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宴时陈羡
时间:2021-10-01 08:57:00

  所以他不在,就换了虞衍,叫虞衍庇护。
  陆矜洲忽而坐起,脸说变就变,大手冲幺女过去,掐住她的后颈,将幺女提摔到面前来。
  眸子里藏着的怒意,突破寒冰,蔓延到了脸上。
  “只有听话规矩的玩物,才配得到宠,才配得到庇护,你听话么?”
  她就错在和虞衍出去,没有过问陆矜洲。
  小姑娘被攘得裙带松了。
  也算还好,身上没有任何的痕迹,白得毫无瑕疵,那日,她来了月事总嚷着说得疼,陆矜洲信了。
  如今月事走了,气血养得足了,皮便开始痒了是吧。
  当真对得起,他命膳房给她废了心血准备的那几口饭,养不熟的狗玩意。
  什么人她都能开口,什么人都可以值得她往上凑。
  这天下还有比他更尊贵的人?区区一个虞衍,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他的水云间,逗他的玩物。
  陆太子的怒气来得盛,宋欢欢不敢和他顶嘴。
  虽说只不听她的话,但是,好歹,俊美的脸,也能让人看得出,虞衍的事情,他很生气,很难哄,很难处理。
  宋欢欢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时运不济,还有就是从小惯的蹬鼻子上脸的臭皮毛一直没改过,她也苦恼,忘了收敛,所以遭了。
  宋欢欢匍匐在男人的皂角靴面上,两只手抓着男人裤腿,头被迫仰起来,小脸上都是惊恐,瞳孔紧缩,结结巴巴喊,“殿、殿下....”
  陆矜洲该不会要掐死她?
  因为头发只挽起来一半,另一半垂着,太子捏她的后颈,自然头发也掐扯进去了。
  幺女扬着细长优美的天鹅颈,真漂亮啊,干净白皙,还能瞧见上头的青色血管,只需要绕到前面来,稍微用力,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可是,他动容了,是的,他动容了。
  这种情绪理智理智又情绪,手上很想将她掐死,陆矜洲的心告诉自己,不能。
  为什么不能。
  没有这个人了,陆矜洲想着,更糟心,有种更怪异的感觉从心头浮起来。
  不可思议,说到消失,他有些舍不得了。
  养只阿猫阿狗都会有感情,幺女如同阿猫阿狗,跟在他身边久了,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陆太子饶是想。
  但是他的东西就是他的,别人半点都不能染指。
  笑也不行,宋欢欢是他养的,就该是他私有的,一根头发丝也是。从前的事情不作数,该忘的人都该忘了,不敢沾惹的东西也不能沾惹。
  就算她没有存这个心思,旁边自个招来了人,她的罪也免不掉。
  “宋欢欢。”太子盯着她的眼睛叫她的名字,大拇指摩挲着她的脉搏。
  平了平心口的怒气,声音慢下来。
  “你总是装聋作哑,惹孤不快,每每都是,不是每回,孤都能顺着你,饶过你,放任你。”
  来回,反复。
  不轻不重,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宋欢欢的心跳得越来越快,面前的男人露出獠牙了,她从背后惊起来一股颤寒,牙齿微微打颤。
  颇有些吓傻了,眼睛左右一直滚动看着男人的模样。
  从他的眼神中,宋欢欢能感觉到,陆矜洲想杀了她,拇指底下摩挲的地方是她的命脉,只需要一小块锋利的刀片,或者指甲片,幺女就会消香玉损。
  她吓傻了,不动,指甲掐进去掌心,眼眶里湿润缓缓而上,咽下一口唾沫。
  “你刚来孤身边时,孤同你说过什么?”
  陆矜洲说过的话很多,大多数宋欢欢都记得,但此时此刻她若是开口,陆太子不爱听,也不想听,他心中不爽快,早憋了一路的气要发,没有和他顶嘴硬来的道理。
  只要先服个软,小姑娘喊道,“殿下....”
  “你都不记得了,是罢?这双耳朵生来有什么用。”
  陆矜洲继续讲道,“孤叫你老实规矩,不要耍聪明心计,你不长心眼全都当做耳旁风忘了是不是,那男人叫虞衍,他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男人的手在用力,俯身下来,离宋欢欢越来越近,呼吸打在她苍白柔美的脸上。
  “奴是殿下的侍女,虞衍是外男。”
  陆矜洲被侍女这两个字激得讽笑,“这就是明知故犯了。”拇指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小姑娘只觉得每一次男人的指腹摸过都觉得火辣辣的疼,鼻子有些酸涩。
  “侍女,外男,这两个身份能搅合在一起么?”
  宋欢欢说不能,“殿下息怒,是奴不知轻重,下次再也不敢了,您饶过奴这一回罢,奴身边没有亲人,见到虞衍难免想到从前的事,一时之间也就忘记了方寸。”
  “下次?”陆矜洲问她还有下次?
