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韩曦仁有点怪
韩夫人尹氏并不是本地人,她跟韩曦仁成婚数十年,一直没有孩子。
为此,韩曦仁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没少操心。韩夫人为了求子,大夫看了不少,药也没少吃,但肚子就是一直没有起色。
小雨是去年才到韩家做丫鬟的,之前的丫鬟年纪大了,韩夫人就打发她嫁人了。
据小雨观察,韩氏夫妇感情不好不坏,两人相敬如宾。准确的说,韩曦仁话少,为人很是寡淡,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唯有对画画有点兴趣,还有就是……
贺琝。
贺琝是韩曦仁的知己好友,韩曦仁画画,贺琝就负责卖。只要贺琝一来,韩曦仁整个人就变得开朗很多,话也随之多很多。
可惜,好景不长,两人关系突然出现了裂缝。
事情的起因是村长韩世仁妹妹的死,据说跟韩曦仁有关。
村里流传最广的版本是,韩世仁妹妹喜欢上了韩曦仁,但他们两个一个姓,是没出五服的亲戚。韩世仁自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别说韩曦仁有老婆,就算他把老婆休了,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妹妹送过去当填房。他们可是隔了两代的堂兄妹,于理于法都不合。
后来,韩世仁的妹妹想不开,上吊自杀了。死的时候,留下一封遗书,说是今生无缘,来生再续。这封遗书坐实了之前所有的风言风语,将韩曦仁推到了风尖浪口上。
虽然,韩曦仁一再强调,他跟韩世仁妹妹没有任何私情。可嘴长在别人身上,旁人要说什么,韩曦仁也没办法制止。最多大家给他点面子,不当着他的面八卦而已。
可能贺琝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觉得好友韩曦仁言行不一,亦或德行有失,就跟他渐渐生疏了。
今年年初,韩曦仁生了一场重病,缠绵病榻大半个月,最后还是在一个风雨飘零的夜晚走了。
那时,韩夫人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因为这个孩子来的特别不容易,按照乡下的风俗,不满三个月不能说,否则孩子不容易保住。所以,这一瞒,韩曦仁临死都不知道自己快要当爹了。
韩夫人也是悔不当初,在韩曦仁的葬礼上哭得死去活来,大有跟随夫君一起去的样子。
当然,样子只是样子而已。事实证明,韩夫人在韩曦仁死后,过得还蛮不错的。
听到这,苏木忽然觉得这剧情虽然有点狗血,却很耳熟,冲小雨摆了摆手,问道:“等会?你说,韩曦仁死的时候,韩夫人几个月身孕了?”
“三……三个月……”也不知道小雨在顾忌什么,说个月份说得吞吞吐吐的。
苏木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见她眼神飘忽,完全不敢正视自己,忽然笑了笑,道:“你知道什么就直说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就肯定不会把你说出来的,这点你尽可以放心。”
顿了顿,又言:“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韩曦仁和韩夫人结婚这么久都没有孩子,这个孩子……应该不是韩曦仁的,是不是?”
小雨瞪大了眼睛,吃惊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苏木笑得有点狡黠:“我猜得。”
其实不能说是猜的。她把在树上听到的,跟现实中发生的事结合在一起,结果并不难得到。
小雨低着头,眼圈红红的,轻声道:“我看到过他们……韩夫人……与村长私会……有好几次。”
小雨虽然说得隐晦,但这种事点到为止即可。难不成要她详细描述一番不成?韩夫人偷情的时候穿的啥颜色肚兜?韩世仁又是如何如何的……孟浪?
描述过多那就是限制级的了,若是被举报,连贴带网站都要被锁。
“韩夫人发现你了吗?”
小雨摇摇头。
苏木接着又问道:“那你……有把这件事告诉谁了吗?”
小雨又摇了摇头,弱弱道:“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一来空口无凭,光我一个人看见,有什么用?就算说出来,若是没有人信,那我岂不是造谣生事?”
知道了小雨的顾忌和为难,苏木顿时明白了:“你的顾虑是对的。他们一个是村长,一个是你雇主,若没有捉奸在床的真凭实据,光靠你的口述,确实没有什么用。他们随随便便就能告你诽谤,并置你于死地。”
小雨感激地看着苏木,知音难求啊。
“好了,你若没什么要说的,那我就先走了。”见小雨还是不放心,小心翼翼地跟到门口,欲言又止,苏木笑着举起右手,再三跟她保证道,“说到做到,我绝不会把你说出来的。你就安心吧!”
