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女子仿佛又走神了。
满脸都是呆愣的表情。
云梦兮真的是傻了,除了听明白张婶就是蒋允城的媳妇张玲之外,别的都让她太过意外了。
现在她的感觉便是,对无垢楼的人来说,她嫁给解游迟,似乎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此刻所发生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公爹在数落儿子不应该与媳妇发生不快。
这若是放在旁的男子身上,那委实再常见不过了。
可解游迟并非寻常男子。
他是不能有子嗣的人……
一顿饭吃得云梦兮思绪翻涌,时不时打量着身边那父子俩。
解游迟到也不是只给陆昊空夹菜,也没少给她夹菜。
不过,解游迟这个举动反而让云梦兮更不习惯了。
只是,在陆昊空跟前,她实在不知怎么开口询问。
用了早膳之后,解游迟和云梦兮便要向陆昊空敬茶。
完成这一道工序,接下来便是大婚三日后的回门。
也就是说,解游迟和云梦兮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是经过男女双方父母认可的夫妻关系。
清心山庄的正厅。
此时,陆昊空坐在上首,下方则是云梦兮和解游迟。
春满将软垫放下后便退至一边。
云梦兮毕恭毕敬的下跪,双手捧着新沏的茶水。
一旁的解游迟也是同样。
两人同时将茶盏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行礼。
“蒙义父收养,悉心教导,儿子如今成家立业,日后当孝顺父亲。”解游迟身有残疾无法下跪,一旁的阿诚立刻将茶盏递到陆昊空手中。
喝了茶,陆昊空便摸出一个红包,亲手交给了解游迟。
解游迟会称呼陆昊空为父亲,云梦兮一点也不例外。
俗话说,生娘不及养娘大,何况安定侯还将解游迟遗弃了。
“悦华感念父亲多年来对夫君的养育之恩。”
云梦兮只是一句话,便让在场的人莫名感慨起来。
解游迟这一生多么不易,就连春满这个只听闻解游迟些许经历的外人都感到深深地同情与佩服。
“好,好孩子。”陆昊空是亲手接过了云梦兮敬的茶。
一饮而尽后,同样掏出一个红包,轻轻地塞在云梦兮的手中。
夫妻二人一同道谢。
之后,他们拜别了陆昊空,离开清心山庄时,云梦兮还有些郁结。
她总不能一直和解游迟以这种别别扭扭的关系生活在一起,可她这个夫君经过早膳时来自陆昊空的调侃。
反而变得更放不开了。
这会儿,连看都不敢看她。
云梦兮内心重重地叹了口气,深觉陆昊空这个公爹不像是个神助攻。
反倒有点拖后腿。
还真不愧是父子两个。
见云梦兮愁绪纷扰,春满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姑娘,您昨晚打了姑爷了?”
“胡说什么呢!”云梦兮一把捂住春满的嘴,她是那种会欺凌弱小的人吗?
可春满还是好奇,不能说便指了指解游迟,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双眼。
那一幕恰好被正掀开车上帷幔的解游迟看到。
云梦兮:……
谁能告诉她,有一个扯后腿的婢女该怎么办?
然而,马车还是要上,云梦兮只能硬着头皮,在解游迟复杂的眼神中一步步进入车内。
他们,就要回去安定侯府了。
对于昨夜云梦兮和解游迟两人未归这件事,一宿都难以安眠的解文来当真是有些火急火燎。
要不是他与柳玉茹也在新婚期,尚不能破坏定远侯的计划。
他一定会连夜去查,查一查,解游迟到底把云梦兮带去哪里了。
就在解文来心神不定之时,一直注意山河院动向的下人来报。
得知解游迟的马车自后门进入侯府时,解文来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这让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柳玉茹难以接受。
“夫君……”
柳玉茹才开口,解文来早已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出。
看着转瞬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背影,柳玉茹愤愤地咬了咬唇。
为什么云梦兮就是阴魂不散。
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份有丈夫好像没有丈夫一般的苦楚。
假如没有云梦兮,那该有多好!
