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我亲爹——文理风
时间:2021-09-29 08:58:23

  冯相猛然抬头,“陛下,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孩子,他都十七了!他就算一时不知道,他能一辈子不知道,他只要知道,你觉得他会安安分分的,可笑。”皇帝嗤笑一声。
  冯相看着皇帝,“这么说,陛下是容不下他了?”
  皇帝觉得好笑,“你觉得朕会养虎为害么?”
  “好了,臣知道了。”冯相说了一句,突然一把端起旁边的葡萄碟子,摔向桌子,然后捡一块碎瓷片,划向脖子。
  “那臣今日,先走一步!”
 
 
第26章
  皇后扶着王淑妃的手, 匆匆赶到寝宫,就看到正坐在寝宫门前台阶上捂着头的皇帝。
  “陛下,出什么事了, 这么急召臣妾来?”
  曹皇后走过去,结果刚一靠近, 曹皇后就看到皇帝捂着头的手上, 居然有些血迹,顿时变色, “大郎, 你受伤了?”
  皇帝抬起头, 满脸疲惫, “不是朕, 是冯相的。”
  “冯相?!”曹皇后忙问,“冯相怎么伤着了,可严重?”
  皇帝刚要开口说,突然暼到曹皇后身后的淑妃,话到嘴边变成, “刚才朕请冯相吃葡萄, 冯相不小心失手打碎了装葡萄的碟子,划伤了,御医正在里面诊治。”
  皇后张张嘴,心知事情没这么简单, 转头对淑妃说:“你去敲打下宫人,今日的事, 不许传到宫外去。”
  “是, ”王淑妃忙应了一声, 带着宫女进去敲打宫人了。
  曹皇后走到皇帝身边, 蹲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帝捂着脸,“刚刚,冯相当着朕的面,突然自裁了。”
  “自裁!”曹皇后大惊失色。
  皇帝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瓷片,他突然就划向了脖子,要不是朕的抢得快,就……御医正在里面包扎,茵娘,朕……”
  听到冯相没死,曹皇后才缓过起来,看着皇帝发抖的手,忙握住,“大郎,冯相好好的,怎么突然自裁?”
  “朕刚刚因为点事和他起了争执,”皇帝握着皇后的手,还有些抖,“不,也不是一点事,朕就是质问了一下,可谁想到他直接抹脖子。”
  “陛下质问冯相什么了?”曹皇后简直要崩溃,她丈夫这是质问什么了,逼得一国宰相在皇宫自尽,这事要传出去,曹皇后觉得整个天下都得震动。
  皇帝犹豫了一下,“朕质问他,风儿是不是先帝的儿子,他认了。”
  “什么!”曹皇后愣住了。
  “然后他问朕怎么办,朕说余孽留不得,他就突然摔了盘子,拿着碎瓷片划了脖子。”皇帝一股脑把事倒了出来,握着皇后的手,简直要哭了,“茵娘,他就这样,当着朕的面,抹了脖子!”
  曹皇后简直被这一连串的真相砸蒙了,风儿居然是先帝的儿子,冯相知道后顶了锅,皇帝意外得知后质问了冯相,冯相问皇帝怎么处置后直接划了自己脖子。
  曹皇后身子晃了晃,忙在旁边台阶上坐下,她觉得,她也得缓缓。
  就在帝后夫妻俩在台阶上排排坐时,太医署医正从里面走出来。
  皇帝和皇后忙站起来,皇帝问:“冯相怎么样?”
  太医正顾不上擦汗,忙说:“臣已经给冯相包扎和用了麻沸散,冯相已经睡去,暂无大碍。不过冯相脖子上的伤……陛下还是不要轻易移动冯相,以防伤口不易愈合。”
  皇帝这才放下心来,“朕知道了,这几日你都在宫中,好好照顾冯相。”
  “臣明白,臣这几日都在宫中侍奉。”太医正偷偷擦擦汗,冯相那伤,一看就是自己划的,这种震惊朝野的事被他知道,就算皇帝不说,他也不敢出宫,要不以后外面有了传言,皇帝还不第一个怀疑他。
  皇帝摆摆手,太医正忙回殿里了。
  太医正进去后,皇帝和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皇后扶着皇帝去旁边一个凉亭坐下。
  两人坐着沉默了一会,皇后叹了一口气,出声问:“大郎,今日的事,您打算如何善了。”
  皇帝这会缓过劲来,脾气也上来了,“如何善了?朕好心替他背锅,他还瞒着朕,如此欺君,你还问朕如何善了,等他醒了,朕要去问问他,他欺瞒朕时,有没有想过如何善了!”
  曹皇后看到皇帝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忙拉住他,安抚地拍拍丈夫,“大郎,万事不可赌气!”
