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月冠仪惊讶的看着手里的玉,雕刻精美的玉佩放在他的手心里像浸源源不断的暖意,温热了他冰凉的体温,暖到了他的心里。
秋姝之淡淡一笑,声音轻缓,如珠如宝地捧起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殿下的手总是冰凉的,得放块暖玉温养温养才好。”
月冠仪手指僵硬地,眼中满是错愕,他从来没有奢望过有一天秋姝之会送玉佩给自己。
“方才没来得及交给你,既然你我交换了心意,这个也该交给你,虽然只是一块暖玉,殿下莫要嫌弃。”
“不、不会嫌弃。”
他怎么会嫌弃,他恨不得把这块玉佩放进心口里用血肉温养,这是秋娘给他的玉佩,是他这一生最宝贵的东西。
玉佩自古以来就是情人之间的定情之物,秋娘送给他这个是否也有一丝定情之意?月冠仪颤抖着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第60章 殿下的定情之物 殿下的定情之物
“起来吧。”她扶着他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搀起。
手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很快传到了他敏感的肌肤上, 月冠仪顿时红了脸。
秋姝之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嘴边噙起一抹淡淡的浅笑。
羞赧又窘迫的样子,明明是跺跺脚就能让整个朝堂抖三抖的人物,传闻中的如厉鬼似的活阎王, 偏偏每次在自己面前就纯情地跟养在深闺人没见过女人的小公子似的。
苍白凝脂般的脸上总会不自觉的浮起羞怯的红色, 又娇又柔, 宛若一朵盛开的山茶花, 花瓣娇嫩欲滴还滴着晶莹的露珠,碰一下就软到了心坎里。
“既然我将定情玉佩交给了殿下, 殿下是不是也该给我些东西?”
情侣之间总是喜欢交换带有特殊意义的物件,秋姝之也不例外, 活了两辈子的铁树开花, 也想学学古人, 我赠你玉佩,你回我玉簪, 附庸风雅。
月冠仪闷了一声, 手指像被暖玉烫了一下似的颤了一下,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
他该给秋娘什么?
月冠仪紧握着冰花芙蓉暖玉,眼中神情晃动, 琥珀色的凤眼幽深望不见底, 仿佛藏着这世间最深的思绪。
他将冰花芙蓉暖玉小心的放在怀里,珍重的放在心口的位置, 好似有涓涓细流淌过全身,丝丝缕缕的暖意透过内衫温养着他的心脏。
然后,他从袖中拿出一块羊脂白玉配,白玉正中心有一块殷红血玉,血玉上雕刻着一个特殊的符号。
虽然看不懂这符号是什么意思,但却颇具别样美感。
“这是我的贴身之物。”月冠仪紧张地声音极低, 说起话来脸上的红更是一路蔓延到了颈后,他低着头,泼墨一般的长发从颈间滑落胸前,露出颈后一大片肌肤,雪白一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胭脂色。
“请大人收下。”他恭敬的递上玉佩,像小邦使者来到天朝上国,敬献着最宝贵的奇珍。
秋姝之无声的笑着,嘴角弧度轻柔和缓但笑意却深入眼底,清冷的眼眸更是温柔的一塌糊涂。
真想捏一捏啊!她忍着想揉揉他后颈的冲动,接过他手中的玉佩。
羊脂白玉中间带着一点殷红,看起来价值不菲,但对于月冠仪这样的身份来说已是普通至极,她也好放心的收下。
“那我就收下了。”她笑了笑,说道。
月冠仪点了点头,头几乎快要埋头胸口,颈后的胭脂色更加明显。
收下吧!
