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被发现后——八月薇妮
时间:2021-10-06 09:42:51

  此刻,赵仪瑄看着宋皎的唇,能想象到她挨了豫王一巴掌时候的情形。
  这是他的人,他都还舍不得动手呢,赵南瑭居然敢先伤了她。
  豫王,这么快就忘了东宫那一巴掌了。
  或者赵南瑭根本是把那一巴掌记在了她的身上?故意为之?
  太子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然恢复平静。
  赵仪瑄深深呼吸,轻声问:“诸葛嵩说你受了点小伤,总不至于,指的是这个吧?”
  宋皎微怔,然后下意识地将右臂向后一撤。
  太子即刻察觉了,他深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臂握住。
  察觉她想躲便道:“别动。”
  宋皎不敢动,只说:“已经好了,殿下不用看,是小伤而已。”
  原本她是个不禁伤痛的人,受一点痛都要难以忍受。
  不过这伤已经时过境迁了,让太子看了也是徒增他的烦恼。
  何况,若跟赵仪瑄的伤比起来,这自是不足一提的。
  但赵仪瑄还是将她的袖子拉了起来。
  在他面前的,是白生生的嫩藕似的胳膊,皓腕纤细的让他不敢过于用力,但就在她原本无瑕的雪玉一样的手肘上,多了一道甚是狰狞刺眼的,大概有两个指节长的割伤。
  已经是在愈合了,但当太子见到这伤的时候,仍是心头一颤。
  他的目光盯着那道伤,然后慢慢地看向宋皎。
  宋皎莫名地有些心虚,见太子看完了,便把袖子往下拉:“是不是已经都好了?没什么可看的。殿下还是多关心关心自个儿的伤吧。”
  说这句的时候,宋皎想起了那句“动你就是动本太子”,这会儿她心有余悸,生怕这句话有什么灵验在内,所以她很想让赵仪瑄平安无事的,别把自己也带进去,反之亦然。
  不过,话虽说的轻描淡写不当回事,可从来上药都是小缺替她的,从受伤到如今,宋皎硬是没看过那伤处一眼。
  因为她害怕。
  赵仪瑄瞧着她假装无所谓的样子:“疼吗?”
  “啊?”宋皎眨了眨眼,忙道:“早不疼了,多亏有个路人给了一种好药,小缺说才敷上血就止住了。”
  赵仪瑄握着她的手并未放开,垂眸道:“当时,一定很疼,是不是?”
  太子的话很轻的,几乎像是耳语。
  但宋皎听着这句,却像是有人在耳畔放了个雷。
  她才受伤的时候,徐广陵跟小缺都在,但面对徐广陵的无措徘徊,小缺的惊急担忧,她并没有任何的慌乱,而去平静地安抚了他们两人。
  当着豫王的面她是流过泪,但是受了这伤,向来最怕疼的她却没有哭过。
  心里反而有一种类似于“壮士断腕”似的决裂跟悲壮。
  直到现在,突然间听了太子的这句问话,宋皎的眼眶迅速地开始发潮。
  她不知道为什么,赵仪瑄轻飘飘的这句话,会引得她起这么大的反应。
  宋皎不想让太子发现自己的异状,便故意笑了笑,转开头道:“没、不疼,当时……太突然了,忘了。”
  不等她说完,赵仪瑄将她抱紧。
  宋皎愣住,但她发现太子动了右手,她吓得叫道:“殿下您的手……别动啊!”
  她怕极了,察觉太子还是没有收敛,惊慌失措地带了哭腔:“求你了殿下!弄坏了伤口就糟了!”
  赵仪瑄将她拥在怀中,简直想把她抱到自己的心里去,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有人能伤着她了,也不会让她再受这种疼。
  太子并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心情复杂的,直到听见宋皎哽咽的声音,他微微一震,这才放松下来。
  他重新看向宋皎,却看到她红着双眼,眼中带泪,倒像是给自己欺负了似的。
  赵仪瑄不由笑了:“你怕什么?本太子自然有分寸的。”
  宋皎的唇动了动,一滴泪却滚了下来:“你……殿下你不能这样!如此的毫无顾忌……”
  赵仪瑄听出她的语气里带着责怪,但也带几分后怕似的委屈,他的眉峰微动:“夜光,真替本太子担心?”
