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现是个老熟人。
陈时安，沈单高中隔壁班好朋友。
陈时安明显也是认出了孟亦粥，他指着孟亦粥：“粥妹？”
孟亦粥“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
陈时安摘下帽子，撸了把头发，半扒拉下墨镜，对着孟亦粥看：“你怎么在这？不是上洛北去了吗？”
孟亦粥解释：“大四回来找工作，预计以后也就在长宁发展了。”
陈时安也不知想到什么，嘀咕着开口：“那完了。”
孟亦粥抬步往前走，没打算继续和陈时安聊下去。
陈时安没想到孟亦粥那么急，抓住她的一点衣角，“诶，粥妹，等等沈单，一会我送你走呗。”
孟亦粥回过头来，问：“你接沈单的？”
陈时安无心地说：“对啊，昨天单哥拉投资，喝酒喝太猛，胃不太舒服，开不了车。”
刚想抬起的脚步瞬间放下，孟亦粥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问：“严重吗？”
陈时安可能觉得这事没什么可瞒的，实话实说了：“能不严重吗？之前还进了医院。结果又喝那么多。”
“让他少出去应酬，可又没办法。律所刚开起来，没资源没案源更没人气，只能这样。”
孟亦粥皱眉，刚想说话。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沈单背对着光，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个巨人，语气稍淡，打断对话。
“没什么好提的。”
“不严重。”
孟亦粥朝前走了一步，看清男人的面色。
刚才在老曹家时，沈单坐的离她有些远，孟亦粥只能大概地看清面容。
现在离沈单近地几乎能看清脸上的小痣，孟亦粥才发现沈单的面色很是苍白。男人本来就是暖白色的肤色，脸色一旦苍白起来，就非常明显。
孟亦粥吸了一口气，后退半步，抬眼对上男人的目光。
攥紧手指，孟亦粥忍住发颤。
“跟我去医院。”
*
消毒水味漫天遍野，孟亦粥拉着沈单一言不发，一路给他挂号，带他去诊室。
沈单感受到女孩的紧张，回手挠了挠女孩的手心。
男人的手掌宽而大，虽然只是轻微的接触，满心的戒备和慌乱感，与同男人手掌传来的体温相升高，孟亦粥缓了来。
孟亦粥一张小脸锁紧眉头：“你最好别惹我。”
“我现在心情很糟糕。”
肚子里胃液像是海水一样翻滚，沈单忍着痛感，懒散地靠着白墙，不疾不徐地说：“别那么担心。”
“没有很难受。”
“没有问题的。”
孟亦粥看着他的脸，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以前早上上学的时候，沈单每次都会来的很早，永远是班级第一个进班。
第一天，沈单趴在桌子上睡了。孟亦粥以为学霸学习太累了，需要休息。
第二天，第三天，知道孟亦粥见他的最后一天都是这样。
孟亦粥明白啦，这也许不是学霸的努力。
而是学神的不屑。
但是，沈单很少吃早饭。
孟亦粥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热心肠，知道这事后，二话不说，每天早上买双份早餐。甚至还为了沈单特意早起。
方便沈单在早读前解决掉早饭。
慢慢地，沈单自己也会主动买双份早餐带给孟亦粥和自己。
但也不过就只是四年，沈单就好似完全忘了健康饮食的习惯。
医生放下听诊器，抬眼看了看孟亦粥：“男朋友？”
孟亦粥懒得解释，一心关注沈单的情况，没怎么在意的“嗯”了声。
医生：“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胃脆弱成这样。”
“按时吃饭，少喝酒。”
“酒是喝了，应酬也达到了，身体却坏了，这可不行。”
“给你开了几种药，回家按时吃。”
沈单安静地听着。
倒是坐在一旁的孟亦粥急忙又问了些许问题关于沈单，才放心地慢悠悠地拉着沈单出了诊室。
孟亦粥一板一眼地往前走，基本是一步一小缓，生怕男人承受不住。
男人挡住医院的白灯，半个身子轻搭在女人肩上，呼吸间喷出的气息抵在耳边，孟亦粥丝毫不敢乱动。
