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罗曼同人] [基建]玫瑰吻过巴塞罗那——万川一月
时间:2021-10-05 08:53:19

  乔伊惊讶地站了起来,凑到窗边——
  灿烂的晴空明亮得几乎令人落泪。
  晴空之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高的、矮的。
  穿着昂贵的丝绸和粗糙的麻布的。
  长发的、短发的。
  年轻的,年长的。
  她们在呐喊。
  她们在落泪。
  她们从未如此直白地,袒露着自己的愤怒。
  温水煮青蛙已经太久了,久到太多人以为,这就是天经地义的模样。
  但当鲜血刺痛人们的眼睛,她们才会发现,最极端的情况,随时可能发生在自己身边。
  门打开了。“乔伊!给你一份,我们自己出的报纸,首刊!”
  米拉小姐就站在门边,不由分说把一份报纸塞进乔伊手里。她金黄色的帽子在阳光下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佛一朵向日葵。
  《玫瑰报》。
  “这是第一份属于我们女人的报纸——我们拒绝再沉默。”
  “我们要再次发出百年前女性第一次发出的声音:男人,你能公平吗?”*
  “这是写给男人的话。但更重要的,是写给我们女人的话——”
  “今天我们不为劳拉的离婚诉求站出来,明天,你就会丧失选择自己的配偶的权利。”
  “你的孩子会从你身边被强行带走,而你则被扣上‘疯子’的帽子,永远失去说话的权利。”
  “今天我们不为奥兰普受的伤讨回公道,明天,他们就能任意地对你开枪!”
  “你可以选择沉默——这是你的权利。”
  “但是,当我们最后一个抗争的人也死在黎明之前,你就不要再问我们,为什么你不配得到更好的明天!”
  乔伊看着这张几乎满版加粗的报纸,一时说不出话来。
  “眼熟吗?这个设计和你的玫瑰家奶茶铺一个样——当然是获得过原作者授权的。”记者里卡多忽然从旁边冒出来。
  “文字是我写的!虽然我觉得吧,我也是个男的,支持女权运动的也不只我一个男的,写得太绝对了似乎不好;但是吧,眼下这个情景,我觉得还是这样写更有号召力。你觉得呢,乔伊?”
  “上帝啊。”劳拉在她身边喃喃道,“谢谢你送来了光。”
  灿烂的金色阳光仿佛瀑布一样奔涌在费尔南德斯之家旁的人群之中。
  那么纯粹,那么热烈。
  仿佛很久很久以后,穿透了时空的阳光。
  乔伊忽然就想起,上一次看到这样的阳光,似乎还是她读书的时候——火辣辣的阳光烤着万物,而她则在痛不欲生地复习。
  她在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虽然她在这些人中尚属年轻,但她却是她们所有人之中,唯一一个接受过完整教育的。
  这不是因为她比她们聪明。
  也不是因为她比她们努力或有钱。
  仅仅因为,她来自一个多世纪后的未来。
  ——一个所有女孩都和男孩一样,需要接受义务教育的社会。
  一个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但女性已经可以离婚、可以争取抚养权的社会。
  而她之所以能不付出任何努力,就得到面前的她们或许斗争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权利,就是因为曾经有一代又一代的她们,斗争了一辈子。
  乔伊忽然觉得心头一缩。
  一直以来,她都在谨慎地算计。
  算计怎样赚更多的钱,怎样在最大限度隐藏身份的同时,让自己过得更好——保护自己,也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但当历史的纵面猝不及防地撕裂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她不该如此。
  不该在面对这样的风暴之时,自己躲到现代社会赋予她的伞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乔伊转身抓住了贝伦:“贝伦,我很抱歉。但你太小了,恐怕没有资格替你母亲辩护。”
  看着小姑娘失望得要哭出来的表情,她呼出一口气,微笑着擦去贝伦眼角再次流下的泪水。
  “但是没关系。让我来。”
  “相信我。”
  “我们会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引自1791年9月,法国的奥兰普·德古热发表的《女权宣言》。
 
 
第63章 让我滚?可以。
  蝴蝶效应。
  历史的发展有其必然, 但在很多时候,往往是一件小事引发了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巨大变革。
  1874年的夏天,巴塞罗那的人们就见识到了空前规模的女权运动。
  他们第一次发现,女性也是会愤怒的。
  “姐妹们, 做一个高贵的女人, 胜过做一个高贵男人的妻子或母亲。”《玫瑰报》的名言在游行示威的身影之间传递, 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不过,走上街头的人们失去了曾经的领头人, 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奥兰普的书屋是女权运动的核心地点。
  巴特罗小姐会到公共场所演讲、带领大家示威,可如今她受伤进了医院, 而年轻的费尔南德斯小姐似乎并不像经验丰富的巴特罗小姐那样, 有着组织大型示威活动的能力和意愿。
  “我们明天在哪里集合?要去哪里示威?”许多人在问。
  “又有人被逮捕了。我们要怎样继续下去?”
