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笑道:“那么……如果不是在御史台,是不是就可以呢?”
宋皎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一时又涨红了脸,口不择言地否认:“不可以!哪儿也不可以!”
赵仪瑄尤其喜欢看她嗔怒的样子,仰头大笑中,他转身往外要走。
就在宋皎松了口气的时候,太子突然折身返回,竟将她用力拥住。
他低下头,飞快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力道之大,在他离开的时候甚至发出了“啵”地一声!
宋皎完全没想到,赵仪瑄竟能闪电突袭,她圆睁双眼,无法反应。
赵仪瑄意犹未尽地:“这个怪不得本太子,谁让夜光如此可爱。”
宋皎面红耳赤。
太子将她放开,仍是望着她,后退了两步才转身走到门口。
门外,诸葛嵩按例揣着手,不动声色的等候,见太子出门便瞥了眼。
赵仪瑄的手指正在唇上轻轻抹过,眼波荡漾的似在回味。
诸葛嵩不得不提醒:“殿下,莫要让宫内久等。”
“煞风景,”赵仪瑄啐了口:“今日真不该带你来。”
他负手向外而行,原先在院内隐藏身形的侍卫们也纷纷跟上。
其他外间御史台的官员们,早得了消息,各自回避,不敢冲撞。
赵仪瑄一行将出御史台的时候,却听到外间有低低的吵嚷之声,诸葛嵩先行外出查看情形。
今日太子驾临,但并没有摆出鲜明仪仗,而是低调行事,所以门口进出御史台的人并看不出什么异样。
这边赵仪瑄迈步出门,正要上马的时候,见到身侧数丈开外有几个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略微眼熟,手中竟牵着一匹驴,怪异之极。
他不以为意,正要翻身上马,诸葛嵩掠了回来,低低道:“是宋侍御的父亲,来寻她的,因进不去正在闹。”
赵仪瑄的脚都要踏上马镫了,闻言回头:“是吗?”
他再度看了眼,瞧出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身着缎袍眉头紧锁,自然就是宋申吉了。
而那个牵着驴的,则是之前成衣铺子里见过的跟随宋皎的小缺。
太子松开了马儿,道:“叫他过来。”
小太监忙赶过去唤人,谁知宋申吉远远地总算是看见了太监服,以及赵仪瑄身上的玉带蟒袍,他即刻吓的色变,连连后退,却给小太监制止,带他上前。
宋申吉战战兢兢,一径腿软,好不容易蹭到跟前,不等喝问,双膝微屈已经跪倒:“草民、不知是太子殿下驾临,有眼不识……求殿下宽恕!”
赵仪瑄垂眸望着地上跪着的男人:“你就是宋申吉。”
“不、不敢……回殿下,正是。”他脑中一团糊涂,更没工夫去想太子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赵仪瑄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呃,回殿下,草民是来寻……犬子宋皎的。”
“找她做什么?”
宋申吉屏息,他是不想说出来意的,但又实在没有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说谎的胆量:“回殿下,是这样的,草民前日被拿入诏狱,是、是豫王殿下援手相救,所以……想让宋皎随着我去叩谢殿下。”
赵仪瑄的眼睛都睁大了几分:“你说什么?”
宋申吉是他叫捉的,也是他叫放的,姓宋的生死都在他一念间,跟豫王有什么狗屁关系,这个糊涂虫居然想带了宋皎去给豫王磕头?
最让太子气不打一处来的是,宋申吉自己去也就算了,竟还要带着夜光。
刹那间,赵仪瑄杀心顿起:放他作甚,还不如让他干净死在诏狱!
不过,面前之人到底是宋皎的父亲,还是不能弄死的,免得宋皎又跟他说什么“人伦”之类。
赵仪瑄哼了声,道:“你听好了,这儿是御史台,是谨言慎行之处,御史们办差的地方!不是你来找儿寻女胡闹的!再敢来搅乱一次,那诏狱就是你的归宿。”
前两句,却是从宋皎那里得来的,活学现用。
宋申吉做梦也没想到会招惹到这位霸王,一句句如霹雷似的打在头上,他的冷汗直流:“草、草民遵旨!不敢再来了!”
赵仪瑄不愿多跟他说话,一想到这人还掌掴过宋皎,简直恨不得叫陶避寒把他的脸皮撕下来。
他正要转身,又想起一事,回头道:“夜光,是本太子看重的人,本太子不希望有人再对她或打或骂,——谁要是敢动她,就是动本太子,听清楚了吗?”
