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豫王无法动弹的时候,身后却又传来太子低低的笑声:“其实本太子知道,程残阳曾想把她给你吧?可惜你没要对不对?说来本太子还要感谢你啊,小南塘,谢你把夜光留给了我。”
直到此刻,豫王总算能够动了。
“是么?”他折身回头,脸上的掌印越发高肿,看着有点惨,但他的表情却仿佛毫不在乎的。
豫王道:“臣弟不要的人,殿下却求之不得啊,不过看样子,夜光未必就想跟着殿下吧?不然为何她会着急离开呢?”
豫王说完,也轻轻笑了两声。
不慌不忙地拱手行了礼,不发一声地,他拂袖往外而去。
太子性格激烈,豫王谦谦君子,一热一冷,一进一退,一冲动而一忍让。
从小到大,不管私底下如何暗潮汹涌,两人可并没有真正的红过脸。
这是兄弟两人自小到大,头一次的撕破了脸。
在此之前,赵仪瑄以为,总有一日豫王会跟他“图穷匕见”。
但原因,必然是为东宫的这个位子。
没成想,豫王第一次按捺不住露出了爪儿,竟是因为宋夜光。
并非江山,而是美人。
真是有趣。
盛公公还在耳畔不住地念叨,无非是惊疑豫王是怎么了跟中邪一样,又催促叫太医来给太子诊看。
太子不耐烦听公公鼓噪,此刻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夜光呢?她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这两个人撕的是不是有点激烈
个人的完结文里,类似这本的是六部里的《国色生辉》《闺中记》,专栏中也有各种各样女扮男装类型的文文,没看过的小伙伴们可以自行发掘喜欢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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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宋皎把太子的声音抛在身后, 而只是满心冰凉的往外走去。
她的心里很冷,但她的脸上却偏滚热。
豫王的那些话让宋皎无地自容,因羞耻而滚烫了脸, 但同时他的话又让她心如寒冰, 因为她得到了一个她向来敬爱的人的至为冷酷绝情的评判。
之前豫王的厌弃,是一个字不说的转身离开。
但这一次他的话如暴风骤雨, 每一个字都像是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在豫王近似憎恨的目光注视下,她简直想立刻化为灰飞,自他眼前迅速的消失。
她只是自惭形秽地想要尽快离开此处。
才踏出了内殿,一直守在门外的诸葛嵩便闪身挪步:“宋侍御……”
才一张口, 诸葛嵩就看到宋皎的眼神。
她转头望向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诸葛嵩眉峰微蹙,登时也把自己的话咽了下去。
宋皎的眼睛生得很好看, 黑白分明,如同最清澈的溪流, 毫无杂质。
有时候她的眼中会水润润的,闪着一点清浅摇曳的光。
但现在在诸葛嵩面前的这双眼睛,眼眶是红的, 那种水润已经完全变成了潮湿,而所有的悲凉,愤怒,跟伤心都浸在其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涩。
诸葛嵩没有开口。
宋皎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 又重新往前走去。
外殿门口人影一晃, 是两个小太监奉命送了早膳进来,当头的那一个猛地看到了宋皎,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猛地站住了脚步。
诸葛嵩上前一摆手,两人才忙避退。
他看着宋皎的背影,隐隐地还能听到里间太子跟赵南瑭说话的声音。
诸葛嵩终于闪身上前:“宋侍御,你真想这样出去吗?”
宋皎的脚正要迈出殿门,诸葛嵩已经转到她的身旁:“我并不是要阻止你,而是提醒你——你这般衣衫不整的出去的后果。”
“衣衫不整”四个字,成功地止住了宋皎。
她低头往身上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情形有多么的糟糕,
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她把自己的中衣乱扯一气,将外衫整理妥当。
头发也凌乱了,有些发丝飘在腮边,她举手摘下发簪,五指叉开充作梳子,很快地又在头顶重新挽了个发髻。
这样的话,应该无碍了吧。
宋皎吁了口气,她想回头看看豫王是否出来,但是这个念头才在心里闪过,她就像是怕豫王真的从里头出来似的,急忙迈步出门。
她不能再见豫王了。
之前从豫王府离开的时候,她是惨然而带一点难过的这般想,但现在,她是心如死灰的这样想。
她飞快地下了台阶往外大步疾走,竟没有留意到在太子寝宫的外头廊下,有个人正徐徐而来。
那是东宫的良娣云若起,她的身后带了个宫女,只差三四步到殿门口的时候,就见到有个人风也似地走了出来。
云若起一怔,但还没等她看清楚,那人已经大袖一扬,快步下了台阶,头也不回地,只留给她一个朦胧而极精致的侧脸,以及那因为走的很快而衣袂飞扬的背影。
“这是……”云若起望着宋皎,暗暗诧异。
太子座下的朝臣,常在东宫出入,她多半都是见过脸的。
但今日这位,竟很陌生,她自诩从未见过。
看打扮像是外臣,但偏偏这样年青且俊秀,身子骨看着纤细的……又让人分不清其身份。
正疑惑,却见诸葛嵩走了出来,在他身后,一个小太监正急急向内而去。
云若起忙收回视线,含笑问道:“侍卫长,我听说皇上已然起驾,殿下可好?”