  下意识地,宋皎一咬唇:“殿下从来行事都凭自己的意愿,从来不晓得别人会担惊受怕,我并不是说我,我原本也算不得什么,但是就如殿下身边的盛公公,诸葛侍卫长他们,为了殿下尽心竭力的,殿下好歹也该听一听人家的话,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你毕竟不是神仙,也是肉身凡胎,倘若有个万一……”
  话音未落,眼前微微一花,是太子已然压了下来。
  赵仪瑄满心的欢喜,情难自已。
  如波浪似的欢喜一阵阵地潮涌,她的每一句话,都会把这喜悦搅推的更高些,冲涌激荡。
  他按捺不住这样澎湃荡漾的心情。
  太子疼惜宋皎的伤,但是她却也同样真心的在为他担忧。
  虽然宋皎自己还不甚清楚,但太子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她对自己,不是无心的。
  如果是无心,她绝对说不出这些最熨帖的最细密的叮嘱。
  太子只想抱住宋皎,好好地疼疼她。
  他想告诉她,让她不要担心,他不会有事的,因为心有羁绊的他,绝不会那么短命。
  直到宋皎气喘吁吁,浑身无力,赵仪瑄才总算放开了她。
  “你……殿下、能不能正经些听人说话!”宋皎断断续续,声音微弱地说。
  她的眼里还有着泪,眼神里却又多了愠怒。
  宋皎以为太子又没有听自己的话,而她的话竟是白说了!
  之前,她还觉着盛公公婆婆妈妈的,如今她发现自己也不遑多让。
  但现在宋皎已然同情了盛公公,因为这种嘴碎怪不得公公,毕竟不管是说几遍,太子都不会听进去,所以非逼得他们得一遍遍的提醒。
  赵仪瑄看着她喘气都不稳的模样,笑道:“知道了。你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这里呢。”手指在胸前点了点:“难道要本太子背一遍给你吗?”
  宋皎歪头恨恨:“能背又有什么用,能做到么?”
  赵仪瑄道:“当然。”
  “那殿下刚才是怎么样?”
  “方才……还不是夜光太惹人疼了,一时就有些忘乎所以。”
  宋皎瞪着他。
  赵仪瑄笑道:“这是实话,不过伤也无碍,不然给你看看?”他干净利落,立刻举手要解衣。
  宋皎赶忙握住他的手:“不用了!”
  太子俯身凑近了她:“信了?”
  宋皎微微后仰,叹息:“只是想让殿下别不把自己当回事罢了。”
  “那你呢?”
  “我怎么?”
  赵仪瑄握住她的手,拉她到了桌边,自己在椅子上坐了,见她还站着,便故意轻轻地一拽。
  宋皎猝不及防,顿时跌坐在他的膝上。
  谁知赵仪瑄知道她不会妥协,先声夺人地故意哎哟了声,果然成功吸引了宋皎回头。
  见她满脸关切地看向他的伤,太子得意,脸上却不敢过分流露这份得意:“你坐着别动,本太子有话问你。”
  宋皎拧眉看了他片刻,无声一叹,深低了头。
  赵仪瑄如愿以偿,轻抚过那朝思暮想的细腰,脑中飞快梳理了一番:“刚才,那徐广陵说你有本太子的帕子,是怎么回事?”
  宋皎已然忘记了此事,猛地听他提起,顿时刺心,坐立不安。
  她的脸本就有些微红,这会儿更红了几分,粉色润泽,美玉熠熠,就算不施脂粉,也已动人心魄。
  赵仪瑄暗自深呼吸,润了润自己的唇:“可是本太子不记得什么时候曾给过你手帕子……你又是从哪里得了的,本太子竟不知道?”
  太子确实不记得自己曾给过宋皎什么手帕,难不成真的是她自己不知何时偷偷拿了去的?就如徐广陵那句“钟情于太子”,故而私藏。
  可赵仪瑄虽然盼着如此,却又清醒地知道这纯属于他的胡思乱想,并不可能。
  他等宋皎一个解释。
  “这个,是他误会了……”宋皎低着头说。
  宋皎知道她得说谎,既然太子没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她便务必、绝对的要说谎。
  就如同那天她不顾一切地从豫王眼皮底下把那帕子抢到手一样。
  “误会?”
  “嗯,那并不是太子的帕子。他们看错了。”
  “不是本太子的……那又是谁的什么东西?为何豫王会以为是本太子的?”赵仪瑄略有些失望,盯着她道:“你可别又扯谎。”
  “没……”宋皎摇头:“当时豫王殿下本来就跟我话不投机,错把我包银票的、一块在舅舅家拿的老黄缎子看错了,他在气头上,我也没有解释。就是这样罢了。”
  宋皎这一番话里,细想来并没有一句是假话。
  帕子跟银票怼在一起,勉强可算是包银票的,颜色也对,丝帕也是从魏家带出来的。
  再加上前因后果,竟是合情合理。
  赵仪瑄想了想,确实也符合豫王跟宋皎的脾气,他便笑笑:“你跟他决裂了也好,小南瑭不是看着那么好的,程残阳还能应付得了他,你嘛,你没有程残阳的半点心术,一味地贴着他,迟早只有给吃干净了的份儿。”
  宋皎不得不承认太子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赵仪瑄解了先前的心头之惑,便开始解决现在的:“从此之后你且乖乖地留在本太子身边,保管没有人敢动你。”
  说到这儿,他抚着宋皎的脸颊,眼神微变而语气依旧和软:“这次你受的委屈,很快给你加倍的讨回来,好不好?”
