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韩夫人身怀六甲,韩曦义若走了,家里可就没人了。
“他说我年纪也不小了,老待在家里……”
韩曦义没有说下去,但苏木却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瓜田李下的,确实不怎么方便。
不过,现在这个顾虑也没了,韩夫人死了,家里就剩韩曦义一个人了,想住哪住哪。
苏木跟韩曦义有一言无一语地闲聊着,不知不觉天色已暗。苏木刚想站起来,点个油灯,陆言拙和贺琝进来了。
“木木,韩家要给韩夫人设灵堂,我们待在这里不方便。正好,贺公子邀请我们去他家暂住,我们这就过去吧。”
苏木从韩曦义口中得知贺琝在杭州府开画铺,可没想到他在村里也有房子。
“贺公子也是这村里的人?”话一说出口,苏木才惊觉自己傻了。
韩曦义刚刚说过,贺琝和他哥可是二十多年的朋友。他哥又不出门,贺琝若不是村里的人,怎么可能跟他认识。
贺琝道:“我跟文清同年,我们两个一出生就认识了。本以为能做一辈子朋友的,没想到……”
提起已故的韩曦仁,贺琝突然变得伤感起来。文清是韩曦仁的字,从称呼上来看,两人关系确实不一般。
贺琝的家离韩家并不远,就隔着一条小溪。站在贺家门口往回看,都能看到韩家的房子。
贺琝开门的时候,隔壁过来一个邻居,看到他后,惊讶地喊了他一声:“稀客啊!你怎么回来了?”
贺琝抬头,见到那人,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有点事,回来处理一下。”
说完,再不理那人,带着陆言拙和苏木进屋。
屋子虽然没有人住,却打扫的很干净。
贺琝道:“我父母大哥他们都搬去杭州府了,家里平时没人。曦义每周让他们家李婆婆来家里打扫一次,这才没有荒废。”
苏木问道:“韩家有几个下人?”
贺琝想了想,道:“李婆婆负责打扫卫生,韩夫人有一个丫鬟服侍,另外他们家还有一个厨子。”
苏木挠了挠头,道:“奇怪,韩夫人遇袭,我们听到犬吠声就跑了过去,怎么一个下人都没看见?”
贺琝叹了口气,道:“韩夫人的丫鬟小雨去溪边洗衣服了,厨子是同村人,只有做饭的时候才过来。李婆婆……”
“她怎么啦?”
“她前两日拐了脚,被邻村的儿子带回家休养了。”
苏木:“……”
韩夫人这人品得多烂啊!出事的时候,正好一个人都不在。
夜深人静,众人皆睡,苏木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来这,是冲着桃花流水鳜鱼肥来的,鳜鱼没见着,凶杀案倒是见着一桩。一边哀叹自己的八字太背,一边捂着肚子愁眉苦脸。
韩夫人死的突然,又是临近晚饭时分,所以大家都没心情弄吃的。苏木好不容易摘了根黄瓜,本来倒是可以垫垫肚子,偏偏被韩曦义说的话,弄得胃口全无。
临睡前好不容易弄到一点小米粥,外加一碟小酱瓜。苏木连吃两碗,结果上了两趟厕所……
又饿了。
叹了口气,苏木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反正都睡不着了,那就干脆做点什么吧。
起身,穿衣,推门而出。
第175章 偷鸡摸狗二人组
抬头,朗朗星空,璀璨夺目,让人见了,心情徒然变好。
沿着小路,来到一户农家,隔着院子,看见他们散养着几只鸡,又肥又大。苏木手疾眼快,挑了一只最肥的,掏出一块碎银子放下。
拎着鸡,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正准备下手收拾,忽然看见对方活蹦乱跳地瞪着自己,嘴里还发出“咯咯咯”的恐怖叫声,苏木莫名地心慌意乱。
不能怪她怂,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杀过人却没杀过鸡。
“哎呀,你别瞪我呀!我正在想办法,尽量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苏木对着鸡自言自语道,以表示自己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准备给它一个痛快。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笑声:“你刀都没拿,怎么给它来个痛快?”
苏木回头,只见陆言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来了帮手,苏木喜不胜收,想也没想,就把鸡递给了他。
“你来!你来!!”
陆言拙睇了她一眼,生怕他误会,苏木立马捂着肚子,可怜兮兮道:“这鸡,我给过钱了,不是偷的。还有……我真的饿了!”
