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瓦!你敢伤我妻主,你找死!”姜姒厉声喝道。
阿瓦看着姜姒沉迷秋姝之无法自拔,毫无惧色的反问:“你的妻主?没拜过堂你们就是不是夫妻,她就是个野女人,凭什么我们苗疆要听一个野女人的话。”
“你——”姜姒被她质问的哑口无言,只有头上轻轻晃动的发饰诉说着他的无奈。
姜姒知道自己和秋姝之尴尬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是自己一直恬不知耻在苗寨里到处跟人说秋姝之是他的妻主,但其实秋姝之只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夫君,就是月冠仪。
这也是姜姒嫉妒厌恨月冠仪的愿意,他轻而易举的拥有了自己一直渴望的名分。
而他自己却始终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即使他再渴望和秋姝之成婚,但他如今也不敢可秋姝之提出来,自己才惹得秋姝之生气,好不容易等到她消气,顺着都来不及,又岂敢要求秋姝之做什么。
“怎么?连你自己的都哑巴?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你,把你当猴耍呢,就你还跟个傻子似的信了,不光信了还想着拉上全族倒贴人家。”阿瓦不屑一笑。
姜姒死死握紧拳。
秋姝之清冷低垂的眼眸微抬:“只要我娶了蓝儿,你们就愿意相信我所说的是真的?”
阿瓦趾高气扬的笑道:“当然。”
姜姒是隐瞒身份的罪臣之子,她似乎是料定了秋姝之不会冒着背叛朝廷的风险娶他。
这个阿瓦,看似是个狠角色,实际头脑倒也简单,只是被以前滇王的手段搞得杯弓蛇影。
姜姒提前派人在峡谷外埋伏是她没想到的,将她之前的计划全部打乱,以至于自己孤身一人闯进了苗寨。
如今自己进退两难,又有蛊毒在身,必须尽快解除。
阿瓦以为自己是在给自己使绊子,却不知是给了她却好的契机,既能博取苗疆族人的信任,亦可以加深她和姜姒的情谊,早点饮下姜姒的血,接触蛊毒。
到那时她便能化被动为主动,与小皇帝里应外合,彻底铲除滇王势力,与平定江山比起来,男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思及此,秋姝之缓缓执起姜姒的手,纤纤十指,紧紧相扣。
在姜姒震惊激动的眼神中,秋姝之跪在族长面前郑重说道:“秋某愿意迎娶姜姒,做我夫郎。”
“妻主、”姜姒跟着跪了下来,反握住她的手,妖媚的眼中泛着点点水光,似刹那绽放的璀璨烟花。
秋姝之俯身在他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眼中深情缱绻:“蓝儿,你愿意做我的夫郎吗?”
姜姒忙不迭的点头,头上银灿灿的发冠晃若雪夜银花。
“秋姝之,你——”阿瓦气愤不已。
“够了!”族长一声怒叱,竹杖沉重砸在地上。
她看着秋姝之和姜姒二人,良久她紧盯着秋姝之一人,缓缓说道:“你们都退下。”
阿瓦和姜姒对视一眼,眼中互有恨意,但碍于族长的颜面,不得不推下去。
竹屋内只有族长与秋姝之两人。
秋姝之此番带着诚意来,恭恭敬敬的跪坐在族长面前,身姿虽然谦卑,但气度却不卑不亢颇有傲雪凌霜之风骨。
族长坐在她对面,苍老颓丧的体态,与她挺拔的身姿形成鲜明对比,她愈发像一只快要枯死的老树。
族长统领苗寨五十多年,因为她的失策轻信了滇王,导致苗疆由盛转衰,这是她心中的隐疾。
如今苗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她在茫茫交错的权利中看不到半点出路,也为苗寨族人的未来感到担忧,直到秋姝之的出现。
如果能重设云南府,将苗寨族长设为当地土官,以后苗寨族人也不必像今天这般东躲西藏的过日子。
“秋大人,你刚所说,空口无凭,可有信物?”纵然她这颗老树将死,也想让枯死的身躯再多庇护族人几时。
秋姝之沉默了片刻。
信物本来是有的,小皇帝的宝剑,还有钦赐圣旨,但这些贵重之物她都不敢随身带着,一直交由月冠仪保管,谁知姜姒突然搞了这么一出,她身上被江水冲刷了个干净,只剩下一块玉佩。
“没有?”族长自嘲的笑了一声,笑她苍老无能,把渺茫的希望当成族人唯一的出路。
“有——”秋姝之窄袖下的手指微微攥紧,身子对着族长微微轻躬:“我就是信物。”
族长沟壑纵深的眼角闪过一丝意外:“你?”