  在众人的疑惑中,《玫瑰报》很快就采访了费尔南德斯小姐本人。
  “大家的热情很令人感动, ”专访中,这位小姐这样说道, “不过议会辩论还没开始, 请大家养精蓄锐,保护好自己, 先不要采取过激的行动。”
  “请给我一点时间和信任——议会辩论时,再见分晓。”
  每一个关注着这件事的人都从报纸上看到了她的话。
  先缓一缓?
  ……好吧, 冷静想一想,确实也有一定道理。
  德莫夫妇的案件是一个导火索, 引爆了所有身在不平之中的, 和为她人而不平的人们心头的怒火。他们要议会给一个交代——这个交代,会从这个案件开始,以立法的形式, 成为未来遵循的规则。
  而在这个结果尚未出来之前,过激的示威可能反而会导致更多人遭到逮捕,社会对女权运动更加谈之色变,而那些思维传统的议员和政客,也有了更充分的理由,拒绝她们的要求。
  那,就再等等。
  但同时,支持的声浪也不能小。
  “要让议会知道,我们在看着这场辩论。我们呼吁——用另一个信物来表达我们的团结。”
  “玫瑰。”
  圣乔治节过去不久,玫瑰正是最便宜的时候。
  于是,这个夏天,数不清的女性以玫瑰花代替了燃烧的火把和锤子,展开了此后被称为“玫瑰花运动”的示威行动。
  当我们还能在机制框架内伸张正义时,我们带着玫瑰花抗议。
  这是我们的诚意。
  但如果正义无法来临,那我们的玫瑰花,就将替换为更具威慑性的利器。
  这是我们的决心。
  一朵。
  两朵。
  一束。
  无数朵。
  每一天早晨,劳拉站在窗边,都会看见窗外的街头插上了新的玫瑰。
  深红的、玫红的、橘红的,像是落入人间的太阳。
  那是一颗颗素不相识却滚烫的心。
  看到那些玫瑰,她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童年曾生活过的,开满玫瑰的庄园。
  她跟着自己的母亲,学习服饰潮流、品鉴香水、插花品酒、弹琴作画。
  每一样都要学会一点,但每一样都不应精通——对于一位优雅的贵族女子来说,这些高雅的品味应当广泛涉猎,但如果深入研究成为专家,就失去了那种神秘的高贵感,对于增添她的女性气质并无益处。
  没错。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是学习如何挑选男人,如何抓住男人,如何依靠男人。
  她学得很用心。
  也学得比谁都好。
  在她人生的过去三十多年,她一直在依靠男人,让自己过上最舒适的生活。
  依靠父亲。
  后来,是依靠丈夫。
  在所有人看来,她是幸福的贵族女子的典范。
  而她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在他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推倒在地上的时候,她觉得他是太爱自己了,爱到无法自控——毕竟,他在外人面前一直都对自己十分温柔。
  而在他冷静下来之后,痛哭流涕地跟她说她依然是他心中最美丽的少女,她更是心软——他是她孩子的父亲。
  是他养活了她和她的孩子。离开了他,她又能怎么办呢?
  “那……”乔伊思索着,“你想象一下,遭到这种对待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孩子——”
  “他敢!”劳拉猛然站起来,抑制不住的怒气从心底喷涌而出,“我杀了他!”
