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童养媳——糖十
时间:2021-10-01 08:53:45

  裴洛满目都是血,她眼泪滑落, 用力喊他:“林时景,你走啊,走啊!”
  她从来没有直接喊过他的名字,这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她希望他会害怕地逃离。
  “林时景,你想好了,若这一箭射中你的心脏,你再不能反悔。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选择离开。”
  “不必。”
  他笔挺地站在那里,杜陵手中的弓箭已经拉满,对准林时景的心脏。
  裴洛觉得耳边的风似乎停下来,她能清楚地看见杜陵拉弓的力度,绑缚双手的绳子开始松动。
  一瞬间绳子落地,她不顾脖颈间的利刃,飞身扑向杜陵,用力撞偏他手中的箭。
  箭矢方向偏转,裴洛跑向林时景,杜陵伸手就要抓她。
  “咻咻”几声,几支箭射向他周身,箭矢擦着他的臂划过,杜陵被迫往后退几步。
  裴洛跑到林时景身边,捂住他右腿上的伤,“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如果再小心一点,不让杜陵抓住他,他就不会受伤,不会……
  “别哭,我没事。”
  林时景拉着裴洛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
  四周墙沿上忽然出现许多弓箭手,他们瞄准杜陵的方向,局势瞬间翻转。
  杜陵难以置信这些人来得这么快:“林间有迷障,你们怎么可能上来?”
  “迷障再厉害,终归有破法。”
  宋寒和霍昭从院外冲进来,一只羽毛湛蓝的小鸟极速飞下来,冲到裴洛面前。
  蓝羽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有些狼狈的两人,停在裴洛肩头,看向林时景,似乎也在担心他的情况。
  霍昭扶住林时景,解释:“我们跟着蓝羽走过来的,你们先回去,这里交给我们。”
  “你们小心。”
  裴洛忍住不哭,扶着林时景往后走。
  杜陵见他们离开,眼中狠意更浓,几尽疯狂:“林时景,你为什么不恨?你明明知道那件事的真相,你为什么不恨?为什么还要回来?”
  一声声质问,充斥着杜陵心中的不甘怨恨。
  林时景脚下一顿,他回头看向杜陵,目光微寒:“当初是你将消息传给我。”
  “是啊,可惜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你会和永靖帝反目成仇。可你呢,现在竟然还在为他卖命。林时景,总有一天,你也会落得和你母亲一个下场。”杜陵怨恨地诅咒。
  林时景听完那些怨恨的话,转身清冷道:“我和你不一样。”
  “你凭什么和我不一样?”杜陵的面目渐渐扭曲。
  霍昭扶着林时景往外走,裴洛跟在他身边。
  宋寒看向杜陵,他觉得有些不对,直到杜陵点燃火折子,宋寒立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快躲开!他身上有火药!”
  “嘭”的一声,林时景下意识护住裴洛,飞身扑在地上。
  尘烟未散尽,他看向裴洛,连唤她几声:“小洛,小洛?”
  他扶起裴洛,落下的尘烟中,他看见自己手上有血。
  ——
  裴洛醒来时,感觉到头疼。
  她缓慢睁开眼睛,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她看着床幔迷茫半晌,忽然想起昏迷前的事。
  火药,父亲,林时景,霍昭……
  “姑娘,你刚刚醒,别急着起身。”
  绿芙见裴洛突然激动起来,赶忙扶着她。
  “父亲、时景哥哥、霍公子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只是些轻伤,霍公子和我一样。那火药威力不大,大家躲避及时,没有严重受伤。”
  宋寒跨进屋中,他的眉间有些擦伤,看起来没有大事。
  裴洛见父亲安好,稍稍平静下来些许,“那时景哥哥,他怎么样?”
  “他右腿受伤,不便行动,不过伤势不重,你不用担心。”
  大夫进屋,他检查一番裴洛的伤口,点点头:“醒了就好,这几日记得忌口。姑娘也放宽心,不会留疤的。”
  她额上撞到石头,好在伤势不严重,只是醒得有些迟。
  “姑娘昏迷时,公子不顾腿伤非要守在一旁,最后公子撑不住昏了过去,侯爷才让人送回去。”
  绿芙到现在还记得林时景那固执的样子,满眼皆是惶恐与不安。
  “他是在清苑吗?我能不能去看他?”