“是是是,”宋申吉将要昏厥,哆哆嗦嗦地回答:“都听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这一回合,完美~
豫王:希望你下一回合会……
太子:堵上你的嘴
小宋:用什么堵?
太子:你那头驴不错……
二更君打卡~
啥也不说啦,晚上继续加个油,希望三更君可以成功,么么哒!
第43章 三更君
太子一行人前呼后拥, 上马而去,路边上的小缺等人退避不及,只能在墙边跪倒。
直到那马蹄声渐渐远去, 众人才接二连三地起身, 却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他们刚才见着了本朝太子殿下。
小缺还尽忠职守地牵着那匹驴子, 望着赵仪瑄离开的方向,他的脸从原本的微黑开始发青。
当时在送宋明出城的时候,成衣店里见过的那位“大主顾”,小缺被他的豪气跟贵气震慑, 记忆犹新无忘怀。
宋皎说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小缺还只以为是个顶大的官儿,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竟是太子。
一旦知道了真相, 那给他重新藏在了床底的金子都开始变得烫手,他简直想赶紧冲回府内, 把那些金子刨出来,让宋皎还给太子。
跟着宋申吉来的宋府的下人急忙上去,大家扶起还在头晕的老爷, 其中一个问:“老爷,咱们还去找大爷吗?”
宋申吉想到方才赵仪瑄训斥的那些话,现在借他胆子他也是不敢再去找宋皎了,有气无力的,他说:“罢了, 回府, 赶紧回府。”
而此时在御史台之中,宋皎给赵仪瑄弄得不知怎样,直到见他走了出去, 她才能挪步来到门口。
手扶着门扇,才往前方瞅了一眼,身边人影晃动,神出鬼没地冒出两个人来。
宋皎还有些神不守舍的,见状猛然往后退出一步,几乎以为是赵仪瑄去而复返。
她的反应把来人也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说道:“怎么了?”
此刻宋皎才看清楚,原来一个是王易清王大人,另一位是徐广陵徐大人。
“你、王大人徐大人,怎么走路毫无声响?”宋皎忙站直了,深呼吸。
王易清道:“还说呢,太子殿下清早上悄无声息地来了,差点没把我们吓死……如今人虽走了,余威仍在,对了,殿下在你这儿做什么了?”
宋皎还没有想好借口。
徐广陵眨了眨眼:“总不会也像是在程大人公事房那边一样,翻看可疑之物吧?”
“是……”宋皎很清楚徐广陵是给自己救场的,正要答应着,突然意识到不对:“说什么,太子殿下去了程大人房内……翻看?”
徐广陵还未开口,王易清道:“说翻看是好听的,说不好听的,是抄检。”
宋皎的脸色猛然变了。
刚才赵仪瑄确实说过,他是来办正事的,而且是交给了手底下的人去办。
可是宋皎只顾满心戒备着他,竟没顾上多问一句。
“他们为什么要抄检?”她按捺不住地扬眉:“程大人向来的为人可并无瑕疵!这不是来羞辱人吗?”
想到程残阳请客而无一人到场的凄凉场面,再加上今日这么一闹,以后但凡是个人,岂不是都能把程大人踩在脚下吗?
徐广陵忙道:“别嚷。”
他的目光在院中扫过,就像是那一丛花树、或者掩着门扇的房间里都会随时跳出一个密探似的,他叮嘱宋皎:“慎言。”
宋皎恼道:“什么慎言!堂堂的御史大夫,竟给人欺负到这份上了。”
她一向尊敬程残阳,假如赵仪瑄真的叫人把自己的房间翻个底朝天,她非但不会生气,还会毕恭毕敬地含笑在旁配合。
但是不该是程残阳,他在朝中一辈子,兢兢业业德高望重,临了却来这么一场?
他还没有被判罪名,也不会有罪!
王易清在旁笑了笑。
宋皎看向他:“王大人,你笑什么?程大人可也待你不薄,你竟不气?”
王易清道:“我笑你们还一无所知呢,如今对于程大人而言,办公的房间给翻一翻只怕不是什么了不得的。”
徐广陵听了出来:“难道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大事?”
王易清也先看看身后无人,才往前一低头,手拢着唇边低语了一句话。
徐广陵惊问:“真的?”
“程大哥,真的回来了?!”宋皎虽也听清了,却也无相信:“什么时候的事?”