  一切假象轰然崩塌。
  “劳拉,你值得更好的生活。”乔伊看着她的眼睛。
  她一转身,指向窗外能够看见的那些玫瑰:“你看,这都是大家送给你的。”
  “我们都和你站在一起。”
  劳拉想起被自己呵斥之后,依旧偷偷把书带进房间里看的女儿。
  用软软的小手擦掉她的眼泪,对她说:“妈妈,我保护你”的儿子。
  这么多朵玫瑰,这么多个素不相识的人。
  他们为她站了出来。
  她,也该为自己站出来了。
  如果这次她能胜诉,整个加泰罗尼亚的女孩命运都可能得到改写。
  这是她一个人的战斗,也是她们所有人的战斗。
  “你放心。”她微笑起来,“我绝对不会给他任何机会,让他把我当成一个疯子关进精神病院。”
  看到少女眼底的阴影,她有些担心:“不过,你还好吗?你这几天睡得也太少了。”
  乔伊摆摆手:“没事。我只是在计算筹码。我们要上的毕竟是谈判桌。”
  劳拉想了想,“费尔南德斯小姐,你说,我们的赢面大吗?”
  乔伊刚想回答,她忽然看进她的眼睛:“请你不必瞒我。我毕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不是小姑娘了。”
  乔伊轻轻叹了口气,安抚地微笑道:“我不敢说可能性很大,但我们确实有希望。”
  在新的集体想要加入已有的利益集团时,已有集团里的支持便显得格外重要。
  目前,她已收到了古埃尔、莫雷诺两大家族的明确支持——古埃尔显然是被安东尼奥忽悠来的——而且支持的人,尤其是支持的男性还在增加。
  不管他们是听从了自己枕边人的劝说,还是自己选择了正义的声音,这都是好兆头。
  “小姐,有一封巴黎来的电报,来自萨拉萨蒂先生。”帕斯卡敲了敲门。
  小提琴家的欧洲巡演此时已经来到了法兰西首都。
  巴黎?乔伊疑惑地转过头。
  萨拉萨蒂先生会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专门从巴黎给她发个电报呢?
  接过薄薄的那张纸,她迅速扫了一眼。
  心头一跳。
  然后越跳越快。
  “怎么了?”劳拉小心翼翼地问道。
  “劳拉!”乔伊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猛地跳起来抱住了她。
  “我有把握了!”
  议会辩论的那一天,圣若梅广场上挤满了人。整个广场几乎成了一片玫瑰花的海洋。
  警卫费了很大力气维持市政厅内外的秩序,广场上的人太激动了,几乎快要将外墙窗户上的玻璃给挤破。
  鉴于之前曾经发生过的暴力行动,议会采取了严格的管控措施。议事厅在这一天提到了最高警戒程度,除了登记在册的出席人员、少数取得了资格的记者和其他在市政厅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他人一概都会被拦在门外,不予进入。
  时间就要到了。
  乔伊看了看休息室里的挂钟,嘀咕一句:“啧,他果然晚了。”
  她原本拉了安东尼奥来现场给她打气,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建筑师先生就接到了通知——世博会建设委员会刚好要在这场辩论之前半小时召开紧急会议。
  哦,才不呢。
  她隐秘地笑笑。
  她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要开这么紧急的会议,紧急到甚至还要拖堂。
  没关系,反正安东尼奥现在的身份摆在那儿,等到委员会的会议结束,他再入场也不会有人拦他。
  而到那时,她的砝码也就到场了。
  她深呼吸几次,迈步走向了议事厅。
  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微社恐患者需要当众发言……她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被一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费尔南德斯小姐,你居然支持那个不忠的恶毒女人。你不怕下地狱吗?”那人满脸威胁。
  有些陌生的面孔,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的。
  乔伊忍不住冷笑一声。
  不好意思,她还真不怕。
  “先生,你这么厉害,跟我说什么。”她轻笑着指了指大玻璃外的人群,“去跟她们说呀。”
  那里有人举着木棍和锤子,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大楼,仿佛随时准备在情况不对时砸碎玻璃,跳进来纵火。
  那人一时语塞:“……”
  “怎么,不敢呀?”乔伊摇摇头,嗤道:“放心,我不会因为你不够勇敢而嘲笑你不够男人的。你有权利胆怯。”
  “——这正是我们想要的平等。”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乔伊已经绕开他,径直走进了议事厅。
  这么一打岔,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紧张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