  两人同时受伤,宋寒便将人一起送回侯府,现下裴洛又住回了梅苑。
  “可姑娘头上的伤……”
  “没事的,我就去看他一眼,就一眼。”
  绿芙架不住裴洛苦求,只好扶着她去清苑。
  她们从小花园穿过去,正要推开对面的门,那门猛地让人推开。
  门后林时景坐在轮椅上,裴洛看见他,瞬间紧张起来:“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
  裴洛催着林时景回去,卫林无奈笑一声,又推着林时景回房。
  裴洛看着他上床,才稍微放心些:“你腿伤还没好,不要随意动作,知道吗?”
  她比大夫还要严肃,林时景轻笑一声,摸向她额上的纱布:“那你呢,伤还没好,谁让你乱跑的?”
  “我没有乱跑,我只是来看你一眼。”
  “那我也没有随意动作,只是去看你一眼。”
  林时景笑着重复裴洛的话,他对上那双明亮又清澈的眼睛,悬着的那颗心如今才算安定地落下。
  他们早先已排查许多杜陵可能藏身的地方,裴洛失踪后又一一搜查过去,如日前结果一般找不到人。
  林时景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那段时间,他自诩聪明,如今却连一个丧家之犬的藏身之处都找不到。
  当他收到杜陵那张字条,要他孤身一人前来时,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头疼不疼?”
  “有一点。”
  “那躺下来吧。”
  林时景往里坐,让出她能卧躺下的空间。
  裴洛眨着眼睛望着他,犹疑一会儿,当真和衣躺下。
  她一躺下,林时景也平躺到她身边,将被褥扯过来盖在她身上。
  两人离得近,裴洛看着他的眉眼,戳了戳他的睫毛。
  林时景握住她捣乱的手,转头看她:“还记得杜陵临死前问我的那句话吗?”
  “你为什么不恨?”
  “嗯,”林时景微微侧躺过来,看着裴洛,“那年我会试第一,虽在人前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其实心里还是高兴的。我与同窗醉酒,却偶然间听到一些话。我顺着线索查下去,查到一件往事。现在想来,应是杜陵特意将消息放给我。”
  他一提,裴洛想起他之前逃避的那两年。
  “是因为那件往事,你才不参加殿试?”
  她先前一直没问,想等到他愿意说此事的时候。她直觉这件事可能牵扯皇家,所以林时景才一直不愿提。
  “嗯。你可能不知道,我幼时大半时光都在宫中度过,那时候陛下待我很好。”林时缓缓叙说当年的事,他眼中情绪复杂,似沉浸在往事中。
  “父亲那时候要驻守边关,陛下便替代了父亲的角色,教我骑马,教我读书写字。我那时候对他说,将来我要像皇帝舅舅一样,成为一个对国家对百姓有用的人。他曾是我心中可敬可佩之人,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恨他。”
  林时景轻叹一口气,裴洛握紧他的手安慰他。
  他轻轻一笑,“放心,我没事。那件往事,与我母亲有关——
  “当初我母亲被端王绑架,她身后折磨之时,陛下早已得到消息。他假装不知,亦是想彻底扳倒端王。”
  夺嫡之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端王渐无耐心之时,永靖帝同样也等不下去。此时先帝心爱的公主被绑,就是端王递过来一把最锋利的刀。他只需要受一段时间委屈,待真相大白,端王再无翻身之日。
  林时景平静地说出这段往事,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得知往事的少年。
  “那时我的确生出恨意,我很清楚这些年母亲如何被寒疾折磨。明明可以避开的事情,他却装作不知任由此事发生。我又恨又恼,最后只能狼狈地选择逃避。”
  离开金都,避而不见,是他那时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林时景语气很沉静,裴洛听着却觉得心疼。
  当初她得知裴铭一家只是贪图娘亲的财产,尚觉得心冷如坠冰窖,那他呢?他又该如何彷徨无措?
