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是我?”宋皎却接着他的话锋说完。
“还有一个,本太子今早儿见过的,当然你也姓宋,”赵仪瑄唇角挑起:“很有自知之明嘛。既然这样,你就挑一个人吧,你说谁死,本太子就成全你。”
宋皎闭上双眼,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赵仪瑄望着她,看着她不施脂粉清水素面的脸,他心里有一点杀意在鼓噪,因为他今早上去过的那个地方。
他到底没有办法原谅。
赵仪瑄说要死一个姓宋的人,并不是虚张声势,他是真的想要一个宋家的人的血来止渴,最好是宋申吉,毕竟那老东西对宋皎动手,也可以是宋洤,毕竟那混账确实该死。
“殿下还记得,在诏狱中见面的时候我的遗言吗?”宋皎突然开口。
赵仪瑄眉头微蹙,他知道了她的选择。
宋皎脸色平静,定睛道:“殿下还能帮我做到吗?如果是那样,我也死而无憾了。”
“你……”虽然赵仪瑄知道以宋皎的性子,不至于送别人去死,但亲耳听她说出来,他仍是有一种气急败坏之感。
只要宋皎开口,不管是宋申吉,宋洤,甚至宋明,他眼皮不眨地都会杀了。
除了她。
“你、以为我不敢?”怒气在胸中升腾,赵仪瑄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他探手掐住宋皎的脖颈:“你早该死了!要不是当初……”
宋皎喉咙发紧,止不住咳嗽了声,然后她觉着那攥着自己脖子的手像是松开了几寸,但她并没有多留意,只道:“昔日的那点旧事,我早忘了,殿下也大可不必记在心上。”
说完之后她突然意识到:被掐着脖子的时候,说话好像不会这么流畅才是。
“好,真是果决……那本太子就成全你。”赵仪瑄的话里夹杂着磨牙的声音,听来确实有些吓人。
他的手试着握紧,可掌心里捏着的脖颈,滑腻的像是温润的玉石,却又柔嫩的好像稍微用力就会给捏碎。
所以刚才只听见她一声轻咳,他就下意识地松开了几分,而唯恐盛怒之下的自己会真的不小心掐死了她。
但是看着宋皎倔强的闭目等死,目光流连过那轻颤的长睫,她因为咬过而色泽嫣红的唇,以及唇边那点格外触目惊心的伤肿。
其实他心里早把她当成自己的人了,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可以动她,动她就等于动他赵仪瑄。
可是这个人完全的不领情,并且好像没意识到自己有这份殊荣。
赵仪瑄的心底好像有两股东西在交织,一种如水澎湃,一种如火炽烈,他死死地看着面前的宋皎,一念如生一念如死。
终于,两股势均力敌的争斗在最后的交撞中尘埃落定,而在尘埃落定中的赵仪瑄却低下头去,不再顾念其他。
他尝到了久违的轻润软甜,以及那深入骨髓的甘美温香。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在那把纤细的后腰上重重一扣,让自己可以如愿以偿地得到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吃了你,咬碎你!
小宋:等等……说好的杀了呢?
豫王:唉,实在没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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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平心而论, 宋皎并没有想要替宋家人去死的意愿。
确实她跟宋申吉的父女感情淡薄,跟宋洤的“兄弟之情”更是虚无缥缈,有时候甚至跟反目成仇更进一步。
只有宋明是她喜欢而舍不得的。
如果宋申吉离世, 不管是“天有不测风云”还是无疾而终, 她还是会伤心的,毕竟这是人之天性, 但也仅此而已,最终她还是会接受这个事实。
至于宋洤,他实在是不讨人喜欢的,浑身缺点, 终于做了不该做的,招惹了不该招惹的,被按照刑律处决, 她也不会提出异议。
但不是现在,这种方式来判定他们两人的死。
偏离了天道跟律法, 而只是太子殿下的个人意愿。
且宋皎隐隐察觉到,太子殿下这执意非要宋家死一个的决然,底下好像藏着点什么。
生死当前, 她不能自私的选择其他人,因为决定权在她手里,她一旦把这选择扔给宋申吉或者宋洤,就等于是她判定了他们的死,而她, 还没有这个权力。