王易清道:“据说昨晚上就在城郊了,这会子……怕已经进城了吧,就是不知安在诏狱,还是别的地方。你们说,程大人现在还在乎这御史台的房间如何吗?”
徐广陵皱眉不语。
王易清揣着手,又道:“昨日我跟户部的苏大人吃酒,得了个消息,咱们太子殿下主持,调了吏部,户部,工部,以及大理寺……当然还有东宫,如此六部司的精锐,浩浩荡荡一起去往鹤州同查矿藏案,弄不好……咱们这御史台、乃至半个京城都得跟着翻天。”
宋皎的心跳的很快,听到这里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周赤豹呢?他是不是也一起回来了?”
徐广陵摇头,王易清也说道:“这个我没有收到消息。”
宋皎很想去追上赵仪瑄,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形……
最好,请他答应让自己去见见程子励。
但这会儿太子只怕已经快到皇宫了。而且就算她求了,他难道就会痛快恩准?
宋皎摁了摁眉心:“子励兄回来,程大人知道了吗?”
王易清道:“当然,我一得到消息立刻就告知了大人。”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会儿,又扫了眼徐广陵,才问宋皎:“你、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个,”宋皎几乎都把这个忘了:“不小心给花枝划破了,没要紧。”
王易清“哦”了声:“还好,我还以为是被太子殿下……”
宋皎便看着他,希望他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易清读懂她的眼神,笑了两声,没继续说下去,只道:“前儿听说你是在东宫留了一夜的,我们可都揪着心呢,看你安然无恙的就好。”
宋皎知道自己留宿东宫的事恐怕也人尽皆知了,若藏着掖着,更叫人浮想联翩。
于是索性坦坦然道:“你们都想错了,也是白操了心,太子殿下又不是往年的脾气了,已经大有改观,毕竟身为储君,当然不能再肆意妄为的……这点若做不到,还成什么储君?”
徐广陵睁眼说瞎话的道:“说的是,太子最近俨然勤政起来,性情也渐于稳重内敛,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王易清拧眉头撇着嘴:“你们两个……这么专心一志的拍马屁,我简直要怀疑太子殿下还没有走,你们是故意说给殿下听的。”
又看宋皎:“那你说,殿下留你是为什么?”
宋皎道:“当然殿下觉着我是个可用之才,生了惜才之心……”她本是搪塞王易清的,可话才出口,便觉有些怪怪的,便忙住口。
徐广陵笑道:“原来殿下跟你一笑泯恩仇了?那敢情好,我们从此不用替你担惊受怕,备不住……以后宋侍御飞黄腾达,我们还要跟着沾光呢。”
正说到这儿,一名仆侍走来禀告:“宋侍御的父亲在门外等了半天了。”
宋皎一听,立即想到了宋申吉提议去豫王府的事。
正要想儿躲了,那仆侍又道:“宋大人不用去了,刚才太子殿下出去的时候,不知同令尊说了什么,老先生便又走了。”
王易清笑跟那仆侍道:“以后说话别吐半截。”
宋皎呆若木鸡,心里有点不妙的预感,赵仪瑄好端端地理宋申吉做什么?又到底说了什么?可千万别又给她闹出事来。
王易清却又问她:“还有一件,早上豫王殿下的传闻你总该知道了吧?”
宋皎回过神来:“啊,怎么?”
“怎么?”王易清冷笑:“当时都说是你干的,我们就不信,现在不知哪里吹来的风说是豫王爷,我们也是不信的,你是当事之人,你总该给我们一句实话吧?”
徐广陵看看她,并不催问。
宋皎说道:“到底是谁有什么相干?也许谁也不是,本就是讹传呢。王大人,请恕我失陪。”她向着王易清行了个礼,回身进了屋内。
“不说算了,迟早我会知道,”王易清挑了挑眉,看了眼徐广陵,笑道:“那我先去了。”
眼见王大人离开,徐广陵才迈步走到屋内。
宋皎已经在桌后落座,他上前却并不落座,而是靠在桌子边上,微微俯身看着宋皎:“坊间怎会有那种流言,你可知道一二?”
宋皎摇了摇头,心底浮现在街头上豫王的那毫无感情的冷冽一瞥。
徐广陵道:“如果不是懂你,我真也要怀疑你了。”
“你说‘也’?谁还这么想?”宋皎抬头。
徐广陵给她清澈的目光一扫,干笑了笑:“我就随口一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