“实不相瞒,秋某这次来就是做陛下的口舌,想与苗疆一同合作,一举消除滇王势力,事成之后,陛下便会按照约定设立云南府......在那之前,秋某愿做人质。”
“你......”族长沉默了良久,看着秋姝之挺拔傲骨,眼底竟升起一丝钦佩。
但仅凭一个人质,就想让苗疆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万一滇王赢了,苗疆就真的完了。
她已经犯过一次错,不能再犯第二次。
“你先出去吧。”族长疲惫的说道。
“族长。”秋姝之一眼看出了她的动摇,现在是唯一可以说服她的时机,机会稍纵即逝,她岂能放过。
“族长,我带着皇室和秦氏诚意而来,可以给岌岌可危的苗寨带来转机,您可以选择加入,亦可选择旁观,但滇王这些年对滇王妃如何,对苗寨又如何?您比谁都清楚,一旦滇王胜了苗寨才真的万劫不复!”
一句万劫不复,彻底触动了族长敏感的神经。
事情果真已经到了无法回旋的地步,她必须做出选择。
第101章 联盟 联盟
族长在痛苦挣扎中闭了闭眼, 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好,我答应你。”
秋姝之如释重负。
有了苗疆的帮助,这一仗的赢面就大了。
她出了竹屋, 姜姒正焦急的等在外面, 看到秋姝之出来急急忙忙的凑上前去:“妻主, 族长怎么说?”
秋姝之笑着握紧他的手:“别担心, 族长已经答应我会和朝廷联手。”
姜姒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理智告诉他, 苗疆能与朝廷合作最好,但这样一来就意味着秋姝之要再次回到月冠仪身边, 难免这途中秋姝之不会被月冠仪勾引走。
月冠仪是她明媒正娶的夫君, 他们重归于好名正言顺, 但他呢?
姜姒心中一紧,不甘心唾手可得的幸福又要拱手让人,
“蓝儿, 你好像不开心?”秋姝之低声问询。
姜姒紧紧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更加惶恐不安的紧攥着她的衣袖,想寻得一丝安慰:“妻主,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即使她回到月冠仪身边, 也不会忘了他,也不会重新喜欢上月冠仪。
秋姝之垂眸浅笑, 纤长的手指拨弄着他修长脖颈上的银项圈:“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既然已经承诺会娶你,就一定会对你好。”
“只对我一个人好?”姜姒眼中的光芒异常明亮,声音惶恐却有力,一定要让秋姝之证明她的真心似的。
“当然......”秋姝之弯下腰轻吻着他的侧脸,低声呢喃:“只对我的蓝儿好。”
姜姒脸上的不安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喜悦欢愉,他主动吻上了秋姝之的薄唇。
妖冶眉目间摇曳万种风情,眼底确实最纯粹动人的光芒:“妻主,我们成亲吧。”
他想拥有像月冠仪一样光明正大的名分,可以堂堂正正站在她的身边。
秋姝之疼惜地回吻着他,无尽怜爱疼惜。
姜姒当初在京城表现的如情场浪□□子一般,实际却是个连接吻时如何换气都不知道的主儿,长着世间最妖冶风情的脸,性格确实最单纯的。
一记绵长深吻,让姜姒面色潮红,脸上泛起层层云霞,柔软的身子跟没骨头似的依附于秋姝之身上,旖旎情深的眼中映着她深情款款的倒影。
“蓝儿我们现在还不能成亲。”
姜姒眼中情愫如潮水般褪去,质问道:“为什么?难道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男人?”
秋姝之淡然地摇着头:“我好歹也是月冠仪名义上的妻主,如今苗疆还要与朝廷合作,在这个关键时刻,我这个做驸马的岂能和你堂而皇之的成亲?锦衣卫无孔不入,消息一旦走漏,以月冠仪那般狠戾的脾性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不能因为这个而导致联盟破裂......”
“那我呢?难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姜姒泪眼模糊,眼中尽是伤心痛苦:“你果然还是在乎月冠仪的对不对?你跟我在一起只不过是玩玩而已,你根本就想跟我成亲是不是?”
当秋姝之拒绝他的那一刻,姜姒仿佛觉得天都要塌了,无边漆黑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将他的心脏挤压变形。
秋姝之忙哄着他:“我从未骗过你,只不过如今情形特殊,不能因为我们二人就将整个苗疆的生死搭进去。”
她捧起他娇媚入骨的脸:“你放心,等平定滇王之乱后,陛下设立云南府,我便跟他和离,永远跟你留在云南可好?”
姜姒原本写满哀戚的脸上听到秋姝之说要跟他一起永远留在苗疆时,激动的几乎咬破了嘴唇:“你说的是真的?跟我一起留在苗疆,不回京城了?”