一旦她做出决定, 那就是她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宋皎觉着相比较太子殿下的狂诞跟蛮不讲理,她的思路简直清晰公正,而自己在这种危恶之情形下居然还会有坚持正理且勇于赴死的“精神”, 简直很该得到称许跟表扬。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得到的会是这个。
双十岁数,桃李年华。
宋皎的年纪放在闺阁女子之中其实已经不算小了,很多在她这个岁数的女孩子早已经出阁,有的甚至儿女满地走。
可她没想过自己会嫁人。
枕席之欢等也只在某些翻过的书籍里惊鸿一瞥,其实还是有些好奇不懂的,但从来都谨言慎行,不敢随意。
那次的幕天席地,简直似荒唐一梦,却把之前不懂的乎都补齐了。
甚至补的太过,一时叫她三年不思肉味。
但是不思,并非意味着真正忘记,毕竟那些记忆可不是随便想抹除就能抹除的。
无可否认,有好次她梦中仍回那年见萤山,那个光影昏暗迷离,有些湿润的地坑,还有那个缠着她纵情肆意的躯体。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切鲜活。
手底抚过的触感,耳畔听见的低吼,都让她无法抗拒的战栗。
人的梦境真是玄奇难测的存在,本来好些没有的,或者不真切的,竟能在梦境中放大,回味,栩栩如生。
在梦境中,那些给她刻意忽略跟遗忘的所历,所感,好像不满自己被压抑,竟于梦境之中变本加厉,汹涌如山海,让她沉沦。
可因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宋皎笃然认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跟赵仪瑄有任何的交际。
梦境虽真,经历虽真,但那只属于她的。
还好太子殿下毫不知情,更也许……他早忘了。
宋皎没想到赵仪瑄没有忘记,非但没有忘记,反而心心念念。
事实上他的梦,并没有比她少一些。
宋皎是知道对方的身份,所敬而远之,斩断后路。
而赵仪瑄,却苦于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寻寻觅觅,无所踪迹,他甚至怀疑那不过是山中的妖精,恰逢其会地化作人形……而他余生岁月,或许再也不会遇到那样的人,那样纵情欢悦的幕天席地,那样魂荡魄动的阴阳至乐。
此时此刻,东宫之中,在吻住她的唇的时候,压抑的情感像是长堤决裂,汹涌激烈的要将怀中之人彻底吞没。
赵仪瑄没有办法克制,——因为喜悦,及一种比喜悦更强烈千百倍的所感席卷而来。
宋皎确实也感觉到了窒息,但同时还有的是魂魄的悸动。
他手底摁压的力度,不由分说的拥抱,迫不及待深吻的强悍跟无尽探寻,完全让她来不及反应。
一如那日。
宋皎想要将他推开,但手才碰到他身上,就感觉到一团炙热。
太子殿下的那件鲛绡纱的衫子简直形同虚设,似有还无,她的手所到之处,处处都是禁忌,不能碰触。
她的整个人也开始无可抵挡的失去了力气,感觉那些被封印在心底的那些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就好像一个饿了许久的人,突然嗅到了饭菜香,恨不得即刻纵身而出,大快朵颐。
好不容易得到一丝空隙,宋皎低呼:“殿下……”
声音带一点点嘶哑跟慵懒无力,不像是抗拒,反而如同意犹未尽。
宋皎吓了一跳,目光转动,看到赵仪瑄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神,她记起那个地坑中暗影晃动间他似清醒似迷醉的眼神。
而就在这时候,他更多了些急不可待跟势在必得。
“不……”她还有一点清醒。
赵仪瑄润了润自己初得了一点甜头的唇,低声:“不什么?”
她的呼吸有些不稳,试着后退:“不行……”
“什么不行?”他的手却一直贴在腰上,而人跟着她往前轻轻撞碰。
宋皎惊的失声:“你……!”
他的眼底多了点笑意:“我怎么样?”
宋皎被逼的不知如何是好,无助地转头的瞬间,她看到了桌上那块孤零零的宋申吉的玉佩,原本温润的质地,现在多了分冷冽。
她已经有些迷乱的思绪突然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宋皎清醒过来。
奋起最后的力气,宋皎用力推在他胸前:“不要胡闹!”
“若这是胡闹,也是你起的头。”
“胡说!”她震惊地抬头。
“难道不是吗?当初我可是人事不省……”
这简直是恶徒先告状,他确实是人事不省,但那方面却很省,甚至比现在都要果决。
“你、”宋皎睁大双眼:“你够了……难不成,还得由我负责吗?”