诸葛嵩盯着宋皎的背影,向着云若起一低头:“殿下尚好,不过以我之见,娘娘还是暂时不要打扰。”
“这、这是为何?”云若起问道。
诸葛嵩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眼另一侧廊下跟随豫王而来的那一行人。
最后他又向着云良娣一倾身,这才跟着下台阶而去。
云若起倒是察觉了他的目光所至。
她早看到了豫王身边的内侍众人,当然也知道豫王在内,云良娣心想:“难道是殿下正跟王爷有要事相商,不便打扰?”
正在进退不决,突然听到里头脚步声急促。
顷刻间,是豫王快步走了出来。
云若起一惊,赶忙正色站稳,准备跟豫王说话。
谁知豫王竟完全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她,他只是举手在额头上一摁,宽袖遮住了他的脸,也挡住了云良娣,王爷的袖子不住地轻轻晃动,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怎样。
廊下的曾公公疾步走上前来扶住了他:“王爷,您怎么了?”
豫王定了定神,脸色极差而态度冷肃的:“走吧。”
此时此刻他都没有看到旁边的云若起,不为别的,只为他如今早就心神激荡,不能自主了。
曾公公本来想提醒他云良娣在这儿呢,可见豫王的神态甚是反常,便不敢提了,只向着云若起陪笑点了点头,便随着豫王下台阶离去。
剩下云良娣目送豫王离开,眼神里透出愕然。
原来刚才豫王将袖子放下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豫王脸颊上那个已然高高肿起的清晰手掌印……豫王竟挨了巴掌?!
她心中震惊,知道必是太子动手,却不知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会让一向表面“和睦”的太子跟豫王到了动手的地步。
怔怔地回头看了眼内殿,诸葛嵩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终于,云若起还是悄悄后退一步:“咱们回吧。”
豫王出宫之时,早不见了宋皎的身影。
曾公公之前在另一侧,没看到赵南瑭脸上的掌印,直到出宫要伺候他上轿,才蓦地察觉!顿时惊怒交加,差点惊呼起来。
他心里清楚豫王在东宫吃了亏,可竟也不知缘故,先前皇上带了豫王到东宫的时候,他们这些人便未曾进内,只守在殿外,哪里想到竟会有事?
曾公公几乎没忍住开口询问豫王到底出了何事,但豫王的脸色告诉他,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他只能把满心的惊怒跟委屈暂时压在肚子里。
宋皎一气儿离了宫。
其实她在出了东宫后不久,就恢复了清醒。
躲在墙角上,先把脸上狼藉的泪渍等擦拭了一番,看看路径,还好自己已经是第二次来东宫了,或许不至于迷路。
摸摸索索的,她到了宫门处,幸喜不曾走错,也无人拦她。
本以为守门的御林军会照例盘问几句,毕竟她不是天天都进宫的朝臣,谁知门口的御林军头领看了她一眼后,只点点头并未上前。
宋皎有点意外,却也顺利地出了宫。
以前都有小缺陪着,这次因为她是从大理寺给陶避寒直接带来的,小缺也不在,驴都没有。
宋皎独行了一阵,因担心会撞见豫王,倒是不觉着累,一鼓作气出了御街。
总算来到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口上,她感受到一点有人气儿的热闹,不再是东宫那样窒息。
抬头看看天色,宋皎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正在发呆,冷不防有一辆车从身前疾驰而来,宋皎才要走开,一个路人行色匆匆撞了她一下,宋皎被撞的趔趄。
正躲闪不及,有道人影闪身出来,及时地将她捞到了旁边。
宋皎惊魂未定,抬头看时,竟正是诸葛嵩。
她愣了愣,半是惊愕地问:“你、你……一直跟着我?”