那无赖样,仿佛今天吃不成烤鸡就要造反了。
陆言拙叹了口气,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杀鸡,放血,拔毛,一气呵成,整套动作简单利落,干净至极。
苏木也没好吃懒做地闲着,捡树枝,在一旁架起了火堆,顺便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纸包,陆言拙定睛一看,好家伙,里面居然是盐和孜然粉。
苏木嘿嘿一笑,讪讪道:“出来的时候,路过厨房,顺手拿的。”
见陆言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理直气壮地解释道:“没调料,烤鸡不好吃!”
这家伙,原来出门就想好吃什么了。未雨绸缪,真是难为她了!
陆言拙以前在部队学过野外生存,给苏木弄个烤鸡倒也不难。三两下,就把鸡给处理好了,送上了火架,烤了起来。
撒上盐和孜然,握着树枝慢慢翻转,汁水掉入火堆中,发出“滋滋”声。没多久,就烤了七八分熟,望着香喷喷的烤鸡,苏木食指大动。
不顾烫手,苏木撕下一条鸡腿,谄媚地递给陆言拙,讨好道:“大人,你尝尝!肯定好吃!”
杏眼明媚,笑容灿烂,能不好吃吗?
陆言拙接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嗯,不错,熟了!味道还可以。
“可以吃了!”
前世的时候,陆言拙并不擅长做饭。做了苏木的监护人后,他怕自己做的东西没熟,一不小心毒死某个未成年。所以,每次吃东西,都是他先尝一下,没问题了,再让苏木吃。久而久之,苏木就形成了习惯,不明状况的食物,要先找人吃一口,然后自己再吃。
果然,得到陆言拙的首肯,苏木开心地撕下另一条鸡腿,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这家伙果然没说谎,是真的饿了。其实烤鸡的味道一般般,但她还是吃得津津有味。没一会,一只烤鸡就下肚了。祭了五脏庙,苏木心满意足,站起来,扑灭了火堆。
“大人?走走?吃饱了不能马上睡,得散散步,消消食。”
这个还是陆言拙前世跟苏木说的,没想到她记得那么牢。
陆言拙笑着起身,随意问道:“往哪走?”
苏木指了指溪边,邀请道:“马上快日出了,要不看一个?”
和心爱之人看日出,陆言拙自然没有意见,微微一笑,两人寻着水声,往溪边走去。
潺潺溪水闲适旷远,来去无尽,蜿蜒曲折。
溪边有棵巨大的榕树,高达数丈,树枝伸展开来,枝繁叶茂,像一个硕大的树屋,躲在里面完全看不见人影。
苏木小孩子心性,“噌”的一声上了树,一屁股坐在枝头,发现居然很宽敞,躺着睡一觉,都没事。
“大人,大人!”拍着身边的树枝,苏木兴奋地邀请某人上树。
陆言拙见此,哭笑不得:“老大不小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玩这些啊!”
嘴上虽抗拒,身体却很诚实,只轻轻一跃,陆大人就上了树,和某人并排坐在枝头,欣赏着万籁寂静的夜景。
周边一片宁静,唯有蛙鸣数声聊以点缀,山里的空气格外清新,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气氛这么好,陆言拙就想着,要不说点什么,点一点这个粗枝大叶的小笨蛋?
正酝酿着话题,身旁的苏木忽然神色一变,冲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陆言拙顺着她的手势,往下看去,见远处缓缓走来两个人,一高一矮,身形看着有几分熟悉。
怎么会是他们?
陆言拙和苏木颇具默契,两人同时屏住呼吸,利用榕树的枝繁叶茂掩住身形,偷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这样真的可以吗?”
“信我,可以。”
“他们两个来头不小,连县太爷都忌惮三分……”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这样做了。否则,永远报不了仇。”
“我……我明白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况且,本来就是他们的错。”
“嗯,你明白就好。不用担心,万事有我。”
陆言拙和苏木躲在树上,听得面面相觑。苏木有心跳下去,揪着他们的领子,问个清楚明白,却被陆言拙一把拉住,牢牢按在了枝头。
树下两人又窃窃私语了一会,直到天边渐渐泛白,他们深怕被人发现,这才匆匆离去。
苏木望着远去的两人,抬头,瞪了陆言拙一眼,不高兴道:“为什么不让我下去问个清楚?”
“问什么?他们可是什么都没有说。你这贸贸然下去,不是问清楚,而是打草惊蛇。”
“可他们……他们……”苏木气急,她生平最恨被人利用。
陆言拙拍拍她的头,柔声安抚道:“韩夫人的死大有可疑,阿黄并没有得狂犬病。”
“啊?那她是怎么死的?”
