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大猫当奶妈——如亿
时间:2021-10-04 09:50:07

  乔安娜:“……!”
  换位思考一下,是她思维狭隘了。
  她总下意识以为所有动物都是向往自然、‘不自由毋宁死’的。但其实一般的动物并不会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在满足生存这一基础目的的前提下,活着享福和活着受苦,哪个更好一目了然。
  如果有得选,谁不想每餐都有可口的精粮和洁净的清水、每天窝在软和的沙发或床铺上、不用担惊受怕提防天敌的侵扰、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呢?
  乔安娜也不止一次怀念过曾是人时舒适安逸的生活,感同身受地理解了莉莉娅的选择。
  她扭头就跟纳尔森说了这事,表示野化放归应该尊重当事豹的意愿,强扭的瓜不甜,强放的豹不能活。
  纳尔森的毕业论文还指望着这次放归行动,当然不能说不做就不做。
  他提出质疑:“野外才是适合花豹的天地。莉莉娅才两岁,她现在觉得成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好,等在屋子里待久了腻了,迟早会不开心的。”
  乔安娜反驳:“你又不是花豹,你怎么知道她会不开心?”
  这回轮到纳尔森无言以对了。
  人类都有不轻易死心的特性,明知希望渺望,却仍会执意要求再试一试,纳尔森也不例外。
  乔安娜拗不过他,便借着定期探访几个孩子和老熟人们的空隙,继续带莉莉娅体验草原生活。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这趟游历之旅推进到泰哥领地的时候。
  在嗅到泰哥在领地边界的气味留言板上留下的信息时,莉莉娅尾巴一颤,过了电一般,瞳孔紧缩,耳朵也精神地立了起来。
  她一时间被那股奇特的味道迷住了,在树干旁流连不去,抽动鼻子细细闻着。
  乔安娜本来都走开了,一扭头发现她没跟上,只好折回来,问:“怎么?有什么新发现吗?”
  莉莉娅仍沉浸在嗅觉的世界里,一双眼睛眯着,不时喷鼻甩头,如痴如醉,无法自拔。那专注的模样,说是在吸猫薄荷都不为过。
  “这到底是啥味道?闻起来跟我们都不一样。奇怪,但是好闻,贼拉好闻!”她感叹着,光闻还不够,又偏过脑袋往树上磨蹭,带走树上的味道,顺便也留下自己的气味。
  乔安娜倍感疑惑,凑回树干边上,再一次仔仔细细地闻了闻:就是泰哥的气味,没什么特别的啊?
  考虑到莉莉娅是只没见过世面的豹,看见一只犀鸟都能大惊小怪上一阵,她又释然了:“哪有不一样?你现在觉得奇怪是因为之前不认识他,等碰过面你就不奇怪了,他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公豹。”
  她万万没想到,莉莉娅会问:“公豹是个啥玩意儿?”
  乔安娜被问懵了,张口结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想想也对,莉莉娅从小跟人类长大,无从接触其他花豹,对同类的了解自然少之又少。贝拉再厉害,也没法凭空捏造出一只公花豹来,让莉莉娅建立正确的‘异性’观念。
  乔安娜思索良久,决定用最简单的方式说明:“远处那俩人:纳尔森,雄性;你的贝拉妈妈,雌性——性别不同。树上爪印的主人,雄性;你,雌性——性别也不同。明白了吗?”
  莉莉娅听着,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明白啦!”她雀跃地应,“也就是说,我可以跟他处对象!”
  乔安娜:“……”
  等等!怎么就开始谈婚论嫁了?理智一点啊姐们!!
  可站在动物的角度,她没有立场指责莉莉娅的想法不对——除了生存,生命的另一大主题是繁衍,在这件事上,择偶向来是双向选择,雄性希望得到雌性的青睐,雌性也会想结识更优秀的雄性。
  莉莉娅会认为泰哥的气味好闻,想必是受激素影响,本能地对信息素所展现的正值壮年、健康状况良好、体格强壮等出色的身体素质产生了好感。
  乔安娜心念几转,计上心来:“处对象是没问题,但你得先知道,他可不会像你的贝拉妈妈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你,你独自在野外能活下去吗?”她的本意是让莉莉娅放弃不切实际的爱情幻想,可她低估了美色对一只两年来从未见过异性的年轻花豹的诱惑力,莉莉娅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决定知‘男’而上。
  自由与安逸孰轻孰重的哲学难题,就这么离奇地迎刃而解了。
  半年后,纳尔森的论文在某期刊上发表。
  他在文中写道:【……如果动物习惯了家养生活,不愿配合野化训练,那么,不妨试试美人计?】
  作者有话要说:  见到泰哥以前的莉莉娅:每天宅家混吃等死多好啊。
  见到泰哥以后的莉莉娅:我向往自由!我要谈恋爱!