第25章 今夜不许那么没节制
想归想, 柳玉茹绝对不会让解文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逾矩的事。
于是,她快步追了出去,促使柳玉茹这样勇敢的原因, 是因为昨日安定侯回来时,把解文来叫走了。
至于, 爷孙两个都谈了什么,柳玉茹不清楚。
她只知道, 解文来从安定侯书房回来之后,和自己道歉了,并且在昨天这一日里, 他对自己是千依百顺。
若不是听见彻夜未归的云梦兮回来了, 柳玉茹认为, 解文来依旧会是昨天那个怜她惜她的好夫君。
不管他是不是受制于安定侯。
她想要的只是解文来对她的好, 哪怕这个好是被安定侯逼出来的。
因为, 柳玉茹始终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何况, 她的这段感情还是安定侯十分看好的。
否则, 安定侯又怎么会给解文来这样施压。
柳玉茹本来是卯足了劲,她是有安定侯作为后盾的,就算今日因为云梦兮和解文来发生冲突, 她相信老侯爷一定是站在她这里。
可没想到,柳玉茹追上解文来的时候, 是在山河院之外。
当时,解文来僵直的背影微微有些颤抖。
“世子。”柳玉茹有些意外,缓缓地走上前,还以为解文来看见什么令他无法接受的画面。
没想到, 她方才靠近,就忍不住发出尖叫声。
原来,是那个红衣少女,正用剑顶着解文来的喉头。
柳玉茹顿时就嚎出了声:“你这个贱婢,放肆,竟敢用剑指着世子爷!”
“啪”一声,柳玉茹忽然惨呼一声,接着扑倒在地。
也不知是怎么了,她突然感到双腿无力,自己就跌倒了。
“丑女人,山院里,岂容你大呼小叫,扰了我家主人和夫人。”阿语瞅着柳玉茹的头顶,鼻腔内还用力地发出两声“哼”
柳玉茹猛然间抬头看着眼神都即将冒火的解文来道:“世子爷,你就容得这刁奴这般诋毁妾身,我到底是你的正妻。”
柳玉茹哭喊起来时,解文来依旧是维持着当下的动作,他背脊僵直,脑子里是柳玉茹闹哄哄的声音。
可他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他脑海中满是方才云梦兮对解游迟说的话。
“夫君,今夜不许那么没节制。”
当时,解文来脑子就好像被雷劈了一般,经不住脑海里就出现了不该出现的画面。
他被脑中云梦兮曼妙的身段,细腻白嫩的肌肤震慑住了。
就连阿语冰冷的剑尖抵住咽喉时,都忘了恐惧。
解文来想不明白了,这怎么可能。解游迟是一个不能人·道的残废,云梦兮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逐渐冷静下来的解文来,强忍着心头翻滚的疑问和某些呼之欲出的欲·望。
他默默后退了一步,这才开口道:“文来特来给叔父、婶母请安。”
解文来这样说的时候,恰逢阿诚将解游迟的轮椅抬下车,紧接着是云梦兮的身影落入了他的眼帘。
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襦裙,轻柔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宛若盛开的百合。
她的体态轻盈,腰肢柔软地恰到好处。
解文来看呆了,不由得就拿云梦兮和柳玉茹相比。
同样是软,云梦兮不会像柳玉茹给人一种扭捏造作的感觉,被柳玉茹贴上,解文来只感恶心。
那种感觉就像是蛇从你的皮肤上爬过一样。
可云梦兮,他是多么想被她贴上。
见云梦兮看着自己,解文来不由自主地想越过雷池。
却突然发现,他的脚不能动了。
垂眸一看,柳玉茹早已泪如雨下,并且用双手抱着他的腿。
“世子爷,我们回去吧。”
柳玉茹眼看着解文来眼中满满地都是云梦兮,心头方才萌发出的杀意,再也抑制不住了。
她恨不得立刻就杀死云梦兮。
看着这个模样的柳玉茹,解文来强忍着阵阵作呕的感受,维持着一个好夫君的形象,随后俯下身将她扶起。
昨日定远侯,他的爷爷怒斥了他。
并不是因为他想要占有云梦兮,而是他在解游迟还没死时就把这种念想摆到了台面上,他做得太过着急了。
所以,他必须先麻痹柳玉茹,等待时机。
解文来很快收敛了心声,缓缓地开口道。
“听闻昨夜叔父和婶母彻夜未归,文来是代爷爷前来关心,不知叔父可是遭遇了什么,需要文来协助的时候,请叔父一定不要与文来客气。”
听解文来这样说,全程都没有抬头的解游迟,总算是回过了神。
阿语回过头,看了看云梦兮和解游迟。
方才回来的路上,她不止一次好奇主人和夫人究竟怎么了。
为何主人的眼睛像是被人打了两拳似得。
可她的娘亲却不准她多事。
她问过春满,从她的眼神之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同时,她也十分震惊。
比知道云梦兮会武时更震惊。
因为……
阿语没想过,仙女姐姐也会打人!
