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被发现后——八月薇妮
时间:2021-10-06 09:42:51

  宋皎正把半块荷花酥塞进嘴里,闻言差点把自己呛死,她用那只闯过祸的手捂着嘴,毕竟做贼心虚,心中即刻跳出那个独一无二的人选。
  她当然担心府里的情形,但这会儿更想的却是赶紧调头逃走。
  偏偏不知是谁认出了小缺,叫道:“咦,那不是宋府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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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缺并不晓得宋皎心里的想法,见被人认出来,便索性扯着嗓门道:“怎么着?我们大爷在这儿呢,赶紧让路!”
  围观的众人急忙四散避开,留宋皎的马车在原地一枝独秀,真是想逃都来不及。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府门口,正有两个宋府的小厮在门首探头探脑,唉声叹气,看到小缺,立刻知道是宋皎回来,一时如得主心骨,急忙奔下台阶迎过来:“大少爷!”
  宋皎看是两个家里人,并无东宫的恶霸们,心稍微定了定,又想大概是那些人逞凶过后业已撤退,自己还不至于倒霉到那种地步,一天之内总是跟那位太子殿下打交道吧。
  小缺像是心有灵犀般,先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敢到咱们府内撒野?”
  两个家丁满腹苦水只无处倾斜,听见这句话顿时滔滔不绝:“是尚书府的人!打上门来了,欺人太甚!”
  宋皎本来还缩着脖子不敢出声,猛然听见“尚书府”三个字,而不是“东宫太子”,顿时浑身舒适起来,连之前给吓跑了的胆子都重新归位:“什么,尚书府?”她几乎是跟小缺同时问出来的。
  今日来大闹的确实是颜尚书府的人,而且是颜家大少颜承,之前因为赵仪瑄从中作梗,把宋皎提走了,才稍减了颜尚书胸中闷气,谁知很快地又听说宋皎给放了出来,还是豫王殿下亲自去作保的。
  颜承听说后气不打一处来,又因为颜文宁在府内哭天抢地的大闹,他一气之下带人前来宋府,本着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之意,把宋府上下闹腾的鸡犬不宁。
  两个家丁说了情形,又偷偷地对宋皎道:“大爷,老爷也给颜家的人推搡了几下,正气的很呢。”
  先前说到宋府还有个二少爷宋洤,这宋洤却不是夫人所生,而是姨娘生的。
  只不过从小到大,颜老爷所偏爱的却是这位姨太太,爱屋及乌的也更疼宋洤,偏偏宋洤是个不折不扣的不学无术花花公子,从懂事起到现在不知闯了多少祸,至今都没有半个功名,更无正经的差事,平日里一味地好色爱赌,简直是浑身上下没一点好处,可宋老爷却一味偏袒包庇。
  至于宋皎,虽然从小出色,长大争气,人人夸赞,但是在老爷跟前却并不怎么吃香,动辄呵斥打骂的,所以宋皎能不回府就不回府,免得惹大家不痛快。
  这些府内的下人们,除了一些陪着宋洤吃喝玩乐的狗腿子,其他的却都是知道好歹的,暗暗地也未宋皎鸣不平。
  今日颜府的人来大闹,就是因为宋皎,所以家丁们担心宋皎在老爷哪儿交代不过去,故而提醒她。
  不过宋皎自己知道,既然回来了,这场责骂必然是免不了的。
  果然,堪堪走到父母的上房外,就听见宋申吉的声音响震屋瓦地:“那个混账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只怕是知道有人饶不了他所以躲开了,却留他老子在这儿给人羞辱!”
  低低的,是母亲魏氏忍气吞声的:“已经叫人去找了,皎儿应该不是有意避开的……”
  “你闭嘴!”宋申吉的腔调更高了几分:“都是你养的!如今终于闯了祸出来,他既然有能耐做出来,就该能自己承担,如今连累老子是什么道理?叫我看,太子殿下就该在诏狱里处置了他,做什么又放出来,省得带累旁人!”
  门外,宋皎听着前面的话,都是老生常谈,意料之中也习以为常,直到听见最后一句,就像是一块尖锐而沉重的石头落在了心上。
  正要上台阶的脚停了停。
  宋皎笑了笑,她居然还会难过,但她明明早就知道,父亲是个冷心冷肺的人。
  所以她才得在御史台立住脚,仿佛只有这样,她在父亲面前才会有喘气的资格,对了,还有母亲。
  如果不是她,母亲以及魏氏一家,这会儿只怕早就不复存在了吧。
  身后的小缺拉了宋皎一把,撅着嘴道:“还是别进去了!”
