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勉李良被人脱下盔甲,拖着狼狈的身躯被强行摁着跪在中央,一日光景,曾经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李氏姑侄成了阶下囚。
“李勉、李良,藐视军法,公然狎妓,调戏男子有辱军旗,罪不可赦,按军法斩之!”秋姝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状子,一字一句威严不可侵。
“秋姝之你敢!你敢杀我!兵部尚书不会放过你的,府尹不会放过你的!”李勉拼命嘶吼着,万万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出手,李良杀了也就罢了,她竟然也敢,秋姝之真是疯子。
“无论是谁,在羽林军只认军法,冒犯军法无论军衔多高都要按军法严惩,今日不杀你,羽林军迟早让你祸害殆尽,要是兵部尚书想治我的罪,尽快来好了,秋某就在这儿等着,要杀要剐秋某一人承担!”秋姝之冰冷的看着地上想虫子一样挣扎的李勉,突然眼眸眯起:“斩!”
“你——”李勉瞪大了眼睛,话还没说话,纪眉就已经拔出刀,刀锋横扫,血溅三尺,两颗血淋淋的头颅滚落。
众人虽然面上不表,但心中大为震撼。
她们没想到秋姝之竟然真的敢把后台极深的李勉斩首示众,还敢一人承担罪责,大启女儿本就因为热血而来参军,只因李勉的荒唐行径消磨了意志,但这一滩血浇醒了她们,至此,压在羽林军身上的两座大山轰然倒下,羽林军全军以秋姝之马首是瞻。
-------------------------------------
“真杀了?”顺天府府衙,顾郑慢悠悠品着一杯苦茗,袅袅热气上浮在她沟壑纵深的皱纹里。
“可不是嘛,说斩就斩了。秋姝之为了笼络人心竟然连您的面子都不给。”林中月谄媚的敲着她的腿。
顾郑放下茶,拨着手中菩提佛珠,声音苍老:“她想笼络人心,却不知人心易散。”
“卑职也觉得,一群下等士兵有什么值得,还不是谁掌权跟谁,就是不知道她拿来这么大的胆子。”
“胆子、”顾郑轻叹一声,浑浊的眼里说不出的轻蔑:“年轻的女人后台深啊。”
林中月伺候的手微微停了停,顺势讥讽道:“可不是嘛,谁让这秋娘子生了一副好相貌,比醉仙楼的花魁还要绝色,多规矩的男人见了她都走不动道,就是守节的鳏夫见了她都受不住寂寞,把贞节牌坊砸了。”
她这话里有话,受不住寂寞的鳏夫指的可不就是后宫那位权势滔天的男人。前些日子秋姝之是太后裙下之臣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殊不知这背后也有她们添柴加火。
这话深得顾郑之心,她缓慢的笑了笑:“以色侍人终归是没好下场。”
“可不是嘛!女人还是要靠真本事才行,像顾大人这样一步一步权利都握在自己手里,不需看别人脸色才是女子之楷模。”林中月忙着巴结顾郑。
秦舒一死,秦政整个人都苍老许多,本就已经老态龙钟的身体更是摇摇欲坠,说不准哪日就咽气儿了,秦家一乱,顾郑的权利就越稳,她可得把这尊大佛伺候好了以后前途无量。
顾郑笑了笑,阴暗不见光的内室里,她的笑容苍老而腐朽,像被泡在水里几千年的沉棺之气。
“安黛来了吗?”她忽然问。
“来了,正按您的吩咐在外面候着呢。”林中月道。
顾郑缓缓起身:“来了就好,让她随我一道入宫。”
林中月也算是顾郑的心腹,自然知道安黛一个小侍卫入宫是去干什么,早就提前交代好了说辞。
想到安黛进宫后太后怒不可遏的样子,她便觉得一丝畅快。
一个靠男人上位的女人,一个受不住寂寞的老男人,这些都是站在顶峰上的人。
她为官十年,不上不下,却见惯了官场的黑暗,心态早就扭曲,她就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怨毒的看着他们,诅咒他们早日坠落,摔成一滩烂泥。
“太后,顾大人求见。”玉叶守在门外说道。
秦倾正在宣纸上描画,身边散落了一地废弃纸张。他出身高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画画更是一绝,却偏偏描绘不出秋姝之万分之一的绝色。
玉叶一通报,他便将画统统收进暗格里,声音略沉:“进来吧。”
顾郑穿着朝服跪在秦倾面前:“老臣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倾对着阳奉阴违的老东西本就没什么好感,声音也不带一丝感情:“哀家安好,顾大人来有什么事?”
