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无时无刻不在试探她。
白优只好继续摆出那副对心上人的模样,坦然地将绿豆糕放进嘴里,吃完才徐徐道,“家父以前每次去找时先生,都会特地买一盒绿豆糕给时姐姐,说这是她的最爱,我就想她喜欢的东西我总得去尝试的。毕竟,她是你爱的人嘛。”
熟悉的危险感再次袭来。
宋从极冷然一笑:“白小姐真以为我会信?”
“那我证明一下?”白优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道,“我今年18岁,辰时出生,我属猴大人属龙,龙猴相配绝世良缘,我看过黄历了,下个月初八利于嫁娶,不然我们就把婚期定在那个时候?镇国公府送到我们家的那两箱就当是聘礼了,嫁妆的话我们侯府……”
“够了。”宋从极打断了她,什么乱七八糟的,“白小姐不必白费心思,宋某此生仅有一位妻子,不会再娶。”
白优故作失落,“那我更要向时姐姐看齐了……回去我再多打听点关于她的事情。”
宋从极起身,不想再听她的胡言乱语拂袖离去。
看到他走,白优拍了拍胸口,这才松了口气,可算是蒙混过去了。
宋从极这人心思缜密,一丁点破绽露出来都能让他发现端倪,看来以后在他面前还是得更谨慎些才行。
窗外阳光灿烂,白优坐在椅子上高高兴兴地品着这些点心。
直到夕阳西沉,有悔终于跑了过来,“小姐,人醒了……”
*
白优来到巫医处的时候,宋从极已经在那了。
原本虚弱不堪的伤者,此时半倚在床沿,身上裹着厚重的被子,虽然还无法下床,好在意识已经清醒了。
白优一靠近就听到天相和宋从极的对话。
“……司主,我刚才已经简单的询问了他的情况,名叫陈必,上京人士,26岁,在各商会辗转帮人看守仓库。”
陈必看向宋从极,眼神满是急迫,“大人,我的孩子还等着我,能否先送我回家?”
巫医冲宋从极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速战速决,陈必的清醒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宋从极语调一如既往的平和,“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
“你是怎么去到仓库的?”宋从极问道。
陈必想了半天,“不知道。我一睁开眼,就在那里了。”
宋从极:“仓库里是否见过什么人?”
陈必说话极为缓慢,似乎很是费力,“我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我的身上都是铁链子,被困在一个笼子里,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去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开始的时候,每天都有人从房顶送吃的下来……但什么都看不到……”
宋从极:“知道被关了多久吗?”
陈必摇了摇头,“那里只有黑夜,一开始根据平时的习惯,我还在地上划了痕,想记录时间,后来眼皮就很沉,就一直在睡觉……好像醒不过来……我有时候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但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做梦的时间好像一直很长……”
宋从极:“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陈必:“我们这样的苦力,整天都是埋头干活,没有机会去得罪谁的……”
宋从极还想再问,陈必说着说着,眼皮又合上了。
巫医摸了摸他的脉搏,“又睡过去了。他补了一下午阳气,估计需要再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白优在旁边突然插声道,“他这样最多只能撑七日。七日内要是还抓不到凶手,拿到极乐散的解药,他必死无疑。”
“什么意思?你不是给他补了阳气了吗?”巫医不解地问道。
白优神色微敛,“回光返照而已。”
“……”
白优:“极乐散摧毁了他的心智,但那个阵法却毁了他的身体,没有人能在阴阳失衡的情况下活着。现在补了一些阳气进去,无非是强行让他清醒罢了,真正致命的是极乐散在他身体里留下的那些毒素。”
“凶手实在太歹毒了……”有悔忍不住在旁边骂了一句。
七日时间不多。
白优知道宋从极需要尽快寻找线索,但她也不便过多暴露自己,只好对宋从极说道,“那夜回去之后,我与父亲讨论过关于阵法的事情,父亲说一般只有对阳气有着极端需求的人,才会不惜利用这种阵法进行阳气的补给。”
“什么人会这么缺阳气?”天相在旁边搭腔问道。
白优:“要么是将死之人拿来续命,要么就是……阳事不举之人。当然,将死可能好找点,但不举恐怕……难度稍微大一些。”尤其如果对方地位还不低的话。
所有人:“……”
“天相。”宋从极出声。
天相瞬间会意,“属下这就按白小姐提供的方向去找。”
宋从极:“联系他的家人,带来天玄司见他。 ”
天相:“是。”
“等一下。”白优走了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床上的人,“他手上小指过三节,应该有一个男孩,婚姻线上纹路走向曲折,这孩子身体不太好。可以打听一下最近半年报案寻夫的人里,身体孱弱的男孩家庭,应该就是他的家人了。”
这都能看出来?