  但此刻院内廊下跟随宋申吉的小厮看见了她,忙向内禀告,宋皎向着小缺一点头,将袍摆一提走了进内。
  里屋,宋申吉坐在太师椅上,母亲魏氏却站在跟前,见她进来,才要招呼,就给宋申吉一声咳嗽吓退了。
  宋皎向着父母行了礼,宋申吉先发制人地冷笑道:“知道回来了?大概是听说了颜家的人走了你才敢回来吧?你干的什么好事!”
  宋皎垂着眼皮道:“颜家的事实属误会,所以太子殿下才能放我回来。至于颜府的人上门大闹,虽是情有可原,但擅闯民宅打砸财物惊扰妇孺,也是触犯律法的。”
  “什么?”宋申吉瞪起双眼:“照你的意思还是人家错了?哈,你还要报官不成?你是嫌我的老脸丢的还不够?!”
  宋皎的唇动了动,魏氏已忙道:“皎儿,别跟老爷顶嘴呀,还不跟老爷请罪。”
  她沉默了,魏氏赶紧过来拉了她一把,宋皎只得跪倒在地。
  只听宋申吉夹枪带棒地厉声说道:“他当然敢顶嘴,只怕他还要拿我的脑袋呢!以为自己是什么侍御史就了不起了!我说过多少次别跟太子对着干,只是变本加厉的不听,弄得家里的亲戚都因此断绝了好些,其实人人都知道,你官儿做的再大又能怎么样,这天下不迟早都是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你!我若不及早管束,你怕迟早晚要闹出诛九族的大罪来!”
  宋皎低着头,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她心里凉凉地想:“这几句说的还算没有错,只是……倒也不必着急,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想起来,兴之所至,真的把我痛快摁死也未可知。”
  宋申吉痛骂了一顿,见宋皎始终不还嘴,那股气才消了大半。
  又问:“颜家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太子殿下放你回来的?可别又是你捣鬼。”
  宋皎道:“我怎么敢在这上头捣鬼,也没有这能耐。若不是太子亲口所说,除非是八臂哪吒才能自那戒备森严的诏狱里走出来。”
  想到“哪吒”,宋皎突然想到自己,然而她天生怕疼,所谓剔骨还父割肉还母,终究不成。
  不过这话宋申吉是信的:“不管如何,颜府是给你把水搅浑的,宋府这场祸自然也是因你,尚书府势大,你得罪了太子又得罪了他们,只怕这京城很快没咱们的立足之地了,你刚才居然还想追究人家的罪责……你是想把天底下的人都得罪遍了吗?告诉你,若事情跟你无关只是误会,你当尽快前去颜府登门赔礼致歉,这才是正理,可听见了?”
  发泄了一通后宋申吉总算偃旗息鼓,临出门他问道:“对了,你见过你二弟没有?”
  宋皎微怔:他难道还不知道?
  这边宋申吉却又道:“罢了,指不定又在哪里给耽搁了,你是在诏狱呆了半天的,见不着他才是好的。”他背着手走了出去。
  魏氏恭送了宋老爷,急忙走过来把宋皎扶起:“快来坐下缓缓。”
  宋皎料到家里还不知宋洤也早给太子盯上了,她本来该告诉宋申吉实情的,但这个情形下自己一开口,以宋申吉的脾气,只怕所有罪名也都得落在她身上了。
  她决定当无事发生,顺其自然随他们去。
  魏氏端详她的脸色,见她不言语,便轻声道:“皎儿,你爹只是气急了……你别放在心上。横竖现在你已经无碍了,必然是佛祖保佑。”她双手合什,拜谢佛陀。
  宋皎抬头看向魏氏,停了停道:“娘,假如……这件事没完呢?”
  “什么?”
  宋皎不想惊吓到母亲,但她不能将时局看的太过乐观:前有太子殿下的诛九族之罪悬而未落,如今又有豫王殿下知道真相吉凶莫测,何况还有宋洤的案子埋伏着。
  “娘,”宋皎思忖着:“我有一句话想问你,倘若、倘若我出了事……”
  宋皎的话还没问完,魏氏的脸上就露出了惊骇的表情:“你说什么!”
  宋皎把心一横:“娘,这些年我当差的钱都给了你,你应该也存下不少了,如果现在离开府里……”
  “住口!”魏氏极为震惊地喝止:“你怎么又说这些糊涂话?我说过生是宋家的人死是宋家的鬼,你难道就想看为娘成为那些不清不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浪荡妇人?”
  放在以前,宋皎指定不再往下说,但是现在……她扶着额头:“娘,要是我出了事,你在这家里会是如何你难道不知道?”
