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正打算今日跟赵仪瑄提此事的,没想到一清早,有关豫王的传言便送到皇帝耳中。
所有事情竟搅到一块了。
赵南瑭进了宫。他心里像是吞了一团火,又像是兜头给浇了一桶冰。
他没指望这件事会一辈子都不泄露,可万万想不到,竟会散播的这么快。
确实,豫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皎。
昨日带了宋皎回王府,在她醒来后他的决绝,其实并不只是向着宋皎。
豫王是恨自己。
他看过宋皎颈间的那些痕迹,她的手腕上还留着被捏过的青紫,显然不是被温柔对待过。
豫王人虽不在东宫,但很清楚那位兄长的脾气,亦能想象她遭遇了什么。
当日在东宫看到宋皎跟赵仪瑄的情形,赵南瑭转身离开。
可出了东宫他才发现,他自以为傲的“镇定”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要真的是不当回事儿,他就不用这么赌气的就走开了。
而且豫王的人虽走开,心魂却好像还在东宫,眼前心底闪出的,都是宋皎伏在赵仪瑄身上。
赵南瑭心里仿佛钻出了一个小人儿,手里拿着一把刀,慢慢地一刀一刀地戳在他的心上。
为什么,太子竟能那么做?
他为何下手那么快,快的让自己无法反应。
而面前的宋皎,明明曾经是程残阳亲自要送到他手里,是他唾手可得的人。
他后悔,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一口答应,但是同时又恨,恨自己,恨太子,也恨宋皎——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让太子得逞,明明总是跟在自己身边,明明总是看着他的,居然失身于赵仪瑄!
那天晚上他看着陷入昏睡的宋皎,心火熊熊燃烧,竟再也无法自制。
但正因为如此,在宋皎醒来后,他才更加的无地自容。
他担心宋皎发现了自己所做,那样她会怎么想?且不管她怎么想,他自己也不能放过自己。
一个他曾不太喜欢的人,如今又失身给他的兄长,他居然、想要去亲她。
甚至还想要……
他难道是疯了吗?他又不是赵仪瑄!
所以在那时候,豫王才宁肯让自己更决绝些,索性跟她一刀两断吧,免得自己再犯这些不必要的错。
而在颜府事发后,曾公公立即认定是宋皎报复。
可连关河都说:“宋侍御不是那样的人。”
豫王想,要真的是她倒也好,自己就更有理由厌弃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送上手的你不要,给人吃了才知道香了?
豫王:皇兄,你的夜光分我一半……
太子:滚~~
么么哒,继续加油鸭!
感谢在2021-07-18 23:37:07~2021-07-19 11:55: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ikiathena 3个;杰、nicol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luemoon15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二更君
皇帝在养心殿内召见了豫王。
在皇帝看来, 豫王温温吞吞,行事循规蹈矩,自小到大都是个省心的。
在见着赵南瑭之前, 皇帝觉着恐怕是哪里出了错, 豫王从不是那种色欲上头的,而且就算是一时冲动, 那也不该是对着颜三姑娘,毕竟那可是太子妃之选,豫王绝不会昏聩到这种地步。
“今天,朕听说了一个流言, 就是颜府那件事,”皇帝看着面前的豫王,望着他端方温润的容色, “上次太子也在这里的时候,召见了那个宋夜光, 竟然忘了细问……谁知这流言如今传到了你的头上,你可听说了吗?”
豫王的脸色极为平静,看不出惊慌失措, 他答:“儿臣已然听说。”
“那你可有话跟朕说?”
赵南瑭道:“在儿臣禀奏之前,儿臣想求父皇先答应一件事。”
皇帝有些疑惑:“是什么?”
赵南瑭面色恳切:“父皇近来身体欠佳,偏是又弄出这些是非传言,让父皇为之忧心,儿臣想求父皇, 安心听儿臣将详细禀奏, 听完之后,要如何处置臣,臣都领受, 只求父皇千万不要先动肝火,伤及龙体。”
皇帝的双眼微微地眯起,看了赵南瑭半晌,终于道:“说罢。”
豫王跪在地上,将当日的详细一一尽数说明。
他说的很有条理,来龙去脉皆都清楚明白,因为早在心中预想过多少次了。
最后豫王道:“事情就是如此,儿臣不是故意要瞒着父皇,只是觉着这件事尚未查清,不宜惊动父皇,免得让您又多一份焦虑。谁知到底瞒不过,是儿臣的不是。”
皇帝半天没有言语,而是皱着眉头双眸微闭。
沉默了片刻,皇帝说道:“太子说,这件事并非宋夜光所做,朕还觉着古怪,那宋皎跟他是有私仇的,按照太子的脾气,就算不是宋夜光所为,也不会让他好过的……难不成太子知道了是你?”
