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是不缺首饰。
在霍司奕的记忆中,女孩爱美,即便是未婚的女性也总喜欢在手上带上些什么。
何况……温诺柔还有裴昭。
那她是为什么没有戴戒指。
她想要什么,却很少主动说出来,只是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往上面看,看她是这副样子霍司奕后知后觉的匆忙几步走了过去。
他看到那枚戒指,急不可耐的像是回到了几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年轻的时候,对着店老板说:“老板,我想要这个。”
温诺柔小愣,在她准备扫码付款时,霍司奕已经脱下了胳膊上的手表递了过去。
“我用这个换。”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人,看上去比霍司奕大不了多少,他是个识货的,一眼便看出了这只手表的价值,接着怕霍司奕反悔似的满脸堆笑着将戒指拿了出来,并贴心地问:“要不要包装袋?”
霍司奕干脆的将东西接了过来,语气肯定地说:“不需要。”
用几万块钱的手表换几十块的一枚银戒指,这世上怕只有霍司奕一个人能干的出来。
正当温诺柔要大骂他败家子,霍司奕却突然拉着她的胳膊不管不顾的硬是一路将人拉着走。
温诺柔越想越气,越气便越忍不住,干脆边走边说:“你是脑子有病还是喝多了啊,仗着家里有矿你怎么就这么无法无天呢。”
实在忍不住,便又数落他:“五十块钱都不值的东西,你用手表去换,你疯了吧。”
“手表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钱啊,你不想要就给我啊,这种好事为什么要便宜了别人,真是”
几万块钱的手表啊,就换了个不值钱的东西,温诺柔越想越气,气的一点东西也不想吃了,刚刚还困扰她不止的睡意也立刻退了个一干二净。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前面突然传来对方的一声轻笑,紧接着对方松开了手。
她还没弄懂这个人到底干出这种傻缺事到底是为了什么,便见着霍司奕突然直视着她,温诺柔的眉心依旧因为跟自己擦肩而过的几万块,而心痛不已的蹙起一个不悦的弧度。
下一秒便见霍司奕打开手心,露出里面连五十块都不值的戒指对她说:“送给你。”
温诺柔彻底怔住。
她一直想要一枚戒指,时至今日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可是一看到它温诺柔就知道自己一直想要一枚戒指,并不是谁给的都好,并不是什么样的都行。
非得是一个人给的才行,别人的她也不想要。
可自己为什么要对枚戒指这么执着,如果她想要自己买一个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非得是那个人给的才行。
温诺柔努力用小小的脑袋瓜想了又想,想的脑袋都疼了,却依旧不明白为什么。
此刻她看着安静躺在霍司奕手心里的那一个,她的眼眶忍不住一红,却倔强的吸了吸鼻子,皱着眉直视着他口是心非特别倔强地说:“你在哄小孩吗,不要以为一个五十几块的破戒指就能收买我!”
霍司奕哭笑不得,故意逗她:“你不要那我就收起来了。”
说着就要将掌心合上,可温诺柔却孩子气的猛地走过来,一把扒住他的手,眉心还是皱着,却紧张的死死扒着他的手。
又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他:“你这是求婚吗,哪有这么耍着人玩儿的,都说好了要给我的东西怎么能收回去,不就是说了两句吗你也太小气了。”
求婚?
霍司奕脸上的表情有些卡壳,看到他是这么个回应,温诺柔紧张地问:“难道不是求婚吗。”
他的反应很快,认真的点头说:“是求婚。”
温诺柔立刻又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起来,但察觉到自己这个姿势与表情有些太过不矜持,温诺柔松开手,站稳后咳了声,小声说:“那你不跪下啊,我看人家求婚,都是要单膝跪地的。”
霍司奕想也不想的就跪了下去,看到他是这么个跪法,温诺柔又不满意的嘟起了嘴:“你这是求婚的跪吗,人家都是单膝跪,你双膝跪地是准备给我上坟吗。”
“……”
霍司奕哭笑不得,他动了两下,一条腿单膝跪地,手掌托着戒指,轻声问她:“诺诺,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温诺柔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他说的是‘能跟我结婚吗’却不是‘嫁给我好吗’
是建立在双方平等自由的基础上,而不是某一方单独的付出,某一方归属于另一个家庭。
周围渐渐围了不少人,有小年轻在起哄,人群中见见有人在喊‘答应他’。
但温诺柔没有回答他的话,她控制着不断想要翘起来的嘴角,咳了声,故作矜持的压着声音说:“我要卡地亚,要鸽子蛋,要真的钻石!”
