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用心险恶!“仙家们义愤填膺,将妖魔一顿好骂:“竟嚣张地将利爪探入天庭,咱们必须要给他们当头一棒,好叫他们识好歹,收敛那逞凶害人的邪心魔念。”
“他们公然伤及广圣娘娘和帝后,便是宣战!”众仙一致提议要追伐妖魔。
天帝抬手安抚他们情绪,道:“孤也有此意。”又严声道: “大帝迟迟不回天庭,定是为保护帝后。往后诸位也莫再猜测帝后不回天庭的动机,如今她已是凤凰神体,众仙卿言语之前需斟酌再三。”
天帝这话明确了姽宁的地位,即便有仙仍对她体内的妖魔力量诸多顾虑,但那不可匹敌的凤凰神力便能堵住众口。
朔明君还有话要与天帝和秦韬将军单独说,天帝即叫退朝。
等仙家离开,朔明君上前道:“大帝交代,需增派兵力严守妖界魔界的西北疆域,时刻提防妖魔的动静,天庭东西南北四天门也需有重兵把守。我与赤将军则携伏魔宫的兵马,等大帝下令,就与秦将军所领的天兵分头攻打妖界和魔界。”
秦韬一听要打战,拳头捏得响。
天帝赞同道:“大帝善战,更擅排兵布阵,必然以他的提议为准。妖魔作乱已久,而今堂而皇之将奸细安插在天庭,若不挫其士气,只怕气焰越发嚣张,锋芒必伤我天界。”
秦将军拱手道:“天帝英明!此次征战不只为重挫妖魔士气,更要将他们作乱的念头彻底击垮。”
随后天帝下达旨意,且称:妖皇和魔尊可当场斩杀,无需抓捕。
*
却说方才退朝后仙官们,仍有的在路上讨论帝后的问题。
“大帝此时公开帝后体内的秘密,着实是一招妙棋。”普法星君捋捋胡子,笑得高深。
“星君此话怎讲?”
他又笑了笑,道:“一旦融合了凤凰神帝的力量,咱们又岂会在意她体内有妖皇和湮灭的力量?凤凰之力是三界顶天的神力,凤凰一族更是神族之首,往后谁敢动她?”
大家恍然,大帝为帝后考虑得着实周全。
“也不知帝后的凤凰身是什么样子。”几位仙家浮想联翩。
可他们即便没见过真凤凰,倒也瞧过书里的记载。再者,天界尚有凤凰的远脉近亲。
朱雀就是留存至今,源自凤凰一脉的神鸟。朱雀羽毛为血般鲜红,在阳光下无比艳丽,挥翅时,则闪动宝石般的灼灼光采。
如此,就能联想凤凰羽色的绚丽和绝美。
可谁能想到,东来山上诞生的,是三界第一只也是唯一一只黑凤凰。
这凤凰到底有多黑?
用怀苍用来安抚姽宁的话,就是:“黑得纯净,黑得脱俗。”
听听,这当真是来赞美她的吗?!
听完这话,别说消气,倘或不是南辛拉着,姽宁差一点就要飞离东来山。
连说话都提不起劲的黑凤凰,此时正站在东来山山谷的湖边吹风。
阳光洒落在一根根黑得极至的羽毛上,习习微风下,羽毛轻盈摇动,柔软如丝。虽不是流光溢彩,好歹也是油光锃亮。
姽宁垂眸看着湖面映照出的身影,这哪里有一点凤凰的痕迹,分明就是一只体型巨大的乌鸦。
连胸肌都鼓得这么雄性......
她正皱眉瞧看自己,忽闻脚步声从后方靠近。
“三丈远!”她一声警告突然喊出,便是提醒后面那个男人别靠近。
怀苍不敢在她脾气暴躁时逼近,只好刚刚站在三丈距离,耐心询问:“夫人站在这儿已有半日,在想些什么?”
姽宁头也没回:“在想怎么将湮灭移除体内。”
这话说得不带犹豫,也是半点不含糊。就因为这身羽毛的颜色,是融合了湮灭的力量所导致的。
整片羽毛都是能瞬间挥洒出去的煞气所凝聚,以后都不需要她刻意调取湮灭的力量,只需振动翅膀跺跺脚,那煞气就能铺天盖地涌出来。
其实从力量的角度斟酌,她不是无法接受自己这黑乎乎的鸟样。挥翅间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将攻击方圆扩大五十丈,听着厉害又有气势。
只是她不能理解自己为何没法化作人形?