沈单弯了下唇，姿态一点也不像个有事的人，懒声道。
“妹妹走快点。”
“我等不及了。”
第16章 想偷我的菜
男人的嗓音有点低， 尾音像是蜷着孟浪懒散。或许是身体有点不适的缘故，沈单懒懒地靠在孟亦粥身上。孟亦粥抬眼间，就能看见男人根细分明的睫毛， 和呼吸间喷洒而出的热气。
孟亦粥呼吸猛地一滞。抬眼看他。
沈单拉了拉孟亦粥的袖尾，眼睛有轻微红眼丝， 不大正经地挑了挑眉：“粥妹，你单哥身体还——挺好。”
孟亦粥大脑瞬间充血， 总感觉这话在暗示些什么。她僵硬地点了点头，稍微加快了步子：“好。”
虽然是快点，但还是比起正常速度慢点。两人就这样一路慢悠悠地晃着， 拿了药出了医院。
门口， 陈时安守在车旁边在等着。
看到两人， 陈时安立马迎了上去：“怎么样？”
沈单淡然道：“就那样， 没什么事。”
拎起手中的药袋子， 孟亦粥直接揭穿沈单：“要好好按时吃药，不然会加重的。”
孟亦粥将药袋子递给陈时安，嘱咐道：“纸盒子上都贴了服用纸条， 记得监督你们单哥吃药。”
陈时安往后退了一步， 没接孟亦粥手里的药袋子，无辜地说：“粥妹！”
“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单这人压根就不听别人的。”
“怎么可能听我的。”
陈时安顿了顿， 上下看了眼孟亦粥，慢吞吞地说：“最多也就听听老情人的。”
孟亦粥：“……”
孟亦粥扭头去看沈单， 想要证明沈单也不听自己的，在空中半举着拳头，威胁地说：“沈单，你说， 你听我的吗？”
沈单懒懒地掀起眼皮来，神情懒散。
阳光之下，女人穿了件绯红色棉服，下搭牛仔裤，看起来青春活力无限。头发柔顺地披散在背后，偶有碎发吹过眼角，后又搭在额前。女人露出笑意，唇红齿白。美的像画一般。
沈单低睫，挡住眼底的情绪，低声道：‘听。’
“啊。”孟亦粥无措地看着沈单，对他这回答无可奈何，“你怎么这样啊，想压榨我，也不能一分钱不付就压榨吧？”
沈单朝车的方向走去：“你想要多少？”
孟亦粥没想到沈单真顺着她话往下走，她歪头思考了下，说太少怕沈单真给了，说太多又怕沈单给不起，犹豫再三，说了个：“许多许多钱！”
沈单狐狸眼敛着，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
不咸不淡地说：“全部家产上交，够吗？”
孟亦粥被惊到了，刚想要说“不必那么多”。
话还没出口，就被陈时安抢了先。
陈时安一个箭步上去，摸了下沈单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也没烧啊。”
“怎么就突然不正常了。”
沈单：“…………”
忽的。
一阵凉飕飕的目光从上至下冻住陈时安。像一把利剑随时威胁在陈时安脖前。
陈时安瞬间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僵硬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完蛋，忘了沈单这男的不喜欢别人碰他。
沈单听不出音调，弹了弹袖子上的压根不存在的灰，面无表情甚至表情有点黑：“离我远点。”
陈时安尴尬地收回手。
大概是在场有女孩子的缘故，陈时安不想老友重逢第一天，就在孟亦粥面前丢脸。
他摸了摸后脑勺，对孟亦粥说：“这天有点冷哈哈，这手吧，它就不受控制，想往热的地方跑。”
孟亦粥回了他个笑容。
笑容的意味。不言而喻。
嘲讽。
十足的嘲讽。
沈单已经拉开后车门，音色有点低，荡在半空中：“过来。”
孟亦粥下意识顺着声音望去，往前小步行走。
只留下陈时安一人在原地娇羞，“单哥，给我开后门不太好吧。”
“我还要开车呢。”
“不应该是开前门吗？”
沈单等孟亦粥上了车，半响，才丢给他一个傻人自有傻福的眼神：“我没给你开。”
寒风萧瑟，没吹起地面飘落的树叶，却吹凉了陈时安那一颗少男心。
陈时安按着心口，痛心疾首。
陈时安在车旁守着的时候，车里没开暖气，一进去竟和外面的温度不相上下，孟亦粥做好后，揉了揉自己的脸，又捶了捶自己的腿。
利用人工造热。