“买,我们明天就去买。”
“我要吃萝卜包,吃麻辣小龙虾,喝冰镇的奶茶,你要陪我一起!”
霍司奕还是很有原则的皱了皱眉:“你胃不好,医生说”
下一秒看到温诺柔的眼神,他立刻改口肯定道:“我陪你一起。”
温诺柔这才满意了一些,主动将手伸了过去,有故意别开脑袋,企图将隐隐发红的双颊藏匿于黑暗中。
“那,那,看你态度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
……
求婚……成功了,霍司奕应该感到开心甚至受宠若惊。
虽然是如庄周梦蝶一样的美梦,他也应该感到开心才对,事实是霍司奕确实很开心,虽然明知短如烟花的场美梦,总有醒来的时候,自己却无可避免的沉溺了下去。
直到……温诺柔领他来到宾馆前。
霍司奕一直翘着的嘴角终于落了下来。
他目光复杂看温诺柔土匪似的问自己要身份证。
“……要身份证干什么。”
前台小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温诺柔反而理所当然道:“开房啊。”
……所以为什么要开房。
仿佛自己才是喝醉了的那一个,温诺柔理直气壮地说:“你求婚了,成功了。”
所以?
看霍司奕是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温诺柔面色一沉忍不住大胆的猜测:“你难道是……不行?”
“……”
晚上十点多,宾馆里人不少,温诺柔的声音不高,却也不低,紧接着前台小姐略带审视的目光投了过来。
霍司奕面色一沉。
……
温诺柔如愿得到了身份证,也如愿开到了房,但霍司奕一副扭扭捏捏大姑娘的样子,一直站在房门口不愿意进来。
温诺柔也懒得再管他,她将自己扔到大床上接着便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喟叹,而困意也毫无征兆的再次涌上心头。
隐约能听到房间门被关上的声音,知道是霍司奕终于进来,她不舒服的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看清走过来的人,却连动都懒得动,口都懒得开。
渐渐的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霍司奕才敢往这边走。
温诺柔已经睡着,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手上的戒指并不合适,卡在无名指上,手指已经发红,霍司奕想帮她拿下来,但温诺柔却挥开他的手。
霍司奕再次尝试,终于成功后,还不等他松一口气,就被温诺柔抓住了手。
他本能的往后撤了一下,却被温诺柔握着,亲昵的放在脸颊上蹭了蹭,小猫似的。
实在是太乖了,乖得让人心疼。
“诺诺。”他试探性的喊了声,温诺柔不悦的蹙着眉,可是霍司奕不死心的又喊了声,温诺柔眼睛努力将难舍难分的上下眼皮分开一条细缝,灯光照了进来刺得她眼睛疼。
“干嘛啊。”
霍司奕承认自己有些趁人之危,但他还是不死心地说:“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温诺柔哼哼了两声,只吐出两个字:“你说。”
“如果将来,你知道我做了让你伤心的事情,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温诺柔没有说话,她的呼吸绵长彻底陷入与周公的美梦中,无论霍司奕再怎么喊,都没能醒过来。
第96章 不记,迁坟
温诺柔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实在不知道那到底是个美梦, 还是噩梦。
在那个梦里,她跟霍司奕的关系还未到那样的水深火热。
他带自己去逛美食街,吃着他从未吃过的‘垃圾食品’, 忍耐着自己的无理取闹, 任性的用手表换来了一块不足五十块的戒指, 又终于向她求婚。
每一件事, 都是温诺柔想跟他一起做,却再也做不到的事。
但是那个梦极不安稳, 梦境的后半段,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温柔的被人抱着, 耳畔传来很近的说话声, 几个人一起说话的声音混杂其中,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在那个梦中, 似乎有人生气, 说话的声音很大,她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便听对方的声音小了很多, 话语里却依旧是压不住的怒意。
但是她依旧被人稳稳的抱着。
后来好像来了什么人在她的耳畔一阵聒噪, 接着便是一阵争吵与撕扯,可突然争吵声渐渐远去, 呼吸间满是蔷薇花香。
是很熟悉的味道。
她不安的皱了皱眉,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开门声,对方没有走进来,只蹑手朝里面看了一眼。
她的眼皮颤了颤,这才抬手有了第一个动作,看着眼前的布景她愣了一瞬, 接着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状况。