“也好。”赵仪瑄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过,缓缓垂首逼近:“你既开了口,本太子只得尽力奉陪。”
“我没有!”她气急,或许是恼羞成怒,赌气般地提高声音壮胆。
声音在寝殿内响了响,有一些余音传了出去。
殿外,是被撵出来的盛公公,他竖起耳朵,眼珠子向着内殿溜了溜,又转回来盯着旁边的人。
旁边的是诸葛嵩,侍卫长依旧的身板笔挺,面无波澜,简直像是个逼真的假人。
“我说,”盛公公按捺不住,低低道:“到底干什么呢?还要把人都赶出来?怎么刚才我听着里头声儿不对,像是争吵打架似的?”
诸葛嵩没出声。
盛公公自言自语般:“但殿下当然不会跟那小子争执,那宋夜光也该没这个胆量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里头情形究竟如何?”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宁愿相信自己的推测,并且想征求诸葛嵩的意见。
诸葛嵩心想:“什么‘当然不会’,‘也该没有’,殊不知在殿下身上,一切皆有可能而已。”
至于里头的情形,或许只有两个字可形容:激烈。
诸葛嵩心里的话漫天飞舞,而面上仍能保持不动声色,稳的异常。
盛公公则在询问的同时又仔细端详侍卫长的神情,仿佛想从诸葛嵩脸上读到答案,而不是从他的嘴里。
但是盛公公的解读失败了,他看到了一块儿铁板,或者冰山,没有任何他想要的讯息。
公公失望而有些焦躁的:“我说诸葛,阿嵩,你怎么就哑巴了?我又不是要害殿下,我是提心吊胆呐!”
他摇了摇自己的肥头大耳,唉声叹气道:“我可是才从内苑那里听了风声,据说皇上动了怒,咱们殿下好好的不去早朝而去探望……唉,我早说不该去的了?就算去也罢了,回宫后好歹也给皇上请个安,好言好语遮抹遮抹,这样皇上也不至于从别人嘴里知道而动怒啊,怎么竟也不肯过去?竟还有空在这里跟个区区的侍御史胡搅……”
冷不防把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盛公公要将最后两个字咽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他心虚地看向诸葛嵩,果然,侍卫长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呸呸,”盛公公轻轻地打了打自己的嘴:“罢了罢了,就当我没说,真是……我操碎了心都不知道。”
正在自怨自艾,外头小太监碎步跑来:“公公!内苑那里来人了!”
盛公公惊愕地扭头看向诸葛嵩,而诸葛嵩的目光跟他蜻蜓点水地一碰,矜持地发了声:“您去看看吧。”
“我看,多半是因为早上的事。”盛太监断定,他的眉头皱起,“也罢,我去瞧瞧,至于里面……”
他还想叮嘱两句,可知道太子殿下是不听人劝的野马性情,而诸葛嵩则是个火烧眉头还能稳住不动的人物。
盛太监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去迎内苑来的人。
殿门口,诸葛侍卫长回头看了眼里间,没了盛公公在旁边监视,侍卫长的眉毛才往上吊了吊,轻轻地跟着一叹。
起先,诸葛嵩是不晓得宋皎是女子的。
但那次赵仪瑄去诏狱,本是迫不及待想要大干一场,把总算是落到自个儿手中的宋夜光狠狠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为报仇,二为出气。
可竟没有。
诸葛嵩是太子的贴身侍卫,武功不必说是一流的,耳目极佳。
当时他虽然不在牢房之中,但站在外头,也能听见里间两个人的对话。
本来听到宋皎说什么“暮春十九”,自然不懂,而后赵仪瑄的反应就有点古怪了。
诸葛嵩从小跟着太子,很明白他的性子,诏狱里发生的事,如果不是天神菩萨显灵当场庇护着宋皎,宋皎绝不能逃过这一劫。
诸葛嵩百思不解,及至他突然灵光一现。
宋皎说的那个日子,诸葛嵩是有记忆的,虽然过去了三年,但他记忆犹新,那正是太子因为王纨的事情愤怒至极,无法压抑,打伤了他而自己出走的日子。
当时他只恨自己没有及时阻住赵仪瑄,东宫的人在见萤山上找了两个多时辰,才终于在地坑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太子。
那时赵仪瑄的腿上带伤,从旁边被拽成两截的野蛇看来,是被毒蛇咬伤。
起初诸葛嵩为太子是凉了,而自己当然也会义无反顾地跟着凉。
谁知……赵仪瑄的伤竟给人处理过了,甚至他的人……也给人“处理”过了。
虽然不晓得这救命的经手人是谁,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两方面好像都做的非常的“出色”。
因为赵仪瑄非但并无大碍,而且在清醒后他第一时间,就叫精锐的侍卫秘密去寻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