  宋欢欢忙保证说不会有,“再也不会有了,奴会安分守己 ,会一直跟在殿下身后目不斜视。”
  “鬼话连篇,说的再多,孤只当你是放屁。”
  宋欢欢心里一哽,太子实在难得伺候,早间不是进宫了么,怎的出现在水云间,旁边跟着沈煜,宋欢欢心有一计 “殿下不也哄骗奴么?”
  她说这句话有些埋怨,还有些撅。
  陆矜洲的唇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反问她一句,幽幽而问,“你还要说什么狗屁话。”
  无论说什么,陆矜洲都不会信。
  记得临了,从水云间出来,沈煜拍他肩膀给了陆矜洲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沈煜说得对,宋畚的小女儿巧言令色,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果真是起起伏伏,能让人看出来窈窕弯弯。
  不过没带在身边一时半刻,人就不见了。
  “骨头里就不安分,要孤怎么治你?”
  宋欢欢抵死不认,“殿下说奴不安分,殿下不也是一样么?”她倒还硬气了,知道一味的服软装可怜不管用。
  “哭?哭能抵什么用,不把你的舌头捋直了说话,想给孤泼脏水,手都不敢伸出来,你拿什么泼。”
  “殿下之前答应了奴送奴去国子监,殊不知殿下骗人,哄骗奴宫中有事,所以叫杨管家敷衍奴,殿下和沈世子去水云间玩乐,殿下才是骗人在先。”
  沈煜浪.荡的招牌亮,只要和他在一起,实在难以叫人在他的脸上找出来正经两个字,所以陆太子的名,是连坐了。
  “不错,知道顶嘴了,还知道把沈煜也拿出来。”
  宋欢欢的手摸上陆矜洲的手臂。“奴没有顶嘴,不过就事论事而已。”
  听听,听听这小音调子,多可怜,多会卖弄啊。
  男人的心肠不软些,只怕在她的手上撑不住多久。
  “你能和孤相提并论?就事论事,你同孤的事是同一件事情么?你觉得是么?”
  陆矜洲眼里话语凿凿,仿佛在说你好意思说是么,你有那个胆子。
  宋欢欢小声嘀咕,自然不是。
  “孤去捉...奸,你呢。”
  宋欢欢浑身一僵,她的脸色特别不好瞧,虽然心里将男人槽了千百八十遍,但是面相上半丝都不敢表露,“奴不是,奴没有....”
  她摇头后颈摩挲过陆矜洲的虎口,小姑娘的乌发柔顺,在手心缠绕,如水丝滑。只需要将那根松花簪子取下来,太子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松花簪子坠到地上。
  小姑娘的掌心印在松花簪上,起先一言不发。
  “殿下...”,小姑娘始终害怕担心,她害怕被人看见。
  上京太大了,潭义驾马的速度不快,这条繁华的街道没走完,外头那么吵,小姑娘的脑子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上京,上京,在这个地方,实在太难混了。
  ......
  马车悠悠晃晃近一个时辰才到了东宫门口,潭义不开口,淑黛打量着帘门口,过了半刻太子爷才下来,淑黛偷偷看着太子爷的脸色好多了。
  不似在水云间,阴沉沉的。
  姑娘一定是将自己有身子的事情告诉殿下了罢,看着殿下都不生气了,下来还给姑娘一个眼神,搀了她一把。
  殿下走在后面,看着旁边立了淑黛,就松开小姑娘的手臂了。
  淑黛忙过去扶着宋欢欢,“姑娘,你还好么?”
  淑黛偷偷打量着宋欢欢,看着她的眼睛,不红没哭过,身上处处都是好的,不仅如此。
  姑娘重新挽了发?
  瞧着比之前要规整很多了,之前在水云间,微微有些乱的,如今每一根头发丝都服服贴贴。
  看到这番景象,淑黛心里的挂虑终于落地了,姑娘没事就好,殿下没有生气。
  殿下终究还是疼姑娘,舍不得姑娘。
  “姑娘怎的不说话?”
  宋欢欢的手揪着裙尾,慢吞吞,一字一句。
  “适才和殿下辩解,话说多了.....嘴酸...”
