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被发现后——八月薇妮
时间:2021-10-06 09:42:51

  宋皎虽是笑说,可灯影下,徐广陵却瞧出了她的鬓发微乱,眼睛微红湿润,显然是刚哭过。
  只有周赤豹并无察觉,只催问道:“颜家是怎么回事,平白诬赖人对不对?!明日我必要求程大人,一定得参奏颜家一本,吏部尚书又怎么样?仗着自己要成为皇亲国戚就要为所欲为起来?可他的女儿还没当太子妃呢!”
  如果说徐广陵对于此事还是存疑,那周赤豹便是一门心思地只相信宋皎,他既然相信宋皎,那错的一定就是颜家了。
  宋皎急忙拦住他:“不可口没遮拦。何况这件事权且告一段落了,万万不能再闹。”
  周赤豹张了张嘴,虽满心不忿而有一肚子的话,但宋皎既然这么说,他便只忍了,却又叮嘱:“宋大人,要是他们敢冤枉你,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替你出头,反正我这条命也是你救回来的。”
  宋皎定睛看着他,突然有点鼻酸,她忙笑着遮掩:“你的命是留着报效朝廷的,不是卖给哪个人的,何况我当时也是按律行事。”
  “我可不管,”周赤豹将头一扭,挑着浓眉执拗地说:“按律行事是没错,但是满朝文武那么多人,怎么只有你一个敢为我出头去按律行事?如今他们要害我就算了,要是敢对你动手,我必先杀之!”
  他对着灯影晃了晃自己的拳头,像是对着灯宣了誓言。
  周赤豹原本是军中一名检校官,在巡查军中粮草的时候,酒后打翻油灯烧毁了粮草库,这自然是死罪。
  当时死刑的卷宗是要在大理寺,御史台跟刑部过手的,其他两司审查案情确凿无误,却在御史台宋皎这里给挡住了,她发现周赤豹之前的口供跟最后的供状颇有出入。
  因为宋皎身份特殊,有她力排众议,终于驳回重审,原来周赤豹因为脾气过直而经常褒贬长官,早被视作眼中钉,当时军中风气败坏,贪墨成性,粮草匮乏变卖等并不稀奇,仓库早就空了。
  有人为了掩盖罪行,便伪造火灾现场而陷害周赤豹,让眼中钉当替罪羊,这本是一举两得的事。
  至于三司的人,有的人不知情,有一些机敏的人,却因不便得罪兵部的要员,所以宁肯难得糊涂。
  只有宋皎主张彻查且做到了,因此,兵部涉案的官员不免撸下来一批,杀头流放的也有数人,宋皎虽是正直之举,但京官之间向来盘根错节,她间接地不知又得罪了多少人。
  而周赤豹被救出来后,便退职入了御史台做巡检,他的为人处世虽差些,但本事却是一流,很快升为巡检使。
  至于御史台上下人尽皆知,周赤豹最忠心的人,就是宋皎。
  此时徐广陵在旁边嘉许点头:“周兄这是士为知己者死,没有错。”
  宋皎瞪了他一眼。
  徐广陵笑道:“你瞪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正小缺送了茶点进来,宋皎催促周赤豹去吃些,而周赤豹回京后还没顾上吃喝呢,便起身去了。
  宋皎低低对徐广陵说:“你不要欺负他老实人,你怕被人嚼舌不便独自过来,就撺掇他来冲锋,你躲在后面,你也太会算计了。”
  徐广陵脸皮都不红的:“你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不过你更得知道,不管怎么样我的心意是真的。另外,我来也还想知会你另一件事。”
  “什么?”