  “你……”魏氏咬了咬牙,赌气似的说道:“你不要总是吓我,就算我在这家里只当一个老妈子,我也绝不会出这门半步。”
  宋皎原本就带着寒意的心更加冷了。
  其实她不能苛责魏氏,对于魏氏而言,嫁了一个男人就是得从一而终的,就算和离,那也如同失贞似的,仿佛是要给送去沉塘的。
  宋皎默默地看了魏氏半晌,站起身来往外走。
  魏氏却有些后悔,上前拉住她的手,殷殷地说:“皎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娘同你分担。”
  宋皎的眼眶陡然湿润了。
  她心里清楚,魏氏这句话自是真心,但她身上那些事,哪一件都足以将魏氏吓死过去。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啊。
  宋皎低头:“不必了。我习惯了。”
  她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点笑:“我累了,您也早点歇息吧。”
  摇摇晃晃地回到房内,没理会小缺,也没理会丫鬟们,宋皎关了房门,把自己摔倒在床内,脸埋在被褥里,哭的无声无息。
  不知过了多久,黑夜里传来砰砰砰的乱响,像是有人在激烈的拍门,又像是下一刻就会破门而入,声音在夜晚传的格外远,也格外惊魂动魄。
  迷迷糊糊中宋皎抬头往外看了眼,心头一窒,然后却又恢复奇异的平静。
  随意吧,该来的且让他来,是生是死,只求个痛快。
  宋皎刚刚爬起身,门就给从外头推开了,一阵夜风随着灌了进来,帐子被吹的飞拍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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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常言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虽然宋皎自问所做所为且算不上是亏心之举,但东宫的那位却是比鬼还更吓人之存在,也不由得她会胆怯。
  但此刻,因为父母一个冷血一个懦弱,让宋皎心灰意懒,不禁又生出一种把生死置之度外之感,恨不得来的就是赵仪瑄,哪怕是鸡蛋碰石头,大家一了百了。
  谁知太子殿下显然并没有要跟她鱼死网破的念头。
  这来的人并非赵仪瑄,而是御史台的两位同僚,夺门而入的正是巡检使周赤豹。
  宋皎本来已经把自己的胆气提升到了比自己的人还要高上数倍的地步,没想到竟是白准备了一通。
  当她撩开脸上的帐子摆出一副横眉冷对的姿态、却发现夺门而入的竟是周巡检使的时候,她的眼睛瞪得溜圆:“豹子,怎么是你?”
  周赤豹生得五大三粗,是典型的赳赳武夫体貌,也确实如此,他的拳脚功夫非常了得,就是人太过耿直性急了些,先前砸门的正是他。
  此刻他大步流星冲到了宋皎身旁,攥住她的胳膊摇晃着问:“你没事吗?有没有吃亏?”
  宋皎顿觉脑仁都给他摇松了,头晕眼花:“你再摇下去就有事了。”
  周赤豹这才忙松了手,却瞪着眼睛叫道:“我听老徐说你给关到了诏狱,自古以来去那地方的人,不脱一层皮是出不来的!”
  宋皎皱眉:“徐广陵吗?他可真是个嚼舌怪。”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有人道:“就算我不说,他迟早要知道,要从别人嘴里知道了只怕还要怪我。何况我们大家都是关心你,你倒是不领情?”
  这说话的正是比宋皎高一级的领侍御史徐广陵,他的相貌清癯儒雅,留着三绺胡须,其实年纪不算很大。
  周赤豹也解释道:“宋御史你不要怪徐大人,我其实没回京前就听说了风声,可我毕竟不信,如果徐大人都不跟我说实话,我也是要找你一看究竟的。”
  两人之后小缺探出头来,宋皎吩咐他去备茶。又请两人坐了。
  徐广陵含笑道:“都是这豹子太性急了,刚才叫门不开,他就发狠砸了起来……”
  宋府的人听见外头恶声恶气的,还以为颜家的人又来了,哪里敢开门,周赤豹急躁之下便拳打脚踢。
  宋皎正在想这一遭不免又惊动了宋申吉,还不知怎么收场。徐广陵却仿佛窥破她心意般的,笑眯眯地说道:“刚才我已经先去了老伯父那里陪了不是了,他老人家倒是通情达理而宽宏大量,甚是和气地叫我们只自在说话便可。”
  宋皎笑道:“徐大人心细。”
  父亲面对她总是横眉冷对,像是面对前世的债主没好脸色,但是对她之外的任何人、尤其是府外的人,宋申吉总是和暖如春风,好像个个都是亲人,毕竟是面子的事儿,对宋先生而言大如天。
  听见砸门声宋申吉本来也以为是颜家的人,正心里窝火着想回头再责骂宋皎,谁知徐广陵先去求见赔礼,徐广陵官儿比宋皎要大,又是京内官宦世家出身,宋申吉自然得高看一眼,他心平气和,笑容可掬,又半是嗔怪徐大人很不该为了这点小事再特来找他赔罪,甚至表达出徐大人应该把宋府当成徐府一样进出自如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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