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宴时陈羡
时间:2021-10-01 08:57:00

  唔,有过, 在父皇面前,但也没有在这小姑娘面前的弯腰弧度, 何况他还笑着。
  陆潮汐说话的声音,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 宋欢欢分明听见了, 但不好回答,便装聋作哑当傻子, 错开她的眼睛收回自己的目光。
  也顾不上先生讲的第几页书, 两只细葱一般的手指头, 互绞着玩。
  “......”
  陆潮汐正思量她要怎么回答, 殊不知她竟然不理人, 说不看她就不看她了,陆潮汐哎了一声,刚要喊宋欢欢,谁知道动静大了一些, 上头的先生已经走到两人身边。
  “你做什么?听讲的时候别分神。”
  先生手里拿着黑乎乎的长戒尺,敲在人的手心里还是特别疼的,陆潮汐见过,之前有在堂上搞小动作的男门生,就被先生用这方戒尺打手心,打出了眼泪花子。
  真打在手心里,她恐怕挨不住第二下。
  这般想着,缩回自己的脖子,眼睛盯在书目上,再不敢造次。
  “何所谓礼,礼尚往来,往而不来....”
  先生再转到宋欢欢这头,她也坐得端端正正找到书目了,脸上很是认真,先生嘴里说着讲词,眼睛在她身上过了几圈才收回去。
  有在两人之间,停留了几刻。
  宋欢欢个半吊子,在这几刻里,都被迫听进去几句有关礼乐的讲学。
  生涩难懂,但好歹记下来了,还跟着先生的话附和了几句,先生见她能听进去,才走开,去前排的男门生旁边讲学。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宋欢欢顾不上去吃东西,她想着去堵人,好不容易支开淑黛,结果被陆潮汐带人堵在了角落里。
  公主记仇,脸上挂着不好惹的神情。
  她使了一个眼神给婢女,那婢女堵住宋欢欢后退的路。
  “我看你这回还装不装傻?”
  二对一,宋欢欢在心里懊悔,刚才忘了叫淑黛绊住陆潮汐脚跟的,谁知道她竟然下学了就来堵人。
  小姑娘扮柔弱,声音透出几分惧怕,抖着问她。
  “你们想做什么?”
  陆潮汐看她再来几下就抖得跟筛子,就一副怂样,在她面前脸都不敢抬起来,太子哥哥对她起的什么兴趣,左右围着小姑娘看来看去。
  “难不成就看上了你的身子?”
  “瞧起来是不错,年纪看起来小,和宫里的娘娘比,和喜欢太子哥哥的女人比,你的确前头更冒起来些,后头也很圆润。”
  宋欢欢在心里鄙夷,这是一家子都生了色胚子。
  打量人除了看脸,就是看身段。
  “你是哪家的?”
  宋欢欢可不敢说宋家的,如今跟在太子身边,用了两百斤珠宝换,要是再说个她是宋家的,只怕话传到陆太子耳朵里,要被他弄死。
  “我是东宫里伺候的....”
  宋欢欢声若蚊蝇,脸不肯抬起来。
  陆潮汐说难怪,东宫她有些日子没去了,难保不是杨管家又买了一批新的奴仆。
  “你是侍女?”
  小姑娘点点头说是,“奴是跟在殿下身边伺候的。”
  “既然是跟在太子哥哥身边伺候的,太子哥哥为何将你送到国子监里来?”
  一个小小的侍女,能得哥哥的青眼,进国子监不是什么难事,就怕她是别有所图。
  宋欢欢心里闷,她也不想来这国子监受罪。
  “殿下送来的,奴只是按殿下的吩咐办事。”
  “你知道我是谁么?”
  宋欢欢点点头,“您是公主。”
  “既然知道我是公主,早间在学堂上,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答应,我看你是得了太子哥哥的看重,就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非要叫本公主堵你才老实。”
  低着头的小姑娘略一挑眉梢,哟,公主架子端起来了。
  她也不怕,如今她是陆太子床上的人。
  想欺她,只要前头模样装够了,到了陆太子面前也有理,何况在这说了几句话,小姑娘也摸出着公主的秉性。
  骄纵的很,要是她去陆太子面前提,陆太子未必会站在她那边。
  宋欢欢心里在想着,不回话了。
  “你是哑巴吗?问你五六句了,你一句也不回。”
  言罢,堵住宋欢欢后路的丫鬟,推了她的后背一把,小姑娘没防备,一头栽在地上,手心搓破皮,渗出血丝来。
  她捂着手要哭,头虽然没抬,看她娇弱的样子,都知道她委屈了。
  陆潮汐见闯祸了,忙撇开关系道。
  “都是你自己站不稳才摔了,本公主今日有事情,先放过你一马!”