  泰·被迫成为蓝颜祸水·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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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番外2-1
  得知乔安娜其实不会吃狮子后, 泰迪消沉了很久。
  一方面,自己敬佩崇拜的干妈并非全知全能这一残酷的事实对他的打击很大;另一方面,吃狮子是他心心念念并为之奋斗了几年的梦想, 梦醒了, 心碎了, 他失去豹生目标了。
  他浑浑噩噩, 蹉跎度日, 连难得一遇的好领地都懒得守了,在狮群和鬣狗的驱逐下半推半就地离开大湖边,重新过起漫无目的四处游荡的流浪生活。
  然后某一天,泰迪闯进了一只雌性同类的领地。
  虽然这只雌性的气味很好闻, 但从气味蕴藏的信息素来看,对方不算年轻, 而且正在养育幼崽。
  所幸,跟人类的择偶观不同,已婚已育不会成为阻碍雄性大猫追爱的绊脚石,而且恰恰相反, ‘已育’有时甚至是加分项——毕竟只要打跑原配,杀死或驱逐幼崽,雌性很快就能再生下带有自己基因的孩子。
  泰迪活到这么大,连异性同类都没遇见过几只, 自然不会浪费这难得的好机会。
  他顺着领地内的蛛丝马迹,历经一番追踪与反追踪,终于借着幼崽带来的破绽,找到了领地的主人。
  正如气味所反映的,领地的主人年纪很大,耳朵上满是经年累月的战斗留下的豁口, 连皮毛的颜色都有些暗淡了。但好歹是个妹子啊!活的!处于适育阶段的!雌性!
  泰迪这些天来第一次感到些激动和喜悦,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殷勤地上前搭讪:“嗨!看起来很会生崽子的雌性!”
  回答他的,是劈头盖脸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雌性昂首怒视着他,精瘦的身躯里仿佛有无尽的魄力和气势,声音沙哑,但中气十足:“臭小子!是不是太久没挨揍皮痒了啊?!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老娘是谁!”
  泰迪眨眨眼睛,愣愣地打量着跟前的同类。
  熟稔的态度,亲切的气味,相近的面纹,所有特征都指向唯一一个正确答案——
  “妈妈?!”
  不是那位已成为了草原神话的干妈,而是他成年独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亲生的母亲。
  搭讪搭到多年未见的亲妈头上,差点酿成有情人终成母子的大错,再也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泰迪自知理亏,羞愧地垂下脑袋,诚诚恳恳认错,老老实实挨训。
  总归是自家的孩子,母亲对他还是有些亲情在的,骂归骂打归打,倒也没太下狠手。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群黑斑羚误闯到了附近。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猎物当前,无关紧要的事都可以暂且往后放放。母子俩对视一眼,无声地达成了共识。
  他们悄悄分开,一个往左一个向右,分头出动,开始狩猎。
  一阵混乱后,泰迪咬死了一只成年母黑斑羚,母亲则逮住了母羚羊的半大幼崽。
  泰迪虽然二了点,但受过乔安娜高洁品性(和正义铁拳)的教化,他二得很守底线、很讲分寸、很有眼力见。发现母亲抓的猎物个头很小,再想到母亲还有几只幼崽要养,他隐隐有些过意不去,犹豫着提议道:“妈妈……要不我抓的这只给你吧?”
  母亲颇为诧异地看了这个已成年独立多年的儿子一眼。
  花豹一族有个不成文的惯例:成年的花豹之间互为竞争者,哪怕他们是有血缘的亲人。她允许泰迪在她的领地捕猎,一大半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精力把年轻强壮的泰迪驱逐出境,剩下一小半是出于顾念旧情。不过,让对方蹭饭已经是她所能容忍的极限,她不会跟泰迪分享自己的狩猎成果,相对应的,也不指望能从泰迪那分一杯羹。
  现在泰迪主动提出要把猎物白送给她,对她而言不是好意,而是冒犯——要知道,只有尚不具备自理能力的幼崽才需要从长辈那获取食物。泰迪这个提议,就差直接把“妈,我想当你|妈”直白说出口了。
  她非但不觉得高兴,还为自己居然养出了这么一个没大没小的傻崽子而深感心累。
  母亲误会了泰迪的好意,心情糟糕,说话也没多少好气:“你别管,吃你的吧。”
  泰迪还想说话,还没开口就被一个凶恶的眼神瞪了回来,费解而委屈地撇了撇嘴,不得不依言伏低身子,埋头撕咬起来。
  母亲叼着尚存一息的小羚羊走到几十米外的一棵树下,回头确认泰迪还留在原地,稍松了口气,放下猎物,发出温柔的呼唤。
  两只小花豹从树冠的阴影下现身,陆续跳下树,欢欣雀跃,围着猎物蹦蹦跳跳。
  他们大概三个月大,正在经历断奶,对肉食的需求和兴趣越来越大。他们的母亲站在一旁,慈爱地看着他们,任由他们在小羚羊身上东咬西啃,磨练着稚嫩的乳牙。
  等幼崽们玩够了,母亲才咬住猎物的咽喉,彻底结束了它的性命。