韩夫人脸上的伤口骗不了人,确实是被野兽咬的,且咬印都跟阿黄的齿痕匹配上了,这怎么一转眼,又翻盘了。
陆言拙的身形晃了晃,似乎怕自己坐不稳,掉下枝头没面子,顺势搂住了苏木的肩膀,回答道:“韩夫人确实是被阿黄咬死的,但阿黄并没有得狂犬病。”
“你怎么确定?阿黄那样子……真的很像疯狗哎!”苏木认真思考问题的时候很专注,一个没留意,被人搂着吃了豆腐都没察觉。
陆言拙笑,他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法子。
“我泼水了。”
苏木:“……”
“你也知道,得了狂犬病的人或动物,都会有怕水抽筋等症状。我见阿黄一直在狂吠,却没有抽筋的样子,就趁人不注意,泼了它一瓢水。结果,它被淋了一脸,不光不怕水,还好像有点冷静下来了。”
陆言拙低头,悄悄看了苏木一眼。
寻思,手感真好啊!
“所以,我怀疑阿黄咬死韩夫人,可能是韩夫人身上有什么东西或者气味刺激了它,激得它狂性大发。”陆言拙猜测道。
“那会是什么东西呢?”
“不知道。”陆言拙回答的很干脆,不过他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水粉盒,“韩夫人怀有身孕,照理说不能涂脂抹粉。我给她验尸的时候,却发现她不光抹了胭脂,还擦了水粉,着实精心打扮了一番。”
“所以,当村民说不要打死阿黄的时候,你没吭声。你是想拿阿黄做实验吗?”
陆言拙趁苏木去套话的时候,不声不响干了很多事,但苏木的反应也很快,马上猜到了他下一步要干嘛。
“嗯,我本来打算,趁着夜深人静,拿这盒水粉去试试阿黄的,没想到半路看见了你。”
苏木顿时了然。
自己出来“偷鸡”,他是出来“摸狗”的。
两人挺配啊!
“那还等什么?走吧,看看阿黄去。”苏木拍开陆言拙的爪子,站了起来。
陆大人稍稍有些失望,问道:“不看日出了?”
苏木笑:“日出哪天都能看,阿黄要是被人毒死了,你的猜想就没法证实了。赶紧的,别废话,走吧。”
可不是这样嘛,阿黄只是一条狗,还是一条“疯狗”,要弄死它还是很容易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没有及时弄死它,可能是觉得它不会说话吧,被冤枉了也没有办法申辩,但不管怎么样,按常理推断,只要时机成熟,阿黄肯定活不了。
想到这,陆言拙和苏木不由地加快脚步,匆匆赶往韩家。
第176章 又一个被狗啃了的
从溪边到韩家,路程并不算远,陆言拙和苏木的脚程都挺快,没一会就到了。此时,天边已然泛白,鸡鸣打过三遍,不知不觉竟已天亮了。
正准备礼貌礼貌,意思意思敲个门,苏木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传来了一阵疯狂的犬吠声,叫声又凶又急,隐隐还夹杂着人的惨叫声和哀嚎声。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令苏木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不好!”
苏木转身就往小树林跑去,陆言拙犹豫了一下,紧随其后。
“大……大人,你听,这是不是阿黄的叫声?”苏木跑得急,一下子就气喘吁吁了,就这样还不忘利用碎片时间发问。
陆言拙怕她跑岔气,停下来的时候肚子疼,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习惯性地训道:“跑步的时候不要说话,注意力集中,不然呼吸会乱,待会停下来就该难受了。”
见苏木不服要反驳,陆言拙忙又敷衍道:“狗叫声不都那样吗?我又不是兽医,能分辨出来哪只狗叫的?”
苏木撇了撇嘴,刚想要怼他一句,就见一个彪形大汉捂着脸,狼狈地从小树林里冲了出来。
“救……救命啊!”
大汉满脸是血,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他的脸伤了,腿却没伤,跑得还挺快。而咬着他屁股,紧追不舍的是一条龇牙咧嘴的大黄狗,苏木定睛一看,居然真的是阿黄。
阿黄怎么在这里?
它怎么又发狂了?
苏木来不及细想这些问题,脑子一热,就想着先救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阿黄?!”
阿黄眼冒凶光,口水直流,追在那人身后疯狂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