  说完这句话,带着人跑远了,就怕小姑娘赖上她,宋欢欢从地上爬起来,擦掉眼角的泪水,吹吹掌心的伤口,看着陆潮汐离开的方向。
  “哎哎哎,猫大点的胆子,还敢堵人,这就被唬住了。”
  宋欢欢在心里得意嘲讽,她连几句话都没费劲说,这跟陆矜洲比起来,到底是陆太子更厉害些。
  公主,也不怎么样嘛。
  她拿手帕子将手裹起来,往洞口那边跑,来得迟了一点,还好那小道士还在。
  见到她来,有些如释重负。
  “姑娘,我依言守诺了,你也要说到做到,不能把发现我的事情告诉别人,也不能叫人把洞口堵上。”
  宋欢欢满意点点头,“好。”
  左右就是茅房,宋欢欢捏着鼻子对思谦说道,“这里离茅房近,太臭了,我们上别处说。”
  还是小道士找了能一块避开人的地方,他虽然不能露面,但是把国子监摸得很熟,宋欢欢头回来,走路过哪里都要用心记下来。
  “你是哪里人?”
  宋欢欢有心问几句,说实在话,她看着小道士心里有想法。
  “我母亲是柔然人,父亲是一介农夫,祖籍在晋阳,上头还有个走失的兄长,别的就没有什么人了。”
  柔然是邦边小国,那边的人,宋欢欢没见过,但听他的口音确实有些像外邦人。
  “我一个人来的上京,父亲和母亲都在晋阳,母亲病重,很是想念小时走丢的兄长,我来上京一是为了科考,二是为了寻人。”
  宋欢欢听完,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在这里没有别的亲人了呀,难怪敢凿国子监的墙。”
  这般不要命,敢情是孑然一身东窗事发只需要脚底抹油开溜就行。
  思谦,“.......”
  宋欢欢却在打别的注意,她看着小道士也是自个一人,家又远在晋阳,晋阳她听过,离上京有半月的路程呢。
  “思谦,你家里有给你许亲事么?”
  说到这个,小道士耳朵都红了,说话声音小小的,还有点结巴不稳。
  “我家里穷,没人看得上,订不了亲事。”
  宋欢欢在他旁边看得清楚,心里想着这人估摸着是个心思单纯的,若是能唬得住他,日后被太子丢弃,也不至于一个人啊。
  “只是因为穷么?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宋欢欢继续打探,她看着小道士着实是个可造的人才,就他这股子愿意学的干劲,将来肯定有出息,肯定不错。
  何况,抱大腿不一定要一开始腿就是大的,也可以慢慢陪着小细腿长成大粗腿。
  “小道士,你觉着我怎么样。”
  思谦不解,偷看她的脸,只看一眼,眼睛就挪开,看着地面。
  “我也是孤儿,家里没什么人了,若是你不嫌弃,我们两人做个伴罢。”
  宋欢欢生了一张好看的脸,认真盯着她看的人,还真没有几个顶得住,这么白白嫩嫩说话好听的姑娘,说要和他作伴是个什么意思?
  思谦听得明白,又好像听得不明白。
  他前头那个小公主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烦恼得紧,如今又蹦出来个小姑娘。
  难不成娘说得对,上京危险多,里头的女人都会骗人,要小心女人。
  “姑娘的意思,思谦听了不是很明白。”
  他话里推三阻四,有些装模作样了。
  宋欢欢不管他那么多,她就坚信,要吊着个小道士,日后好当她的靠山。
  “我前头说的含糊,你听不明白么,那我再和你说直接一点好了,我给你当小媳妇成不成?”
  “我瞧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很合我的眼缘呢。”
  思谦脸都红了,嘴巴张着能塞下石头,“姑娘,我们才见过第一面。”
  “你这么说话,是要胡来么?”
  把他的脸都闹红气了。
  小姑娘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图你什么,只图你这个人而已。”
  “你不当道士,入了红尘,日后都要娶妻的,我们才见第一面也没关系,日后多见几面,日日见,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
  思谦被她逗得脸发红,嘟囔着,他一肚子偷来的学问,翻来覆去,竟然拿不出什么,来回她的话。
  毕竟这小姑娘要是不错的话。
  处着,好似,也挺不错的....
 
 
第25章 一个小道士,还拿捏不住?……
  一个小道士, 还拿捏不住?
  宋欢欢卖弄可怜,底下威逼利诱哄着说道,“你在上京没有亲人, 我也没有,你今年弱冠, 我刚刚及笄,我们多合适呀。”
  她就蹲在思谦小道士面前,以一种缺乏保护的姿势,人就小小一只, 头顶的乌发被阳光照得毛茸茸, 眼睛很亮,说起以前的事情, 还泛了水光。
  思谦被她忽悠了去,真就可怜她问道, “你果真是孤儿?”