  “在我来之前,你那个弟弟被人从王寡妇街给拽了出来,今晚上……诏狱那边,恐怕有他好受的。”
  宋皎愣住。
  虽然早知道东宫的人都出马了,宋洤被拿是不免的,可亲耳听见的感觉仍是两样。
  徐广陵看着在桌边上狼吞虎咽的周赤豹,淡淡说道:“虽是兄弟,但这件事你最好别插手,你知道有人巴不得你也下水呢。”
  宋皎也是这个主意,所以次日天不亮,她立刻起身出府。
  既然东宫的人拿住了宋洤,这消息只怕很快就会传开,到时候府内一定又是人仰马翻,她可不想再听宋申吉的咆哮跟母亲的哭泣。
  所以她派小缺去御史台请假,自己却去了紫烟巷长租的小院内躲避清闲。
  正如宋皎所料,中午不到,府内便派了人去御史台请她回府,这自然是得知了宋洤之事,叫她回去商议的。
  黄昏时分,宋皎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看着墙头一丛向着天上舒展枝桠的蔷薇,白日里还有许多蜂蝶吵吵嚷嚷,这会儿都散开了,墙根的草丛里有草虫的鸣叫。
  “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宋皎喃喃念罢,缓缓地换了个姿势。
  她的脸被夕阳的光照的有些红热,但却舍不得这一方静谧的美景。
  直到她觉着身旁仿佛有一点阴影,宋皎以为是自己的眼睛看惯了天,有些眼花了,便抬手在额角上轻轻地遮了遮。
  身旁确实有一个人,她正眯起眼睛看是否是小缺,耳畔却先听到那个似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好受用啊,宋侍御。”
  宋皎擎起的手僵住,而眼睛适应了光线,她终于看清那个本来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晦明交织的夕照之中,赵仪瑄宽绰的蟒袍随风微动,他站在藤椅旁边,依旧是懒散地揣着双手,就像是个来窜门的熟人。
  只有双眸在落日的背光里,格外的耀眼,又像是有暗色的火焰在灼灼地燃烧。
  宋皎总算反应过来,一个激灵,她正要翻身下地,赵仪瑄却蓦地抽出双手,他俯身过来,手掌撑握住藤椅两侧。
  他高大的身形将宋皎牢牢地压在下面,人虽不曾落下,却已经是画地为牢,堵住了她的退路,而可以跟她面对面,四目相对。
  但对宋皎来说这胁迫感实在太过沉重,她觉着自己像是给如来佛祖五指山压住的孙猴子,本能地要缩起身子以自保,可双腿才一动,就碰到了赵仪瑄腰间垂落的龙纹玉佩。
  于是宋皎不敢再动,免得更碰到什么了不得的。
  太子殿下则不动声色地扫了扫那正轻轻蹭着她的佩玉,那玲珑剔透的龙纹玉时而坠落于她因仰卧而塌陷的纤腰间,时而又顺着那轻薄的衣料恋恋不舍似的下滑,虽是不痛不痒的短暂接触,却仿佛花样百出而令人心跳加速。
  赵仪瑄忽然开口:“上次……”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了下来,像是在思忖什么古今难题。
  一阵风吹过,墙头上的蔷薇窸窸窣窣地抖动,有几片花瓣随风扬起而写意地飘落。
  如果还是她一个人,这当是何其赏心悦目的。
  宋皎咬了咬唇,借着一丝锐痛,她故作镇定的问道:“殿下、要说什么?”
  “上次你是不是觉着,”赵仪瑄的声音不疾不徐,随着花瓣的飞舞缓缓落定宋皎的身上:“……很爽呢?”
  说话间太子殿下抬手,竟是轻轻地将宋皎头顶的簪子抽落,一刹那,满头青丝如瀑散开,几片淡红花瓣若隐若现点缀其间,雪肤花貌,星眸雾鬓,这才是真正的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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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晚风的蔷薇淡香里,赵仪瑄又嗅到了那股好像烙印在他心头的香气,他差一点就按捺不住靠近过去,闻一闻她的发端或者襟裳之间是不是真的有这股异香,这香又到此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如此销魂。
  相比较太子的心猿意马,宋皎的右手轻微地弹动了一下,只是她毕竟还是惜命的,也懂得有一不可再二的道理。
  当机立断,宋皎决定装傻,她垂了眼皮,尽量不去想自己的脸到底有没有红,而只是含含糊糊地问:“殿下……在说什么?”
  赵仪瑄居高临下,直直地盯着好像已经被揽在怀中的人,也看到她的脸颊比先前越发红润了些。
  喉结滚了滚,太子殿下哼道:“还有什么?当然……是上次你打了本宫一巴掌,这么快你忘了?”
  宋皎觉着冷汗滑了下来,她的脸在发痒,而心里想笑却实在不敢。
  啼笑皆非而稍稍放松,宋皎顺势应声:“啊,是是……”
  “是什么,”没等她说完,赵仪瑄道:“你是说果然打的很爽么?”
  “不不,”宋皎急忙申明,情急之下她试着坐起,却不免靠赵仪瑄更近了些,近到两个人之间几乎只有一指的距离。
  那一错目间,她甚至能看见他的双眼里自己小小的倒影,以及太子殿下那陡然收缩的瞳仁变化。
  极快之间,宋皎在太子的左手腕上一推,她翻身下地,一气呵成地跪倒:“殿下宽恕,下官并非这个意思。”
  赵仪瑄没想到她的“身手”竟这么机敏,缓缓地抱起双臂,太子喃喃:“可惜啊。本太子倒是觉着很爽。”
  宋皎心头一震:他是不是疯了,或者是说反话?
  顺势瞄了眼自己的手:要真是这样,刚才就不用强忍了,成全他岂不好。
  赵仪瑄斜睨:“你刚才是不是还想动手来着?”
