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父亲,不也是康王的父亲么,何况您也说了,那些都是曾经的事情。”
“父皇三宫六院,新人辈出。”
先生听着他说话,知道他也难的,叹一声,“许多事情你若是想做就去做,我说这些也不是想拦着你。”
劝不住的不必劝,只是要让他明白就好,这是两回事。
“今儿个不上朝,你也不必待在这里久了,叫有心人看见多话,那姑娘我会照看好,你走罢。”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值得陆矜洲来给他泡一盏茶开后门。
陆太子站起来正经揖了一礼,嘴边的笑没消,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多谢舅舅。”
*
早间起太早了,外头的长廊下坐着,趴着勾栏,一只手搁在外边荡着,宋欢欢的眼睛开始打转转了,就当她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
两根拇指揪着她的耳朵,把她提起来。
“偷懒皮子。”
不是陆太子还能有谁,宋欢欢跳着脚,另一只垫高,龇牙咧嘴说,“疼疼疼。”
“不疼不长记性。”
她惯会偷懒了,屁股落在哪里,就在哪里睡。陆矜洲使劲揪她的皮子,看她的确是眼睛疼得清醒,才放开手。
“你给孤小心些,若是在学堂上睡觉,回去拿鞭子抽你。”
宋欢欢捂着耳朵,眼睛都被泪水模糊了,忙说,“不敢的。”
“殿下说完事情了么?”
陆矜洲朝她靠近,将人圈在怀里,盯着她的眉眼问道,声音落在她的耳窝处,“三姑娘在外头,没偷听罢?”
宋欢欢连忙摇头,“奴没有偷听,只是等得久了,眼皮子困,偷偷打了一个盹。”
她的话才说完,陆矜洲伸手又要过来,朝着她的耳朵,宋欢欢怕疼,忙护住,“殿下,别揪耳朵了。”
陆太子要做什么岂容人置喙,弹开她的手。
“乖些,在国子监里多学些,晚上孤回去考你的学问。”
挪开小姑娘的手才看见她耳廓上面被他捏得红透了,陆矜洲这会没掐她的耳朵了,只摩挲在拇指之间玩。
小姑娘看着他,“殿下要走了么?”
站在不远处的淑黛,看见两人在说话,停下要过来的脚步。
陆太子站起来,“今儿个孤有事。”
宋欢欢看着依稀有人要进来了,只想多磨他留下来一会,“殿下在这里多陪着奴一会,殿下一走,今儿个白日都要见不着殿下了。”
话里听着很是委屈,舍不得他?
陆矜洲不信。
幺女最会骗人,那张嘴不知道还有多少实话没说。
“不听话晚上欺你。”
陆矜洲笑着威胁,眸子深邃得紧,他那张脸清冷俊逸,宋欢欢故意左右看了没有人,踮起脚往陆太子的嘴角亲了一口。
水眸弯弯,笑得狡猾如斯。
“殿下每回这样笑,最是诱人痒了。”
眼下之意,你不能怪她。
她总明白在什么时候勾人最好,什么场合叫他动不了手,上上回是,上回是,这回也是。
陆太子唇边的笑意加深,一发不可收拾,弯下腰与她平视,一字一句讲道。
“三姑娘这张嘴真厉害啊,要知道,没有下回了。”
陆潮汐是最早进国子监的,国子监二楼给她辟了一处阁房,她来得早能在里头休憩吃早膳,位置很好,推开窗正对下去就是先生门外的那条长廊。
巧了,陆潮汐准备下楼的时候,推开窗。
就见到她万年见不到一眼的太子哥哥,压着一个小姑娘玩,两人之间虽然没有任何亲密,但对视的眼神,气氛却能叫人一眼瞧出来旖旎。
她瞪大了双眼,想大声叫唤陆矜洲,但国子监里头安静,万不能喧哗。
陆潮汐走的是另一条路冲下去,绕了一圈,到那条长廊下。
无论是陆矜洲,还是小姑娘,两人都不见了。
跟在她后头的丫鬟气喘吁吁,手里提着包好的糕点,“公主,小道士还没来呢,您跑什么呀?”
*
国子监的死角处,这里避开了所有人。
小姑娘的裙摆堆到了腰际,不自然潮红的脸蛋瞥向另一处,眸光泛了水,眼神有些飘忽迷离,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往外蹦。
“殿下...白日宣...不做正经事...”
