴巴道:“那……那倒是没有。不过,情况也很严重就是了。”
他二妹妹刘蕴蕴跟往常一样,临睡前让小丫鬟服侍梳洗。
脸洗到一半,铜盆中突然发出一阵丝丝的声响,随后不明液体飞溅。刘蕴蕴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一声惨叫过后,刘蕴蕴捂着脸,晕了过去。
等下人们反应过来,她的脸已经被液体灼伤,变得血肉模糊,看起来渗人的很。
请来的大夫看不出什么名堂,刘景州动用关系又找来太医,但也无事于补。联想到之前的两起命案,刘景州慌了,难不成这又是一起谋杀案,只不过当事人侥幸未死?
“被飞溅出来的液体灼伤……”苏木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刚开始洗的时候没发现异常吗?”
刘景州可是说了,脸洗到一半的时候,铜盆中发出声响的,那说明一开始的水是正常的。
“铜盆里的水现在还在吗?”苏木不抱希望地问道。被烫成这样,刘小姐随手打翻的可能性很大。
“在,不过只剩一点点了。” 脸盆确实被碰到了,所幸没有翻,还留了一点水。
苏木□□回家,跟母亲知会了一声,和陆大人再一次到了武安伯府。
刘蕴蕴脸上的伤看起来很奇怪,一般的烫伤都是鲜红色的,她脸上却是一片死灰色,瘢痕连连,看起来像被泼了硫酸似的。
太医们看了,皆是连连摇头,表示没见过这种烫伤,一时之间大家都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刘蕴蕴双目红肿,眼泪早已流干,静静地呆坐着,不吵也不闹。醒来后,她第一反应就是找铜镜,看到毁容后的脸,她就这样了,仿佛了无生机,死了一般。
从警多年,苏木也没见过这样的伤势,陆大人上前一步,盯着刘蕴蕴的伤口看了一会,皱了皱眉,见铜盆里还残留着一些水,闻着无色无味,用手碰一下,却有些许灼烧感,跟热水烫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陆大人指着脸盆,突然道:“往这水中加点醋。”
刘景州看了陆大人一眼,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让人从厨房取来了食醋。
陆大人倒入些许,水面随即翻起了水泡,伴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散了开来。
明眼人一看即知,这水有问题!
放置铜盆的木架,靠在房梁立柱的左面,右边是厚厚的一层幔帘。苏木摸摸柱子,滑不留手,看了眼身旁的幔帘,突然抓住它,借力跃上房梁。在上面停留了一会,跳了下来。
苏木问道:“你家小姐习惯用香吗?”
刘蕴蕴的贴身丫鬟巧儿战战兢兢上前,回道:“小姐信佛,喜欢檀香。”
苏木点点头,檀香味道浓郁,点一盘还是点两盘,根本无法分辨。
陆大人知道她有所发现,问道:“你在上面找到了什么?”
苏木摊开手掌心,上面浮着薄薄的一层灰:“横梁上留有香灰,有人在屋顶上又点了一盘檀香。盘香燃烧,一些灰掉在了正下方的横梁上,那人把某个东西绑在了盘香上,烧到那段的时候,那东西掉了下来,正好落入铜盆,遇水发生反应,形成腐蚀性液体后,再溅到刘小姐脸上,灼伤了她。”
陆大人点点头,苏木的发现证实了他的猜想:“是火碱。火碱遇水会发生激烈反应,从而生成腐蚀性液体。同时火碱与醋也会发生反应,发出怪味。”
苏木看着他,明白了。火碱就是氢氧化钠,遇水易产生飞溅,造成灼伤。
“既然知道是被火碱灼烧的,可有办法医治?”见陆大人说得头头是道,刘景州仿佛看到了希望,病急乱投医。
“火碱的伤是无法用药物治疗的,除非一开始溅到的时候,用大量冷水反复冲洗,这样才能减轻症状,但也仅此而已。”
说到这,陆大人又看了眼刘蕴蕴的伤势,这都一晚上过去了,伤口已呈黑灰色,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刘景州拉着陆大人出门,走到一旁,轻声问道:“那我妹妹的脸……岂不是毁了?”
陆大人淡淡道:“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断,并不一定正确。既然有可能是火碱,你再问问太医,他们见多识广,说不定会有办法。”
提起屋里那五个太医,刘景州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他们……唉,也只能这样了。”他们连烧伤的原因都查不出,还怎么指望他们会治呢。
临走之际,苏木抬头望了眼屋顶,发现屋顶离地约有丈许,刚才她是拽着幔帘,施展轻功上的房梁,一般人可没她这身手。
那这设陷阱的人是怎么上去的?
府里的护卫?
不对,这是后院。膀大腰圆的护卫贸然出现在小姐的闺房,肯定会被人注意,那是……
借助□□?
□□在库房,库房离这挺远的,要想偷偷拿进来,设好陷阱再拿出去,且不被人发现,也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