总不能这辈子顶着这副健壮威武的黑鸟身,驰骋三界吧。
“肯定要移除的。”她蹙着两撇长长的黑勾眉,自言自语地强调了一遍。
口吻十分认真,以至于灵识内的百灵和湮灭都信了。
“我的力量已经被凤凰神力强行融合,来不及移除了。”湮灭适时的提醒。
听得姽宁直发愁,她的确没必要为了硬将他的力量除去,而重伤自己。
“化不成人形不能怪我们啊!”百灵生怕姽宁一个激动,真要两败俱伤,忙劝道:“只要有完整的凤凰神力就能塑造人形,凤眼不是还有一颗吗,把它吞了铁定可以化形。”
凤眼的确还有一颗,就供奉在何问阁顶楼上的九佛神凰塔内,怀苍早前与她提过。
尧大仙是说,她如今的模样正是因为凤凰神力无法彻底压制湮灭的力量,才会导致煞气外显。涅槃未完成,也使得她无法化作人形。
姽宁心中思量,转身与怀苍道:“我去问尧大仙拿神凰塔内的凤眼,他会给吗?”
怀苍明白她的打算,凤眼合二为一才能彻底完成肉身的重塑。
他昨天就问过尧大仙能否拿出凤眼,尧大仙没拒绝,只说:“我可以给她,但不是现在。”
“他会给,但不是现在。”怀苍将他所言转述给姽宁。
不是现在……那她还要顶着这乌漆麻黑的鸟身到几时?
可她又不能去逼迫尧大仙,更不能无耻地做盗窃之事。
***
夜间,姽宁趁夜色正浓,悄悄飞至东山的何问阁,直接往顶楼飞去。
顶楼除了窗户,没有其他进入的通道,她对那个鬼打墙般的木梯仍心有余悸,遂毫不犹豫选择爬窗。
好在窗户是半开的。
姽宁蹑手蹑脚爬进去,将窗子轻轻推开,刚好将身子探到里边。
正要挪进去时,突然卡住了.....这凤凰的屁股真是不合时宜的宽!
如今没法变身,她只能左扭右移地将屁股挤进去。头顶忽而传来一声调笑:“羽毛很好看,可别损伤了。”
惊得姽宁一顿,僵硬地抬起头。就见尧大仙站在面前,笑眯起两只狐狸眼,满脸写着:意料之中。
她尴尬得想原地灭亡......
反正被逮住了,姽宁也不客气,喊道:“让让,容我进去。”
等他侧身腾出空间,她便扶着窗柩将屁股用力一挤,再跳到地上。
将将入屋,体内似感应到了什么,心口隐隐灼热。她环顾四下,原本漆黑的眼珠子外圈骤而闪现金光,瞬息就锁定了右侧方的神龛。
尧大仙的视线落在她瞳孔,那两圈金光在黯淡的夜里尤其醒目。他似看迷了,就连姽宁问他能否借神器瞧瞧,都没反应。
直到姽宁伸出翅膀将他肩头拍了拍,他才惊觉自己发愣半晌。这副肉身果然不顶用了,反应越发迟钝。
姽宁没想到尧大仙会将九佛神凰塔大大方方拿下来,递给她:“这是你的力量,本该早点给你。”
她以为他说的是她如今因神帝的力量而化作了凤凰,这塔里的凤眼自然也是她的力量,遂未细思。接过塔,她将其端在翅上,神力的感应越发明显,塔内的凤眼甚至有些急不可待,开始闪烁寸寸红光。
尧大仙道:“只是你才融合了神帝的神力不久,切忌操之过急,过些日子再试试。这几日你就在东来山休养,我会帮你守着这凤眼。”
姽宁点点头,这毕竟不是小事,倒也不必太过急切。而今有了尧大仙的保证,她也安下心来。
她将神器递回给他:“多谢大仙。”
直到她离开窗户,张开翅膀飞向天际,身影瞬间与黑夜融为一体。一只黑色的四角小兽走出来,浑黑的肌肤与黑凤凰不相上下。
“她何时可以融合剩下的凤凰神力?”他问道。
“很快了。”尧大仙视线仍在她离去的方向,即便漆黑的夜色早已将她身影吞没。忽而想到什么,他又笑了笑:“反正已经在这个世界飘荡了许久,不差这点时间。”
“可你的时间不多了……”小兽担心道,它纵身跳上窗台,尧大仙伸手将它抱在怀里。
小兽舔了舔他的手,道:“她再不觉醒,你体内封印的邪气便会耗尽你的力量,你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尧大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回不去没关系,你们回得去就行。”
小兽不满,在他虎口处咬出两排压印,呲牙道:“都得回去!必须回去!”
尧大仙仍是展眉笑着,没回话。
第46章 兽身与人身最大的区别………
姽宁看着身穿素白里裳, 侧身躺在旁边的男人,实在想不明白,这床如今能容下她已实属不易, 他偏偏还要来占空间。
“你不嫌挤吗?”她没好气道。
他倒是面不改色:“挤到夫人了?”