秋姝之轻抚着他的脸,满眼柔情的看着他:“我既然决定要娶你,给你光明正大的身份,就势必要和月冠仪划清界限,京城是他的势力范围,我也只能跟你留在这里......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嫌弃我无用才好。”
“不会,我怎么会嫌弃你。”姜姒顿时喜泪交加,脸上展露出仿佛孩子般的笑容,眼角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的滴落。
以秋姝之如今驸马的地位,如果平定了滇王之乱,回到京城一定风光无限,荣耀加身,甚至可以位极人臣。
但为了他,秋姝之可以将那些唾手可得的地位荣耀全部抛弃,跟他一起隐居山林。
近乎疯狂的喜悦在他心中疯狂弥漫肆虐,驱散了方才失控的阴霾。
他何其有幸,能有这样的妻主。
秋姝之看着姜姒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中时,脸上露出的笑容像十七八岁的纯洁少年,单纯简单无限美好。
她心中无限感叹,如果当初姜姒不对她做出那些事,或许自己也无法见到他妖艳美人骨下的另一番风情吧。
三言两语将姜姒哄得服服帖帖后,秋姝之提笔写信,准备将苗寨里发生的事情传递给月冠仪。
自从她掉入江水之后,她和外界就失去了联系,不知道月冠仪如今怎样,十分担心,因此在信中也简单的提了一句关心的话。
她不敢写的太多,因为此刻姜姒就在她身边体贴的磨墨,眼睛稍微一瞥就能看见她写的是什么,她也只能收敛不惹姜姒怀疑。
就在她刚刚放下笔后,姜姒的声音就从她身边传来,声音里冒着强烈的陈醋味儿:“妻主,还挺关心他嘛。”
秋姝之低笑一声,轻轻捏着他脸上的软肉:“醋劲儿怎么大?”
自从两人关系说开了之后,姜姒就对她表现的十分紧张,就像揣着宝物的人,时时刻刻惦记着,生怕被别人抢走了。
尤其在她承诺过要娶他之后,姜姒更是连她周围的苗疆男子都不放过,绝对不许超过14岁的族人靠近秋姝之,就怕她对那些男子感兴趣。
还没过门呢,妒夫架势倒是十足。
“我就是吃错,就是看不惯你对他好。”姜姒也不扭捏,天生媚骨的他软软的倚在她身上,帮她封好信口,手腕银铃作响。
秋姝之的手抚上了他的手背,温声道:“月冠仪他毕竟是我的夫郎,我失踪了这么久,也应该关心关心他,就是做做面子而已。”
“夫郎?”姜姒在她怀里哼哼唧唧,纤细皓腕如滑溜溜的银蛇攀上了她的脖颈:“妻主,你只有一个夫郎,就是我。”
秋姝之覆上他如雪皓腕:“别这么说,我虽然不喜欢月冠仪,但毕竟他也是我三书六聘娶进门的,等我跟他和离之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夫郎。”
姜姒娇媚的眼眸近乎快要被陈醋浸泡透了:“月冠仪不过是个工具,不被妻主疼爱的人算不得什么夫郎,只能算深宅大院里的一尊牌坊。”
秋姝之哑然失笑,这算是什么歪理。
古代版不被爱的人才是小三吗?
殊不知姜姒从一开始就深深嫉妒着月冠仪。
明明他和月冠仪都是在琼林宴上初遇秋姝之,但月冠仪却凭着自己的身份地位逼着秋姝之娶了他,独宠他一人。
明明月冠仪出身那样卑贱不堪,性格暴戾又扭曲,连身上都长年累月弥漫着血尸腐烂的恶臭,这样的人就算是下家平民都无人敢娶,却偏偏攀上了他曾默默喜欢的秋姝之。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要隐瞒男儿身,如果不是被局势所迫。
那么秋姝之心仪的人就不会是月冠仪,而是他;秋姝之八抬大轿迎娶的人也不会是月冠仪,而是他,那晚京城满天烟花,便会是他幸福的见证,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始终被月冠仪的正夫身份强压一头。
嫉妒怨恨会扭曲人的心智,将龌龊阴暗的心思转嫁,。
他对秋姝之的爱越深,对月冠仪的恨意便越浓,恨不得月冠仪随着他腹中的孩子一样下地狱,这样就再也没人可以霸占他的妻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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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信送到了月冠仪的帐中。
单薄脆弱的纸张在月冠仪的手中近乎被捏碎,他反复的看着纸张熟悉的字迹、纸张上残留的余香,他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颤巍巍地将薄纸贴在脸上,闭着眼感受着余温。
“秋娘还活着、秋娘还活着、”苍白哀戚的脸上涌起劫后余生的狂喜,泪水不断从布满血丝的眼中溢出,打湿了薄纸。
“果然是姜姒那个贱人设计掳走了秋大人,还找人假死顶替。”长安愤愤不已,如果不是姜姒,秋大人就不会陷入危险,殿下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那孩子更不会夭折。
山呼海啸般的狂喜过后,月冠仪抹去了眼角的泪,将信纸放在胸口上缓缓开口:“把药端来。”
长安捧着药欣喜不已,这还是月冠仪第一次主动喝药,脸上的阴沉死气也不见了,果然这世间能救月冠仪的只有秋姝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