说完,苏木转身离去。
回到韩世仁家里,陆言拙正好在洗手,他刚把韩世仁的伤口重新处理完。韩世仁死里逃生,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他遭人暗算了。
他和韩夫人都是被发狂的阿黄攻击,追着咬。不同的是,韩夫人死了,而他却侥幸逃脱,只不过他的脸算是毁了。
他对自己所做的事心知肚明,自然知道对方是谁。只是,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不能表现出来一丝半毫。原因很简单,自己做的那些事,若被人揭发出来,下场只有一个。
死得更难看!
所以,他只能隐忍。
苏木见韩世仁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
总之,颇为难看。
“陆大哥,我刚出去转了转。这里风景确实不错,小桥流水人家,四处鸟语花香,梅花坞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好地方。就是没有吃到鳜鱼,有点可惜。”
自从韩家出事,韩夫人被发狂的阿黄咬死,家中的五百两银票不翼而飞,韩家的厨子可能是怕雇主发不了工资,于是招呼也没打一声,就辞职不干,跑去邻县高就了。
被桃花流水鳜鱼肥骗来的苏木,桃花和流水是看到了,鳜鱼却没了着落,自然是觉得有点遗憾。
一旁的韩世仁歪着脸,想了想,开口道:“我们隔壁村有个姓姚的渔夫,做的葱油鳜鱼那可是一绝,就是他住的地方离这有点远,来回要一天。”
苏木一听有特色菜吃,哪能轻易错过,忙问道:“远近不是问题,反正我们俩也没什么事,正好四处逛逛,看看风景也不错。”
韩世仁咧嘴一笑,因为包扎的像个木乃伊,所以表情看起来有点诡谲,喊来家里的一个下人,吩咐道:“你带这两位去隔壁村找老姚,就说是我的贵宾,让他弄点好的鳜鱼,招待下。”
陆言拙刚想说不用那么麻烦,苏木却及时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别拒绝,回头,兴高采烈地对韩世仁道:“那就有劳这位小哥带路了。”
陆言拙虽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不过他向来由着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所以只微微一笑,就听之任之了。
两人出门,沿着山道走了一路,被韩家下人带到隔壁村,找到了那个老渔夫。
苏木一边等着吃清蒸鳜鱼,一边跟韩家下人吩咐道:“你回去吧,你们家村长还需要你们照顾呢。不用管我们,我们两个有手有脚的,吃完就直接回杭州府了。”
待韩家下人走后,苏木百无聊赖,翘着脚坐在凳子上,看着老姚在厨房里忙碌着,趁四下无人,跟陆言拙窃窃私语:“大人,你有没有觉得韩世仁是故意支开我们的?”
陆言拙也感觉到了,但他向来冷清,不动声色地故意被他支走,就是想看看韩世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打听到了什么?”
苏木悄悄凑近,毫无保留地跟他分享了韩家那点风流韵事。陆言拙听完,心中渐渐有了一丝眉目。
第179章 骂就骂吧,干嘛带上锦衣卫?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临水村里一片寂静,唯有潺潺流水伴随着偶尔几声蛙鸣,打破这一星半点的宁静。正值子时,各家各户大门紧闭,整个村子黑灯瞎火的,基本都进入了梦乡。
两个黑影踏着月色,悄然而至,轻轻落入韩家宅院。
“大人,你说……今晚他会来吗?”
黑衣玄发的少年压低嗓音,拉着身旁高高大大的身影,眼光独到地挑了一个好地方,藏好身形后,悄悄问道。
男子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好像凡事漠不关心的样子,然而看向少年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深处的那片柔情。
摸了摸少年的头,男子带着一丝宠溺,柔声道:“只等这一夜,今晚他不来,明早我们就报官,把事交由这里的县令接管。”
两晚都没有好好睡,少年有点犯困,把头搁在男子肩膀上,喃喃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在少年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男子忽然将他摇醒,轻声道:“来了。”
明晃晃的匕首插进后院门栓处,刀尖一点点地挪动,门栓被一寸寸地移开。来的人很有耐心,动作缓慢而谨慎。苏木躲在后院角落,看得抓心挠肝的,真是替他急!
好不容易,后门被打开了,一人持刀,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韩家。
韩世仁脸上裹着白布,狰狞的面目被掩藏在纱布下面,然而透过那层层纱布,仍能看出他咬牙切齿,仿佛要将人撕裂的那种滔天恨意。
熟门熟路地来到韩曦义的房间,陆言拙拉着苏木悄悄跟在后面,见他进去后,就把窗户纸戳了个洞,躲在外面窥探。
韩曦义今年才十四岁,家里突遭变故,兄嫂相继离世,下人们也作鸟兽散,一夜之间偌大的韩家居然只剩他一人。他本就是一个有点懦弱胆怯的人,想的又多,所以睡眠很浅。韩世仁一进来,他就猛地惊醒了。
“是你?你怎么进来的?”韩曦义受惊不小,声音伴随着身体的发抖,微微发颤。
韩世仁“砰”地一声,将手中的匕首用力插入桌面,拉过一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凶神恶煞道:“我怎么进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准备怎么死?”
