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骁不解,却还是把右手伸了出去。
将发带系在他手腕上,绑上个漂亮的蝴蝶结。虞卿卿笑道:“可以了。”
傅景骁总穿深色的衣裳,手腕处绑上个水蓝色发带显得格外突兀,况且还是姑娘家的发带。
他伸手想要去解,被虞卿卿给拦下,蛮不讲理:“不许解!王爷若解了,那我再也不来了!”
傅景骁无奈,只好答应。
朱唇微弯,虞卿卿心情大好。
绑上发带就是她的了,树也是,人也是。
谁也抢不走。
第七十七章 傅景骁的东西就该回到傅景……
羽儿提前去五芳斋买了些点心, 乔氏见女儿笑眯眯地提着几盒点心回来,便也没多问她怎么去了那么久。只当她是嘴馋,借着给祁王还衣裳的名义溜到街上吃喝玩乐去了。
又过了几日, 林燕瑶递了帖子,约虞卿卿去茶楼听戏。在府中本就无聊, 林燕瑶又难得主动约她一次, 虞卿卿自然满口答应。
乘车来到茶楼, 由小二领着上到二层的雅间,撩开珠帘林燕瑶已经坐在里头等着了。
“林姐姐来得好早呀。”虞卿卿笑着打招呼。
林燕瑶见她来,也笑了笑, 只是那笑容略微牵强,简直比哭还难看。瞧着林燕瑶的样子,虞卿卿明白了过来,林燕瑶今日约她看戏是假想与她谈心才是真。
“怎么了?”虞卿卿关切地问。
林燕瑶叹了口气,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良久之后才淡淡道:“祖父不愿我嫁入东宫。”
在城郊赛场,傅景晏当着众人面带着林燕瑶策马离去,他俩的事自是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众人都以为二人好事将近,林家姑娘嫁入东宫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出几日便会有赐婚圣旨降到林家。
谁知,傅景晏执意要娶林燕瑶为正妻, 皇上坚持不允,赐婚一事这一耽搁便耽搁了小半个月。
也不知谁在后边推波助澜, 传出些流言, 说是太子连个良娣、良媛的位置都不肯给林家,想必就是心血来潮玩玩而已,那是当不得真的。
这下可好, 京中权贵原本还对林家羡慕至极,如今却是落井下石的瞧着林家笑话。
林家世代为医,家风清廉,何曾被人在背后这般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林老爷听了那流言,一下子便气病了,醒来后气愤至极,勒令孙女赶紧与太子断了来往。
“太子并非那样的人。”林燕瑶忍不住道。
虞卿卿点点头,傅景晏的为人她清楚,自然不似流言说的那般。
余光瞥向一楼戏台,舞着水袖的花旦一颦一笑气韵十足。今日的戏目恰好演的是《梁祝》,正是到了祝家与马家拆散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情节。
那戏文里,祝家瞧不上梁山伯的家世,不愿让女儿下嫁;可这现实里,林家却是嫌太子门第太高,亦不愿让女儿攀高枝。
还有那空穴来风的流言,她怎么记得小说里没这一段呢。这流言若不早些压下去,时间久了的确对林燕瑶不好。
“小虞,我该怎么办?”林燕瑶问她。
虞卿卿抿了口茶:“你祖父那你先好生劝着,别急着让他同意也别让他一口咬死。太子那边,我改日进宫帮你问问,你有什么话想带给他的没?”
林燕瑶点头:“话到是不用带了,我自是相信他的。”顿了顿,又道,“再过几日便是他生辰了,祖父定不会让我去的。本是约好要亲手给他的,眼下只能麻烦你了……”
虞卿卿将林燕瑶递来的包裹推了回去:“既然是约好,怎么能轻易食言呢。”
“可……”
“林姐姐放心,我来带你去!”虞卿卿道,“太子生辰前一日,我便向林家递帖子,邀你来教我刺绣。到时便说我怎么也学不会,硬要留你小住一晚。等第二日,咱们再一起去东宫。”
“这行吗?”
“林姐姐信我,肯定可以的!”
傅景晏生辰这日,东宫门前车水马龙,朝中大臣权贵纷纷青睐道贺。
按照计划,林燕瑶前一天晚上便宿在了虞府,今晨,同虞卿卿一道去了东宫。
东宫宾客众多,因着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不少贵女又对太子妃的位置多了几分期待,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前来斗艳。
虞卿卿打扮得低调,林燕瑶又带着帷帽,由傅景晏身边的黄门领着,一路走到后院厢房,并未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虞姑娘,殿下在前头会客,眼下暂不能来见姑娘。”那黄门恭恭敬敬地道。
“无事,你忙你的去吧。”
黄门走后,林燕瑶这才见帷帽取下来。今日天热,她脑门上一是出了一层薄汗。
“林姐姐别急,太子会客完肯定立马过来。”她一边说着一边给林燕瑶倒了杯水。
许是今日赴宴之人太多,傅景晏需在前院接受宾客朝贺,不能随意离开,以至于虞卿卿和林燕瑶在厢房内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傅景晏。
厢房外时不时有过路人的说笑声传来,起先林燕瑶听着声还有些紧张,次数多了便习惯了。这里是东宫,谁人敢在太子的底盘上乱闯乱逛。
“你可瞧仔细了,她真没来?”
