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像她啊。
偶尔也会反思自己,比如小宝贝五个月不到她就继续为自己的人生付出,孩子交给自己的父母来带,硬生生做起了甩手掌柜。
小宝贝两岁之前,于翩跹世界各地的跑,哪怕曾有那么一个重大医疗事故,曾有一个那么大的污点,污点与名声都在医学面前让步,她依旧是那个风光肆意的于翩跹。
她只用了一年就重新建立起了自己的威望,但她却也不属于任何一家医院。
发布过无数学术性的论文,医学领域涉及无数方面,从心内至妇产,有人漂洋过海来请她指教,但是她却义无反顾的拒绝了所有邀约开了一家小药店。
曾身负无数抱负,最后又归于平淡。
不必担心晚上两点钟被喊进医院,也无需在大城市里与人抢的头破血流。
生活的圈子小了,日子也慢了下来。
陪伴孩子的机会也多了。
曾经大约也有过很多梦想吧,比如说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医生,但比起名声显然于翩跹更喜欢学术研究。
她对其他东西看的向来都浅,也很有自知之明。
但当她站在位于加州安大略市的洛马琳大学医学院的演讲台上时,排在于翩跹前面演讲的女人年仅二十五岁已是多项医学奖项的获得者,眼光毒辣,见解独到,她的一篇学术文章可以为她某得的不止是money,还有别人穷尽一生都得不到的名声。
据说对方已经在就某项学术研究在申请诺贝尔,一旦成功她不仅是先驱开创者,还将闻名全球,哪怕不再医学领域的人也会知道她的名字。
大约是在看着这个人,听她人讲着这个人的丰功伟绩时,关于事业上的那些心思突然像是退潮的水一样冷了下来。
外人称她一声天才,原来她还只是井底之蛙。
倒也不能说被打击,只能清楚的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后来于翩跹回到国内,拒绝了所有人抛出的橄榄枝,做着别人不能理解的‘药剂师’工作。
吃多了鲍鱼海鲜,发现清粥小菜最是养人。
当然也会有这种被医院请去帮忙指导某项手术的时候,医院开出的‘工资’高,她当然也是来者不拒。
毕竟,于翩跹想,自己也只是个‘凡人’需要吃喝拉撒,而不是不食人间烟火。
不知不觉又想了这么多,她轻笑了笑,抬手搭在自己略显沉重的脑袋上。
店员还没回来,站的累了她的目光便放在了不远处的几个休息椅上。
那边好像有人在了,身体上的沉重打击着她的精神,往前走了几步,那边人听到有脚步声过来,本能的抬起头,恰好于翩跹也看了过去。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脑袋里像突然有小孩子在恶作剧似的,一下又一下的撕扯着她的脑神经,让她无法专注。
空气突然短暂的沉默,两个人谁也没有动作,也无人开口讲话。
但是于翩跹却不可避免的拧起了眉头,感受着脑袋里一阵有一阵针扎似的痛感。
恰好店员终于找到东西小跑着过来,小职员没有眼力劲的没有发现气氛的紧张,看到她就立刻将纸盒打开,献宝似地说:“您看是不是这样的。”
于翩跹终于回神,低头瞥了一眼,白色的水晶球,红色的底座,打开时水晶球里的圣诞树会发光,圣诞老爷爷手中拿着糖果拐杖,树上挂着塞满了礼物的红袜子。
不动时类似雪花的白色颗粒堆积在瓶底,有些还挂在树上。
倒置过来微微晃动,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像极了冬天里的雪花。
她将东西接了过来。
“对,就是这个。”
方圆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接着将她领到柜台前:“一共三十五块,您扫一下这里就可以。”
她好说话的笑笑,从扫码到支付成功不过短暂的几秒钟。
“还要打包吗。”
“不用了。”
这个点来买水晶球的女人,方圆默认她是个温柔的人,便也胆大的多嘴了一句:“是买给孩子的礼物吧。”
于翩跹微愣,但很快将自己的反常藏了起来。
眼睛看着水晶球,最后却露出会心一笑轻道:“恩,一个小女孩儿。”