天相有些难以置信,“谢谢白小姐,我这就去找。”
说着,他带着人马快速离开。
白优的目光停留在陈必的身上,阳气补给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本想留下来再观察一下,宋从极却突然叫住了她。
“魁斗,你随白小姐一起回侯府。”宋从极对身侧的心腹下令道。
众人皆是一愣。
白优奇怪地看向他,“大人是……何意?”
宋从极:“凶手既然会杀你一次,就会杀第二次,在找到凶手之前,白小姐最好呆在侯府不要轻易出门,魁斗是我的亲信,他在便没有人能伤得了你。”
白优看了一眼陈必,转头对宋从极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在天玄司住下更安全?大人若有需要,随时都能找到我。”
“不必。”宋从极神色微冷,拂袖转身:“送客。”
“……”
第9章 09 我哥被鬼附体了
“大爷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没钱了……我丈夫失踪半年了,我实在拿不出一百两,求您再通融通融,凑到了钱,我一定还给你们……”
某破败的房屋里,一个女人绝望的哭声隐隐传了出来。
她的对面,站着七八个彪悍大汉,对她的家里又打又砸。
妇人一动不敢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为首的男人冷笑着把她身后一个六七岁的瘦弱男孩拽了出来,“你当我们盛京赌坊是什么地方?你男人还不出来就你们还,一百两?那是之前,现在是一千两!”
妇人听到这个数差点晕过去,就是把他们都卖了,几辈子也还不起这么多钱啊。
男人凶神恶煞地抓起她身边的男孩,“还不出钱那就把你儿子卖了来抵。”
“不!”妇人拼了命地冲过去想要把孩子救回来,“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我一定会把钱还上的,求求你了……”
男人根本不理会妇人的哀求,提着小男孩就要往门外走。
回头,与门口站着的宋从极迎面撞见。
为了不引起太大的注意,宋从极这一行都是便衣装扮,催债的人看到他们愣了一下,明显感觉到对方气度不凡,所以,什么也没多说,想要推开他们出去。
宋从极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男人瞬间明白这帮人是来帮这女人的了,脸上凶相毕露,“滚,别挡爷的道。”
话音刚落,天相一脚就将他踢了出去,“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男人被踹得人仰马翻,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哪里来的小兔崽子,居然敢打爷?”
宋从极压根没理会他,冷冷开口:“把孩子留下。”
男人听到他们要多管闲事,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张欠条,“他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出来用人抵,字据上写的清清楚楚,年轻人,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宋从极无视了他的废话,最后一次警告:“孩子留下。”
男人没想到对面这么没眼力劲,掐住小男孩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挑衅道,“我要是不呢?”
宋从极默然,下一刻已如鬼影般出现在他的面前,拧断了他掐住小男孩的手。
“啊……”
男人吃痛松手,小男孩得以解救,急忙跑到了妇人的身边。
而他身后那些同行的打手见状,冲上来想要帮忙,却被天相给拦住了。
宋从极看了一眼借条,直接撕了,然后丢了一锭银子给他。
???