虞卿卿端着茶杯,正欲喝茶,听着屋外传来的声音手上动作一顿。她走向窗边,透过薄薄一层窗纸,看向窗外。
待看清来人,她不由地蹙起眉。
说话之人正是明月县主,她今日打扮得华贵,似是想捞回在城郊赛场上丢下的脸。
明月县主身旁的婢女躬身道:“女婢认真数过,林家姑娘没来赴宴,就连虞家姑娘也没瞧见身影。”
“哼。”明月县主冷笑了一声,“算她还有些自知之明。”
说罢,她从袖中掏出一柄小镜子,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认真又仔细。等确认自己的妆容完美无瑕后,扬起下巴抚了抚自己的发鬓。
“县主美貌之姿,太子殿下定会对县主倾心的。”一旁的婢女赶忙拍马屁。
虞卿卿收回视线,没打算继续看明月县主臭美。
谁知,她刚一起身。便听见明月压低了声音,对着那婢女道:“你再去添一把火,本县主要让那林燕瑶再也抬不起头来!”
虞卿卿眯起眸,听着她的话随即明白了过来。近来盛传的那些流言,怕是和明月县主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事轮不到她插手,提醒提醒傅景晏便是。
前边的宴席一直持续到申时三刻才散,应当是喝了不少酒,傅景晏过来时虞卿卿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味。
“瑶瑶。”
见着林燕瑶,傅景晏酒醒了一大半,正欲上前抱住她,余光冷不丁地瞥到了虞卿卿,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呢。
“多谢表妹。”他向虞卿卿致谢。
虞卿卿倒也不客气,一挑眉:“表哥,人我给你送来了,就不负责给你送回去了。”言下之意让她自己看着办。
傅景晏点头,没再多言,只用眼神示意她赶紧离开。
虞卿卿也不想继续当这个电灯泡,只是傅景晏报酬还没付,她怎么能走。
抿了抿唇,提醒道:“不知我要的东西……”
“福泉。”傅景晏向外唤了一声,立马有个黄门躬身进来,他吩咐道,“领虞姑娘去库房。”
“是。”
虞卿卿跟着名为福泉的黄门进了东宫库房,库房内檀木架上金银珠宝、玛瑙玉石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只是,她对这些都没兴趣。
“福公公,今日收到的贺礼也在库房中吗?”她问。
“都在那边,虞姑娘慢慢找。”福泉指了个方向。
虞卿卿走过去,小心翼翼翻箱倒柜,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才找到她想找的东西。
那是一毫不起眼的浅灰色小盒,打开盖子,明黄的绸缎上躺着一并不精美的玉质发簪。
发簪是男子所用的样式,没有多余的坠饰,簪首刻有几道流云纹。
玉虽是上好白玉,可发簪的做工却不精良,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一看便知,是外行人的手艺。
按理来说,这样子的发簪绝不适宜当做太子的生辰贺礼,若是被人有意拿来做文章,便能安上个对太子不敬的帽子。
然而,这送礼之人,正是当今圣上。
虞卿卿摸了摸盒中的玉簪,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这玉簪的来历,是作者写在傅景骁番外里的一篇小故事。
玉簪的主人,原是柳妃娘娘,也就是傅景骁的生母。
皇上还是王爷时,柳妃便嫁入了王府。那时,王府后院姬妾较少,二人还是恩爱不已琴瑟和鸣。
柳妃用一上好白玉,亲手为夫君制了一柄发簪。做工虽不精美,却深受当时的皇上喜爱,不论是何种场合、何种打扮,都必须戴着这柄发簪。
登基称帝后,便不再适宜戴这样的发簪了。柳妃自是理解夫君的难处,便道:“将来吾儿弱冠之年,请皇上将此簪赐予吾儿。”
二人情之信物于已传承,皇上也觉得颇有意义,自是同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柳妃早逝,天子身边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在他眼中自是人不如新,哪里还记得当年的约定。
久而久之这玉簪随着不起眼的浅灰小盒,便收进了甘露殿的库房里。
傅景晏生辰,皇上赐贺礼。