一听是小女孩儿,方圆的眼睛亮了亮:“今年多大啦。”
其实这话就问的很没有必要,但开玩具店的大都有颗童心吧,于翩跹也当真回他:“三岁了。”
听到这句话,裴昭的目光立刻打了过来。
“不过不是我的孩子。”
她话锋一转,将东西接过来。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其实也只是一个在追问,一个在不厌其烦的回答。
最后当玩具店门发出叮咚一声,裴昭终于反应过来追出门。
今晚天有些冷。
其实是最近的天一直都很冷,冷得让人心慌。
裴昭追出去的时候她刚好拦住一辆计程车,刚要打算弯腰上车。
看到他,于翩跹弯腰的动作顿了顿,但是捕捉到他脸上的慌张,心里突然感到一丝痛快,也感到一丝不耐烦。
总之心情十分的复杂。
最后还是让师傅将车子开走。
帝都的风里都带着一股土味,尤其是晚上,狂风带起树叶的声音太过明显,沙沙,沙沙。
“好久不见。”
是于翩跹先开的口,她大方一笑,眼神依旧如从前一样明媚。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分明感觉自己有很多话要说,却忽然变得词穷。
“我开了家玩具店。”裴昭说。
“那家店原来是你开的啊。”于翩跹的语气很平静,两个人记这么一人一句,倒也能一来一回。
“我还以为你还在公司里上班。”
这句话音落,空气再次沉默,一阵疯吹过来,她冷的打了个颤,但还是控制着自己挺直脊梁。
“你过得怎么样。”裴昭终于开口,却是问出这么一句话。
她像是早就想到了,抬头撂了撂被风吹乱的头发:“挺好的。”
是挺好的。
离婚之后他没有刻意去打探过于翩跹的事,从佳美医院辞职之后她便没有再工作,直到孩子七个月出事后,她提出了离婚。
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反思这段婚姻,裴昭反思地最多的,就是假如。
后来他总在想,假如没有发现于翩跹怀孕,他的生活现在该是怎么样的。
会跟温诺柔结婚,然后生活进入另一个极端。
他们并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婚,却可以做到一辈子不离开。
温诺柔不会,他也不会,因为他们早已将这世上所有关于受伤与伤害别人的事情看透。
做不到恩爱一生,却可以相濡以沫到永远。
至于现在,现在有时候看着年仅两岁的陆怀文,看着那一家三口,裴昭总会做这样不切实际的想象。
却怎么也无法在他二人身上想象到这么一个画面。
温诺柔从不会对自己这么笑,她看着别人的时候总会带着一个假面,不对别人吐露真心,也不想要将别人的心剖来看,只除了一个人。
……
那自己又是怎样。
这两年里裴昭无数次的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跟于翩跹分手后的某天突然接到她的电话,以为她是终于放弃了,却没想到是有一次的作死。
那天他发了狠,把于翩跹折腾的够呛,见了血。
也觉得愧疚,但是被她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疯狂的行为搞得心累。
最开始是裴昭先追的于翩跹。
所谓爱情,一开始总是美好的,而结果却总那么差强人意。
后来于翩跹的消息,即便他不主动去打听,也会有人主动往他耳边递,说是她回了老家,待了不长时间就出国了。
她喜欢医学,热爱医学,能力有目共睹,但她什么都不爱,真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子,高冷的像是没人能将她拉入红尘。
离婚后没了孩子与婚姻的束缚,真正放下一切后她就像是出笼的金丝雀,在自己的世界里高歌啼鸣,大放异彩。
裴昭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水晶球盒子上,不等他问于翩跹便主动说:“哦,我堂哥家的小孩,叫于筱。”
这句话音落裴昭动作狠狠地顿了下,她这是在提醒自己么?