沈单看到女孩的动作，侧了点身子，从后面拿了条毯子，递给孟亦粥：“盖好。”
接过毯子，孟亦粥余光瞧见四周没有多余的小被子。
她没说话。安静地把毯子轻轻地抖开，分出两角给沈单。
稍低点头。
女子白嫩的手攥着毯子两角，冷褐色和白皙色的相映，衬的女子手更娇小白嫩。
仿佛指尖都泛着好看的粉红。
沈单眉眼低垂，不明所以地看着孟亦粥的动作。
“拿着啊。”
孟亦粥说。
沈单捏住两角，手半悬在空中，看着女人用另外两角给自己盖的严严实实，腿包得像个粽子。
孟亦粥给自己折腾完后，回过眸来，才发现沈单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她不解地问：“你在干嘛，快给自己盖好啊。”
沈单：“？”
“我盖好？”
孟亦粥点头，拿过沈单捏着的两角，弯下腰来，穿过沈单的手臂，给沈单同样严严实实地盖好了被子。
“看！大功完成！”
沈单抚平毯子上褶皱，不动声色地翘起唇来，嗓音里都像藏着的甜要溢了出来：“嗯。”
陈时安放下手刹，从车后视镜看向后面两人，莫名地感觉自己非常多余，打断俩个人谈话。
“单哥，接下来去哪？”
“送粥妹回家吗？”
沈单懒散地掀了掀眼皮，面色稍带着点不愉快。思索两秒，忽的想起女孩还没吃饭，压低了声音：“先去玉和堂。”
*
玉和堂是长宁的金字招牌。很多外地人本地人都喜欢来这吃饭。
孟亦粥没来玉和堂吃过几次，以前上学的时候，父亲忙，一家人总说要聚在一起吃，却总是凑不齐。久而，这顿饭也是时常吃不成的。
高级饭店还是有高级饭店的好处的，例如环境，服务，和菜品确实是一流。
顺着高低有错的人工园景，听着溪水哗啦啦下流的声音，还有脚步声夹杂在其中的顿顿错错。
孟亦粥知道沈单家境很好。
但也知道沈单和家里关系闹得有点僵，可能没法从家里抽出流动资金。
她捏了捏手掌心，眨了眨眼，一点点一点点地说：“要不今天……我来买单？”
孟亦粥纠结了好久，才从“你能吃的起吗？”转化为“要不我来请。”
沈单唇角松动，眼皮上下一抬，就只是一眼，就能看出小姑娘心里想的什么。
“放心。”
“我有钱。”
沈单这“放心”二字，孟亦粥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似乎有天大的事下来，男人也就之后一句“没事。”
孟亦粥还是不放心的补充：“我有钱的。不够我来补。”
沈单感觉好笑，“我看起来有那么穷吗？”
孟亦粥边走边上下审视他，诚实地摇头说：“没有。”
明黄色的灯散落于各角，男人背脊挺直，肩宽腿长明显的标准身材，狐狸眼漫不经心地下敛，看起来薄情又冷酷。唇稍抿。
通身看起来贵气矜持。
丝毫不存在任何穷酸气。
“那你担心什么？”沈单猛地止住脚步，弯下腰来，眼睛对上孟亦粥，“请你吃顿饭肯定够的。”
纵使沈单这么说了，孟亦粥还是不信。服务员把菜单递给她时，她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才从菜单的拐角处点了几道看起来能吃饱还便宜的菜。
陈时安手里也拿了份菜单，他倒是没客气，随意地就点了几个菜，也不看价格。
当陈时安菜单递给服务员时，注意到孟亦粥的眼神。
哪眼神心疼地仿佛，陈时按再多点一道菜就是对不住她。
这边，沈单也看到了孟亦粥的菜单，表情略微无奈地浅笑了下，指着菜单上，又加了几个菜。
菜品是陆陆续续送上来的。
起先，孟亦粥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礼貌地夹了几块。
虽然好吃，但毕竟不是她喜欢的那口，吃的总不算太尽兴。
慢慢地菜品逐渐上齐，一道糖醋排骨送了上来。
孟亦粥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指着菜问，问陈时安：“这是你点的吗？”
陈时安扫了一眼，立马划清界线：“我不喜欢吃这甜不拉几的东西。”
孟亦粥又屁颠屁颠地抬头，问沈单：“单哥，这是你点的吗？”
沈单没啥表情，耷拉着眼皮，语气平静地反问她：“不然你以为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