  淑黛不疑有他,她和潭侍卫在外头赶马,的确听到姑娘和殿下说话了。
  “......原是这样啊。”
  话说多了,她的嘴好酸,小姑娘抿着唇,走在前头的男人还没进门,转身看了她一眼,宋欢欢忙提着裙子跟上。
  淑黛扶着宋欢欢往前面走, “姑娘不怕,奴婢吩咐膳房给您准备冰镇绿豆汤,这汤消暑期,还能解毒呢,姑娘多喝几晚,到了晚上就好了。”
  “您早间说糕点太腻,奴婢与膳房的婆子说,给您换花样,酸的辣的。”
  听到辣,宋欢欢舌尖一动,“别要辣的。”
  伤处碰到辣,会雪上加霜。
  选了酸的,淑黛更开心了,笑弯了眼睛,“好咧,都给您做成酸的,酸梅汤,山楂,但是不能多吃了,山楂性寒。”
  宋欢欢听着欲哭无泪,她一点都不想好,最好十天半个月,能酸多久是多久。
  *
  宋清音跑了,陆矜洲刚到书房。
  杨管家忙匆匆过来,身后还捆了一个丫鬟,压在地上跪着。
  “殿下,宋二姑娘伙同她之前带进来的丫鬟,挑了个身形与她相似的,趁着受她的婆子不注意晃了神,叫去替她劈柴,而她换了一身丫鬟衣裙,跟着今儿个出门采买食材的丫鬟跑了。”
  杨管家跪到地上,“殿下,老奴失职。”
  今儿个陆矜洲带着潭义走了,杨管家送小姑娘去国子监,宋清音带进来的丫鬟婆子东宫主事的人都不在,倒是个偷跑的好时机。
  “殿下,宋清音会进宫么?”
  潭义有些担心,“水云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只恐怕陛下听了宋清音的事情,会怪罪您。”
  这也是杨管家忙将人提过来的原因,宋清音进宫闹,事情就大了。
  宋畚的面子小,太后那边也不打紧,最主要的是宋清音是陛下送进来的人,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去梁安帝面前搬弄是非。
  说陆太子苛刻宋清音,不喜欢晾在一边就好了,收拾她赶去柴房,有心人可以编排说太子殿下不尊圣上,违背圣旨,这是对陛下不满。
  陆矜洲看着地上的丫鬟,问道,“人何时跑了?”
  杨管家算算时辰,“在您回来的前三刻。”
  潭义提议说道,“宋二姑娘要进宫的话,无论是赶马或者走路,只怕还没有到,属下去宫门截胡罢?将人捉回来。”
  潭义的担心不无道理,近日以来,康王那边蠢蠢欲动,水云间又死了人,难保不是康王的手笔,否则在水云间,在太子的地盘,没传遍上京,却独独传进了圣上的耳朵里,死的这两个人,又是外乡人,怎么这般巧?
  陆矜洲说不急,“水云间门口立个牌子,不准穿青衣的男子进去,特别是虞衍,日后宋欢欢去水云间,不准让她去雅间。”
  话音刚落,陆太子微顿,“罢了,她若是去。”提唇一笑,“将人抓来孤面前。”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说起三姑娘和水云间,难不成,三姑娘没去国子监私跑去水云间邀人吃喝,还是男子。
  杨管家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宋姑娘的胆子也忒大了。
  “老奴会吩咐水云间,只是国子监那边...”
  打点好了三姑娘没去,殿下只怕还要亲自过去周全,如今在国子监里头的先生,是曾经的帝师。
  “无妨。”陆矜洲低声。
  “宋二姑娘的事情,老奴过去打点?”毕竟是他没安排好,才出了这个。
  宋欢欢走到门口,就听到陆太子说了不用两个字。
  她刚要进来,就看见杨管家绑了宋清音,跪在地上,想不到为了什么事情,伸出去的腿脚,没踩到地上,正要带着收回来悄无声息离开。
  男人眼尖,看见她了,朝她招手,“过来。”
  杨管家循着陆太子的声音看过去,生以为自己看错了,“三姑娘,您真没有去国子监?”
  猜测坐实了,杨管家心里的害怕更甚,今儿个两个宋姑娘的事情都没办好。
  不是自己回来,看样子还是和殿下一起。
  宋欢欢脸色一僵,盯着陆矜洲的脸色,听见国子监三个字,下意识看着陆矜洲,生怕他又拉脸子下来,亦或者。
  然而没有,宋欢欢才松了一口气。
  “过来。”陆太子又重新叫了她一遍。
  没撂脸子就好,好在,这餍足的男人好说话。
  宋欢欢想着,要是陆矜洲不给她面子,宋清音又要得意了,她争强好胜,殊不知今儿个宋清音怎么好生生任由人捆着,半句话不说。
  这真是不像她,会不会是陆太子嫌弃她呱躁,将人的舌头拔了?
  “二姐姐在呢?”宋欢欢进来,路过宋清音旁边的时候故意说了一句,谁知道二者没说话,陆矜洲将人捉到怀里。
  正面看,宋欢欢才看清楚,跪在地上的不是宋清音,而是宋清音身边伺候的婢女,叫盼儿。
  这个丫头宋欢欢记得,宋欢欢还得势的时候,她记得那一年,是去岁,宋清音抢了宋畚给她的玉镯子,让她还回来,宋清音不愿意,当着宋欢欢的面砸了。
  还放了一句——我没有的东西,你也不能有。
  宋欢欢急得不得了,同样是娇惯的小姐,她能忍?
  恰好,在宋府新买进来一批奴婢,宋欢欢那日在人堆里看到了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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