于翩跹却收回目光,再没了与他寒暄的心情,礼貌地朝他说:“我先走了。”
只见她往前走了几步拦住一辆计程车,打开车门要进去却又停了下来,她侧头将自己看了眼,似是想到什么,目光复杂:“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不过——”
她说:“不过幸好都过去了。”
但明显裴昭没有走出来的样子。
坐在计程车上再次路过了那家大的惊人的玩具店,她一时间想到的是如果小宝贝知道,她一直嚷着要见的那个未曾蒙面的爸爸,为她开了一家玩具店,真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
接着她伸手拢紧了身上的衣服,很是天真的想,不过自己也没想让他们父女相认。
可惜世上的事情往往都事与愿违,突然接到于随的电话时,于翩跹正在跟医大附属里的心内科医生们商量手术方案。
“我跟你说件事,你千万做好心理准备。”
于随的声音凝重,于翩跹根本想不到会是什么事能让他声音严肃成这样。
她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于随:“三天前你刚走后不久,筱筱正跟狗崽子们玩着突然流起了鼻血,血一直止不住,当时都以为孩子是上火,结果筱筱这两天一直都流鼻血,孩子还嚷着头疼,低烧没有力气,妙婶不放心就带孩子来了我这儿,刚刚检查结果出来了。”
随着于随的声音越来越低,于翩跹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盛。
手也不自觉抓紧了手机。
“枝枝,筱筱她是……白血病。”
她身体一颤本能的反驳:“这不可能。”
“跟筱筱早产身体一直不好也有关系……总之你快回来一趟做好配型的准备吧,幸好发现得早……对了,如果可以把‘那位’也带回来一趟。”
于随说:“你不是正好在帝都吗。”
带谁回去?
裴昭么
第115章 番外裴昭,太累……
她是个医生。
回去的路上于翩跹满脑子想的都是, 她是个医生,可她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孩子的异常。
其实会这么想的不只有一个。
家里人才与精英,几乎个个都是医生, 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发现异样。
于筱早产, 从小便体弱, 今天咳嗽一声, 明天发一场低热的事情已经是家常便饭,尤其是这种换季的时候每次都要大病一场。
往往白天看着没什么问题, 晚上就发起了高烧,各种检查都做过, 病历本恨不得一家里所有人都传阅一遍。
小孩子的呼吸道脆弱, 从小更是不敢让她接触粉尘。
……
于筱是家里每个人的小宝贝, 宝贝的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跟月亮捧来给她。
每天晚睡前,更是习惯性的试试她额头上的温度, 晚上还要因为不放心偷偷见过她几次才能安心。
在机场时于翩跹还是接到了医院那边的电话, 开口就是紧急的:“翩跹啊,你快来医院吧,病人这次情况是真的恶化了, 已经给家属这边下了病危通知书——”
可她皱了皱眉, 接着残酷且不负责任地说:“抱歉我就不过去了。”
那边人没能反应过来,愣了有几秒接着震撼道:“你开什么玩笑!”
她却镇定的解释:“家里出了事, 我得回去一趟,我可以帮你们介绍医生,但是我得回去一趟。”
作为一名医生,口碑有多么重要她不是不清楚。
可在现在的于翩跹的眼中,显然女儿要比那些虚名来的更为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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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放在手心里的小豆丁两岁生日。
帝都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来了个遍,陆老爷子都九十岁了, 还神采奕奕吐字清晰。
小萝卜头打小就不认生,小小年纪被那么多人围观着也不露惬意,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人群中的陌生人。
可能余光在寻找自己极不负责任的父母的身影,结果一个都没找到。
他只能强装镇定,两岁的孩子,头盖骨都要撑裂了。
偶尔别墅里的阿姨会给他两块小饼干,手里攥着饼干,看向阿姨的目光比看亲爹都要亲,若不是碍于人多,大约感动的面条泪都落了下来
期间看到一位眼熟的叔叔,小萝卜头想也不想的迈着小短腿,几步走了过去。
向西行只觉得西装裤腿被谁抓了下,一低头就看到了今天的主人公,一个年仅两岁却引起了诸多血腥风雨的奶团子。
此刻奶团子抓着他的衣服,奶声奶气地问:“好丑叔叔,你见到我粑粑麻麻了嘛。”
好什么叔叔?
向西行感觉自己像是耳朵出问题了。
他的脸色微僵,嘴角勾了勾。
这个霍司奕,至于吗。
奶团子不过是往这边站了一下,不一会儿便引起了轩然大波,原因无他,只因为他的父亲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商业奇才霍司奕,母亲是那位典型学霸绝代才女温诺柔。
尤其霍家还未倒霍司奕的孩子就跟着别人看,于是外面就出现了一个传闻,说霍司奕是入赘的陆家。
所有人都怀着幸灾乐祸的想法,想打听霍家对此的看法,但是霍家自己都乱成了一锅粥,也没什么想法。
“其实我还听说了件事。”
大厅里有些吵闹,其中不乏窃窃私语声。
“你们都没有听说吗,就前两年春节那会儿,陆念思——”
“陆念思?”话又被旁人打断,“说起来这几年没听说陆念思的事,帝都里也不见她,她是又去留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