“羽林军、”
“啪——”一大摞密函摔在她脚边。
秦倾知道她来是什么目的,秋姝之站了李勉拂了她的面子,就像跑到他面前来告状。
“你看看这些年李氏姑侄做的荒唐事,再掂量掂量要不要替她们喊冤,大启的虎狼之师就是被这些人给败了。”秦倾声音微怒。
顾郑看着面前的密函,像是看见什么荒唐的东西连连摇头,声音悲切:“太后,老臣知道您信任秋姝之,但秋姝之此人阳奉阴违实在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李勉被砍头事小,可是老臣实在为太后的付出痛心。”
说着顾郑一把跪在秦倾脚边,老泪纵横的凄切的喊道:“太后,您为秋姝之的付出不知道的,您被她骗了啊。”
秦倾敏锐的听出她话中的不对劲,拉起她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第71章 太后上下求索 太后上下求索
顾郑老朽横生的一张脸上流满了虚情假意的泪:“老臣知道太后觉得秋姝之是个人才中意与她, 像将她好好培养,日后为秦氏添砖加瓦,但您却不知她吃里扒外, 竟然与长皇子勾搭成奸, 不知廉耻。”
“混账!”秦倾一脚踢开她大声怒骂。
“太后, 老臣所言千真万确啊!”她爬回秦倾脚下, 拽着秦倾的衣角哭得老泪纵横。
她刚才的言辞已是收敛,没有点名太后心悦秋姝之的事情, 但对秋姝之和月冠仪之间的描述却直戳秦倾的心窝。
顾郑入赘秦氏三十余年,从秦倾还未入宫为后时就听闻他的脾性, 世家门阀公子心高气傲绝不容许心上人枕边有其他男人。他如今贵为当朝太后更加忍受不了自己看上的女人跑去睡其他男人。
而那男人还是秦氏的对头月冠仪, 他名义上的好儿子, 这两人将来若是能结为连理,那秋姝之就成了他的儿媳, 他岂能忍得下。
“你这老东西满口胡言乱语什么!秋姝之是哀家的人, 她什么品行哀家比你清楚,滚出去!”秦倾死死扣着茶桌,眼神从未变得这般危险。
“老臣知道, 此刻老臣说什么太后都不会信。”顾郑看着秦倾, 大有豁出一切的架势:“安黛,进来!”
玉叶带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女人从外面进来, 安黛一见到太后怒容便慌张的跪下,连腰都挺不直。
“太后,秋姝之早在延顺县时就已经和长皇子殿下私相授受,安黛当时就是秋姝之随护的侍卫,她就是人证。”顾郑阴深深的冷眸看向安黛:“还不把你当日看到的都如实告诉太后。”
“是。”安黛哆哆嗦嗦的跪在秦倾面前。
“卑职当时跟随秋大人去延顺县,没过多久长皇子殿下也带人来了, 当夜他们一同在延顺县县丞府上喝了酒,大人吃了好些酒,醉的不省人事,跟着就进了长皇子的马车,两人在车里温存了大半个时辰。”
“卑职觉得奇怪,便留了一个心眼,谁知后半夜里卑职就看到长皇子殿下亲自去了厨房熬醒酒汤,卑职心想长皇子殿下那是何等高贵的人物,洗手作羹汤的事情怎会轮到他亲自做?”
“万没想到殿下熬好了醒酒汤后竟然亲自送到了秋大人的房里,两人一直在房间里温存到天亮,出来时卑职就留意到殿下脸上赤红一片,薄唇红肿,衣衫凌乱,神色更是慌乱遮掩,活像是......”
“放肆!”秦倾陡然暴怒:“长皇子殿下也是你这下等人可以妄加揣测的?”
“太后,安黛绝对没有胡说,当日在围场,秋姝之便与长皇子殿下交换了信物,您难道没发现自从遇到刺客之后,秋姝之腰上系着的玉佩就换了吗?那就是长皇子殿下给秋姝之的定情之物。”
“闭嘴!”秦倾拍案而起,随手拿起一旁的花瓶狠狠砸在地上。
顾郑从未见过秦倾露出这样怒容,双眸阴冷折射着毒蛇般喊人的寒光,一瞬间让人汗毛倒竖。顾郑立马噤了声,她虽然想挑拨秋姝之和太后的关系,但还没胆子冲撞太后的怒火。
“滚,都给哀家滚。”秦倾满眼狠厉,素来温和的眉眼此刻危险的令人胆寒。
“老臣告退。”顾郑叹息了一声,摸了一把涕泪,带着安黛走了,苍老的背影看着像什么重臣直臣。
“大人,咱们这么做真的有用吗?”直到出了清宁宫,安黛才敢开口。
顾郑冷冷一笑:“怎么没用。”
就算扳不倒秋姝之,也能让她们之间产生隔阂,再不能获得秦倾的信任。
而秦倾对月冠仪也会更加敌视,两党相争,她无论怎样都是得利的一方。顾郑回头,看着庄重肃穆的清宁宫,眼中明晃尖锐。
“太后......”玉叶小心翼翼的跪在秦倾脚下,看着秦倾几乎要站不稳的身形,眼中的破碎快要把他撕裂。
满室气氛凝滞,一地破碎瓷片。
“她竟然和月冠仪有了私情,延顺县、延顺县、竟然是哀家亲手将那贱人送到了她的床上。”
秦倾神情恍惚的踩在上面,发出锐利侧耳的声音,瓷片刺破了薄软的鞋底,鲜血流出浓稠昳丽。
月冠仪阴冷的脸不断浮现在他脑海里,就是这张脸夺走了他心爱之人。他那么喜欢秋姝之,喜欢到连碰都舍不得多碰一下,生怕她疏远躲避自己,竟然就被月冠仪这个青楼里调养出来的贱人轻而易举的夺走。
“贱人!贱人!”秦倾怒火滔天,嫉妒汹涌的在他眼中翻滚。
他双眼充血喋血,花瓶玉器名家字画都被他撕烂,可他还觉得不够,怒火浇油燃起激浪在他心中肆虐狂吼,他想杀人。
“太后、”玉叶不忍心看着他这幅样子劝道:“太后不要相信顾大人的一面之词,或许、或许秋大人是清白的呢?”