  “朕没赌气!”皇帝梗着脖子。
  “还说没赌气,你每次赌气的时候,都说没赌气,”曹皇后温柔地安抚道:“我和你结发五十年,你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大郎~”
  皇帝软了下来,愤愤地说:“你别光劝我,你看看他什么态度,明明是他的错,朕质问一句,他就敢当着朕的面抹脖子,他这是在威胁朕么!”
  “大郎,你是皇帝,宰相肚里尚能撑船,你一个皇帝,没有连宰相都容不下的道理。”曹皇后软语劝道。
  “那他还宰相呢,朕怎么也没看他能撑船,哼,看他那死倔的样!”皇帝一撇嘴。
  曹皇后哭笑不得,“陛下您以前天天还夸冯相脾气好,能容人,怎么这才一日不见,您就改口了呢!”
  “那是朕以前不知道他这个熊脾气,先帝以前和朕说,冯相这人看着脾气好,遇事却倔得很,比石头还倔,朕以前还不信,现在朕可真见到了。”皇帝愤愤地吐槽。
  “冯相脾气再不好,先帝也容了冯相那么多年,陛下向来醇厚稳重,怎么反而容不下冯相。”
  皇帝脸一红,小声嘀咕,“谁容不下他,你看今天他那要死要活的样,我都没一刀劈了他。”
  曹皇后笑道:“这才是陛下一国之君该有的气度。”
  皇帝被媳妇一夸,心里有些高兴,脸色顿时好了许多。
  心里甚至还美滋滋地想,哼,这也亏得是朕,要是换个别的皇帝,就冯相这倔脾气,早被拖下去砍了。
  曹皇后见皇帝脸色转好,也开始在旁边说正事。
  “这件事虽说有冯相故意隐瞒,欺君在先,可也情非得已,冯相只要不傻,就不会把这件事摊在陛下面前,那孩子毕竟身份敏感,这事要被陛下知道,少不得闹出事来。”
  “所以他就瞒着朕,还自己顶锅,呵,他倒是对先帝挺忠心,儿子说认就认。”一提起这事,皇帝就来气。
  皇后不慌不忙地说:“冯相对先帝有多忠心,陛下是今日的才知道的么,他是先帝掌书记,掌书记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陛下也明白。
  掌书记,书记者,私人也,虽亦为臣,却是家臣。
  昔日先帝为晋王时,欲聘冯为掌书记,当时特设宴大请河东官员,然后当着所有文武百官的面,以栀酒为媒,聘冯为掌书记,是为一时佳话。
  除冯相外,其他节度使聘掌书记,亦三书六礼,其礼之隆重,不下正妃,所以凡是掌书记,无不对其主忠心耿耿,一生跟随。
  今天冯相因为认了先帝儿子,陛下就觉得受不了,昔日伪梁皇帝张皇后善妒,皇帝在外和一妓女生子,张皇后得知后大怒,皇帝惧内不敢言,伪梁皇帝掌书记为保其主子嗣,当场挺身而出,娶妓女回家,并视其子为亲子,后那妓女风流成性,多次红杏出墙,伪梁掌书记却从未休妻,一直等张皇后去世,那皇帝才迎回儿子,并安置那妓女,这事天下皆知。
  掌书记,本来就是受别人没有的荣宠,亦担别人没有的风险。
  我就不说别人,就说说陛下登基前的那个掌书记,就因为您当初被逼起兵后,传令让他从封地来助您,他当时胆子比较小,不知道您是不是起兵,晚了一日才起身,您就一副被背叛,登基后就直接打发他去了外地做刺史。
  起兵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他不过迟疑了一日,最终还是去了,您就如此苛责,是否太过?”
  皇帝当即说:“什么叫晚一日,冯相当初知道先帝有危险,直接从河北骑马日夜兼程赶到洛阳,马都累死了两匹,朕当时都快死了,叫他他还磨蹭一天,朕登基后还给他升官外放,已经够大度了好不好。”
  “所以您一登基,宁愿去挖先帝墙角,也不愿原谅自己掌书记,可陛下,他若不是掌书记,是别的臣子,陛下会生气么,要知道,当初就是潞王,您的儿子,也是怀疑了两天您到底反没反,接到您的手信,才领兵赶到的。”
  皇帝瞪眼,“他是我掌书记,那能一样么!”
  “是啊,因为他是掌书记,所以他与别人不同,可陛下,冯相亦是先帝掌书记,他待先帝,亦是与别人不同的!”
  皇帝张张嘴,一时竟有些不甘心,“可这么多年,朕真心待他,他如今竟因为先帝,如此欺瞒朕。”
  皇帝都觉得自己好委屈。
  “陛下,其实冯相待陛下,亦非不如先帝,陛下想想,这些年,朝中大小事务,但凡出问题,冯相都尽心尽力,您性子急做事又随性,有时不仅帮不上忙还闯篓子,冯相都替您弥补遮掩,要不就凭您做的那些事,御史天天弹劾都弹劾不完,这些年,您算算,冯相替您背得锅,比先帝少么。
  我不说远的,就您随口替王淑妃他前夫两个嫡出儿子封刺史的,那次要不是冯相急智,把您的‘封’改为‘预封’,又把您那两个便宜儿子丢出京外放,御史就能喷死您!”
