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着地的时候她本能的闷哼出声,下一声痛哼便被她卡在了喉咙里。
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让向西行整个人都呆住了。
毫无身体接触,怎么她就摔了。
但借着微弱的光看着温诺柔夹在砖缝中的鞋子,以及她苍白着脸死死咬住下唇的样子,向西行心里咯噔一声,赶忙蹲了下去凑过去看了看,慌张地问:“你没事吧?”
这话说出口他又恨不得给自己一拳,这哪儿是没事的样子。
温诺柔死死地咬着牙,生怕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有必要这么强忍着吗。
向西行不能理解。
“能站起来吗。”
温诺柔睨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向西行被看的一个心虚,他伸出手轻叹了声:“好了我的错,不应该站在你身后,我扶你起来。”
温诺柔的目光复杂,虽没有说话却已经无声表达了一个意思:本来就是你的错。
读懂她意思的向西行尴尬的咳了声,温诺柔却已经收回视线,她伸手将卡住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脚踝呈现一个奇怪的弧度,但她却试图站起来。
向西行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
他的眼神一暗,扫了眼自己的手扁了扁嘴有些气恼的想,有必要这么坚强吗。
他曾交往过的各种‘坚强女汉子’人设的女友,他见过许多手指轻微擦伤都要嘤嘤呀呀很久的女人,却绝没有一个是温诺柔这样的,其实这已经跟坚强没什么关系了。
温诺柔已经站了起来。
向西行看她手里拎着高跟鞋,赤脚走在地上走路时还一瘸一拐的模样,不由的开口问:“不需要我帮忙?”
温诺柔倒是倔强,想也不想地答说:“不需要。”
向西行目光沉了沉,声音逐渐变冷:“哦”
下一秒几步走到温诺柔身边,一句话不说的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是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温诺柔。
她愣了几秒,大脑一阵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拼命的挣扎。
“你干什么!”她的声音高了些,美眸中怒火中烧。
那副冷冰冰的假面,稀碎的落在地上。
真脆弱啊,像薄冰一样一戳即破。
向西行却心情大好的勾着嘴角,仿佛在温诺柔这里连日吃的瘪一扫而空,一雪前耻一样。
“最好声音再大一点”温诺柔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他眼睛一瞪装出生气的样子,把人往上托了托:“这边人很多,你最好大点声,把所有人都引过来,今儿来的可都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到时候闹的人尽皆知,我反正是个男的不怕流言蜚语,你就不一定了吧。”
毕竟温诺柔一副一直想跟这个圈子毫无瓜葛的样子。
这样大的场合即便是不情不愿的来了,也总是躲到一边。
温诺柔果然闭上了嘴,心里恨得紧,牙齿也像是要咬出血来,她眼睛瞪圆,如果视线能杀人,向西行觉得一定是凌迟。
向西行今天是开车来的,其实今天他本来不打算来的,明天下午他要跟教授一起飞往毛子国进行长达一周的学术交流,所以今晚本来是打算养精蓄锐。
可是傍晚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想到这里便一阵心梗。
这才一会儿温诺柔的脚踝便肿了起来,他看到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别人是往里走,他们在往外走,还是一个抱着一个火急火燎的样子,谁看了都要误会。
越往外走人就越多,甚至还有人正在有说有笑边走边说。
……
“我说你开心一点,来都来了整个哭丧脸给谁看呢。”
说这话时霍晨曦朝天翻了个白眼,嘴角却挂着招牌笑容,从下车后就开始训斥身边的人。
她穿着一件小黑裙,领口处镶着数颗小碎钻,中长发被高高竖起在头顶,露出更多的姣好面容。
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手稳稳当当的跨着旁边人的胳膊。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极不好惹。
她旁边的人穿着一件深色系的薄西装,与精致的霍晨曦比起来,收拾的算得上潦草,可他那张脸长得好,足给这个人多加十几分好感。
霍晨曦又翻了个白眼吐槽说:“要不是爷爷说让我带你来露个脸,你当我想啊,陪你来这里我不如找两个人去电影院看一晚上烂片。”
“我说你也差不多得了,爷爷都已经把二叔二婶弄去德国了,司旗也说了要交到你的手里你还要跟家里赌气到什么时候。”
霍司奕抿了抿唇沉默不语,霍晨曦想继续训他,要开口时却叹了出来,瞥了他一眼:“别人不行,就非得是温诺柔才行?”