试图坐起身来,但起的太猛,脑袋传来一阵钝痛,接着两眼冒金星,最后竟开始耳鸣了起来。
她侧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习惯性的去摸手机,摸了半天没有摸到不说,还将放在床头上的相框不小心拨落到地上,立刻放出一声脆响。
恰巧这时房间门被人推开,有人蹑手走进来。
是罗孚。
看到她终于醒过来,罗孚松了口气,接着脸色奇怪的坐在床边,松软的床垫立刻陷下去一块。
“妈?”温诺柔喊了声,话音刚落便一阵头疼,她抬手压了压太阳穴,见罗孚已经递过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醒酒汤。
罗孚紧张地说:“怪我,忘了提醒你成家酿酒出身,有几种酒后劲大。”
又伸手在她后背上捋了捋,满脸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醒酒汤并不烫,也不怎么凉,刚刚好不冷不热,喝下去胃里舒爽了很多,温诺柔将醒酒汤喝光抬头时正对上罗孚表情复杂,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罗孚的样子,是十分纠结,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她皱了皱眉,强忍着脑袋上的痛意,开口问:“头疼,妈,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听到她这个问题,罗孚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她有些不确定地说:“头疼是正常的,你昨晚喝多了……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不记得了。”
听她这么说罗孚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原本悬着的一颗心忽然落了地,但一瞬间又不知想到什么,
表情又变得凝重,打在温诺柔身上的目光也十分的复杂。
终于意识到自己沉默的时间太长,罗孚轻声说:“哦你昨晚喝多了,是西行送你回来的。”说完从温诺柔手中接过已经空了的碗。
温诺柔微愣,接着便蹙起了眉心。
“向西行?”
“对,昨晚我们忽然有急事就先走了,你当时正跟朋友说话,就没有跟你说,后来你喝醉了遇上点事,西行就把你带回来了。”
温诺柔略作停顿,接着回头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才又问:“妈,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罗孚眼皮一颤,却平静道:“没有。”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差强人意,便补充说:“应该是昨晚落在那边了,没事,刚好换一块新的。”
温诺柔蹙眉深思,罗孚见状几次欲言又止却又都被她吞了回去。
“那你好好休息,反正今天周六不用去上班。”
临走时罗孚若有所思的盯着手里的空碗,还是没忍住收紧了手,直直的盯着温诺柔:“诺诺,你”
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
“没什么,你先好好休息。”罗孚笑笑,蹑手帮她带上了门。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楼下的蔷薇快要枯萎,花瓣的边缘已经卷了起来,可是香气却来得格外扑鼻,像是要将自己的芬芳,一下子全都绽放出来。
她低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昨天的那身。
又在床上默了两秒,准备起身换衣服,可当手抬高时,目光却先捕捉到一枚银白色的戒指。
看上去很旧,灰扑扑的还有些发黑,劣质的材料,劣质的做工,戒身镶嵌着一颗大大的水钻,水钻中甚至有细微的裂痕。
是大街上,十块钱她都不会看一眼的那种。
她蹙着眉,想也不想的便将戒指摘了下来,作势要扔到垃圾桶里,可是在要松开手时,心里突然涌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最终温诺柔收回了手,她拉开床头柜最下面一层的抽屉,里面正躺着一个封条未拆开的牛皮纸袋,她将褪下来的戒指放到里面,接着便缓缓将抽屉推了进去。
……
外面陆远航正站在门口,看到罗孚出来几步跟了过去,紧张地问:“怎么样,问出来没有,这么大晚上的怎么跟霍司奕在一起。”
罗孚将碗塞了过去,神色凝重的摇头:“说是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有多少不记得。”
“这我怎么知道。”罗孚也着急,便没好气:“成家也是,订婚宴上酒水出了问题竟然大晚上才知道,诺诺这是幸好没出事,出了事我肯定跟他们家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