  宋皎正在为他这句“乖乖留在身边”,而惊心不安,听到“加倍讨回”,更是一颤。
  心头忖度,宋皎道:“殿下……王爷只是一时激怒才动了手的,这些年也承蒙他对我多有关照,就当做还了他昔日的恩了,这件事情过了就过了,我跟王爷从此也再无任何交集,您不要……再去替我出头好么?免得……竟像是我还放不下似的。”
  不得不说,宋皎很会说话,倘若她直接求太子不要报复豫王,太子未免觉着她心里还惦记着豫王,肯定要反其道行之,变本加厉。
  但宋皎这么说,赵仪瑄便乐意了,他笑道:“什么放不下,趁早儿把他踹的远远的,他不要见你,你还不要见他呢,以后……也不用留在这个御史台,你便去东宫,保管你不会跟他照面。”
  宋皎听到这里,吓得一挣,竟奋力从他的腿上跳下地:“我不去东宫。”
  赵仪瑄膝上落空,笑也随之收敛。
  但看着宋皎惶急戒备的眼神,他突然想起东宫那次的前车之鉴。
  太子瞄了眼宋皎额头上那还残留的疤痕,知道不可操之过急:“不去就不去,以后再说,只是那什么宁州,无论如何都不许你去。”
  宋皎最担心的来了。
  “倘若,我想去呢?”她轻声地问。
  赵仪瑄看了看她,忽然捉住她的手腕。
  瞄着那道伤,太子缓缓道:“宁州在西南道,极偏僻的地方,当地如何且不论,便是前去的路都不能太平,两年前派了一个武官前去,半路上竟给盗匪劫杀了,历年死在西南道的官儿不下十人,那些人哪个不比你皮糙肉厚,你再看看你自个儿……叫本太子怎么放心?”
  宋皎有些诧异。
  mika 太子说的这些,她竟一无所知。而东宫应该也不至于对于一个偏僻州县如此如数家珍。
  她迟疑地问:“殿下,查过宁州了?”
  赵仪瑄淡淡道:“去年西南道水患,送赈灾银两的时候特意从江南道调了一万军马护送,就算官兵保护,路上还有小股袭扰呢。那周围地方的风土人情之类,本太子自然是多留心了一些。”
  宋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兴许是有点欣慰。
  太子原来真不是表面上看来的那么……那么“不务正业”?而他认真起来,倒确实地是个不折不扣的储君的样子。
  但同时宋皎又忧虑起来,太子把西南道摸得这样清楚,以他的脾气,只怕更难松手。
  赵仪瑄却打量她:“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打消前往西南道的念头。你就好好地,安安稳稳地留在京内,就在本太子身边儿,哪儿也不许去。”
  说完后,太子盯着宋皎的双眼:“听见了?”
  听是听见了,会不会听,是另一回事。
  “回话!”赵仪瑄皱眉,轻轻地捏捏她的脸:“不许你阳奉阴违贼心不死!程残阳要派人去送死,叫他派别人去,哪怕整个御史台的人都去了,就不能是你!”
  宋皎沉默。
  大概是看破了宋皎的犹豫,赵仪瑄微微抬头:“你不答应也行,本太子亲自去找程残阳,就不信他还会执意要你出京!”他站了起身。
  “殿下!”宋皎急了,张手将他拦住:“别去!”
  赵仪瑄道:“你在这儿应允了,自然不必烦扰到程御史。”
  宋皎仰头看着太子,她不敢答应,因为这是一戳就破的、没有用的谎话。
  赵仪瑄心里一阵烦恼,太子自然看出来,宋皎仿佛是铁了心要离开,但只要有他在,就绝对不可能,哪怕是用破釜沉舟一了百了的法子。
  “你真的想出京吗?无论如何都想离开?”赵仪瑄并没有看宋皎,而是看着那被他亲手关上的门。
  宋皎听出有一点不对,但她没有别的选择,明日就要启程了,已经没时间让她跟太子虚与委蛇。
  她回答:“是……”
  “哈,”太子笑了出声,他低头看向宋皎:“本太子不想为难你的,夜光,这么久了,也很顾惜你的体面,你应该清楚。但如果你真的要离开,那么,本太子向你保证……今日之内,整个御史台,乃至京城,都会知道你原本是女子。到那时候,你看看你还能不能去西南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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