霍司奕没有回答她,但答案尽在不言中。
看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霍晨曦摇了摇头说:“我可都打听过了,罗孚这次是认真想要撮合她跟西行,而且弟啊,不是我埋汰你,你是这性格,人又是这么强势,除了会工作就是会工作,毫无半点”
霍晨曦的话没说完,因为身边本来脸白的就跟僵尸一样的人,突然直接当场表演了个僵尸。
“你干嘛,走啊。”霍晨曦抱怨一声,身体却很诚实的朝霍司奕在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连她也愣住。
迎面走来了个人,男人脸上挂着个不怀好意的笑,他怀里还抱着一个,是温诺柔,她蹙着眉,一副对向西行爱答不理的模样,看上去像极了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仔细一看温诺柔手里提着一双鞋子,不过过长的礼裙将她的双脚遮住一些。
霍司奕的眼睛都看直了。
说实话霍晨曦还从没见过他这个表情,随着两个人的走进,向西行终于也发现了他们,脚步慢了些,也不知是否故意,快走到霍司奕的跟前时将人又托了托。
温诺柔显然没有注意到霍司奕,疼痛占据了她的大部分注意力,她狠狠地拧着眉,右手使劲的抓着左臂。
向西行只将霍司奕瞥了一眼便又收回了视线,目视着前方轻声道:“你等会儿给陆念思打个电话说我们先走了,不然我怕她找不到你乱说话。”
温诺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她等了一会儿才轻飘飘的‘恩’了声。
可就在他们即将从霍司奕身边走过时,温诺柔感觉自己被人猛地用力拽了一下,她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本能的痛哼出声,右脚狠狠地踩在地上,这一下差点让她直接痛晕过去。
温诺柔倒吸了好几口凉气,胳膊本能的盘在什么东西上,腰窝被人扣住,一条胳膊死死地牵制着她,并将她扣在怀里,像是要将自己揉进身体里那么一样大力。
好不容易忍住的疼痛终于功亏一篑,脸色瞬间白的跟纸一样。
“你干什么。”向西行也被搞得一懵,反应过来目光匆忙放在温诺柔的脸上,看到的却是温诺柔疼的脸色发白,额头上遍布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受伤了,你快放开她!”
第100章 公道,上上
霍司奕显然是一种听不进去任何声音的状态。
明明目视着向西行, 却仿佛是在看阶级的敌人。
向西行说着就要上前来‘抢’人,可还不等他靠近霍司奕,只见那人自己原地踉跄了几步, 仔细一看是被人推了一把。
是温诺柔推的。
她蹙着眉, 此刻眉心能夹死一只苍蝇。
使劲咬着牙, 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霍司奕愣了一瞬接着怒火中烧,又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 幸好霍晨曦跟向西行双双反应过来,一人拉着一个。
向西行的目光在温诺柔的脚踝上瞥了一眼, 原本只是一点儿肿, 现在已经肿的跟小馒头似的.
他心里咯噔一声, 赶忙将人扶住,又要上手将人抱起来时, 温诺柔却也推了他一把。
她尽量将身体重心左移, 直直的盯着霍司奕,死死地咬着牙生怕自己痛哼出声,厉声质问:“你又在发什么疯!”
发疯?