韩曦义按捺住发抖的身体,深吸一口冷气,怒极反笑:“怎么?你害死了我大哥,现在还想要杀死我吗?”
韩世仁咧嘴,一张面目狰狞的脸逼了过去,阴森森道:“谁跟你说,你大哥是我害死的?你大哥那个病痨鬼,用得着我出手吗?就算没有我,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韩曦义气愤至极,猛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韩世仁的头,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大嫂肚里的孩子根本不是我哥的,而是跟你生的野种!”
韩曦义虽然喊得响,但发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韩世仁不屑地嗤了他一声,打掉他的手,鄙夷道:“你哥跟你一样,就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自己不行,还要娶妻生子,掩人耳目。
娶了老婆,却让人独守空闺,不仅让人忍受世人的指指点点,还要被嘲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白天还要照顾假意温存,独处时视她如毒蝎的夫君。
哼!真是可笑,从来不同房,怎么生儿育女?”
韩曦义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从韩世仁嘴中探得大哥的隐私,一时骇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哥的事,你竟一点都不知情?不是吧,你哥连你都瞒?”韩世仁见他这副模样,倒是有点惊讶。
韩曦义也不知道从何反驳,怔了半晌,喃喃重复道:“你瞎说,你瞎说……”
韩世仁笑道:“我瞎说?你大嫂跟我的时候,还是处子。而且,我们也没温存多久,她就有了孩子。事实摆在那呢!你哥没孩子,根本不是你大嫂的问题,而是你哥欺人太甚,娶了人不好好珍惜,害人家守活寡。”
“你……你!”韩曦义气急,一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韩世仁望着他,冷冷道:“你哥身子早就不行了,没我们俩,他也活不久。你大嫂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不是傻子。我们也是为了他好,与其知道了真相痛苦,被活生生气死,还不如安安静静地尽早离开,于人于己都好。”
“所以……所以你们就杀了他?”韩曦义捂住心口,痛苦地说不出话来。
猜到真相是一回事,当面听凶手说起来又是一回事。此时的他,只恨自己体弱无用,不是韩世仁的对手,不能将其一击毙命给大哥报仇雪恨。
韩世仁冷漠着一张脸,杀人仿佛杀鸡一样,道:“我们只是给你大哥的药里加了点好东西,上好的安神药,你哥走的并不痛苦。哪像你?看着手无缚鸡之力,文文弱弱的,心思却如此阴毒凶险,手段之毒辣,锦衣卫诏狱的手段都不如你。”
听到这,窗外的苏木不满地撇了撇嘴,暗道:你骂人就骂人吧,干嘛带上锦衣卫啊!诏狱你去过吗?没去过,还敢红口白牙地乱说。
德性!
陆言拙感觉到身边某个家伙快要炸毛了,怕她一个按捺不住,冲进去扁人,忙及时伸手摸了摸狗头,适时安抚了一下。
屋里的韩世仁愤愤不平,继续说道:“你在她的脂粉盒里下了让阿黄闻到就会发狂的药物,让她死得……死得那么惨。”
说到这,人高马大的韩世仁居然抹了把眼泪。
“在她死后,你又给我寄了封信,说要把我落在她那的玉佩还我。将我骗到山上后,你故意把玉佩系在树枝上,诱我伸手去拿,一扯之下,我的脸上也被撒到了那种药粉。这个时候,躲在暗处的你们,再把阿黄放出来……
呵,好毒辣的手段!
幸亏我命大,遇到了路过的陆氏兄妹,这才没有遭了你的暗算。只是,我的脸……却被你毁成这个样子。你说,我如果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刀捅死你,是不是便宜你了?!”
韩曦义瞥了眼桌上寒光凛冽的匕首,说了那么久的话,一开始的胆怯慢慢消散,他微微一笑,讥讽道:“我把药下在她的脂粉盒里,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若是恪守本分,在家安心待产,而不是挖空心思为了见奸夫,涂脂抹粉扮作狐媚样,怎么会被阿黄咬死?
更何况,她瞒着我,偷偷将我韩家祖传的《溪山观雨图》售卖,并将所得的五百两纹银都偷偷赠与奸夫,这些难道还不够罪该万死的吗?换做是你,你会如何?恐怕会比我更狠吧!”
韩世仁微微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