说罢,她咬着下嘴唇,这是宋欢欢一贯的小动作,每回腿软的时候,她讲不上来话,都是这样遮掩,柔弱又倔强。
小姑娘越长越大了,那张脸越来越精致,陆矜洲越瞧越顺眼。
另一手搂着她的腰,实在没有闲下来的,替她抹去黏在鼻尖被汗水濯湿的发。
“瞧罢,三姑娘又招了人不认,分明是三姑娘想。”
小姑娘咬牙,从鼻息哼出个,“殿下胆大扯谎,前头还说有事。”
跟他打秋风,有的是时日收拾,如今来兴趣就逗了玩玩,叫她知道早上的男人是招不起的,管你有没有事。
“孤哪里比得上三姑娘大胆啊,孤还知道挑地方,三姑娘就在长廊下。”
小姑娘哪里能说得过他,只是国子监太静了,手上会出动作,何况流了许多有声响,宋欢欢忙劝,“....动静小些。”
陆太子盯着她楚楚动人的妍面,真是楚楚动人,没忍住哼笑。
“是了,还知道要面子。”
淑黛在不远处脸都红了,殿下和三姑娘胆子实在大了一些。
为难她一个放哨的。
再出来的时候,小姑娘整个露出来的白面,全都染上一层绯色,陆太子衣衫整洁,一点没皱,就是后头跟了个黏糊糊的玩意,满脸春色。
前面的陆太子端得越正经,都没用,后头跟那么个玩意,谁不会瞎想。
陆矜洲见她磨磨蹭蹭,步子抬不起来,就往前头搓,问她,“还能不能走?”
淑黛忙过来牵,宋欢欢不要。
声音嗡在嗓子里,“没什么事。”
这四个字仿佛是废了很大力气说出来的,听的人都能听出来猫腻就是了。
陆矜洲走后,宋欢欢去吃了一点东西,国子监备有早膳,各类齐全,她身上出了汗黏得很,吹了一阵风干了,更不自在了。
时不时拉拉后襟,又抖抖腿。
刚才是匆匆收拾的,问了淑黛还有几刻先生讲学,她想去如厕收整一下。
淑黛说还有两刻,赶快些应该能回来。
宋欢欢跑了,她身上也没带什么,就一张帕子,在旁边净手的池里沾了水打算擦一擦。
怪羞人的。
还好国子监的茅房修得好,宋欢欢的目光落在扣了锁的门闩上,心里稍微定了。
只是她才没擦上几下,就听见门外有动静传进来,声音很大,不需要细听。
宋欢欢心魂大散,顾不上没擦好的地方,将衣裳穿好,出去看看是谁在外头。
就见到茅厕旁边的满墙绿虎树被人从外面扒开,扒出来一个狗洞大小的口子。
一个光头朝外面往里头钻进来,宋欢欢蹲着,“你是谁?”
听见声音,小光头仿佛惊弓之鸟,要往后跑,宋欢欢揪住他的后衣襟领子拽着。
“跑什么跑什么,没听见我问你话啊?”
跟在陆太子身边久了,说的话总有几分随他的,特别是有几句话,若是男人来说更像。
“我找错地方了。”死活不肯抬头。
宋欢欢才不信,她的目光落在这个被凿出来的洞壁上,不是新凿的,还拿绿墙叶遮掩,显然是早就凿开的洞。
“你骗人,不说实话,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
听见幺女耍坏心眼,这小光头才怕了,连忙说,“别别别,我进来不偷东西。”
“那你进来偷什么?”幺女眯了眯眼睛,“旁边是茅厕,你是进来!!!”
听到她误会,小光头才说。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进来偷学问的。”
“学问?”宋欢欢不太信,但想着他剃了头,又问,“你是和尚么?”
“我不是,我是道士。”
前言不搭后语,宋欢欢更坚信觉得他是骗人的了,“胡说八道!哪有道士剃头的!”
“我也是剃了头才知道道士可以带发修行。”
“你又胡说,你既然说你是道士又何必来偷学问,国子监可不教道士的东西,里头教的都是要科考的。”
小光头真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解释,实话实话道,“那是因为,我不是自愿当道士。”
“我来偷学问,也是因为我想考取进士,想读书,想做大官。”
“你先松开我罢....”他的声音有些弱,“我也不打算跑的。”
“你跑了怎么办?”宋欢欢反问他。
“我要跑了我就不是男人。”
这句话的确有些分量,小姑娘动摇了几分。
先生要讲学了,宋欢欢不能和他僵持多久,只好松开他的后襟领子,小光头顺着洞爬进来,他看起来瘦弱,人却很高,比她要高。
重要的是,虽然没有头发,却长得好看极了,唇红齿白,足足秀气。
若是再有头发,能看得出来,是个读书人的样子。
不知为何,宋欢欢瞧着他的眉眼,总觉得他很眼熟,一二分眼熟,但是找不到是哪里熟悉的由头。
“谢谢姑娘松开我。”
宋欢欢蹲着,他盘腿坐下来,笑得很和善,的确没长一副坏人模样。
“你来国子监多久了?”