也是, 不是疯了大约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霍晨曦出奇的赞同这话。
“我”霍司奕像是终于反应过来, 这才发现温诺柔的表情苍白的吓人,她是个很能忍的性格, 能让她反应这么大想来是很疼了。
向西行往温诺柔身后走了几步,站在她身边,像是防备着她随时支撑不住便要来扶一把。
霍司奕的目光往下,瞳孔狠狠一震,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表情变了又变。
“你没事吧。”
他伸出手,却被温诺柔躲开, 她深深将对方凝视了一眼,接着试图往前走一步,可下一秒右脚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向西行见状慌忙将她抱起来,也顾不得外人会怎么想,怎么误会了。
这一次温诺柔没有推开他,反而是像被驯服了的布偶猫似的,‘乖巧的’任他抱着。
甚至还说:“走吧。”
温诺柔抬起胳膊,圈住向西行的脖子,为他减少了些负担。
自己身体什么状况温诺柔心里清楚,右脚痛到极致,像是马上就没了知觉,她还没有自虐的倾向。
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却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
霍司奕想也不想的拦住两个人的去路,霍晨曦根本拦不住。
“哥!”向西行喊了声,“她需要去医院,你快让开。”
霍司奕知道自己此时不该是这副胡搅蛮缠的模样,太难看,可是他忍不住,明明人就在自己面前却像不愿看到他似的,那前两天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落差实在是太大了。
霍司奕的目光越过碍眼的向西行,直直的落在温诺柔身上。
目光含着痛意,像是被人狠狠中伤:“你说过会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明知不该说这种话,却还是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听到这话她皱起了眉,明明是看着霍司奕,话却对着向西行说:“放我下来。”
后者愣了愣,但还是将她放了下来,向西行稳稳的站在一边,由温诺柔靠着。
脚刚刚落地时发出一阵钻心的痛,缓了有一会儿温诺柔才淡然的开口说:“我给过你很多解释的机会,不是一次两次,可最后换来的都是失望,所以现在我不想给你机会了。”
霍司奕还要再说,温诺柔却比他先开口:“何况我当时喝多了,脑子并不清醒,以为我还只有二十二岁,所以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脑子糊涂忘记了我们两个如今的身份,还执着的以为那是我当下最希望你跟我做的事。”
她还记得,霍司奕微怔,不等喜悦涌上心头,却后知后觉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她竟然都记得。
说到这里温诺柔侧眸看他,视线凉凉的。
“酒后的话本就当不了真,做不了数。事情过去这么久我都已经放下了,你也没必要揪着过去那点事不放。霍家的事情我最近有听说,这几天我会跟父母说不必再去为难你们家,你不用担心。”
温诺柔说了一连串的话,却没有一句是霍司奕想要听的。
反倒是让霍晨曦松了口气。
这就是放下了的意思。
是好事。
起码老爷子也不必再担心跟陆家老爷子闹个不愉快。
但是,霍晨曦瞅了眼旁边像被雷劈了似的某人,但是在他听来大概不是什么好事了。
霍司奕苍白的开口:“我不是为了霍家……”才缠着你。
“我知道你不是。”
温诺柔松开眉,尽量语气轻松:“但我听说了这几年你做的事,在泷邺市里做的事,你让段珏对我多有照顾,我记你的情承你的恩,所以我放下了,不恨你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什么叫放下了,她又怎么会知道泷邺市里的事。
霍司奕脑子乱成一团乱麻,只能死死的盯着那个人。
有一堆想问的问题,全都混杂在一起,让他一个都问不出来。
“本来这话我是想找个时间正式跟你说,现在这样阴差阳错的遇上也就顺便一起说了,毕竟以我们两个如今的关系,私下里再单独见面太容易落人话柄,并不好。”
竟是已避嫌避到如今这个地步。
“虽然这样的话我虽然已经说了很多,但既然你想不明白,我不介意重新说一遍。”
她顿了一下,缓声道:“霍司奕,我们两个已经结束了,哪怕曾有海誓山盟,此刻也都已是过眼云烟,过去的毕竟都已经过去了,不必执着。”
前尘往事,谁对谁错,其实真的没必要分得太清楚,人生虚晃一过,不过百年的间隙,事事计较也太累了。
她现在只想糊涂一点,还能稍微开心一些。
看霍司奕一句话也不说,温诺柔便接着说:“年纪小的时候我恨过你,但后来想一想,你本来就是那样的人,识人不清我自己负一半的责任,所以现在我不恨你,也不需要你的道歉,不需要你的任何弥补。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好,那就请你当做从没有认识过我,不要打听我的事,也不必再说什么对不起,想要补偿的话。”
这句话落时空气有短暂的凝滞,声音都像停了下来似的,久久没有传来声音
意识到她要说的话已经完全说完,向西行赶忙扶着她,这时候温诺柔已经感觉自己好了很多,疼痛感也逐渐褪去,只是脚踝依旧肿的厉害,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
也就不必去医院了。
只是走路微跛,看上去十分狼狈。
可她就是个倔强的人,只要自己还能走,就不会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这还是霍司奕教给她的——永远不要去习惯依赖一个男人而活。
霍司奕脸色灰扑扑的,依旧不死心:“如果,我说我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有苦衷,如果我说喜欢你。”
温诺柔眉心狠狠一颤,想也不想:“那是你自己的事,难道还要我为此感恩戴德吗?”
他只是不肯死心,可是想想也是,不问原因是什么,温诺柔因此被伤是不争的事实,而世界上单恋的人那么多,并不是说我喜欢你你也一定要喜欢我。
心像被人掏空了一块,变得空落落的,徒看着温诺柔从旁边走过,伸手虚虚的捉住她的衣服一角:“我们还有机会做朋友吗?”