  皇帝尴尬地摸摸鼻子,“那事是朕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人家淑妃只是顾着旧情想提携一下,要个知府,你倒好,觉得自己也算后爹,不能太小气,嘴一张,两个刺史就出去,你当时到底想什么,那又不是淑妃亲生的,你上赶着什么劲啊!”
  皇帝用手遮脸,“莫要再提,莫要再提。”
  皇后瞪了他一眼,“好,这事我不说,可你算算,这些年你给冯相捅了多少篓子,冯相待你如何,你啊,凡事别和先帝比,人死为大,你怎么不去找淑妃问问,你和他前夫谁勇猛?”
  皇帝被皇后怼得哑口无言,小声嘀咕,“我也没老和先帝比啊,这次不是正好是他儿子么……”
  “没比最好,他都在皇陵躺着了,你要再斤斤计较这事,只能自寻烦恼,”皇后看着皇帝,“说正事,那个孩子,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皇帝沉默了,这要搁别的皇帝,肯定直接斩草除根了,他也未尝没动过这个念头,只是冯相拦着,再想到先帝当年待他不薄,冷静下来,一时竟然也有些茫然。
  “其实那个孩子,仔细看,长得也有些像审儿。”皇后突然开口。
  皇帝有些动容,“是啊,审儿当年神似先帝,那孩子有些像先帝,自然也像审儿。”
  “当年你们兄弟的事,我不好多言,可先帝对审儿,是真心疼爱的,就算当初你起兵,先帝还是放过了审儿,如今你又遇到了他的孩子,大郎,听我一句,能抬抬手就抬抬手吧,如今天下已定,朝中都是当年起兵的功臣,他一个孩子,成不了气候的,你放他一马,就当咱们还先帝人情了。”皇后望着远处,眼中有一丝泪光。
  皇帝沉默了良久,叹了一口气。
  “那孩子,被冯相送到卢质那去了,在先生那,朕还能怎么办。”
 
 
第27章
  晋阳, 河东节度使府后院
  林风一脸生无可恋坐在下首,听着前面卢质讲课。
  “不读《春秋》,不足以涉世, 所以今天本先生给你讲讲春秋……”
  林风麻木地从旁边拿出春秋,打开。
  卢质开始引经据典开讲。
  林风看着书上龙飞凤舞的毛笔字, 这一撇写得真好, 那一捺写得真有力道,哎呀, 这是谁抄得书, 字迹这么优美, 就是看着有点困啊!
  哈~林风偷偷打了哈欠。
  “啪——”一戒尺直接打到林风头上, “林风, 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讲什么!”
  林风忙抬头,就看到卢质正怒目瞪着自己,林风缩缩脖子,“那个,先生, 学生天生愚笨, 又年纪大了,实在不是成材的料,您还是放我回去吧!”
  卢质看着林风,“你就是猪, 我也能教会你,你爹既然把你托付给我, 本先生就一定教会你。”
  啪!
  卢质又一戒尺抽上来, “坐好, 我接着讲, 你给我认真点。”
  林风摸着抽得通红的胳膊,欲哭无泪,不敢再偷懒,只得拿起书听课。
  说起林风是怎么落到如今这田地的,就要从之前那封坑人的信说起。
  当初林风从他爹冯相那接了信,就骑着马,一路轻快地跑到河东,然后把信交到了眼前这个叫卢质的老爷子手里。
  事情到这,林风还是很开心地,他既替他爹送了信干了活,还出来溜达了一趟,别提多惬意了。
  可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位卢老爷子,看完信,突然说要当他先生,还让他在府里住下。
  林风当时就懵了,他不就是来送封信么,怎么变成来读书的了。
  林风当即表示他还要回家,可卢质居然告诉他,是他爹冯相让他来读书的。
  林风顿时觉得晴天霹雳,后世有父母偷偷改孩子高考志愿,替孩子选大学的,想不到古代也有。
  这个人还是他一直以为很开明的爹,冯相!
  而且更让林风崩溃的是,他爹好好的京城不选,居然把他丢到晋阳这个穷乡僻壤来了。
  好吧,其实晋阳也不算穷乡僻廊,还是本朝的龙兴之地,皇室的祖籍。
  可也不能和京城比啊!
  甚至由于这里民风彪悍,生活简单,甚至都比不上江南繁华。
  所以从被告知他要在这读书起,林风就起了逆反心理,他一定要回去!
  他不要在晋阳读书,他要回京城!
  林风首先尝试得是逃跑,只要能跑回京,他不信他爹还能再送他来。
  只可惜这个想法在第一次尝试,就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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