“好些时候了,国子监里的先生好,比在外头的书院讲的学问好,今年科考我要去试一试。”
小姑娘问什么,他就答些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他犹豫了一下,不情愿说道,“我叫思谦。”
“思这个姓少见,你不会骗人的罢。”
思谦摆正了身子,登时睁大了眼睛,“我这人虽然穷,但是最讲究诚信了,诚不欺我,从不骗人。”
这番话倒显得小姑娘心胸狭隘,她咳嗽一声,“行罢,瞧着你年龄也不大。”
话一出口,思谦更不服气,“我只是看着不大,其实我已经弱冠了。”
“啊?你二十了呀?”
宋欢欢砸吧砸吧嘴,“太不像了,看你相貌,我以为你十五六呢。”
“姑娘是国子监的人,眼下先生讲学的时辰到了,你怎么还在此处逗留呢?”
小姑娘怪叫一声,“迟了迟了,要被骂的!”
“你待会不要跑,我下学了来找你,若是跑了,我叫人把洞口堵上,让你进不来偷学问。”
听完她丢下来的话。
思谦想,这小姑娘心眼有些坏了。
淑黛在屏风外头东张西望,见到宋欢欢跑过来,提起来的心才稳一些,小声提醒她道,“姑娘怎么又迟了,要是再晚一些,先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您。”
“迷路了。”
还好跑得快,虽说路上也有腿软了,但也算争气了,没摔。
“奴婢在外头等,您的位置在左下最后一排,猫着些身子进去,不必打招呼了。”
淑黛嘱咐,宋欢欢扬扬手表示好。
先生坐在上头,余光看到陆矜洲身边那小的,临近最后一刻才进来,心下很是不满。
“人都到了。”先生站起来看了一圈,翻开手上的书。
“开始讲学,今日要说的礼制.....”
国子监前头做的都是男门生,后头的是女娇儿,都是不熟的人,宋欢欢低着眼睛不看。
来了新的人,纵使有人好奇,也不敢真对着小姑娘瞧,到底是谁家的。
先生眼里,站在上面.
底下的人眼睛只能落在书目的字上,跟着先生的话走。
先生讲的什么,宋欢欢抓抓脖颈,实在听不懂,她侧着头看旁边人的书目,想看看是第几篇目,谁知道旁边也是个女的,对上那张脸。
眼睛都明媚起来,做她对面的小姑娘,生得好俊俏。
宋欢欢早年间见过的世家女不少,明艳张扬的更不下少数,但是没有哪一个能比得过眼前这个,她身上有养尊处优的贵气能衬托出她的张扬。
她的眉眼生得明媚,不是令人厌恶的那种。
不站着,就能让人察觉到她的来历不简单,小姑娘和宋欢欢一般大。
陆潮汐早间虽然只见到陆矜洲在长廊下压了一个姑娘玩,却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国子监里也有不少姑娘,但是个个都在她眼底下混过,一眼就能瞧出来。
本以为不是国子监的人,是她眼睛花了,殊不知还真是,今儿个新来的。
瞧她脖子上的璎珞,还有那一身嫩黄的衣裙便知道是那个女子,那璎珞的款式少见,上头的坠子,压根不是寻常的。
宋欢欢还没开口,就听见陆潮汐森然开口道。
“我知道你,你早间和太子哥哥在长廊下...做一些事。”
宋欢欢心里一咯噔,叫陆太子为哥哥,眼前这位是公主了。
姑奶奶,对上谁不好,在公主面前,她怎么耍横?
她的靠山,本来就是公主的靠山。
第24章 小道士,你觉着我怎么样。……
面前的女人仿佛玉瓷做的, 她的面皮子生得好,很少有人比得上,饶是她, 在面前也有些败下阵来,这个女人不仅模样生得好, 身段也婀娜多姿。
难怪□□,能招得太子哥哥在廊下压着她。
玩弄。
那样的陆太子,陆潮汐从来没见过,印象里, 她这位哥哥只有冷着脸站直了身的, 什么时候弯过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