“对......对!”秦倾瞳孔猛地缩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见了渺茫的希冀。
“安黛说秋娘那晚吃醉了酒,她醉的不省人事,一定是那贱人主动脱了衣服勾引他,待生米煮成熟饭再以身份要挟她,强迫她收下他那副肮脏破败的身子,对!一定是这样!”秦倾深深陷入自己给自己织出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你现在就去把秋娘找来,立刻!哀家现在就要见到她,当面问个清楚!”他一把抓住玉叶,神情近乎癫狂。
玉叶伺候秦倾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秦倾像今天这样,他几乎要被秦倾眼中的疯狂和阴毒吓死了,连忙提着衣裙跑了出去。
-------------------------------------
“太后要见我?怎么这么着急?”秋姝之看着气喘吁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玉叶,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来不及说那么多了,大人快随我走一趟吧。”
盛怒之下的秦倾都快把宫殿烧了,玉叶哪里还顾得上说什么,只想尽快把秋姝之带到秦倾面前,现在的秦倾就是头发了狂的野兽,只有秋姝之可以安抚。
秋姝之跟着玉叶好不容易到了清宁宫殿前,玉叶自个儿就守在门外,让她一个人进去。
一进门,秋姝之就察觉出不对劲,满地狼藉一看就知道太后发了好大一通火。
秦倾颓废的坐在地上,长发凌乱的散了一地,碎了满地的花瓶碎片有些还带着血迹,他的身上手上也残留着血痕。
“卑职见过太后。”她轻柔的跪在秦倾的身边:“太后突然传召我可有急事?”
秦倾缓缓抬起头,幽深温和的眼里布满血丝,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她的腰上,果然不是她之前常常佩戴的玉佩,以前他只是以为她升了官职换了一块好玉,如今......
他自嘲的笑了笑,声音想竭力嘶吼过一样沙哑:“秋娘,靠近点,离我近点。”
秋姝之挪动了几步。
秦倾动了动身子,额头抵在她的肩上,被瓷片划破的掌心裂痕又撕裂了些,他拿起她腰上的玉,声音温柔轻和却听不出一丝感情。
“秋娘,我很喜欢你腰上这块玉,你把它送给我好不好?”
不管顾郑口中的奸情是真是假,就算这块玉佩真的是她和月冠仪的定情信物,只要她愿意把它给他,就说明她对月冠仪也算不上几分真心,他就不怪她。
“......”秋姝之没有回答。
见秋姝之不回答,秦倾心中没来由的慌了几分,就算被一双阴爪狠狠攥住,连跳动都带着痛苦的心悸,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怕秋姝之真的对月冠仪有真心。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算什么?他长久以来的隐秘喜欢,掏心掏肺的对待又算什么?难道他只是她心里的一颗棋子?
“好不好?”秦倾的声音软的近乎哀求,双手牢牢禁锢住她的腰身,身子与她紧紧贴在一起,炙热的呼吸在她的脖颈间,纤瘦的手臂在她背后不安的搂着:“只是一块玉佩而已,你把它给我,哀家给你更多更好的,哀家给你升官,哀家把五军都督都给你,好不好?”
不可一世的秦倾,骄傲的骨头硬了一辈子的秦倾在这一刻全然慌了。
他害怕被秋姝之当做一颗棋子对待,又渴望能做个棋子,用权势和色-欲换来她的低头。
他紧紧地抱着秋姝之,再也不想顾忌什么男德男训,将脸埋在她柔软的颈窝间,指尖撩开她的碎发,炙热的唇细细密密的亲吻着她的颈窝,单薄的唇瓣因为紧张而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秋娘、秋娘、答应我吧、”他的声音呢喃,似喘息似蛊惑,比暗红的血液还要浓稠。
“嗯——”秋姝之没想到秦倾竟然不顾太后身份,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一时防备不及,从口中泄露出暧昧低吟的声音。
本就敏感的肌肤在他的轻吻舔舐之下弄得浑身酸软,差点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