问得好似当真担心挤着她,可眉眼间的喜色无不彰显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是啊!挤到我了。”姽宁用翅膀指了指门口, 逐客的口吻:“所以你得出门找另一间房。”
“一间南辛住,一间雪狼住,一间希希住,只剩这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屋子, 他安排得妥当。
姽宁心中冷笑, 就算住在伏魔宫恁大的地方,雪狼每天不是趴在院子里, 就是趴在屋顶,有时则蹲在宫门守夜, 就没见过它进屋里睡觉。
希希更不消说了,一只花枝鼠的身子能占多大的地盘, 直接过来跟她睡都嫌床大。
“你去跟南辛睡。”姽宁给他指条明路:“南辛个子小, 足够腾出空间给你。”
“南辛的身子正值修复期,怎能贸然打扰。”怀苍有理有据地说:“尧大仙给了他一些复心强魄的丹药, 夜间食用方能发挥疗效, 如此更不可扰他好眠。”
这人有备而来, 任凭姽宁有十张嘴, 也说不过他。况她岂会拿南辛的身子冒险, 不论真假,她都会信。
怀苍将身子往后撤了些,问道:“夫人还挤吗?”
啧啧,瞧这关切的语气, 还有无辜的眼神,仿佛她才是霸占床榻的坏蛋。
姽宁余光瞄到他半边身子都悬在了床外,再往后退,就得趴地上。
她恢复了昔日记忆,也就记起那些年被他‘掌控’的点点滴滴。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有多么强势,就会多么懂得利用她的心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即便她多次看穿他的计量,但他屡屡都能得逞,这次也不例外......
因为她就是这么没出息,昔日仰慕他、痴恋他,如今更是情丝难除。
只是不愿见他太过得意,即便恢复记忆,她也得佯装冷淡,甚至端出一副不好糊弄的架势。像他这般撒点水花就能泛滥成灾的人,绝不能让他翘起得意的尾巴。
姽宁无奈一叹,转过身背对他:“随你!”
她转的轻巧,却忘记尾翎是全身最长的羽毛。凤凰的屁股尤其翘,尾翎便高高扬起,随着她的呼吸,像把刷子似的,在怀苍脸上扫来扫去。
虽说他喜欢与她亲密,但绝不是被羽毛来回拂脸,痒得很。
但后头无路可退,实在没辙,怀苍一把握住她尾翎,摁在怀里。
殊不知,姽宁如今是兽体,兽身与人身最大的区别,便是对外界敏感度的体现,性/欲的表现尤其张扬。但凡对特殊之处施加那么丁点的刺激,兽身就会将内心的渴求展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她才更烦这副鸟身!
她本想心静自然凉,可他胸膛太热,即便隔着薄裳也跟暖炉子似的,能静下心全凭意念。且他手掌不安分,时不时抚在她尾翎上,姽宁大受刺激,尾巴止不住地抖起来。
努力静下来的意志力,全被他无意识的侵袭而击溃。
“你、你别,别摸我尾翎行吗?”连声音也止不住地发软,羞得她想咬舌。
经她提醒,怀苍适才晓得她的尾巴为何不停颤动。他忍住笑,解释道:“扫到我的脸,不得不将它压下去,但你可以转过身。”
姽宁纠结再三,以防他继续撮弄她的尾羽,不情不愿地转回去。四目相接,便接住了他那雀跃的目光。
果然吧,他很得意。
姽宁此刻倒是庆幸凤凰的胸肌大,将他的脸隔开一段距离,不至于大剌剌地感受他的呼吸。饶是如此,近距离与他对视着实是考验她的理智,因为这个男人长了张祸害人的脸。
好在她一身毛厚又黑,显露不出她的羞涩,她闭上眼,如是放心。
却不知,方才躲闪的目光恰恰将自己的不知所措暴露无遗。
她也忘了,这人就爱得寸进尺,见她害羞,长臂一捞,就将她抱在怀中。他身子宽阔,即便是四尺高的肥厚鸟身,他也能将她扎扎实实地抱在怀里。
姽宁惊了一下,想扑扇翅膀,却挣不动他施力的手臂。
她放弃挣扎,实则....是贪恋他的怀抱,贪得不得了,所以顺势靠在他怀里。
只是,一个男人柔情蜜意地抱着一只大黑鸟,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她就忍不住寒颤。
良久,姽宁渐渐放松身子,心绪安宁下来,恍惚回到芙蓉山那段美好时光。
两人就这么抱着,谁也没开口。
不知多久,姽宁突然想起件压在心头多年的问题,便问了出来:“心魔,不能根除吗?”
这话蓦地在怀苍平静的心湖惊起波澜。
姽宁明显感觉他手臂僵了一刹,默默等他回话。
“可以。”他半晌才出声,声音是情绪酝酿过的低沉。
“既然可以,为何不根除?”她及时追问。
这次她等得更久,等到的却是一声极轻的叹息。
“呵。”姽宁嘲弄般笑出声:“其实竹签上写的也没错,你有秘密,不能与我诉说的秘密。”
“并非不能诉说。”他说完这句,又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