当然,连穆星洲这个大夫都没使上力,可见云梦兮即便是打了解游迟,也不过就是装装样子。
解游迟的伤应当没有大碍。
阿语琢磨着,这应该就是她的娘亲不让她多事的原因。
兴许,她一直不明白的一个词,便是指的这个含义。
于是,阿语一仰头,依旧用剑指着解文来大声道:“你这人好没眼力见,没瞧见我家主人与夫人相好嘛。”
阿语语出惊人,顿时震住了所有的人。
就连当事人云梦兮和解游迟都楞了。
说着阿语又看了看哭得稀里哗啦的柳玉茹嘀咕了一句:“你这人,当真是个没有情趣的人!”
“情趣”两个字一出。
整个山河院的人,除了解文来夫妇,皆是哗然。
这一下可真是把本就不知所措的柳玉茹吓得不轻。
她忽然想起来,云梦兮说过,山河院没有侯府守卫,那是因为解游迟手下高手如云。
她本以为也就是那个黑衣男子和这个红衣少女。
没想到,暗处竟然还有那么多人。
看来,她想要动云梦兮,得在安定侯府外再寻机会了。
云梦兮楞了好半响才回过神,垂眸看着解游迟,只见他这个夫君比她更是局促。
她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解游迟。
还是在解文来在场的情况下。
这让云梦兮忍不住笑出声,这一笑,山河院内方才的响动顿时都安静了。
就连阿诚都立刻单膝下跪:“主人、夫人,小女年轻不懂事,属下替小女赔罪。”
阿语歪了歪头,有些不明所以。
至于春满和秋绪则是满脸绯红,他们作为云梦兮的陪嫁丫鬟,自然是和婆子学过相关的知识了。
这一下,就连平时大大咧咧的秋绪都忍不住扯着春满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问道。
“春满姐姐,姑娘是因为姑爷太没节制了,所以才打了他?”
春满一惊,连忙捂住秋绪的嘴。
这误会可大了。
可她又不能直接说,他们家姑爷那个不行啊!
最最最关键的是,就连云梦兮都没告诉她,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云梦兮会说出那句话。
再说解游迟,从云梦兮说出那句话时,一颗心就不受控制地乱跳。
不是往日发病那般,而是有某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力量自心间蓬勃而出。
他突然好想抱住云梦兮,可又怕惹她不快。
至于为何从一早上,连阿诚的神情都怪怪的,解游迟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就是彻夜未眠,满脸倦容……
至于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吗?
还有,什么“情趣”,这蒋家夫妇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真是用词不当。
这一刻解游迟似乎忘了,阿语自小便在他身边,要说教导,蒋家夫妇哪有他在阿语成长中起到的作用大。
也是,此刻的解游迟满脑子都是阿语的话,会不会又惹得云梦兮不悦。
解游迟感觉自己要愁白了头,他一路上都没想好,要怎么哄云梦兮。
要怎么真正地放下脑中那些莫名其妙的芥蒂,真正完全接受云梦兮会成为他余生中最大的羁绊。
所以,对于打断他和云梦兮相好……相谈的罪魁祸首解文来,自然也就没有好脸色了。
“骞之的私事就不劳文来费心了,阿诚送客。”
云梦兮听解游迟那么说,很自然就推着他转身要回房。
阿诚不在,暗处立刻出现两名黑衣劲装青年,他们将解游迟的轮椅抬进屋时,忍不住视线偷偷地瞧着他们的少楼主和夫人。
直至,云梦兮将房门关上后,两人才摸了摸鼻子离开。
听云梦兮关上房门,解游迟本能地转过轮椅,心若擂鼓。
他咽了咽口水,仰头看着逆光之下,云梦兮曼妙地身姿。
那一刻,解游迟仿佛回到了昨夜,他的思想在云梦兮身上拔不出来了。
一会儿是自责愧疚,自己竟然咬了她。
一会儿又满怀期待。
一会儿他又否认自己的猜测,一会儿又忍不住要去想云梦兮的好。
这一晚上的,解游迟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又要犯疯病了。
假如,他疯了似得想要留下云梦兮,她会不会看在三年约定上允他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