本意是图个吉利,选了八件材质不同的宝物。而负责此事的宫人偷懒,因实在来不及去寻一玉质贺礼,便拿了这枚玉簪来凑数,想着即便是太子也不敢对皇上的贺礼有所异议,于是乎这玉簪才落到了傅景晏手中。
回想起剧情,虞卿卿只觉得讽刺。
这枚玉簪内蕴着柳妃娘娘对夫君、对孩子的情,如今,却沦落到凑数的地步。
皇上薄情让当年情深意切的约定变成了快意空谈,可虞卿卿偏偏想让那约定变成真的。
虽然晚了几年,可这枚玉簪是傅景骁的东西,就该回到傅景骁手里。
今日东宫事多,虞卿卿让福泉忙自己的事去了。
找到了玉簪,她便准备回府。穿过一道宫门,远远地看见一身着墨色衣袍的男子伏在不远处小亭内的石桌上。
不知是不是第六感作祟,虞卿卿下意识地往亭子旁走去。
走得越近,脚步越快。待走到那人面前,虞卿卿不由咬了咬唇。
果然是傅景骁。
他穿着单薄的衣袍,手中还握着空酒杯,腕上系着虞卿卿那条水蓝色的发带。虞卿卿闻道了他身上淡淡一层酒气,不知他是不是喝醉了。
在东宫喝成这样,他也真会挑地方。
转念又一想,云雪殿被秋才人占了,在哪处喝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思及此,虞卿卿心里有几分难过,她抬手抚了抚他的黑发,低声喃喃唤他的名字。
“傅景骁……”
太阳已经落山,此处又是风口,纵使是夏日也难免不会被风吹病。
虞卿卿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这才推了推他:“醒醒!”
推不动,又改去捏他的脸,叫他的名字:“傅景骁,起来!”
还是没动。
虞卿卿耐着性子,又连喊了几声,傅景骁终是有了反应。他睁开眼,夕阳的余晖浅浅的笼罩在虞卿卿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真实。
醉意袭来,不知眼前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可不管是在哪,她都是他的人。
傅景骁伸手按住虞卿卿手腕,将人拉向怀中。
“卿卿。”
虞卿卿嗯了声。
“吻吻我。”他的声音暗哑有低醇,像酒杯里的酒,带着诱人微醺的香味。
第七十八章 长寿面
傅景骁这人性子大胆又霸道, 向来都是他吻虞卿卿,不容分说,不容拒绝。
这是第一次, 他这样问她。
“你喝醉了。”虞卿卿侧过身,用窈窕的后背对着他, 并不打算理会儿他醉酒后的胡闹。
这是在东宫, 又不是在他祁王府。
傅景骁略有所思看着她她的背影, 修长的指节撩起她垂落在后背的长发,又沿着后背的脊椎骨一路摩挲向下。
滑至尾骨时,不轻不重地按了按。宛若一阵激流涌动, 酥酥麻麻感随之袭来。虞卿卿转过身,拍掉他的手,双颊染上淡淡的绯色瞪了他一眼。
“卿卿,吻我一下。”大概是真醉了,他眉眼带笑,英俊又邪魅,比平日里板着脸时凶巴巴的样子要好看百倍、千倍。
许是被他这幅模样给魅惑住了,虞卿卿望向他的眼,宛若深潭的双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傅景骁眼中的她, 比镜子里的要好看更多。或许,在他眼里, 她一直都是这般美丽动人。
“卿卿,好不好。”他不急不躁地求着她, 如小火慢炖, 炖得缠绵悱恻,让人一点点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算了, 便宜他一次。
虞卿卿想。
抬手捧起他的脸,慢慢地落下唇。
虞卿卿尝到了淡淡的酒味,似是在勾着她继续。她学着傅景骁素日的样子,柔软的舌尖缓缓抵了过去,冷冽的酒香在舌尖缠绕,好些也同他一起醉了。
这一吻持续得不算长久,松开时,虞卿卿双颊上似是微醺。
她对他笑笑,嗓音甜柔:“傅景骁生辰快乐,愿你岁岁平安。”
傅景骁心头一跳,环抱住她的腰。
今日不止是傅景晏的生辰,亦是傅景骁的生辰。
傅景骁比傅景晏年长三岁,生辰却是在同一日。从前,二人都是皇子时,两人的生辰总一起操办,共受群臣朝贺。
后来,傅景晏被立为太子入主东宫,这生辰宴自然也就分开了。
渐渐的,好像人们都只记得太子,却忘了今日也是傅景骁的生辰,就连他自己也快忘了。
唯有他的小姑娘,不知从哪知晓了他的生辰,偷偷替他记着。
“谢谢。”傅景骁将她抱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