月冠仪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他漆黑的眼眸,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心脏疯狂的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桎梏。
他看着那双完美到了极致的手,握着玉佩,殷红的血玉在她莹白的手中泛着异样的光泽。
秋姝之正想将玉佩收入袖中,月冠仪却突然说。
“大人,这玉佩一直是我贴着内身带着的,除了长安没人知道......”他的声线紧张的的近乎颤抖:“您不妨系在腰间,随身携带。”
话一说完,月冠仪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背后不停冒着薄汗几乎要将衣物浸透。
秋姝之手中一顿,再看月冠仪紧张又小心怯怯的模样,一瞬间明白了。
就像上辈子坠入热恋中的人喜欢让自己的另一半穿上情侣装,或是在手腕上戴上小皮筋一样,大概是为了宣誓主权。
见秋姝之不说话,月冠仪忽然就慌了神,生怕遭到她的厌弃一样,惶恐不安在他心头如狂风骤雨般肆虐,他声音不稳颤抖地说道:“若是不想随身带着也可以的,这玉佩并不是什么重要之物。”
月冠仪的眼神里充斥着慌乱害怕,他好像生怕看见她脸上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意或是不悦,只要她稍稍流出一点类似的情绪,他就变得诚惶诚恐,用尽各种方法来讨好她,财、权、甚至是色。
就像受尽折磨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好不容易遇到了愿意收养他的主人,他没有安全感,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被欺负了也不吭声,只会不停摇着尾巴讨好,生怕主人再次把它扔掉。
秋姝之低低的叹了一声,抱住了他,手心不停在他颤抖的后背来回安抚:“殿下你无需这样。”
月冠仪颤颤的抬起眼眸,修长的身形削弱而单薄,眼中光芒闪烁破碎。
“对不起、我、不应该多嘴、我不应该、”他磕磕绊绊的说,每一字都像是拼尽了全力。
秋姝之越是温柔,月冠仪心中就越是惶恐,他打心里觉得自己是不值的,他不值的秋姝之对他好。
秋姝之不知道他隐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腌臜龌龊的一面,他只不过披上了人光鲜亮丽的皮囊,骨子里却是恶臭的,恶心不堪。
秋姝之越对他好,他心中的歉疚就越深,越觉得自己低贱卑微,配不上明亮温暖的皓月,就连照在自己身上的月光都是他骗来的,等有一天真相戳穿,他就会被打回原形,重新成为阴沟里卑微不堪的肮脏野狗。
“殿下我是真心的喜欢你,在我面前您不必这样委屈自己,大可以像对待普通女子一样对待我。”她轻声缓语地说,每一个字都坚定无比。
她想给他安全感。
她像解开束缚在他脖子上的颈链项圈,让他可以正常的,肆意的,像个普通的男子一样,而不是像条狼狈的小狗,被沉重的铁链圈禁在方寸之间里。
月冠仪身形一晃,纤瘦的身子似乎要被拦腰截断。
像对待普通女子一样对待秋娘?他连灵魂都震了一震,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灵魂里禁锢的凶兽狂躁嘶吼。
“秋娘、从来不是普通女子。”他压抑着即将冲破心脏的呐喊叫嚣,艰难的从喉咙中扯出几个字。
他的秋娘,从来不是普通女子,怎么可以和那些人混为一谈,她是天边的明月,是他心中供奉着的菩萨,是天上唯一的神明。
他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她,像条狗一样蜷伏在她脚下,奉她为主。
秋姝之沉重地叹息着。
她本想解开他的束缚,放开一直压制在他头上的枷锁,让他不用像带着沉重颈链的野狗,她不期望他能活的潇洒肆意,但至少可以活的轻松一些。
却没想到月冠仪患得患失这么严重,就算是她亲自解开了他脖子上的颈链项圈,他也会自己主动叼着项圈跑回来,摇着尾巴,乞求着她重新把他圈起来,哭着哀求着不要抛弃他。
又是一声叹息,知道自己无论再多说什么都没用,秋姝之干脆向后退了退。
两人之间隔开了一些距离,她当着月冠仪的面将玉佩系在了腰间,雪白玉膏一样的羊脂白玉垂在她的裙摆间,微微晃动时会露出中间殷红的血玉。
“我带上了,以后我也会一直带着,好看吗?”她干脆顺着他,戴上了玉佩。
月冠仪飞快的点头。
好看!
秋娘带什么都好看!
果然她只要顺着他,不表现出一丝犹豫,他就不会患得患失诚惶诚恐像个仆人。
气氛一时也缓和不少。
“对了。”秋姝之忽然像想起什么,挑起他的下巴,眼中笑意浅浅:“刚才殿下唤我、秋娘?”
月冠仪骇然大惊,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他怎么把心里对秋娘的称呼泄露出去了?
他脸色赤红着,羞赧和对自己的恼怒几乎要将他融化。
这是情人间亲昵的称呼,他未经秋娘的允许,秋娘会不会觉得他轻浮浪荡无礼?