  裴洛紧紧握住他的手,“那后来呢,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我发现,他确实是一个好皇帝。”林时景声音感慨,“他早早立储,朝廷之上绝不容忍奸佞贼臣,甚至完成了先帝没有完成的改革。他一早知道自己要开创怎样一个清明盛世,亦比谁都坚定。我怨他害得母亲疾病缠身,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做得很好。我曾经也是敬佩这样的他,才会一心科考。
  “但纵使如此,边境不宁,奸臣藏匿其中,大启尚未安定。我空有一身抱负却驻足不前。曾经我是因为他才想为大启做些什么,但如今我是为了那些百姓,那些苦守的边关将士。”
  抛开往日恩怨儿女私情,他才算真正走出来。
  林时景说完,屋内是长久的安静。
  裴洛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上前拥抱住他,低声道:“我好像明白了。时景哥哥,你不会成为杜陵那样的人,永远不会。”
  他心中不止有侯府,亦有家国天下。
  这才是让她心动的林时景。
  裴洛靠得很近,林时景笑了笑,他抱住小姑娘,腿一动,扯到伤口,轻嘶一声。
  裴洛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让我看看。”
  裴洛要起身,林时景拦腰抱着不让她动,“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一下。这比起那次腿伤,根本不算什么。”
  “怎么能不算什么,”裴洛有些生气,她不喜欢林时景这般轻描淡写的样子,“那要怎样才算重伤?非得昏迷数日,数次命悬一线才算重伤吗?”
  她越气,林时景笑得越开心。
  “这是在担心我?”
  “你自己都不担心,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裴洛偏头不理他。
  林时景捧着她脸,让她转过来看自己,“上一次,我确实是昏迷不醒数日,数次命悬一线。若不是因为你,我可能已经踏进鬼门关。”
  “别瞎说,我又不在边关,怎么可能帮到你?”裴洛只当他哄自己。
  “是真的。”林时景语气认真。
  裴洛犹疑看他:“可我连你受伤都不知道……”
  “但是我有你的信,”林时景轻声打断裴洛的话,他目光温柔缱绻,眼中唯有裴洛,“越河一役,我重伤昏迷数日不醒,险些废掉右腿。那时军医也无办法。霍昭着急,找出我藏着的那些信,一一读给我听,企图唤醒我。
  “最凶险的那一晚,他们轮流读信。我意识迷蒙中隐约听见你在和我说话,唤我回家。晨光熹微之时,我清楚地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然后,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永靖二十年至二十三年,裴洛每隔一月写一封信送去边关,信中是充满烟火气的日常琐碎。
  她从未想过那些信起到什么作用,不过是想让远在边关的林时景感受她身边的那些温暖日常。
  最重要的是,她想告诉他,有人在一直盼着他回家。
  她没有想到,正是信中一次次的期盼一页页的温暖,将濒死的他唤回人间,回到她身边。
  裴洛一眨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伸手将藏在袖中的荷包拿了出来,带着鼻音道:“上次答应你的,送给你的荷包。”
  玄青色的荷包上绣着一只白鹤,白鹤立于祥云之中,展翅欲飞,高傲又圣洁。
  林时景接过荷包,裴洛示意他打开。
  他打开荷包,起初没看到东西,往里面摸了摸,却摸出一根红线。
  裴洛拿过那根红线,一头缠在自己无名指上,另一头缠在林时景无名指上。
  她看向林时景的眼睛,棕褐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他的脸庞,她笑着说:“林时景,我们成亲吧。”
  时间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林时景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唯有那句“我们成亲吧”回响在耳边。
  他一笑,眼中光华流动。
  他倾身靠过去,缓慢收紧那根红线,直到十指相扣,两心相近。
  “好。”
  声音刚落,他覆上裴洛的唇,温柔又带着不可反抗的强势攻城略地。
  裴洛在他怀中节节败退,最后甘愿沦陷。
  红线勾指起誓,此生唯尔不负。
 
 
第47章 完结章 人间烟火与心上人
  永靖二十三年八月, 圣上赐婚于太子沈星辞和国公府嫡女霍棠华。
  同月,远安侯嫡子林时景上裴府提亲,与定远将军之女裴洛许下婚期。
  清月茶楼二楼雅间, 刚刚定亲不久的两人同桌而坐。
  林时景沾水在桌上写下两字,茶水晕染桌面,显出兵器二字。
  “他最后一计, 殿下当如何?”
  “时景如何想?”
  “将计就计。”
  沈星辞露出会意一笑,再不多言。
  杜陵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林时景由蛛丝马迹查出他的身份, 他穷途末路, 毒死母亲, 炸死自己, 反倒落个干净, 不用受他人折磨。
  永靖帝为此彻查朝廷上下,倒真的抓出几个听命于他的朝臣。
  他化身宁王幕僚, 当初借着临榆县令田宏深的手,与西炤交易兵器, 引得边关动荡,扰乱大启安定。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