  “可是我听人说,在国子监里面的人, 非富即贵, 多是有权有钱人家的女儿,你能在国子监里坐在堂下听先生讲学, 家里应当也不错罢。”
  思谦说着目光落到她的璎珞圈上。
  “你的首饰很昂贵, 若是我们俩好了, 你想要这些东西, 我手上甚至拿不出多少银子给你买这些....”
  “我手上没有多少的盘缠, 在上京的住处就一块小地方,能容纳我睡下的,你若跟着我过去,看到了就不喜欢了。”
  寻常人的小姑娘听到这些只怕早就皱起了眉头。
  衡量得失, 偏生幺女是个心计深沉的,她越听越觉得好啊。
  小道士如今过得如此艰难,她只要好好的哄了他,叫他觉得自己是个能陪他吃苦的,将来就算有个芝麻小官,也肯定不会亏待了自己。
  思谦看她脸上犹豫,难为情开口,“瞧,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家境贫寒,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跟着我会吃苦的。”
  宋欢欢咬着唇,眼睛里挤出来几滴眼泪花子,这是她的惯用伎俩。
  “我听这些,只觉得心疼你。”
  装哭扮柔弱博同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被她蒙骗在蛊里的人越来越多。
  从前的陆太子是,现在的思谦小道士也是,都是囊中物。
  谁会想到,那么娇弱的姑娘,手腕子那么细,腰也那么细,脸上不涂粉脂也那么白嫰,她正是真诚的年纪,却不想,满嘴谎话。
  撒谎精的皮囊生得好,所以能够运筹帷幄。
  她张口说的话都是骗人的,讲十句,骗十句。
  “我本以为我爹娘将我卖进大院宅子里给贵人伺候,换钱给病重的姐姐治病已经很可怜了。”
  “主人说,狗子都有项圈,我也得有,所以就造了一个给我戴。”
  “这是不把我当人看.....所有的一切都是表面的,我来国子监,也是因为家里的主人胁迫,今日是第一次来,里面的人知道我身份不高,刚刚我来找你的路上,还被人堵了欺负,你看..”
  宋欢欢摊开她的掌心给思谦瞧。
  潮汐公主婢女下手没有轻重,小姑娘生就一副嫰皮子,戳破的手心没有上药处理,血肉里混着泥沙,看起来越发触目惊心了。
  思谦啊一声,“你这....”
  听她说那些话,思谦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没想到她也过得这般坎坷,只是他心里起了疑云,“你前头不是说,你是孤儿么?”
  宋欢欢抽抽噎噎,“家里的爹娘将我发卖了,长到这般大,也从来不看我,想必早就不当生养了我这个女儿,自然就是孤儿了。”
  “你别哭了。”思谦没和女孩子接触过,他从袖管里拿出来一块干净的帕子,去旁边拧了水,刚想着要给小姑娘擦擦掌心。
  但想想要牵过来她的手,他从来没有碰过女孩子的掌心,碰到她的手不合适,思谦的耳尖都红了。
  将帕子递给她,“你擦擦罢,擦干净了抹些药,抹了药不疼,不要再哭了。”
  宋欢欢耍赖,她偏要和思谦亲近,一只手擦着眼泪,蹲在那里,将受伤的手心伸到他的面前。“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小道士。”
  思谦不防她这么想,摇摇头说,“不,我只是觉得男女有防,我给你擦,会碰到你的手,不合适的。”
  宋欢欢心里一喜,越发对他生出好感来,小道士好啊,比起陆太子,小道士真的太好了。
  “没关系的,我们日后在一处,总要碰到,你就算不看在以后,也看在我的手受伤的份上,给我擦一擦好不好,小道士。”
  见他犹豫不决不肯动手,宋欢欢又卖弄起可怜葫芦。
  “我一只手也不好擦啊,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罢,此刻我是病人,你是治病的大夫,大夫眼里不分男女的,若是我要病重死了,你有医术,你还顾忌这些么...”
  思谦不善言辞,一句都被她堵死了,何况这么多话。
  嘴唇抿成一条线,两只耳朵红得不成样子,左左右右偷看一圈没有人,才捏住小姑娘的腕子,给她仔细擦拭手心的伤口。
  宋欢欢不老实,蜷着的手指不老实,不经意碰碰他的手,打量着思谦耳朵上的羞意,措不及防就爬到他的脸上来了。
  像一朵盛开的梅花,他不好意思,为了缓解尴尬开口拉话道。
  “手受伤了为何不处理好了再过来,掌心的血都干了。”
  他擦都不敢用力,女儿家的手和男人的手不一样,不堪折,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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