此时,豫王心里细品的,是皇帝说“那宋皎跟他有私仇”一句。
当初赵南瑭跟颜尚书说起此事的时候,当然也是跟皇帝一样的想法,直到现在才知道他们都错了。
原来的私仇大概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存在于太子跟宋皎之间的,恐怕只有一个——私情。
听皇帝说完,豫王踌躇:“太子殿下没跟儿臣说过,儿臣也不便猜测他到底是否知情。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宋夜光告诉了太子殿下。”
说出这句的时候,豫王的心头沉了沉。
对啊,知道内情的无非是他,宋皎以及颜文宁。
颜文宁一心要入东宫,是绝不会透露的。
而宋皎竟在……太子的榻上!
假如她跟太子亲密到那种地步,会不会把他的秘密都告诉了太子?
他不愿想。
豫王苦笑:“或者太子殿下起初之所以轻放了宋夜光,便是因为夜光以这秘密告诉,才得了太子宽恩吧。”
皇帝望着他,忽然一笑:“这个,朕倒觉着不可能。”
豫王疑惑:“父皇为何觉着不能?”
皇帝道:“太子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有时候连软也不会吃,如果宋夜光真的卖友求荣,如此卑鄙,太子必然更加鄙薄此人,也越发不会饶恕他,又怎会因而放过。”
豫王点了点头:“父皇英明。”
一旦涉及宋皎跟赵仪瑄,皇帝心里就有点古怪的感觉,可又说不上来。
然而颜府的事情上,却是宋皎力挽狂澜,想想当日她跪在跟前,清秀病弱,大有弱不禁风之态,没想到人不可貌相,怪不得豫王先前器重此人。
把那点异样压下,皇帝又问:“罢了,那么颜府的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可有眉目?”
豫王迟疑着说道:“当日传信的两个下人,事发后已然消失无踪,竟是无迹可寻,倒是颜三姑娘房中的一味迷香,有些可疑,儿臣正在命人暗中顺着这条线索追查。”
皇帝说道:“你能这样隐忍行事,朕甚是欣慰。这件事实则怪不得你,可恨的是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到对皇室下手的地步,务必尽快查明,严惩不贷。”
豫王领旨:“这件事也是儿臣一时疏忽,只以为未来的皇嫂有要紧事,儿臣不去显得失礼……竟因而中计,几乎让皇族蒙羞。”
皇帝笑笑:“你吃亏就吃亏在太过谨小慎微了,那颜三还没进东宫呢,又何必……”
说到这里,皇帝思忖道:“这件事,不管如何,不可跟太子公开谈论,只要太子不提,你也不必告诉他实情,听见了吗?”
豫王略觉意外:“那……若是太子殿下问起呢?”
皇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他今日去了御史台,这会儿也该回来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颜家母女在进宫的路上,总算是听到了些只言片语。
但隔着车轿,有些不真切,何况于夫人并不知情,听了三言两语的只是不悦:“这些人好生胆大,又在嚼什么舌头。”
只有颜文宁略有点心虚作祟,脸色不太好。
进了皇后寝宫,行礼过后,皇后请他们母女落座,细看颜文宁,道:“三姑娘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清减了好些。”
于夫人陪笑说道:“回娘娘的话,这几日一直的寝食不安,令人忧心着呢。”
皇后道:“这个本宫自然懂,可怜天下父母心,突然飞来横祸,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的。”
颜文宁听到这里,眼泪便落了下来,又怕在皇后面前失仪,急忙回身擦拭。
皇后并不怪罪,道:“今日传你们进来,是有一件事要说,那就是关乎跟东宫之事。”
夫人小心翼翼地:“请娘娘训示。”颜文宁亦暗中留心。
皇后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温声道来:“这件事情说来自然怪不得三姑娘,且幸而那登徒子并未得逞。本宫曾跟皇上进言,三姑娘品貌皆上,是难得之选,若因这丁点儿不顺遂而错过,未免可惜,放眼京城,又哪里那么快找到比三姑娘更出色的呢?”