秋姝之黛眉微弯,眼眸莹亮。
秋娘大概就类似古代女子称呼情郎为顾郎、周郎这样吧。
虽然有些新奇,但也不是不能适应,相反看到月冠仪下意识唤她秋娘时的反应,她还觉得挺有意思。
“秋娘这个称呼不错,殿下以后多这样唤我吧。”她声音略带笑意。
月冠仪的脸更红了,火热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的□□熔化成一滩水,摇曳的烛光将他苍白的脸色渡上了一层暖色,粉面娇羞的样子,像极了新婚之夜的小媳妇。
秋姝之心情大好,忍不住想逗逗他,但天色已经亮了,再不走其他人都会知道羽林军的秋大人在长皇子的营帐里待了许久。
他毕竟是个未婚的男儿家,她必须顾及他的名声。
她勾了勾他下颔处的软肉,笑意清浅温柔有意无意的逗弄着他:“天快亮了,秋娘就先告辞了。”
月冠仪脸色更红,连呼出气都灼热的几乎要将人烫伤,手指更是紧紧地抓着桌面。
他看了秋姝之起身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眷恋不舍,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紧紧的抱住她的腰身,恸哭着求她留下来,再多施舍给他一点温暖。
可他不行,他指尖死死的扣着桌面,紧紧地咬着压根,压制着呼之欲出的疯狂,默默地看着她离去。
直到那道厚重的帘子垂下,挡住了他的视线,帐篷里重新变得空空荡荡,冰冷的如寒冰地狱,没有一丝温情可言。
长安一直守在帐篷外,虽然他们之间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帐篷不隔音,偶尔他能听到从里面传来一些低语声,尤其是秋姝之的声音,温柔的像古诗词中最柔软的诗句,光是听语气就要沉醉了。
长安听得心里暖暖涨涨的,按下决心,以后他如果嫁人一定要找一个像秋姝之这样的。
虽然容貌才情一定比不上她,但至少声音要有一丝像她,这样就算是做梦,梦里滋味也会甜一些。
帘子忽地被人挑开,秋姝之从里面走出来,长安下意识的笑着,随后意识到她是殿下喜欢的人,要是有哪个男人敢不知死活的勾引她,下场会比静贵人还惨。
长安马上收敛笑容,神色也是一贯的淡淡的,不远不近。
秋姝之看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微微一怔,虽然淡淡颔首,随后离开。
长安看着她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忽然他听到一丝玉石轻击的鸣配声,不似寻常的玉佩发出的声音,令他浑身一震。
他寻声望去,秋姝之纤细的身影在晨光下几乎透明,轻薄氤氲的晨雾萦绕在她周围,宛若下一刻就要飞升而去的仙子,长风吹过,吹得她裙摆轻扬,群间一块玉佩,白如玉殷如血,发出清泠的冷脆声。
长安顿时心神俱震!
他直接挑开帘子急匆匆地闯进了月冠仪的营帐。
点点摇曳的烛光中,他近乎颤栗的捧着一块普普通通的暖玉,眼中的痴迷眷恋跟入了魔一样,深深地陷在其中,似乎要把他的灵魂都献进去。
“殿下!”长安极力克制着声音,走到他跟前,呼吸从未如此急促沉重过:“殿下,你把玉令交给秋大人了?”
“是。”月冠仪十分平静的回答,指尖细细描摹着冰花芙蓉暖玉上雕刻的纹路。
长安大惊失色,又气又急,狂躁的抓着头发:“那可是玉令啊!殿下那是你苦心谋划了十年的东西啊!”
“我知道。”月冠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眼中只有暖玉。
长安不甘心,一时间连尊卑都忘了,失态喊道:“那是你用来保命的玉令啊!”
“秋娘的命更重要。”
长安一脸不可置信:“秋大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殿下,你把什么都给了她,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她变心了怎么办?”
“女人都是薄情的,她们从来没把男人放在眼里,如果她以后变心了,她一脚把你踢开,那时候你没有权势,没有保命的东西,你可怎么活?”
“不重要,那都不重要。”月冠仪仰着头,闭上眼睛,神情恍若病态:“只要秋娘想要的,我都会给她。”
长安踉跄着倒退两步,险些撞倒了烛台,只觉得眼前这人比疯子还要疯狂,疯子至少会惜命,但他却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殿下你真的疯了,你无可救药!
月冠仪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除了相貌之外的唯一可取之处就是权势。
论相貌,秋娘并不重男色,更何况他出身卑微,没有女人不鄙视他龌龊不堪的出身。
如果不是他尚有权势在手,秋娘顾忌连碰他一下都觉得恶心。
秋娘将暖玉给他,作为定情之物,刚才又那样逗弄他,已经是委屈了她。
他已经可以先想象,秋娘此刻正在某一处角落里从手帕擦拭着他们肌肤触碰的每一个地方。
他紧紧攥着暖意,眼中充斥着笑意,悲苦和爱意扭曲交织,他再笨也该知道,秋娘是冲着权势而来。
在秋娘交给他暖玉后,跟他要回报时,他就更加确定。
可那又怎样,秋娘愿意利用他,已经是他修来的福气。
能做秋娘的踏脚石,能让她一生平安顺遂,无论付出什么,哪怕是他这条贱命他也愿意。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对秋娘的爱和渴望会越来越深,越来越病态严重,刚才短暂的独处他几乎都要克制不住自己。
他无法想象,当他无法再给秋娘供奉任何权势,当他彻底被利用干净,秋娘彻彻底底抛弃他离开他的那一天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痛苦的捂着胸口,浑身冰凉如坠入冰窖魔窟,即使暖玉贴在心上也无法缓解的疼痛,就像有一把锉刀在他心口来回搅动,尖锐刺骨一刀一刀将他的心搅成一滩烂肉,所有痛苦的感官都在因为幻想那一天的到来而无限放大,又被颤栗的恐惧浑身痉挛。
她几乎用全身的力气压抑着,克制着,眼中忽然漫出滔天的贪欲,漫天洪水冲破决堤,在他眼中泛滥成灾狂呼怒号地叫嚣着,濒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