  “当然没有,”宋皎大惊失色,急忙道:“下官绝不敢对殿下无礼,上回也是一时的失态,事后已经极为后悔,还请殿下大人大量,下官以后定然约束自己,再不敢犯。”
  赵仪瑄听着那略有点刺耳的“下官”两个字,看她散发跪拜的模样,实在眼熟的很。
  他的心情没来由地好了许多:“我听说颜家的人去宋家大闹了一场,这倒是救了你们,本来我还想叫人去打砸一番出出气,既然有人先行动手,那就罢了。不过你可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就说饶了你。”
  往前一步,太子一撩袍摆,自行坐在了藤椅上,他微微地将身子躺平了些,抬眸所及,是方才她看过的风景,墙头黄昏中的蔷薇,天空中变幻的夕照光芒,晚风吹在面上,院中寂静的像是什么世外桃源。
  这会儿本来不该说别的,因为说任何都是大煞风景。
  赵仪瑄的脑中有瞬间的空静跟欢喜,但他很快又恢复清醒。
  上次宋皎打过他后跑了,起初他本来盛怒非常,很想把她捉回来直接掐死。
  但是看着她狼狼狈狈一跑了之,摸了摸发热的脸颊,不知为什么,他的那份盛怒变得不再郑重肃厉,而……很奇妙地变成了好笑。
  以前不知宋皎身份前,确实对她恨之入骨,但恨虽恨,却也知道这个人……实在与众不同。
  不管是有意针对还是无意为之,这京城乃至天下,恐怕只有宋皎一个人敢跟他针锋相对。
  这样独特的人他要么碎尸万段,要么收为己用。
  因为王纨之死,在他心中的选择自然只剩下了前者。
  直到诏狱之中知道她是女子、且是当初跟他肌肤之亲的那人,这选择就开始模糊了。
  那一巴掌,好像反而把赵仪瑄的心意打的清楚明白起来。
  他是不会将宋皎碎尸万段的,他须得到这个人。
  心意在晚风之中微荡,赵仪瑄看着天际一点流霞,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我给了你一天的时间。”
  宋皎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赵仪瑄微微转头:“你当然知道宋洤在诏狱,本来以为不管如何你都会去瞧瞧的,没想到你真坐得住。”
  太子原先并没有叫人去拿宋皎,是因为他吃定宋洤入狱,宋皎必然会去探望情形,没想到她竟有胆子请了一天的假,自自在在地躲了一个好清闲。
  居然还是他想太多了。
  宋皎也没想到太子指的是这个,但她也有大把冠冕堂皇的借口:“此事是殿下亲自审理,下官岂能贸然干涉。且下官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秉公处置,很不必别人操心。”
  赵仪瑄轻笑出声,眸光流转的:“你这个人倒是大胆狂悖到有趣的地步,我倒是真舍不得杀你了。”
  不管怎么样,这句话,让宋皎觉着自己仿佛衔住了半颗定心丸。
  她的胆气在昨晚周赤豹他们来的时候最盛,过了那时候就再硬不起来了。
  赵仪瑄却又惆惆怅怅地,仿佛不甘心的说道:“只是心口里还窝着一股火,发泄不了,憋久了怕伤身,你说怎么办?”
  宋皎心头窜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懒得理他,只能低着头装听不见的。
  一只手伸过来,五指张开,插在了她的发间,就在宋皎毛骨悚然想要歪头躲避的时候,太子殿下的手掌摁着她的头轻轻地揉了揉。
  掌心的触感诱惑着,他本是要用力的,后来不知怎地放松下来:“你说你怕疼,求本太子别折磨你,我又怜香惜玉的舍不得杀你,真是太难了……啊对,幸亏还有个替死鬼。”
  宋皎小心翼翼地从他的魔掌下把头歪着挪了出来,闻言诧异:“殿下说什么……”
  赵仪瑄轻笑:“你想不想看点有趣的?”
  宋皎不想看,因为她隐约猜到自己要看的是什么,而且那一定不会好看。
  但是赵仪瑄的询问不过是自问自答,是不需要她的意见的。
  诏狱的后厅内。
  宋皎见到了宋洤。
  这就是太子殿下口中的“有趣”。
  宋皎虽料到会来诏狱看自己的弟弟,也料到情形不会好看,但当亲眼看到宋洤后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把事情想得过于糟糕。
  她本来觉着宋洤必然是受过刑的,以诏狱的手段,她简直不敢想象。
  但事实上宋洤的身上其实没有多少伤,只有脸比较肿一些,好像是给什么拍打的,除此之外神情也很憔悴萎靡,因为惊吓过度,眼神恍惚。
  当看到宋皎的时候,宋洤暗淡的眼睛里闪出光亮:“大哥!”他带着委屈的哭腔而热切无比地叫道:“大哥快救我!”要不是旁边两个侍卫虎视眈眈,宋洤指定会扑过来抱住宋皎。
  宋皎觉着稀奇,也有点动容。
  回想起来,这大概是宋洤第一次这么亲切的像是看着亲人一样称呼她了。
  以前宋洤见了她,多数是走走过场地叫上一声,除非有时候他有求于宋皎,才会看在她的官职的份上随机应变换上另一幅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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