这几句话,像是大把的定心丸,颜文宁原先的惶恐扫去大半,眼中露出了喜悦之色:“娘娘……臣女不知该如何感激娘娘之恩。”
“这倒不必,”皇后笑了笑,蹙眉道:“不过这也只是本宫的想法,皇上那里虽也赞同,就是不知太子殿下如何。”
一句话让三姑娘的脸色又黯了下去,她有些惴惴。
于夫人看了眼女儿,又看看皇后,她毕竟是有些年纪的,知道皇后特召他们进宫,不会只是不痛不痒地说着两句。
于氏道:“文宁不过蒲柳之姿,蒙娘娘青眼看中,实乃祖上积德,谁知又节外生枝,不瞒娘娘说,我们家老爷曾想把文宁送到城郊庵庙叫她静养去……然而若是因此不能进东宫,这孩子下半生岂不毁了?太子不要的人……从此又有谁敢再娶她?”说到这里,自己也有些泪汪汪的。
皇后竟随之叹息:“是啊,太子若不要,又有谁敢娶?”
于夫人听皇后赞同,精神一振继续说道:“娘娘是慈悲心肠,既然疼爱这孩子,少不得就多求替臣妾等……多谋划操心些了。若能救了她,也等于救了颜家,颜家上下必当感念娘娘恩典!”
皇后等的就是这个。
听于夫人说完,皇后笑了笑:“本宫同夫人一样,都是心疼子女的,可太子那脾气,你们也都知道,别说是本宫了,倘若他犟了起来,皇上还未必能够劝听呢,不过,本宫依稀记得《烈女操》中曾有一句‘贞女贵殉夫,舍生亦如此’……倘若太子殿下能够知晓三姑娘决绝之心意,或者会为三姑娘所动,舍不得如此贞烈的太子妃也未可知。”
一席话说完,于夫人跟颜文宁对视了眼,都是似懂非懂。
正在这时,有内侍来说:“娘娘,太子殿下去了养心殿。”
皇后看着她们两人:“你们知道皇上传召太子是为什么吗?不过也正是为了你们这件事……太子的心肠可不比旁人,轻易很难撼动啊。”
于夫人在旁细想皇后的话,尤其是《烈女操》里的那两句,那个“殉夫”、“舍生”在脑中转来转去,又听皇后补充的这句话,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惊愕地看向皇后。
皇后对上她的眼神,慢慢说道:“好不容易进宫了一趟,待会儿,不如你们也去见见皇上吧,正好赶在太子也在那儿……能不能成,就靠这次了。”
这句一出,于夫人已然明白自己的猜想正是皇后的意思,她不由暗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御史台中,赵仪瑄听到诸葛嵩那不合时宜的声音,只觉着可气。
他磨了磨牙:“怎么回事,才出来又派人追,老头子叫魂呢!”
宋皎正侧耳听外头声响,听到赵仪瑄嘀咕了这句,不由抿嘴笑了。
太子一眼看到她笑面如春花初绽,一时竟也心花怒放,便不管外头,扶着她的肩道:“你笑什么?”
宋皎忙敛了笑:“没什么,殿下见谅。”
赵仪瑄道:“你要跟本太子总是如方才般的多笑笑,本太子也不至于……”
宋皎皱眉:“不至于什么?”
赵仪瑄只觉着她甚是可爱,可爱的令他心痒:“就不至于急赤白脸的吓到你了。”
宋皎明白他指的是昨日东宫的事,她很不愿意回想,就如同不愿意回想见萤山的往事一样。
脸上的笑也都收光了,宋皎淡淡道:“殿下,您该回宫了吧?不要让人久等,再说,您呆在下官这儿也不成体统,若殿下体恤,以后还请不要再这样唐突行事,引人注目了。”
赵仪瑄道:“本太子也没料到你今儿会来,你不是休假在家里么?”
赖了这句后他笑道:“恐怕是天注定的吧,非得叫咱们遇上。”
宋皎其实也正觉着不对,毕竟今日回来,她谁也没有提前告诉过,他怎么就能在此守株待兔呢。
或者确实是巧合,也是无奈。
宋皎道:“就算如此,无端端来至下臣的公房之内,也是不妥的吧。”
赵仪瑄道:“本太子又没跑到你的闺房里去,有什么不妥?”
宋皎深深呼吸,最终只摇摇头,不愿再跟他逞口舌之利。
“对了,”赵仪瑄却又笑道:“方才本太子要亲你,你说什么来着?”
宋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只皱眉警惕地看着他。
太子说道:“你刚才说——‘不行,这儿是御史台’,对吗?”
“那又如何?”这句可没什么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