宋从极平和的语气里不沾染半分情绪,“借你十两,半年翻倍一千两。大盛律法,所有合法借贷不得超过月息二,赌坊民间一类借贷年息不得超过三十,超过者皆以月息一论处。这些钱,足够还欠你的债了。”
男人听到宋从极的话大笑起来,“哈哈哈,律法?我们就是律法!你可知我们老板是谁?整个大盛国,他说还多少,就是多少!”
宋从极眉头微蹙,天相急忙凑到宋从极身边补充道:“……这赌坊幕后的老板是六皇子安王。”
“安王?”
男人看到他们还算识货,得意道,“现在知道怕了?还不快把爷扶起来。”
宋从极笑了,顺势拧断了他的另外一只手。
“滚。”宋从极冷然道。
男人疼得晕了过去,他身后那些打手看得出来,面前的人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此时哪里还敢造次,片刻不敢耽误,抬着他就火速撤离现场。
宋从极这才扭头看向妇人。
天相交代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妇人听说陈必还活着,喜极而泣,带着孩子跟他们回了天玄司。
宋从极也没催促,等到他们团聚完,妇人提着一个小包交给了他们。
妇人:“……宋司主,你们想知道的事情,刚才天相大人已经告诉我了,我们孩子身体不好,为了能多赚钱,陈必白天就会到处去揽活,晚上给商会看仓库,具体去的哪家我从来都没问过,他也没说过……这是他失踪前换下来的衣服,说是干活的那家送的,我担心或许要还回去,所以就一直留着没动过。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宋从极打开小包里的衣物,是正常高门府邸家丁的样式,一股淡淡地气味传了出来,“是木槿。”
天相脸色一变,“木槿的气味闻多了会使人昏沉,花叶也有毒素,几乎没人家里会种植这种植物。他这衣服上都能残留这些味道,想必是一直在这样的环境里。”
“近一年有哪家重修过花园?”宋从极沉吟片刻后问道。
天相去翻阅了一些情报记载,“乾武公府。他们今年新建了一所避暑山庄,倒是种了一批,据说过几天少国公还打算在那设宴。”
宋从极:“蒋遇宸?”
“是。不过……这位可是上京出了名的风流少爷,阳事不举……怎么看都好像和白小姐说的情况不太符合。”
宋从极:“去查。”
“是。”
*
白潇兴高采烈跑来找白优的时候,她还在思考着怎么救活陈必的事情。
白潇越过面前一堆古籍,挤在了她的身边,“姐,你今天有空吗?”
白优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事找我?”
白潇:“我好姐妹蒋茹九今天生日。”
白优:“嗯?”
白潇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她家里闹鬼,想请你过去看看。”
“……”
白优觉得她这个妹妹大概对风水玄术有什么误解。
对她也或许有什么误解。
“不去。”白优干脆果断的拒绝。
白潇赖着她的胳膊,“姐,蒋茹九可是我最好的姐妹,你要不帮她,就没人能帮她了。”
“不去。”
“姐,蒋茹九他哥人超级好的,虽然是个书呆子……但他现在被鬼附体了,马上就要科考了,不解决的话,他这一生就完蛋了。”
“你怎么知道他被鬼附体的?”
“大伯编的那些书里不是这么写的嘛,未经历任何大事,突然性情大变,就是被附体了啊。”
“……”也有可能借尸还魂。
“姐啊……”
白优看妹妹这阵仗,今天是要粘死她了,叹了口气问道,“蒋家?是乾武公府吗?”
“对!”
白优没记错的话,乾武公蒋骑可是一个厌恶风水玄学之人。
早些年,蒋骑还只是一个早市口卖茶叶蛋的,因为得到了爷爷的点拨,后来埋头苦读一举高中,在新帝登基之初,又立下汗马功劳,破格封爵,成为乾武公。
如今蒋骑虽已经归园,国公府在朝廷也依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以前爷爷在外云游的时候,蒋国公还特地跑来感谢过他。
所以,她对这大叔倒是有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