  一只小羚羊肉很少,完全不够一家三口都吃饱,这极大地激发了两只幼崽的危机意识和竞争心。他们互相推挤,你争我抢,餐前其乐融融的气氛一扫而空。
  其中,更强壮的小母豹、两个孩子之中的长姐显著占了上风。她四肢并用,想方设法把弟弟挤到一边,嘴上还不停,风卷残云般大口吞咽着母亲撕下的肉块。
  小公豹被按趴在地上,挣扎半天也没能把脑袋从姐姐的魔爪下抢回来,委屈得“嘤嘤”直叫,希望母亲出面主持公道。
  一如既往的,他的求助没有得到回应。
  他们的母亲是个好母亲,公平公正不偏心。就跟许多母亲所会做的一样,他们的母亲也从不插手干涉孩子们之间的竞争,放任自流随他们斗,这就导致原本占优势的一方凭借着充足的资源越来越强,双方差距越拉越大。
  一顿饭吃完,姐姐撑得肚皮滚圆,弟弟却只勉强混了个半饱。
  等到下一餐,情况没有丝毫改善,反而急转直下。
  ——母亲开始拒绝喂养弱势的小公豹,不仅不给他哺乳,还一次又一次粗暴地把他从猎物跟前驱逐开,连点肉渣都不让他碰。
  小公豹饥肠辘辘,走投无路之下,竟瞄上了泰迪挂在树上还剩下一半的猎物。
  泰迪就趴在猎物旁边睡觉,小偷刚爬上树,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他抓了个现行。
  泰迪:“……?”
  他怕母亲误会他攻击幼崽,不敢做出任何实际有效的管制措施,绕过小公豹一溜烟窜下树去找监护豹告状。
  “妈妈!”他喊,“你的幼崽在偷吃我的猎物!快管管他!”
  母亲忙着撕扯肉块投喂剩下的小母豹,头都不抬:“别找我,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偷肉吃的小贼还能怎么处理?多半是肉债肉偿的下场。
  泰迪没料到会得到这么冷漠的回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强调了一遍:“那可是你的幼崽哎!——你的幼崽!”
  “我知道。”母亲瞥了他一眼,再看看远处树上正费劲地撕扯羚羊肉的小公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又很快被决绝取代,“我不打算养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泰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时哑然失声。
  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母亲很快又说:“长旱季快到了,我年纪太大,捕猎越来越困难,没法同时养活两只幼崽……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泰迪确实不太懂,但要对小公豹痛下杀手,他也做不到。
  不提小公豹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兄弟这层血缘关系,他现在住在人家的领地,吃人家的猎物,还伤害人家的幼崽,用爪子想都知道不合适。
  他把剩下的半只羚羊囫囵吃完,匆匆挥别母亲,逃也似的离开了这片地区。
  没想到,身后有条小尾巴偷偷跟了上来。
  泰迪走出数十公里,才发现后面多了个完全不在计划之中的跟班,有些意外,更多无奈。
  他警示性地龇了龇牙,把探头探脑的小公豹从自己刚捕获的猎物旁边赶开:“你怎么在这?快回去找妈妈去!”
  对小公豹而言,跟着泰迪离开,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他年纪太小,刚刚断奶学着吃肉,体型甚至不到成年花豹的一半,爪牙细软无力,远不足够独立御敌、捕猎。离开长辈的养育和保护,他只有死路一条。
  亲生母亲弃养他的心意已决,哪怕他坚持留在母亲身边,吃不饱还受欺负不说,保不齐哪天一觉醒来就发现母亲已经带着长姐丢下他连夜跑路了。反观泰迪这个兄长,虽说是只不会照顾幼崽的公豹,连正眼都不曾给他一个,但好在也不会攻击他,还默许他分享猎物。
  为了生存,他必须牢牢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小公豹在泰迪的威吓下暂且退开,谨慎地观望着,等泰迪吃完了,又再度试探着朝猎物靠近。
  吃饱后的泰迪与没吃饱时的他可以说是判若两豹。他被饱腹感带来的餍足与困倦席卷,慢吞吞地抻了个懒腰,掀起眼皮看了看小公豹。
  小公豹真的太小了,毛绒绒的一小只,还没褪去幼崽的柔软与无害,放开胃口胡吃海塞也分不走多少肉。泰迪实在懒得再管,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泰迪的放任姑息愈发地坚定了小公豹跟着他混饭吃的决心,之后一连半个月,小公豹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尾随着泰迪。泰迪走他也走,泰迪停他也停;泰迪捕猎,他就蹲在旁边看,等泰迪吃完了,再凑上去捡些残羹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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