“这里人杂车多,”诸葛嵩松开手,道:“宋侍御可要多留点神。”
这该是默认了。
宋皎震惊,同时明白了为何宫内无人拦她,而宫门的御林军连问她都没问一声,想必她是借了侍卫长的光,所谓“狐假虎威”罢了。
宋皎苦笑:“好好的,您跟着我做什么?”
诸葛嵩脸色平静的:“只要宋侍御到了你该到的地方,我便会回东宫复命。”
要是诸葛嵩只说了前半句,宋皎的心情兴许会好些。
但听他说完后,她反而冷笑起来:“怎么了,我的命难道是东宫的?需要您替太子殿下看着不成?哪里又是我该到的地方?您倒是说说看。”
诸葛嵩当真想了想,然后回答:“宋府,御史台,程府,哦,紫烟巷的别院,都可以。”
他的记性倒是极好,只去过一次的紫烟巷都牢牢不忘。
宋皎意外之余,笑着扬眉:“我若一直都不去这些地方,您又如何,一直都跟着?”
诸葛嵩道:“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宋皎匪夷所思。
诸葛嵩道:“我当然会自行判断,这个就不用跟宋侍御多说了。”
宋皎拧眉盯着他,却没法从他冰块一张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这侍卫长真不愧是诸葛之姓,他这不死不活的模样叫人奈何不得。
在某种意义上他比赵仪瑄还难对付,因为太子殿下总是容易被激怒而炸毛,可是诸葛侍卫长好像完全没有什么格外的喜怒。
宋皎琢磨片刻:“那好吧,我倒要看看您的所谓‘自行判断’,到底是如何。”
她转身随便挑了个方向。
按理说受了委屈,本是该第一时间回家里去的。
但一想到父亲先前的言行,宋皎知道一旦回去,他势不可免地会在她的耳畔喋喋不休地提及太子。
御史台……她的心太乱,见了徐广陵王易清他们,恐怕打不起精神应付,而那两人都是老谋深算眼神锐利之辈,看出破绽反而不妥。
至于程府,原先是想去安抚老师的,但现在的她,哪里能去安抚别人,只怕反而引得老师替她担心。
虽然想回别院,但这岂不是又给诸葛嵩说中了?
于是宋皎故意地不往紫烟巷去,反而绕了路。
可走着走着,她有点犯了糊涂。
她本来就称得上是一个路痴,京城又大,没去过的地方多了,走了半天,已然不知身在何处,但双脚总算觉出了累。
期间几次她偷偷回头看,果然看到诸葛嵩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有两次宋皎故意促狭闪躲,回头看不到他了,还以为已经甩掉了,谁知过了会儿,那熟悉的身影依旧隔着几步,跟她不离不弃。
如此绕了这半天,她累了,而侍卫长却仿佛永远都不会累。
宋皎投降,她伸手揉了揉腿,正想找个人问问路,只听诸葛嵩在身后道:“宋侍御莫非又要来买香料?”
“什么?”宋皎疑惑地问。
诸葛嵩的目光投向一处。
宋皎跟着看去,突然一惊!
就在她身前十数步远,有一个看着眼熟的门头,竟正是她先前跟小缺来过的春昙香行!她居然误打误撞,不知不觉走到此处了。
宋皎哑然失笑,回头看看诸葛嵩,突然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这儿买过香?”
诸葛嵩当然知道,因为那时候他正奉太子之命派人盯着她。
但宋皎不知此事,她眨了眨眼:“难道是我……给殿下的那香,你查过了?”她还以为诸葛嵩是从那助眠香上查到了此处。
侍卫长不承认,也不否认。
宋皎也没有再问,而是迈步往香行走去。
这大概是京内最门庭若市的一家香料行了。
还未进门,就有一阵异香随风而来,熏得人心神陶然,就连路人闻到这股香气,也忍不住要过来探上一头。
何况里间还有阵阵奇异的乐声传了出来,宋皎避开两个满脸兴奋的胖子,好不容易来到里间,却见许多人围在店内中间的一个台子前,可那台子却是空着的。
宋皎不知他们在做什么,便不以为意,只去柜子上问道:“前日来问过一味透髓香,不知现在可有?”
谁知伙计满脸茫然,竟并不知晓这味香,宋皎道:“之前有个姐姐说此香难得,叫我过几天再来的,她好像叫什么……艳、艳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